“是我。”

    窗户透进的月色稀稀落落映在步步走近的男人脸上, 林慕看清后松了口气又顿时紧张起来，结结巴巴道：“这么晚了, 怎么还、还不休息？”

    “睡不着。”

    林深坐上床，欺身贴近, 吓得林慕往后一退, 他顺势覆身压倒, 微凉指尖轻轻摩挲她的锁骨, 他埋入她的颈窝细细吻过，激起她一阵颤栗。

    所以，是今晚了吗？

    林慕死死揪着身下床单，慢慢合上眼。

    林深吻得动了情, 只是在细颈处一阵轻吻身体就起了反应，他抬起头, 心侧过身子担心吓到她，再看向林慕，见她皱着眉头, 紧紧闭眼，咬得下唇发白。

    脸上只差刻几个字：英勇就义。

    眸光一暗。

    他撑起身, 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拍了拍她的脸：“眼睛睁开。”

    正惊奇颈项间突然消失的厮磨，林慕微微掀起眼皮, 看着上方波澜不惊的脸，轻声问：“怎么了？”

    “你怕我？”

    “……没有。”

    “那你抖什么？”

    “……”

    林深从她身上移开，斜依着床头, 好整以暇地曲起一条长腿，手搭上膝盖，挑眉斜睨她。

    林慕拉了拉略有些散开的睡袍衣襟，慢慢跪坐起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垂首不语。

    “头抬起来。”一个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她顺着手指望过去，林深慵懒地靠在床头，一边衣领略一敞开，露出紧实胸肌，在月色下幽幽散发强烈的异性气息，她看得心头一慌，连忙又低了低头。

    下一秒，她被拉入林深怀里，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别多想，我只想睡觉。”

    林深从不骗她，林慕的心突然就平静了，她点点头：“嗯。”

    他低头瞧了瞧，见她仍然神情不自然，面容紧绷，不由得弯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尖：“陪我睡觉，不高兴？”

    “……”

    这让人怎么回，答高兴不是，不高兴也不是。

    林慕轻咬下唇，紧张得深呼吸，没吭声。

    他轻哼一声：“没良心，你睡不着是谁陪的。现在换我睡不着，你陪-睡不是天经地义？”

    她松开下唇，喃喃道：“是……”

    林深大掌托起她的脸，目光如炬：“是什么？”

    林慕脸又红了一红：“是……天经地义。”

    他满意地笑了，低头啄了啄她的嘴唇，掀开被子，搂着她躺进去，拇指抚过她的眼睛：“睡觉。”

    很神奇，自从和林深在一起后，她明明很害怕、抗拒与他的肢体接触，此时被他搂在怀里躺在一张床上，却觉得非常平和安宁。

    事情过去了五年，但两人好歹同床共枕过半年，也许，她的身体比自己想象得更容易接纳他。林慕心里慢慢升起一股暖流，她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背，脸贴上他的胸口。

    “嗯，睡觉。”

    ……

    北京。

    “我就不支持她和林深在一块儿，你看！”

    路遥撅起嘴，把手机塞进陈宇宁手中，不满地瞪他。

    陈宇宁一头雾水，低头一看，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你多虑了，林深会处理好的。”

    “嘿我就不明白了，同样是被曝光，为什么和谢乔生就不行，和林深就没问题了呢？你个双标党！”

    陈宇宁微叹一口气，拉过炸毛的路遥抱在怀里：“不一样的。”

    路遥恼怒地从他怀里挣脱，气冲冲坐上沙发：“哪不一样了？”

    陈宇宁倒来一杯水，拉过她的双手捧好水杯：“林深有能力处理，谢乔生只有靠背后公司的资源，他个人应对这类事，没有实力也没有经验。”

    路遥面露嘲讽：“林深不靠家里的势力能行？得他多厉害似的。”

    陈宇宁不以为然：“势力也是实力，你不能否认，他有保护林慕的实力。”

    起林慕，路遥又沉默了，从陈宇宁那儿拿回手机，点开微信想把链接发给她，想了想，还是走到书房拿过陈宇宁的手机。

    “你这是？”陈宇宁问。

    路遥白了他一眼：“给林慕呀，难道任她在网上被恶意揣测？”

    陈宇宁走到她身边，凑过去瞧她分享了链接给林慕：“干嘛不用你的手机？”

    “切。”路遥分享完毕，把手机扔到他手上，“我才懒得理她。”

    ……

    时隔五年，两人再次同眠，醒来都在回味昨晚一夜好眠，不约而同地选择没有告诉对方。之后几晚，林深索性在林慕房间睡下，她嘟囔了几声，也就随他去。

    林氏资产繁多，涉及方方面面，林深不算在美国逗留太久，和律师们交涉一番，确认一些时间点，就准备动身回中国。

    出发前一天，他正在房间收拾行李，发现林慕正蹙眉看手机。

    林深放下手中刚叠好的衬衣，走近低头看了看屏幕。

    是一个帖子，上方赫然黑体标题，很显眼。

    【爆尿一下，某X姓男星前女友是捞女，一只脚都迈进豪门啦！】

    主帖内容：

    还有人记得去年双十一微博的大爆料吗，某X姓男星女友是天煞孤星那个？？？

    没看过的就不用去搜啦，早被删的干干净净了，我今天才知道为什么这条微博不到一周在网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光星娱哪有这个能量？

    原因就是这个女人早和男星分了，转投豪门继承人怀抱啦！这个豪门在国内不算很出名，人家早在上世纪就移民，在美帝生活的不定能猜到一点点哟。

    你们不用猜是哪个豪门，猜出来估计这帖子也就尸骨无存了，我只能告诉你们很有钱很有钱，又很低调很低调。

    重点是这个女人啊，咱们不来八一八嘛，邓文迪后继有人啦！

    阿不，这女人比邓文迪还厉害，邓文迪靠睡老头子上位，这女人搭上的豪门继承人很年轻很帅

    ！！！容我扭曲地嫉妒一下下，别是豪门继承人，倒贴钱都想睡的颜值和身材！！！！！

    是的，没错，我来爆尿就是出于羡慕嫉妒恨，也看不惯这种踩着前男友上位勾三搭四的捞女！

    1楼：火钳刘明

    2楼：双十一我去淘宝啦，没看见微博爆尿啊哭唧唧，X姓男星是谁，肖涵，谢乔生，薛明宇，徐怀君？？啊啊啊求知情人爆尿，到底是谁，脑细胞要死掉了

    3楼：二楼，是谢乔生，我也看过那个长微博，他那个女友叫啥来着，只记得安哥全程喊人家林姐，怂的一逼哈哈哈哈哈哈

    4楼：颤抖着字，全名林慕 ，祥瑞御免。

    5楼：祥瑞御免，四楼你快去SHI！

    6-15楼：祥瑞御免

    16楼：破坏队形，楼主你爆尿上点锤啊，现在空口尿不流行了懂？

    17楼：就是就是，没图你个杰宝？

    楼主：是你们逼我的！上就上！[图片][图片][图片]

    19楼：舞草这男的身材可以啊！！！楼主我要无马赛克高清，我要正面图！

    20楼：真的是豪门继承人不是要出道的哥哥在炒作吗233333，这大长腿啊啊啊光看背影我都狼血沸腾了！！！！！！

    21楼：我巴不得是哥哥在炒作呢，还能期待一下艹粉【大雾……

    楼主：你们不要歪楼啊喂，我在主楼就过很年轻很帅你们不信哼哼哼，重点是这个女人！！

    23楼：只有个侧脸啊，图好糊，看着是和安哥扒的林姐有一点点像，话楼主你胆子好肥，能让安哥都删帖的女人你还敢8

    24楼：楼主了是嫉妒啊哈哈哈哈哈

    25楼：要我我也嫉妒，睡这样颜值身材的男人还有钱拿，谁不乐意？

    26楼：楼上先去跟人家讨教经验啊，学学怎么勾引男人呗

    27楼：还用学，不都是那些套路嘛，人前正经人后骚浪，人前越正经人后就越emmmm……

    28楼：这个捞女真的厉害，你们仔细看两人的手，十指相扣！偶像剧风格！

    59楼：楼主人呢？？？被和谐了？？？

    187楼：卧槽我也来句祥瑞御免

    ……

    林深从她手里拿过手机，指尖触着屏幕挨个下划，面若寒冰。

    林慕没话，走到一边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他看完了全帖，把手机扔上床，走到林慕身后环上她的腰：“为什么不跟我？”

    她手上动作没停，继续有条不紊地叠衣服：“我只比你早看几分钟，陈宇宁刚发过来。”

    “陈宇宁？”

    林慕叠衣服的动作一顿，她笑着点点头：“嗯，肯定是路遥用他手机发的。”

    林深曲起中指轻敲她的头：“还笑得出来。”

    她继续叠衣服，语调轻松：“路遥肯定消了大半气，我当然开心了。”

    林深又拿起林慕的手机解了锁，重新细细看图片，点击放大，凝眉道：“三张图片都在林氏写字楼附近，应该是公司里的人。”

    他放下手机，又摸出自己的手机，刚解开锁，林慕赶紧走过来抢走他的手机，林深不禁皱眉：“干什么？”

    林慕拿着他的手机后退几步：“你是不是要让人查IP，核实发帖人身份？”

    林深挑眉：“当然。”

    她叹口气，走过来把手机还给他：“林深，不用了。”

    他收起手机，拉她入怀，捏着下巴抬起直视：“你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告诉我理由。”

    林慕轻声笑了笑，定定看着他：“你也清楚我不是突发善心。只是……发帖人既然是你的职员，我不希望因为这个帖子在公司闹得沸沸扬扬。真这样的话……”

    林深扬眉：“继续。”

    “真这样的话，恐怕以后你的员工都会对我退避三舍。”

    他低笑一声，亲了亲她的额头：“想得还挺多。”

    “嗯，删帖就可以了。”

    ……

    在旧金山呆了一周多，两人回了中国。

    林慕以为路遥已经消了气，然而见面发现她的态度并没什么变化，林慕不禁怀疑那条短信难道真是陈宇宁发的。

    她和林深的进展依然缓慢，工作日偶尔去他家吃饭，周末在他家住两天。

    “林深，我到家了。”她按下密码，立在那儿等今天的临别吻。

    林深一动未动，只掀了掀眼皮，望进屋里：“我进去坐坐。”

    五个字，瞬间让她精神紧绷了起来。

    现在已经十点了。

    他也没等林慕的应允，直接长腿一迈，人就进了屋子，麻利地换上第一次来时他自己带的那双拖鞋，堂而皇之走了进去。

    林慕揪着心看他做完这些，也只好跟进去。

    “有咖啡吗？”

    他怡然自得地收腿坐上了沙发，朝她笑笑。

    “有，家里没有咖啡机，速溶的你喝不喝？”林慕走去厨房，接上一壶水加热。

    “可以。”

    “哒”，咖啡杯放上茶几发生一声脆响，林慕看着杯底在茶几印上的一圈水渍，紧张地抿了抿唇，这已经是第五杯了。

    她拿过咖啡杯站起身，准备往厨房走：“你还要吗？”

    “不要了，陪我坐坐。”林深一把捉住她的胳膊，飞快从她手里拿过杯子放到一边。

    他一使力，林慕直接跌坐进沙发，林深趁势把她带入怀里搂着，低头埋进她颈窝嗅了嗅：“速溶咖啡，有点香。”

    他的唇若即若离地蹭着她露在外面的肌肤，林慕心跳陡然提速，激起背部浅浅一层鸡皮。

    她微微往旁边移开一点，林深搭在她左肩的手一滑，右手轻轻推了推，直接把她压于身下。

    林慕登时浑身僵住，沉沉地呼吸，看着上方越来越近的脸，而后唇被他吻住，不再是浅尝辄止。

    她脑中一片空白，呆呆地任他肆虐掠夺。

    胸口蓦地一凉，她条件反射般揪住了林深的领口，弱弱地望着他。他默然不语，淡淡垂眼看着她，林慕揪住衣领的手一点点松开，颓然垂下，缓缓阖上眼。

    身上的重压倏地抽离：“晚安。”

    几声脚步后，“砰！”

    门框一震，林慕被这一声惊得颤了颤，她慢慢睁开眼，望着头顶吊灯出神。一月虽然极寒，室内的暖气总是很足的，然而她的胸口依然很凉很凉，透过肌理凉入了心。

    温暖的房间里，通体生寒。

    林慕坐起身，重新搭上内扣，慢慢拉下卷起推高到胸口的底和毛衣，一个人抱着膝盖蹲坐了很久，直到再也受不住寒气，才进卧室裹上被子坐了一整晚。

    ……

    【林深：[定位]】

    【双木：注意安全。】

    【双木：注意休息。】

    【林深：[定位]】

    【双木：别太累。】

    【林深：[定位]】

    【双木：知道了。】

    【林深：[定位]】

    【双木：嗯。】

    ……

    那晚以后，林深开始频繁地出差，连个招呼也没，直接下飞机后发送了实时定位，在几千公里外的一个机场。林慕回了“注意安全”，想了想，又再发了条“注意休息”。

    没有任何回复，也没有一个电话。

    她因为那晚自己的不配合，也没脸电话过去。过了几天，林深又到一个新城市出差，下飞机发送一个定位，她想会不会前两句注意什么语气太僵硬，于是回了句“别太累”，照样没有回复。

    到后来，她就只回一个“嗯”。

    这段时间，她仍然周末回去林深家住两天，平时也会多去，权当陪陪周妈，周妈的儿子还在美国上学，她现在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中国。

    二月了，再过不久就是春节，银装素裹的雪城随处可见大红灯笼，商铺和市容都妆点得很喜庆。孩子们放了寒假，街头幸福的一家三口非常多，满怀对除夕的期待。林慕走在热闹街上心里很落寞，路遥还是不理她，林深也不理她。

    今天早上，林深又发来一个定位，林慕看了看，翻着两人如同机器人对话的聊天记录，只觉闷得慌，仍然只回了个“嗯”。她有话想跟他讲，又怕发长篇大论最后仍落个生硬的定位记录，那就太凄凉了。

    她郁闷地看着刚发出去的那个“嗯”，叹口气，锁了屏放到一边开始工作。

    年关将至，工作室又忙碌起来，她今天给自己煮了很浓的咖啡提神，准备处理完所有邮件，手机开了静音扔到一边。

    不知是因林深冷漠的定位记录还是工作太繁琐，林慕今天心里没来由地非常烦躁，总不能专心，效率很低，效率越低越烦躁，陷入恶性循环。

    手机屏幕不合时宜地亮了好几次，林慕正烦着，根本不想接，动也没动，闭眼捏了捏鼻梁又继续工作。

    一口气修图修了几时，她终于呼口气准备休息几分钟，想起刚才总亮的屏幕，走去一边拿起手机关闭静音。

    十三个未接，全是周妈来的。

    她从来没这样做过。

    早上无缘无故的那些烦躁又冒了出来，变成了沉闷、恐慌，林慕刚想回拨，周妈又了进来，她赶紧按下接听：“周妈，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周妈的声音似乎浸透了泪水，又细又嘶哑：“林姐你怎么才接电话呀，我去你家找没人，我又不知道你在哪里上班……”

    周妈的哭腔林慕还是头一回听到，顿时惊慌失措，不等周妈完又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周妈声嘶力竭的哭声又溢出：“林先生林先生他——”

    “林深怎么了！”

    “——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