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华仪从袖中拿出那纹龙黑玉扳指, 递给他道:“这是我在母亲宫里发现的。”
沉玉接过那扳指, 拇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眸色微沉。
华仪端详着他的脸色,叹了一声,低声道:“你果真是认得它。”
知晓他身世之前, 她便有些怀疑,先皇后为何私藏有此物,果真不是父皇送给她的……
这扳指象征的身份非凡, 与沉玉和母亲都有联系。
说到底,沉玉如今的命运,也是上一辈种下的因。
沉玉收拢五指,将扳指握于手中, 从袖中拿出另一个图案恰巧相反的扳指来。
他珍之重之, 对此物随身携带,可见此物象征非凡。
华仪抬手合上他的手背,看了看那扳指,抬头看他,不解其意。
沉玉薄唇微压,淡淡道:“这是我父亲的信物, 也是当年, 成宗赐予成懿太子的弱冠之礼。”
华仪奇道:“这扳指送一对是个什么理?”
沉玉轻抚她肩头长发,低笑道:“金龙腾云意指君王之纲, 龙吐祥瑞,则是扶持安邦, 意指皇后。”
华仪微微一惊。
她拿过沉玉手中的扳指,细看纹理,方才抬头,对上他黑沉的眸子。
“我母亲……”
他唇角噙笑,淡淡道:“你母亲早年被我父亲赠与此扳指,意在交付真心。”
华仪惊骇不能言语,怔怔望着他。
沉玉张开手掌,看着那扳指,口气玩味道:“父亲重病之时,人人都说他活不成了,可是我娘那时身为侧妃,亲自在殿中侍疾,如何不知太子为人所害?父亲心知自己深陷囹圄,储位飘摇,子嗣极可能不保,为证实我身份,便将扳指交于母亲,可后来……”他嗤笑一声,讽刺道:“我在平南王府苟且偷生多年,终究势单力薄,无可阻止那扳指落于那对父子之手。”
他神色间冷意颇浓,眉梢皆冷峭,只一双黑玉般的墨瞳,泛着晦暗不明的光泽。
他早年便过得那般艰难。华仪垂下眼去,只轻轻攥住了他的手。
唯一可证实他身份的信物被人抢走,若非她母亲有意相助,怎还有他的今日。
她那亲娘……
她以为她冷酷冷血,对亲生女儿也是不闻不问,可她竟将真心暗自付与他人,又耗费心血,护沉玉多年。
华仪看着两相交握的手,轻声道:“我以前,总是怨恨我娘对我不闻不问。可如今才知道,她的心上人不是我爹,也并不欢喜我的出世。”她微微一顿,又摇头道:“包括后来,一力反对旁系继位,力压群臣扶持我为帝,如今想来,似乎也别有所图谋。”
从前便经常想,为何她那亲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选择让她登基。
女子为帝万般艰难,稍有不慎便会弄得天下动荡。
她以为她娘不过是不愿江山落于旁系之手,不过是想一家独揽大权。
可如今一想,才觉得错了。
女子为帝,将来若送沉玉至她身边,便可护沉玉无虞。
若她为帝无道,他便可趁虚而入,若她是个有手段的君王,他也可平安一世。
她那亲娘何其了解她的秉性,十岁的小公主娇蛮任性,其实心里孤独万分,无人与她亲近,天底下更无一个比这样纯粹无害的少年……还要让她欢喜的存在。
沉玉将她下巴合于掌心,微微抬起,道:“伤心了?”
她偏过头,挪开下巴,靠向他的怀中。
许久,才摇头道:“于我,她不过是少给了我关爱,却不比你幼年遭受的那般欺压……我该高兴才是,若非她放不下成懿太子,我如何遇得见你?”
他低笑一声,手环紧她的身子,低头在她耳侧道:“你母亲与我的最后一面,你可猜得到她央我何事?”
华仪不言不语。
那个女子沉珂在榻,容色憔悴,身上只紧紧裹着狐裘,倚靠在床头,抓着他的手道:“昱儿,哀家对你有救命之恩,答应哀家……日后你若真要反,便放过仪儿一命,可好?”
少年抿紧唇,点头道:“若真有那一日,我绝不伤她性命。”
孝睿含笑点头,轻轻咳了一声,拍了拍少年的手背,道:“那边,哀家已经安排好了……等哀家去了,便会有人安排你们相见……莫怕,仪儿除了性子蛮横些,其实是个好孩子,哀家那么多年亏欠于她,你待她好,她便会念着你的好……”孝睿忽然掩唇,剧烈地咳了咳,少年赶紧上前轻拍她背,孝睿抬头看了看少年清秀的容颜,微微笑道:“看着你,哀家便觉得是在看着你父亲。日后的路,还是需要你自己好好地走下去,昱儿,委屈你了。”
少年摇头,垂下眼道:“比起在王府的生活,这算不上委屈。”
孝睿眼角含泪,轻轻叹道:“我们都欠了你。”
华仪静坐不动,听沉玉在她耳畔轻轻叙说,蓦地抬头,触上他眸底温情,眼波涌动。
她心底酸涩奔涌,像被热水烫过一般,水泡一触即疼。
华仪忽然直起身子,衔住他下唇唇瓣,两手揽过他的脖颈。
贝齿磨他嘴皮,门牙轻磕,她的香软再次袭上他的心头,他眸子浅眯,大掌把她收于怀中狠狠按揉几下,带着她躺下。
她枕在他的软枕上,睁大水眸看着他。
沉玉的手抚过她胸前的柔软,指尖的冰凉划过暖肤,挑逗得她身子发软。
他轻轻叹道:“我也该高兴才是,没有你,我抢来天下又有何用?”
她心底一惊,抬头看他神情——他并无一丝随口哄她之态,当真是觉得……她比天下重要。
为她跪地引颈受戮,他的真心无须再试。
她含笑阖眸。得他此言,她还有何撼……
拇指忽然一凉,她再次睁开眼,便见左手拇指上,黑玉扳指流转生辉。
是她母亲那只。
她惊道:“你——”
“先人留下的定情之物,其一已在我手上。”他道:“另一个,仪儿便好好戴着吧。”
她唇角轻轻一抖,竟不知该做如何表情,竟怔住不语。
沉玉低头在她脸颊上轻磨,温声道:“戴上它,生死都是我的人。”
若生不能在一起,同归于尽也好。
后面一句话,沉玉没有再说。他低头专注地看着他的小姑娘,眉眼温柔,心底却慢慢滋生疯狂的欲念。
他挪手撕开她身上衣物,再次深入地埋进。
欢爱缠绵一直到了深夜,华仪沐浴之后,又乖乖地缩在他的床上,等着他。
他喝了水润喉,慢慢走来,轻捋她打湿的长发,道:“日日都歇在我这处,预备怎么应付朝中言官?”
她弯唇浅笑,“舍不得你,还不好么?”
他吹熄蜡烛,也沉身上了床,她偎入他怀里,两人躺下,抱着对方不言不语。
她半夜难眠,到了深夜仍是在他怀里动了又动,他感觉到身边女子的不安,把她翻了个身,让她面朝自己,问道:“怎么了?”
她语气郁郁,“不想睡。”
“为什么不想?”
“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舍不得今时今刻,到了明日,又是一堆烦人的事情摆在面前……”
他低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你非要坐在这帝位上,这便是你该承受的。”
她抓住他的手,闭上眼,抿唇不语。
他在黑暗里眸子炙热发亮,探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安抚道:“别想这些了,我在这里。”
他在这里。
可是她还是不知,他究竟是否甘愿罢手。
她赢,他或许另有对策;她输,他正好取而代之。
怎样都是他,但却是那个绝对要将她彻底纳为己有的他。
耳鬓厮磨是一回事,可在那场你死我活的战争里,她与他之间,又是另一回事。
华仪再也不想,只闻着他的气息,安心入眠。
翌日清晨,宫人陆续入殿伺候更衣,女帝又早早乘辇上朝。
果真如沉玉所言,朝中对她连续两日夜宿定坤宫中之事颇有微词,御史台言官不肯闭嘴,非要在朝堂之上细数祖宗礼法,意在指责女帝行事荒诞,不遵规矩,让天下笑话。
两位亲王俱已被软禁于府中,不参与朝会,华仪面对一干群龙无首的朝臣,禁不住冷笑,“朕喜欢谁,爱与谁在一起,与众卿何干?若改日朕纳他为皇夫,众卿又能如何?”
百官大惊,礼部尚书连忙道:“陛下!皇夫之事万万不可轻率……”
说来说去,这也使不得,那也不可为。
华仪面露厌烦之色,甩袖寒声道:“朕是帝王,众卿与其纠结于朕的私事,朝中之事可有解决之法?一个个拿着朕的俸禄,除了不可为,还有什么可说的?都成了一群酒囊饭袋不成?”
这是女帝第一次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这般肆无忌惮的话。
百官心头大震,老臣们微微蹙眉。
女帝如今,似乎过于视百官如无物了。
分明如今最大的威胁是定坤宫那位,她却日日与那人相处,反而对他们心生怒火。
不妙。
卫陟站在武官下首,心底发冷。
他袖中手狠狠攥紧,转眸去看侧前方的华湛,郡王殿下神色晦暗,既无表情,也不说话。
卫陟忍了又忍,终于出列,单膝跪地,沉声道:“臣敢问陛下——”
华仪眼角一搐,百官俱看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晃眼就将近完结了。
最后几章,多写一点男女主互动,小可爱们不介意吧?
最近会不定期补充小剧场,期末考试将至,白日繁忙,所以小剧场大概是在深夜里写,发于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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