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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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帝遇刺的消息很快便飞传了出去。

    刺客已被毙命, 女帝身受重伤, 昏迷不醒。

    随后, 女帝早已准备的好的传位诏书被拿出,天下大局已定,所有还在负隅顽抗的大臣几乎是在瞬间彻底失了所有心力, 沉玉麾下大军进入各大关隘如无人之境,江山就此彻底易主。

    随着“新帝”亲自奔赴骊山行宫,百官惶恐之至, 不知会迎来怎样的命运,在这样恐惧的阴翳之下,有些疑窦渐渐被人抛之脑后——是谁派了刺客?是对女帝暗中生恨的大臣,还是沉玉那边的人?

    马蹄齐整, 踏出一片尘嚣。

    沉玉勒紧缰绳, 眼神不带一丝暖意,慢慢掠过紧闭的宫门。

    行宫宫门大开。

    众大臣陆续而出,看着高踞马上的沉玉,和他身后乌压压的军队,铁甲森然,刀枪寒意凛冽。

    百官心底惊惧, 对他伏首叩拜。

    “臣等叩见陛下——”

    对面无人站立, 身后将士齐齐下马,单膝下跪。

    都臣服于一人脚下。

    沉玉却一言不发, 忽然一扬马鞭,只身冲入了宫门。

    马蹄沉沉踏在伏首的大臣头边, 压迫之意甚浓。

    身后亲信见殿下兀自进去了,有些惊异地抬头,互相对视一眼。

    殿下自得了传位诏书之后,不知为何,脸色便忽然阴寒了不少,待不久之后,关于女帝遇刺的急报传来之后,殿下便再也不等待,既不继位也不处理诸多善后事宜,而是亲自奔赴骊山。

    拥护沉玉的下属们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别的什么,直接率军跟了来。

    一路大军浩浩荡荡,只因为一个女子遇刺的消息。

    果然,殿下还是太在意女帝了。

    沉玉策马飞快地穿过重重宫苑,衣袂被风卷得翻飞,待到抵达帝王寝宫前,他翻身下马,大步走向殿中。

    脑中忽然闪过他离开之时的场景,她扑在他怀中,眷念不舍,说等他回来。

    他的唇抿得死紧,身子竟开始发冷,分明离她越来越近,此刻却越来越怕。

    短短几句,如隔了千山万水。

    沉玉跨入殿中之时,便见常喜跪在角落里,脸色惨白,见是他亲自来了,只沉默着磕头。

    所有侍奉的宫人见是他来了,纷纷下跪磕头,畏惧万分。

    沉玉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不作丝毫停留,只想着她安危如何,脚步却不由得渐缓。

    袖中手攥得青筋迸出,心潮却在疯狂翻涌。

    他狠狠一闭眼,再也忍不得,脚步如飞般地绕过屏风,朝内殿走去,直走到她床边,低眼看着她。

    她紧闭着双眸,唇上一丝血色也无,看似了无生气。

    他心口一窒,不禁伸手去触她,手竟在发抖。

    身边跪伏着正在把脉的太医见此景,不由得出声道:“殿下……陛下暂时无碍。”

    沉玉蓦地转眸看他,眸底猩红,“何谓暂时?”

    太医背脊发凉,低头惶恐道:“陛下平日操劳过度,加之受过伤,中过毒,身子底子薄弱,加之如今身子勉强有孕,又伤了手臂和肩胛,失血甚多,惊吓过度……”

    沉玉心底一震,神色僵硬道:“你说什么?”

    太医脸色褪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俯身拜道:“臣有罪,陛下此前让臣隐瞒陛下有孕之事……”

    几个字如惊雷,在他脑内炸响开来。

    太医后面说了什么,沉玉再也没听清。

    耳边只回荡着“有孕”二字。

    他急遽转头,沉沉黑眸紧盯着她昏迷的容颜,胸口骤裂,刺痛得钻心。

    这么大的事情。

    她竟瞒着他……

    一想这么多日战火连绵,她一人顶着天下人的压力,护着腹中的孩子,该有多苦多累。

    她在他面前巧笑嫣然,可又耗费了多少心力,凭着怎样的坚强,才一直没有倒下。

    他低头,眸底有光氤氲,手小心翼翼地触上她的脸颊,仿佛她一碰就碎。

    心底尖锐刺痛,一时连气都难以喘过来,每一寸骨骼都在发痛发冷。

    她对他的触碰毫无所觉,神色安然,长发散在肩头。

    他俯下身,动作轻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手探到她被下去,紧紧握了握她的手。

    神魂俱裂,心底是惊涛骇浪,他压抑住深深的自责,动也不动。

    她被人刺杀时,又会怎样惊惧害怕。

    没有他在身边,她在昏迷前,是不是很无助?

    沉玉慢慢镇定下来,看向太医,问道:“她有孕多久了?”

    “两月多……”

    “孩子情况如何?”

    “皇嗣无碍,据常公公言,陛下是为了护住腹中孩子,才拿手臂去撞桌角,这才勉强护住了皇嗣。”

    “她能……好过来吗?”

    “臣、臣只能竭尽所能,七分成事在人。”太医战栗道:“……还有三分,须看天命。”

    他呼吸渐乱,深吸一口冷气,沉眉低声道:“你先下去罢。”

    太医赶紧扶着药箱起身,低头走了出去。

    沉玉转眸看着华仪沉睡的容颜,神情黯然下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仿佛自言自语,又喃喃道:“你既然重生一世,又怎能落得这般结果。仪儿,你若快些好起来了,我便什么都能依你。”

    “你要孩子,生多少都行;你要天下,我也不去夺了。”

    “只要你现在睁开眼,看看我。”

    沉玉在床头坐了很久,直到夕阳低垂,窗外天光渐次化为溶溶金色,整顿好的随行下属在殿外焦急等候了很久,他却依旧静默不动地维持着那个姿势。

    沉玉看着始终没有醒过来的华仪,含恨道:“不许你丢下我。”

    她无声无息,还是没有睁开眼。沉玉终于起身,大步朝殿外走去,脚步太急,几乎是落荒而逃。他蓦地又想起几个月以前,她下令将他关于监牢之时,也是这般几乎落荒而逃的情态。

    彼时他只知她心有逃避,时过境迁,他亲身经历之后,才知晓心底的悲凉哀恸。

    他打小不曾被人爱过,也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如今大抵是懂了。

    醒悟之后,才知晓,原来她有那么多的委屈。

    沉玉一出宫殿,下属们便快速拥了过来,神情急切。

    如今面临的是一团乱麻,还有很多事情未曾料理。

    沉玉却惦记着华仪,吩咐道:“那刺客来自何处,行刺之前与何人接触过,全部彻查。”

    众人寂静无声,只能领命去查,沉玉又走到跪坐的内侍常喜面前,冷淡问道:“行刺之时,可曾呼救?外面无人来援?”

    常喜道:“常公公喊了护驾,外面原本把守的侍卫忽然全部不见了。”

    沉玉点了点头,对身边人下令道:“当日守职侍卫全部杖毙,查负责调派侍卫之人是谁,严加拷问,应与凶手有联系。”

    身边人领命,带领几名将士去捉拿,随后,那些侍卫在惨叫中死去,负责兵防的武将被日夜拷问,用尽残忍手段,不出一日便已招了。

    想要刺杀女帝的是一位背后世族显赫的大臣,见帝位更替,手中多年经营之权将要不保,便起了恨意,想要报复女帝。

    沉玉下令将那人凌迟处死。

    转眼,行宫外的树渐渐也开了花,香气袭人,掩盖了风雨过后残留的血腥气。

    殿中,沉玉抱着华仪,在她颈侧温柔道:“我已经命人放了华湛,他一根毫毛也未曾伤到,你应该放心了罢?”

    她靠他肩头安然沉睡,什么都听不见。

    他狠狠咬了咬牙,心底泛疼,刻意地去忽略她的安静,犹自说道:“你再不醒来,孩子要出世了怎么办?”

    他亲了亲她的脸颊,手掌贴着她的小腹,“你受的是皮外伤,为什么还不醒过来?是不是在故意跟我闹脾气,想看看我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你赢了。”

    他闭了闭眼,眼角的泪顺着唇瓣滴下,没入她的颈下。

    她派来的暗卫任务达成,日日也只能守在新的君主身边,沉玉却只让他们好好看着华仪。

    他也想起过不太合理之处,问那指挥使道:“帝王贴身暗卫一共五人,为什么她不在身边多留一人?”

    指挥使答道:“女帝那时一心顾念着楚王殿下和您,大抵是将自己的事情已抛之脑后。”

    顾了别人,偏偏忘了自己。沉玉薄唇讽刺地轻挑,对身边沉睡的女子道:“你聪明过人,偏偏就是不在乎自己。”

    她若在乎自己,怎会明知身体不好,还去千方百计地为他生子?

    沉玉想到此,眸色终是黯淡了下去。

    大势已定,沉玉却迟迟不肯登基,只等华仪伤口愈合些了之后,下令归京,他抱着她一路说话,周折劳顿,他容色不复之前鲜亮,却将怀中的她护得一丝不苟。

    回京之后,萧太尉官复原职,便让礼部筹备期帝王登基事宜。可沉玉无心继位,百官几番跪谏,六部尚书三番四次求见,最后都不了了之,只能回去继续处理手头上繁杂的公务。

    后来某一日,暗卫指挥使看着沉睡的华仪,终究抵抗不了心中的道义,亲口与沉玉说了一事。

    原来,早在二关将士哗变杀人之前,华仪就已经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甚至是在叛军被招安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

    原因无他。

    这一出匪夷所思的戏,不过是她与萧昌齐的约定。

    她那日迎着风雪,来到了太尉府,屏退身边侍从,与萧昌齐密谈许久。

    她说:“你出面劝他们投降,而后再行叛变之事,朕再漠视不理,便可渐渐与百官离心,届时你们再起事,便可方便许多。”

    萧昌齐冷笑道:“陛下甘愿陷自己于那般境地?以为臣好骗不曾?”

    华仪淡淡看着他,红唇轻轻一勾,摇头道:“朕爱他,所以朕甘之如饴。你可要想清楚,此事于你们百利而无一害。”

    萧昌齐又细细思量了许久,终究还是不放心,在华仪将走之前问道:“殿下那里,陛下又打算怎么做?”

    “朕会瞒着他,借你的名义让他暂时配合朕的计划。”她回身看着萧昌齐,忽然笑了起来,讽刺道:“我知道,你们不希望我拖累他的志向,我若不告诉他,他便会做得更加果决。正好,我也希望如此。”

    萧昌齐深深地看着她,“臣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她轻轻一笑,甩袖跨出了门槛。

    ……

    沉玉知晓真相之后,将自己关在寝殿中整整三日。

    这三日,他只陪着华仪,不许任何人打扰,所有人都被阻隔在殿外,不知道里面发了什么。

    沉玉什么都没有再管,除了用膳——华仪只要还在,他便需要撑下去,拼尽全力地去治好她。

    于是,宫人便只能在送膳食之时窥见这位“新帝”的神色,却发觉他一日比一日冰冷,眼瞳里的温度已经彻底消失,像个行尸走肉。

    沉玉没有杀了萧昌齐,顾念这些年萧昌齐对他暗中相助,他将萧昌齐革职囚禁在家,并削除他子孙为官之权。

    卫陟失踪回归,他原本是被华仪安排的人打晕了藏匿起来,因为知晓他宁可玉碎的秉性,所以直到尘埃落定之时,才将他放出。

    再出来时,天下已经易主,卫陟权衡之后,选择回归那种风刀霜剑的生活,继续去边疆镇守关隘,离京之前,只对沉玉多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她”。

    华湛眼见阿姊昏迷,也颓废了很久,可沉玉不理朝政,他无法坐视这曾在他阿姊身后的天下落得破败不堪,颓废过后,又强自忙碌起来。

    沉玉对他不闻不问,华湛亲眼看见沉玉如何深爱华仪,再也不曾抗拒,而是慢慢接受了他。

    某日清晨,有两三喜鹊在枝头啼叫,沉玉坐在床头一夜,睁开眼之时,便看见怀里的小姑娘睁开了眼睛,正静静看着自己。

    他如坠梦中,似真的不敢相信她已经醒来,呆愣了许久,华仪却抿了抿苍白的唇,抬手去扯他袖口,干涩道:“水……”

    他悚然回神,立刻起身去拿水,几乎是重新扑回了床头,撞得膝盖一疼。

    她不料他动作竟如此之大,也被吓了一下,待抿了几口水后,她才看着他一笑。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只两相回望,其中意思便已明了。

    她抬手理了理他鬓边乱发,含泪叹道:“阿玉被我吓到第三回 了。”

    他反手抓住她的手,五指相扣,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瓣,道:“醒了就好。”

    她低声道:“我也怕自己醒不过来了……”

    话未说完,便被他截断了话,他道:“不要说这样的话,不吉利。”

    她看他诚惶诚恐的模样,转而发笑,悲伤情绪全无,道:“你不是不信神佛吗?竟还在乎吉不吉利?”

    他深深地看着她,“宁可信其有。我原本不畏惧一切,可是如今,你便是我的弱点。”

    她心底微动,感念之至,抬手抱紧他的,脸颊蹭在他的胸前,慢慢阖上眼。

    “你如今……该做皇帝了罢?”

    “没有。”

    “嗯?”她意外地挑眉。

    沉玉抱着她,在她耳侧笑道:“我想了想,还是你比江山好,你既然不愿再被束缚,想来皇后之位,也不过是你的负担。”

    她大抵明白了他的意思,犹自有些回不过神来,拉着他衣袖道:“哎,可是……好是好,你我闹了这么久,这天下……给……”

    “给华湛罢。”他低叹一声,“你原就是将他作为储君培养,他如今也算是能独当一面了。这天下伤了你太多,我们都不要再管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又问:“那你我呢?到哪里去?”

    他笑了,眸光潋滟,眼角泪痣惑人。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在此之前,你我先拜天地,等你生完孩子,我们就走。”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长舒一口气,终于完结了。

    对于这篇文,我的想法不多,只感觉初期想要写的是一个关于妖艳女帝和身边蛰伏的心机之臣的故事,可是写着写着,那些很多关于人物感情的地方细化深想,便逐步脱离了最初的感觉,由一篇甜文设定走向了相爱相杀的道路。

    所幸最终还是HE的结局,这个结局未必是最好的,但是我认为,这是我能给主角的一点成全了。

    一个从小被人安排了人生,在不喜欢的帝位上坐了太久。

    一个被上一代连累,导致悲惨的命运,不懂爱人,最终却学会了怎样爱人,甘之如饴地放手权势。

    这篇文,很多细节不值得推敲,我也并未将它作为一个权谋的小说来写,里面偶尔涉及一些关于朝政的事情,不值得推敲(很多心细的小天使应该也发现了,我甚至对有些人连名字都懒得起。。。)初衷七万字左右情情爱爱,到现在拖到了二十几万字,已经是极限了。

    作者来晋江不久,笔力不足,你们对此或许各有褒贬,我看见你们的评论,也会时常反思自己,有责改之,无则加勉。这篇文之后,我将会继续努力磨练文笔,能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们,我对你们比一个大心心!感谢你们的支持,不管你们喜不喜欢这篇文,我都很感谢你们!

    此外,这篇文还会有一些番外和小剧场,小剧场偶然在微博更新,番外会在接下来几天里面抽空补上,有关前世的交代,还有婚后生活,小包子的日常,都会陆续奉上!

    最后,我们有缘再见,下本《比邻成双》将于一月二十号开文,纯甜无虐,有关一个懵懂的世家贵女逐渐爱上炙手可热的无双臣子,琴瑟和鸣的故事,绝无玻璃渣!喜欢请继续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