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互相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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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苏府,苏漓先回漓渊居沐浴更衣,而后着一身石青,眉眼含笑、身姿款款地往安平居去,途径漓渊居和安平居之间的花园时,一眼就看到了在石桥上徘徊的苏时。

    嘴角微扬,苏漓袅袅婷婷地走上前去:“堂哥这是要去安平居?”

    “我是在等漓妹妹。”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苏漓,苏时不解地皱了皱眉。

    他以为苏漓会生气。

    “等我?”微微仰头看着苏时,苏漓也是一脸的不解,“堂哥有事找我?”

    “你”苏时犹豫了一下,“昨日的事,你生气了吗?”

    “昨日的事?”苏漓似乎是想了一下才明白苏时的是什么事,笑着反问道,“堂哥怎么会觉得我生气了?我为什么要生气?”

    “织染坊的事明明是你发现的,祖母和父亲却没与你商量就将这功劳算在了我头上,你不生气吗?”

    歪着头看着苏时,苏漓依旧是笑着的:“如果我我生气了,那堂哥打算怎么办?”

    苏漓这样一,苏时反倒是松了口气,照着事先琢磨好的腹稿对苏漓道:“父亲先斩后奏,没跟你商量就擅自做了决定,这种做法的确不够磊落,有欠妥当,我虽然并不知情,但我替父亲向你道歉。”

    不等苏漓些什么,苏时又多嘴了一句,道:“不过见漓妹妹没有生气,我便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了,还是祖母和父亲得对。”

    “祖母和大伯父?”苏漓挑眉,“他们了什么?”

    苏时如释重负地展颜笑道:“祖母和大伯父都你明白事理,又心胸豁达,断不会因为这点事而生气,何况父亲原本就没做错什么,你心思玲珑,定然是能想明白的。”

    “大伯父原本就没做错什么?”苏漓的眼神微变,“堂哥刚刚也了,织染坊的事明明就是我发现的,也是我和雅娘一起查清楚的,可祖母和大伯父却将这功劳算在了你的头上,这难道不是错的吗?”

    “这算什么错?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那可是生意上的事情,就算是漓妹妹发现的、查明的,也不能由漓妹妹出面,不然让外人知道苏家让未出阁的女儿对生意指画脚的,那像什么样子?”微微一顿,苏时略有些惊讶地看着苏漓,“漓妹妹是想要这功劳?亏得父亲和祖母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面前夸赞漓妹妹识大局、顾大体,可这会儿你怎么就糊涂了呢?我会代父亲向你道歉也只是因为父亲没能事先与你知会一声,我觉得他这样不够磊落,好像是我迫不及待地去抢你的功劳似的,我可没有别的意思!祖母和父亲能容得你抛头露面去经营什么绣坊就已经是很纵容你了,你可别恃宠而骄,不识好歹!”

    糊涂?苏漓暗自哂笑:“是啊,是我糊涂了。”

    “漓妹妹知错就好,”苏时冷哼一声,斜眼睨着苏漓,“漓妹妹今日都要去什么地方?祖母让我跟着你,好帮衬一二。”

    苏漓轻声一笑,那笑不冷不热:“我现在要去安平居跟祖母商量些事情,堂哥正好一起来听一听吧。”

    话音落,苏漓抬脚就走,苏时略一犹豫就跟了上去。

    苏漓和苏时抵达安平居时,接到苏漓传信的苏山已经到了,见苏漓和苏时一前一后、和和睦睦地走进安平居,苏山和苏老夫人登时就放心了。

    “气消了吗?”看着苏漓,苏老夫人素来不苟言笑的面容和缓了几分,略显慈爱地冲苏漓招了招,“来,到老身身边来。”

    “孙女才没有生气。”给苏老夫人和苏山请过安之后,苏漓就依苏老夫人所言,坐到了苏老夫人身边,还顺给苏老夫人斟了一杯温茶递过去,一如既往地温顺乖巧。

    接过茶水轻抿一口,苏老夫人温声道:“还没生气?若是没生气,怎么现在才到安平居来给老身请安?老身这早课的经也念完了,早膳也用完了,眼瞅着都要用午膳了。”

    苏漓连忙起身,冲苏老夫人福了福身:“今日请安来得晚了,的确是孙女的过失,孙女给祖母赔个不是。”

    直起身后,苏漓又道:“但这可绝对不是因为生气,祖母您不能冤枉孙女!”

    苏老夫人好笑地看着撒娇卖嗔的苏漓,慈爱地问道:“好好好,你不是就不是,那你你今儿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可别跟老身是起得迟了。”

    “祖母神妙算,孙女还就是起得迟了!”苏漓弯起眼睛甜甜一笑,全然不觉得自己起得迟了是一件丢脸的事,“昨日孙女从祖母这里离开之后,就去绣坊找雅娘商量些事情,可谁知一起话来竟忘了时间,等回过神来天都黑了,孙女回不来,只好宿在绣坊,跟雅娘挤在一张床上将就一宿,结果两个人躺在一起就跟有不完的话一样絮絮叨叨地个不停,快到五更才熬不住睡下,果不其然,今日就起得迟了。”

    苏老夫人微微一愣,却很快调整好表情,嗔瞪苏漓一眼:“你这丫头,有分寸的时候极有分寸,没分寸的时候就净做些让人担心的事情!你跟雅娘聊了些什么聊得那般投?连宵禁的时辰都给忘了?”

    她还真不知道漓儿竟是彻夜未归。

    苏漓把眉一皱,愁容满面道:“还能聊什么啊?不就是郯国公夫人、国公府五姐和纯宁郡主的衣裳嘛!我原本是打算用咱们自己家织染坊里的料子给三位贵人缝制衣裳,可谁知织染坊里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可把孙女给愁坏了!”

    一听苏漓的是正事儿,苏山和苏老夫人都严肃了起来。

    苏山沉声道:“虽咱们织染坊里用的染料出了问题,可布庄里总能挑出一两匹颜色正的料子吧?”

    苏漓看着苏老夫人,一脸无辜地道:“就算是能挑出那么一两匹颜色正的料子,孙女也不敢用啊,万一这事儿传进郯国公夫人的耳朵里,她得怎么想?她哪会管咱们是不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给她挑一匹颜色正的料子,她只会觉得咱们明知自家的布料有问题还用有问题的料子给她做衣裳,到时候砸了孙女自己的招牌事,若是连累苏家信誉受损,那孙女的罪过可就大了!”

    闻言,苏山和苏老夫人都沉了脸色。

    在京城里做生意,别是一件衣裳,就连一个针脚都不能出错,更何况郯国公在京城里地位不凡,连带着郯国公夫人在京城里的影响力也不容觑,若真让郯国公府觉得他们苏家不值得信赖,那恐怕大半个京城都要疏远他们苏家了。

    思索半晌,苏老夫人问苏漓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苏漓轻咬嘴唇,看了眼苏山,又看了看苏老夫人,十分为难地开口道:“我想用唐家的布料。”

    “唐家?”苏山皱眉。

    见苏老夫人没有话,苏漓就解释道:“在咱们北唐,若起布料,那还是唐家做得最好,宫里用的贡布每年都是选自唐家,心里话,就算咱们家的织染坊没有出事,孙女也想用唐家织染的布料给郯国公夫人做衣裳,毕竟这是孙女接下的头一单生意,除了让人看到雅娘的艺,也得让人看出孙女做生意的诚意和心意不是?总得让郯国公夫人出一个好字,孙女才能接到下一单生意不是?而且孙女觉得唐家的布料织染得好那就是好,咱们苏家岂会连承认这一点的气量都没有?”

    苏时点点头,附和道:“我们夫子也过,敢于承认自己的短处,并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方才能成大器。”

    “就你读过书!”苏老夫人剜了苏时一眼,而后对苏漓道,“你得不无道理,做生意口碑的确很重要,偏偏你这第一单生意接的就是郯国公夫人的生意,郯国公夫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凡哪一点做得差了,让她不喜了,你还真就接不着下一单生意了。”

    “可不是嘛!”苏漓苦着一张脸道,“赏莲宴那日雅娘为孙女绣制的衣裳让不少人看红了眼,现在可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郯国公夫人收到的衣裳是什么样子,若是做得好,郯国公夫人喜欢,穿上到处炫耀一番,那孙女以后可不愁没生意了,一准能把锦绣坊给比下去!但若是做得不好,郯国公夫人不喜欢,那孙女这绣坊可真是别想开了。郯国公夫人原本就是顾念旧情才照顾孙女的生意,要是孙女真的没做好,那可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孙女现在是一点儿差错都不敢有,祖母,您孙女该怎么办啊?”

    “你自己不是已经想好办法了吗?”苏老夫人斜了苏漓一眼,“你想用唐家的布料就用,不过老身可与你好了,那绣坊是你自己要开的,郯国公夫人的生意也是你自己接下的,要用唐家的布料也是你自己决定的,那这生意可得你自己去跟唐家谈,唐家在京城里没有布庄,只有一间仓房,你若是想买唐家的布,得去跟唐三爷买。”

    阿山是苏家的大当家,这事儿若是由阿山出面,那就是苏家和唐家之间的交易,不管谈成了还是没谈成,她苏家都落了下风,可若是漓儿出面,那这就是漓儿自己的事情,谈成或者没谈成都可以跟她苏家有关,也可以跟她苏家无关,进退都有路。

    苏老夫人打的是什么算盘苏漓清楚得很,暗自冷笑一声,苏漓却是跟苏老夫人撒起娇来了:“照祖母这样,孙女那绣坊里的事情就跟苏家没有关系了?祖母,您这是要弃孙女于不顾了吗?”

    苏老夫人冷哼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沉声道:“那原本就是你自己的生意,与苏家有什么关系?而且若连这事儿都谈不成,你还做什么生意?趁早回来安心待嫁吧!”

    苏漓撇撇嘴:“自己去谈就自己去谈!孙女不打扰祖母歇息了,孙女告退。”

    苏老夫人不耐烦似的摆了摆:“嗯,去吧,阿时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