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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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后,萧景瑜一大早就来了风雅闲居,而后左右不离地跟在苏漓身边,甚至还会在苏漓做事的时候给苏漓搭把,俨然有了要取代竹念的架势,苏漓怎么都撵不走他,索性就让竹念去做别的事,当真让萧景瑜去做那些本该由竹念去做的事,萧景瑜不仅不恼,反倒乐在其中,让风雅闲居里的人全都惊讶得合不拢嘴,羡慕得直呼萧景瑜是爱极了苏漓,萧景瑜对此十分受用,便更殷勤地为苏漓忙前忙后,惹得苏漓哭笑不得,最后只能提前带上萧景瑜到花鸟阁里去等卓启。

    而卓启在约定好的时间抵达风雅闲居,由苏俊风亲自领进了花鸟阁,原本兴致勃勃、暗自窃喜的表情在见到萧景瑜的那个瞬间变得漆黑一片,变脸速度之快、变脸程度之明显惹得苏漓忍俊不禁,连萧景瑜都差点笑出声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卓启不悦地看向苏漓。

    苏漓眨眨眼,一脸无辜又理直气壮地道:“民女这不是想请世子喝酒吗?”

    卓启指着萧景瑜道:“你请本世子喝酒就请本世子喝酒,为什么还要带上他?”

    苏漓转头看了看萧景瑜,片刻后对卓启道:“世子可以不必在意。”

    “本世子在意得很!”卓启恼怒道,“既然苏二姐并没有这个诚意,那本世子不奉陪了!”

    话音落,卓启拂袖转身。

    萧景瑜眉眼一动,看了苏漓一眼,见苏漓不慌不忙,镇定自若,萧景瑜便什么都没,只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拿在里轻轻摇晃。

    笑眼看着卓启的背影,苏漓绵声软语道:“民女记得世子的长子似乎并不是长子。”

    卓启的脚步猛地顿住,转身表情阴鹜地瞪着苏漓,犹如一只暴怒的野兽,正沉静地盯着他的猎物,随时都有可能扑上去咬断苏漓的脖子一样。

    见卓启是这副模样,萧景瑜下意识地浑身绷紧,本能地将真气灌至指尖,只要卓启敢动,萧景瑜必定不会客气。

    瞥一眼身旁的萧景瑜,苏漓半点儿都不慌张,面上一如既往地挂着浅淡的笑容,绵声软语道:“世子不必急着动气,民女可不是为了惹怒世子才跟世子提起这件事的。”

    卓启也瞥了一眼蓄势待发的萧景瑜,怒声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苏漓坦然道:“自然是想请世子帮我保守秘密。”

    “哼!凭什么?”卓启冷笑一声,“这件事并不是秘密,本世子也不怕你到处去。”

    苏漓笑笑,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世子落座详谈如何?”

    卓启又看了萧景瑜一眼,终究还是走到苏漓对面,落座,却只冷脸看着苏漓,像是在等苏漓给他一个解释。

    苏漓却是不慌不忙地从她自己的事情起:“民女不知道世子为什么对民女、对风雅闲居如此在意,甚至不惜出卖色相,诱哄我风雅闲居里的女婢,但民女认为民女跟世子是不会成为敌人的,世子对吗?”

    话音落,苏漓给卓启递了一杯酒。

    卓启还是先看了萧景瑜一眼,然后才接下那杯酒:“凭你也配做本世子的敌人吗?”

    苏漓莞尔:“世子得对,民女的确是没有资格跟世子成为敌人,故此民女的事情于世子来也是无关紧要的,还请世子发发善心,千万不要断了民女的财路。”

    “财路?”视线在萧景瑜和苏漓之间打了个转,卓启轻声一哂,“本世子要断的,恐怕不仅仅是你的财路吧?不然你怎么会急着请本世子喝酒,甚至还将咱们东宫的少詹事给请来了?”

    苏漓道:“世子能断的,的确只有民女的财路,毕竟民女这风雅闲居才刚刚开始营业,除了能赚几个钱,别无他用。”

    闻言,卓启的眼神沉了沉。

    苏漓这话倒是没错,可苏漓这么怕他揭穿她,难道真的只是怕断了财路?

    喝下一杯酒,卓启道:“苏二姐是苏府的嫡出姐,想要做生意赚钱还不容易?怎么就非得换个身份?”

    苏漓对答如流,道:“家丑不可外扬,若不是迫不得已,民女怎么可能放着好好的苏府姐不做,非要将自己扮成一个寡妇呢?真要起来,以苏二姐的身份行事反倒会更方便一些。”

    苏漓这话得在理,便是卓启也不得不认同。

    “既然如此,苏二姐何必在意本世子会不会将你的秘密外泄?反正有太子和萧二公子为你撑腰,苏府又能拿你如何?”

    苏漓道:“苏府的人的确是不能把我怎么样,可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乐于逞口舌之快,更喜欢在背地里使绊子,烦人得很,民女既然有办法图个清静,自然就不会自找麻烦,还请世子可怜可怜民女,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卓启盯着苏漓看了看,突然轻笑一声,道:“本世子今儿算是见识到商人颠倒黑白的本事了,苏二姐你当本世子是傻子不成?你风雅闲居和当今太子殿下之间那些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京城里还有人不知道吗?只是碍于太子威严,没有人敢拿到明面上来罢了,难得让本世子抓到了太子殿下的把柄,本世子怎么能不善加利用?”

    “世子何必如此?”苏漓颇有几分无奈地道,“平信侯忠于陛下,平信侯府不参与朝中的党派之争,世子便随了平信侯,做个与世无争的英勇武将不好吗?”

    卓启道:“可近来京城里的局势一日一变,那些曾经夸下海口自己只忠于陛下、不参与党派之争的人似乎都有所动摇,我平信侯府总得随应变才是。”

    “世子这话倒也在理,”苏漓的话锋一转,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谈谈另一件事吧。”

    闻言,卓启的脸色微变。

    对卓启表情和情绪上的变化视而不见,苏漓不紧不慢地道:“民女知道此事是世子的伤痛,任谁都不能在世子面前提及此事,但今日民女斗胆,便问一问世子当日可是亲眼瞧见了令郎的尸首?”

    卓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敢为天下人之不敢为的确可以称之为勇,但若有勇无谋,那就叫蠢,蠢会要了你的命你知道吗?”

    苏漓却不理会卓启的警告,继续问道:“世子当日可是亲眼瞧见了令郎的尸首?可曾查验过令郎身上的伤痕?可曾验证令郎果真断了气?又可曾知道令郎身上的伤痕是由何种利器所伤?”

    卓启真正的长子四岁时被人掳走,虐打致死,卓启带人找到他时就已经断了气了,这件事成了卓启的梦魇,但凡在卓启面前提起这件事的人都被卓启打得半死,后来就再没有人敢提起,为了不再刺激到卓启,平信侯府上下都将卓启的次子看做长子,装作那个早夭的孩子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苏漓!”卓启举起来一掌拍向苏漓。

    萧景瑜霍然起身,踩着桌子就跳到了卓启面前,一把抓住卓启高举起来的,而后反向一拧,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卓启的脑袋被萧景瑜按着砸在了桌面上,一只被萧景瑜反拧在身后。

    “萧景瑜,你他娘的给老子放开!”

    萧景瑜皱了皱眉,抬眼看向苏漓。

    而苏漓只用一句话就让卓启安静了下来:“令郎还活着。”

    奋力挣扎的卓启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整个人僵硬如石,约莫过了一刻钟才缓过神来似的慢慢转头看向苏漓。

    “你什么?你再一遍?”

    卓启的声音异常平静,这平静之中却带着几许叫人胆寒的疯狂,苏漓和萧景瑜相信若是不能将那个孩子安然无恙地带到卓启面前,卓启一定会让苏漓不得好死。

    “民女,令郎还活着,”苏漓笃定地道,“当年令郎的确是被人掳走,也确实受了些折磨,但有人心生恻隐,便用了一计狸猫换太子将令郎给救了出来,后来事情发展得太快,那人来不及将令郎送回平信侯府,平信侯府就先为令郎办了丧事,那人一时慌乱,就带着令郎逃出京城,如今定居于洛阳。”

    卓启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十分迷茫地问苏漓道:“那那个死了的孩子是谁?”

    苏漓摇了摇头:“民女不知。”

    卓启神色茫然,却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懂了还是没懂:“洛阳他在洛阳?他在洛阳的什么地方?本世子这就去找他!”

    苏漓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卓启:“这是令郎如今的住处。”

    卓启连忙接过纸条,看过之后却犹豫了起来:“他现在是一个人吗?”

    苏漓笑了笑,道:“当年救了令郎的是个姑娘,后来那姑娘嫁了个本分人家,为了让令郎好好读书才举家迁至洛阳。”

    “为了让耀儿读书啊,”卓启笑了笑,那笑却有些不伦不类,可转念一想,卓启又变了脸色,“既然想让耀儿读书,为什么不来京城?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为什么不将耀儿送回来?”

    苏漓绵声软语道:“这民女就不知道了,世子若想求得个答案,恐怕是要亲自跑一趟洛阳了。”

    “对去洛阳去洛阳!”卓启突然挣开萧景瑜,扭头就一路狂奔离开了风雅闲居。

    一直目送卓启离开,萧景瑜才转身看着气定神闲的苏漓,温柔地笑了笑:“你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