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赌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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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瞿川便有蹴鞠社, 不过我们最好还是去看几大家的郎君组的蹴鞠队,他们人多, 声势浩大,一个月总有十几场比赛, 看得十分过瘾。”耿容道。

    “这么多?”安桐佯装诧异。

    耿容便将她所知道的都了出来,毕竟她们也偶尔去看这些蹴鞠队的比赛, 与此同时也会花点钱押相中的蹴鞠队。

    瞿川共有八支由各大家郎君组建的蹴鞠队, 最有名的是瞿川知府之子徐上瀛组的十人队, 他麾下的人有从徐家挑的强壮仆役,也有和他交好的世家子弟,也有他的同窗。

    其后是稚山县县令之子组建的蹴鞠队, 麾下的勇将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没多少场败绩。

    除了这些官家子弟组建的蹴鞠队外,还有夏用县的名门望族,沈氏子弟组建的蹴鞠队, 有桃江县富商子弟以锦缎发家的马家、以茶叶发迹的茶商申家……

    “那些商户的蹴鞠队,毕竟都是些体弱之辈,所以经常输。”

    不知不觉, 石舫中围了许多娘子过来, 她们对那些商户的蹴鞠队表示很失望, 毕竟她们曾经也押过他们取胜,结果不仅败了, 而且还是惨败的那种, 让她们至今仍旧耿耿于怀。

    “那押他们的对手, 岂非稳赢?”安桐开玩笑地道。

    “押胜负已经不好玩了,最好玩的还是押分数,看哪边进得数目,越是精准赢得越多!”

    “可,博戏始终都不太好。”

    “不过是花点钱,取了乐子罢了,没人会玩大的。”耿容道,“不过那些郎君们便不准了,你们也该知道,他们一贯都喜欢争强好胜,定要分出个高低来,押钱也是几贯、十几贯地押的。”

    “那总得有个坐庄的吧?”

    “除了组建了蹴鞠队的那些人家不得坐庄,其余时候,庄家都是轮着来的。所以也不必担心作弊。”

    许相如琢磨了片刻,在安桐的耳边轻声了几句,安桐便问:“我下次若是去看蹴鞠了,押哪家比较好呢?”

    众多娘子叽叽喳喳各抒己见,安桐只能佯装随意挑了一支蹴鞠队:“方才听,马家的蹴鞠队?这支蹴鞠队要如何押?”

    “马家呀……马家挑的人能力参差不齐,十场也就赢那么一两场,输的话,一般三球到六球不等。”

    安桐没想到竟还有人特意去分析这些,她暗暗地摇头,这些娘子当真是无所事事,把心思都用到博戏里去了。

    不过她也意识到了一点,这个娘子能轻易地总结出马家的蹴鞠队输赢的数目,那必然是经过了人为的控制的。

    她虽然知道蹴鞠队之间会有利益的勾结,可没想到连数目都要控制在一个精准的程度上。那若是出现意外,无法控制数目会如何?

    安桐从这些娘子的身上得不到什么答案,便与许相如悄悄地退出了石舫,到外头走一走。俩人刚走远,便有一个娘子赶了过来喊住了安桐。

    安桐回头,觉得这娘子也有些眼熟。那娘子见她似有疑惑,便先自报家门:“奴是二娘的朋友,姓沈,名春。”

    “莫非是夏用县的沈家?”

    沈春摇了摇头:“与夏用县的沈家有些渊源,不过只能算是沈家在桃江的旁支,近些年已经渐渐地脱离了本家了。”

    “哦。沈娘子是为了我而特意追出来的吗?”

    安桐这般问时,许相如瞥了她一眼。安桐和沈春倒是都没注意到她的眼神。

    沈春微笑着颔首致意:“奴见安姐姐似乎对蹴鞠尤为好奇,也知道若有机会你必然要去瞧一瞧的,不过奴有些话想与你。”

    安桐眉眼弯弯,上前拉住沈春的手,颇为亲近地道:“沈娘子请。”

    沈春的手如她的人,很是娇,而且还有些冰凉,俨然是体虚。安桐心中忍不住感慨沈春果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娘子,这柔荑娇、柔若无骨,让她爱不释手。

    沈春浑然不觉安桐的心思,只忙于提醒她道:“安姐姐若是去看蹴鞠比赛,只管看便好,可别押钱。”

    “这是为何?”

    “家兄受本家的从兄所邀,加入了从兄的蹴鞠队,可是他发现这些蹴鞠比赛压根便不是要互相较量,而只是为了博戏赚钱!”

    安桐佯装惊讶,却也忽然明白前世的安岚是哪儿听来那么多蹴鞠的事情的,极有可能是沈春告知的。

    “这其中可有什么名堂?”

    沈春道:“自然有。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户地位低下,为人所轻贱,商户出身的人在十几年以前便是连科举也不能考。所以,像知府的衙内他们又岂会乐于与商户的子弟结交?”

    “沈娘子的意思是……”

    沈春压低了声音:“这一切不过是商户向官户行贿而采取的障眼法罢了!”

    安桐诧异:“沈娘子告诉了我,便不怕……”

    沈春道:“这事也不算什么秘密,许多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手中没有证据,也不想得罪品官之家所以不会去多管闲事。奴见你是岚的姐姐,方与你上一。”

    安桐会意:“我必然不会四处胡。”顺便帮许相如也立了誓,“她也不会。”

    末了,安桐朝沈春笑道:“多谢沈娘子的提醒,改日我必然登门拜访娘子,还希望届时莫要将我拒之门外。”

    沈春娇笑道:“安姐姐你可真是有趣。”

    沈春已经把安桐前世所知的事情再了一遍,不过亲耳听见倒是比从安岚那儿听来的更加仔细和真实。

    尤其是安桐又把马家的那位郎君听了一遍,得知那马家郎君的德行后,很是乍舌:

    马家郎君能力十分出众,年纪轻轻便帮其父理着马家的锦缎庄,而且靠着灵活的头脑和交友的能力,结交了不少世家子弟。

    可偏偏他私德有亏。

    十三岁便初尝云雨情,而后没几年便养出了喜欢在床上人助兴的怪癖,被他折磨的婢女还没到契约结束就被马家花了大价钱送出来的有好几个了。

    婢女虽在契约期间没有人身自由,可到底是一条人命,马家也没法兜着,这位马家郎君便转而把目光投向了私窠子。他开得出大价钱,自然有不怕死的贴上去。

    安桐知道马家郎君私德败坏,可也仅仅是听过一些传言,没想到从沈春的口中得知他还是个变态!

    安桐也不知道自己何以会想到“变态”一词,若搁在此处,她找人问上一问,怕是无人识得此词的意思。她本不应该懂得,可不知道怎的就懂了。

    寻思着兴许是受了那些信笺的影响。不过让她,用“变态”来形容马家郎君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想来这些乡绅豪门看不上马家郎君,除了因他商户出身,还有着此原因在吧!他们家中底蕴丰厚,也犯不着为商户的那些钱而让自己的女儿去送命。

    不过江晟安居然会与这样的人结交,可见要么是他的品行也不好,要么是他与人结交的并不在乎这些私德——毕竟古今许多为人称颂的大人物在私德方面也谈不上有多好,可这并不妨碍他们与同样享负盛名的大人物交好。

    安桐望着若有所思的许相如,道:“你想知道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没有。”许相如摊手,“安娘子呢?”

    “要不你找江晟安,开诚布公谈一下?”安桐觉得许相如和江晟安俩人怎么看有些不像是情人?否则何须拐弯抹角地做那么多事?

    不过她也看不懂江晟安和许相如,而自己横在他们中间,总感觉有哪里不大对劲。

    “你觉得他会告诉我?”许相如反问,她甚至可以想到,许三之所以藏着掖着,想必也是江晟安交代了不许告诉他人的,如此一来更加明江晟安有所图谋。

    可江晟安能在她身上谋得什么?

    安桐发现许相如的态度有变,她寻思着莫不是两人吵架了?虽俩人相爱,可也难保他们之间不会有争执。

    忽然,她很是坏心眼地乐了。

    因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不能让江晟安或是许相如认为她是破坏他们在一起的人,所以她一直都没有做出太多干涉他们感情的事情。

    虽然有时候看见他们相处会生出莫名的烦躁,也偶尔下点绊子,可到底也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只能算是她自娱自乐罢了。

    可若他们本来就闹不快了,她再推波助澜一下,这个罪名应该也不会安在她的头上吧?

    “他必然有事瞒着你!”安桐一板一眼地对许相如道。

    “我想也是。”许相如道。

    许相如如此平静,倒让安桐不知如何接话了。

    俩人一时无言。须臾,安桐道:“罢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许相如没忘自己出来还有一个目的,她买了一斤盐,省着吃估摸可以吃一个多月。再买些针线,顺道把一些刀和剪子给磨了。

    县城的磨刀铺并不多,而且一般的铁铺鲜少兼顾磨刀的活计的,以至于城中的百姓多来磨刀铺磨菜刀和柴刀等。

    俩人拐到下等户聚居的地方才找到一家磨刀铺,而这家铺子的人有些多,安桐闲得发慌,便在边上把玩一把生锈的横刀。

    她对许相如道:“村里就有磨刀匠,你何必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磨?”

    “村里的磨刀匠去参加他外孙子的‘洗三’了,要两日才回。况且我们从浮丘村到县城也有一段路,路上会发生何事很难预料,我备着刀和剪子,也算是有备无患。”

    安桐不与她争辩,因为磨刀匠看见她动了他的横刀,呵斥了她:“那是官府的刀,你莫乱动!”

    安桐撇了撇嘴:“官府的刀你还放这么显眼的地方,就不怕丢失了被官府问责?”

    “关你什么事?”磨刀匠呛声道。

    安桐瞪大了眼,道:“脾气还挺大的啊!许相如,跟他一比,原来你是那么的温柔娴淑。”

    许相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可不是?!”

    “臭不要脸!”

    许相如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眉头微拧,目光变得深沉起来。安桐心中一突,心道许相如莫非生气了?可她似乎只了她“臭不要脸”而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