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劫后余生(感谢海豹猫、凉九)
许相如的脑袋一片混乱,浑浑噩噩的辨不清身在何处, 她睁开朦胧的双眼, 只能看见安桐模糊的面庞。
“安娘子……”许相如开口,气若游丝。
安桐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 许相如的话在她的耳边仿佛一缕风, 只触及耳郭,便什么都没了。
太阳已经开始下山,山路十分难走, 稍一不注意,便会滚了下去。安桐一心留意后边的动静, 一边专注地注意着脚下的路, 她的心思也被恐惧所充斥,全然没有注意到许相如开了口。
“他们本、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你……又何必以身涉险?”许相如断断续续地着。
在她引开两个匪人时便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了一些信息,再加整理和琢磨便知道,指使他们这么做的人兴许是什么“孙哥”,可“孙哥”的背后必然是华典, 他查出是自己搅和了他的营生, 所以他这是要报复自己来了, 而安桐不过是被她所牵连的罢了。
模模糊糊地,许相如的眼前闪现了许多画面,这一切仿佛曾经发生过似的, 她在回家的路上捡到了一支木簪, 虽然安桐应江晟安的要求换上了金簪便再也没有戴过木簪, 可她还是认出了这支陪伴了安桐多年的木簪。
都敌人才是对了解自己的人,她和安桐虽然不至于成为死敌,可她也太了解安桐身上的物件了。
这支木簪是被安桐抛弃的?
不可能,安桐在戴了金簪后也未曾将它丢弃,明她对木簪的钟情。
既然遗落在此处,便不是特意的。
可是很疑惑的是,这儿向来不是安桐走动的范围,那她为何会来此处?
带着这点疑惑,她在四处寻找起了安桐来。当走到破屋附近时,她又发现了安桐的金簪,这下子她更加确定安桐来了这边,而且不是她自己走来的,反而是被人掳来的。
许相如遍寻安桐不着,只能先回村子里,算去安家问一问安家的人。她与两个面上带着疤痕的壮汉擦肩而过时,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毕竟他们看起来并不像是被村民雇来干活的短工,而且他们的衣裳被水湿,赤-裸着的两条胳膊也有不少红痕。
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只好移开视线,等她再回头时,俩人都已经没了踪影。
安桐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歇息,这时的她才听见许相如的嘴里似乎在嘀咕着些什么,可是她的话太混乱,自己压根就没能听明白。
歇了片刻,便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她惊悚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咬牙继续背着许相如逃走。
那追出来的匪人速度可比她快了许多,见她越来越往河流那边去,便得意地笑了:“你再继续跑啊!”
安桐已经被眼前的河流堵住了去路,而身后又是那越来越逼近的匪人,左右都是死,该如何是好?
听见匪人的声音,她猛地回头,在这一瞬,她想起了前世之时,两个匪人将她关在破屋那儿,其中一个匪人正算解她的衣衫欲行不轨,另一个匪人突然回来:“有人来了,快走!”
于是俩人扛起她直接往河流来,而为了杀人灭口,他们将她抛落河中,残忍地杀害。
如今,她再度被逼迫到绝境之中,她难道还是难逃一死?可许相如怎么办?她不是书中的中心吗?难道是因为她想要改变命运,所以许相如和江晟安不成了,连同许相如的命运也发生了变化,便也难逃厄运?
明明她还站在岸上,可她的口鼻仿佛被肮脏的河水灌入,堵住了她呼吸的渠道,让她在痛苦中抽搐、一步步地断绝了生机……
周围的白骨似乎在诉着这块地方的残酷和不详。
莫名的气味扑鼻而来,带着腐朽的气息;浑浊的河水流动的声音似乎也成了鬼怪的嚎叫;而山林间的蝉鸣更是在刚才开始便一直沉寂。
匪人恍若一条带着毒-液的毒蛇,慢慢地游向她。气氛的凝固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她一步步地往河流推去,仿佛那儿才是她的最终归宿。
“快游过去!”许相如忽然从她身后挣扎着下来,将她推了一把。
安桐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死亡的阴影再度笼罩在她的身心上,这熟悉的冰冷的河水,还有那扼在喉咙的无形的手,她甚至忘了自己会凫水的事实,以为自己又像前世那般被人按着脑袋。
既然她拧不过执笔之人,那她又何必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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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桐!”将安桐推落河中的许相如将她没能按照自己所想的那般浮起来,顿时便慌了,她记得安桐会凫水的呀!
也不管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她跳入河中,算去捞安桐,岂料自己蹬腿时,那伤口撕裂得让她抽筋了,血丝漫了出来,与浑浊的河水融合在一起……
“安桐……”她的手抓到安桐时,自己也支撑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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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桐终于死了?太好了,再也没人能给晟安哥哥使坏了……]
时隔一年,安桐似乎又听见了在混沌之中传来的那些信笺里的声音。
她又死了吗?执笔之人又如愿了不是?
可笑她花了整整一年,却还是没能扭转自己的命运!
就在安桐消沉之际,她突然看见了自己的爹娘披麻戴孝地喊着她:“桐儿!”
她仿佛能看见自己死后,爹娘所遭受的侮辱。
“不,不行,我还不能死,江晟安还没死,我还没报仇!”安桐缓过神来,求生的欲望压过了对死亡的妥协,她轻而易举地让自己的脑袋露出水面,随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被人抓着,她也来不及多想,便捞着许相如往岸边游去。
就在此时,她听见了任翠柔、邵茹和安心等人的呼唤声,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大声喊道:“我在这儿!”
浮丘山似乎都回荡着她的声音,吓得那本来想渡河抓她们的匪人扭头便跑。
将许相如搬到河边时,任翠柔也匆匆地赶了出来,她看见一个像落汤鸡,一个昏迷,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把许相如带上来,再拉安桐起来。
许相如的面色苍白,仿佛没了呼吸一般,安桐心中一紧,连忙拍她的脸:“许相如你醒醒,你醒醒啊!”
“娘子,我来!”任翠柔将安桐拨到一边,对明显是呛了不少水的许相如做施救的动作。
邵茹在后边来到,便一起帮任翠柔把许相如翻过来,希望能把她肚子里的水给倒出来。
“发生何事了?”安心赶来时,连忙发问。
安桐看着许相如,沉声道:“安心,去把安家所有的人都喊出来,将村子包围起来,在到山脚那一带找人。其中一个落在了陷阱里,怕是也逃不出来,还有一个,你按照我的去找,找不到也没关系,把所有符合外在条件的都给我抓起来!”
安心没见过安桐这般模样,但是也不敢怠慢,连忙跑回去喊人。
其实跟他们出来找人的安家仆役并不少,在他转述了安桐的命令后,仆役又动员了佃户。一刻钟内,便有七八十人纷纷堵在了浮丘村的村头和村尾,不让一个人出入,更有三十余人在浮丘山的山脚下开始找人。
看见许相如的胸口终于有起伏,任翠柔和邵茹才松了一口气,她们还没什么,安桐便道:“你们把她送到我那儿去,给她找郎中来——不仅仅是村子里的郎中,派个人到城里去找宋太丞来!”
触及安桐的目光,邵茹心中一凛,忙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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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翠柔去许家的田里找许相如时,许王氏便许相如已经回许家了,可是任翠柔并未在路上碰到她,许王氏便又道:“她许是走了路。”
任翠柔于是回许家复命,却发现许家的院落不仅没了安桐的身影,连许相如的身影也不见。她觉得有些不妙,恰巧邵茹从张婆婆家回来,俩人一对话才发现安桐不见了!
其实任翠柔之所以会被雇佣,她也从李锦绣的口中听过不少内-幕,而自己刚到安桐身边的那段日子,安桐也没少在她耳边嘀咕让她保护她。
不知为何,她觉得事情反倒而成真的了!
邵茹道:“娘子兴许是等得不耐烦,回安家了,我们回去瞧一瞧。”
任翠柔道:“你回安家,我去附近找一找,兴许她跑哪儿去玩了。”
俩人便分头行动。邵茹回了安家发现安桐没回来,安里正以为她又跑哪儿玩去了,而李锦绣却有些心神不宁,吩咐安心带几个人去找。
几个人到安桐的田里寻了一圈也不见人影,又在村子里四处听,可是当时的村民不是在田里干活,便是在家中织布,倒是没几个人看见安桐的。
后来好不容易听到安桐似乎往西北边去了,任翠柔等人又往那儿去,可沿着路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影。
他们走到河边,倒是发现本来就腐朽的木桥倒塌了。
李锦绣想起自己在一年多以前做的那个噩梦,更加慌神,让安家的仆役都到河边去找人。一行人沿着那条脏臭的河流找人,从上游找到下游,都不见踪影。
任翠柔不放心,想起自己的爹的最近下雨后河水上涨了不少,所以她又到较为危险的河流处找,这一找,便让她听见了安桐的声音。
不过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安桐会如此狼狈,而许相如则干脆身负重伤?
任翠柔没来得及细问,因为安桐似乎也不算告诉她,只是让人去抓两个身强体壮,身上带伤的壮汉。
她只感觉到,从河里上来后的安桐比她上个月得了风寒醒来后更加阴沉,眼神也更加寒冷,周遭的气息都散发着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