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生疑
观枫园是临安城外的一处邸店, 因周围栽种了许多枫树, 故而起名“观枫园”。观枫园最热闹的时候自然在秋冬之际, 春夏二季虽然也有不同的景色可看,可客人却少了半。
李艳与人谈买卖时也曾到过此地,故而对此并不陌生。她应邀到了观枫园, 却没有发现秦家人的身影,她琢磨着秦韶敏理应还未到, 便先进了里面。
“此处环境清幽,在秋冬之际, 枫叶红了时, 想必会更加优美。”安桐在后面欣赏着周围的美景。
江南一带向来以园林景致而闻名天下, 瞿川虽然也有不少园林, 可每一带都有不同的风格特色,故而对于安桐而言, 每到一处都能发现其中的独特之美。
“你先待着, 等会儿秦韶敏来了, 你再自行赏玩去吧!”李艳道。
她今日本该独自一人前来, 不过安桐未见过观枫园的景致, 便也要跟着出来。
“秦家大娘子向来不是很准时的么?今日怎的这么晚?”安桐问道。
李艳也正疑惑呢, 她本想着是秦韶敏约她谈事, 故而她特意晚来了一些,可没想到秦韶敏竟然还未出现。
“盐场账房还有许多账簿要造册, 我特意腾出半日来见她, 她却迟迟不来, 我也没有那么多空闲继续等了。”李艳道,“桐儿表妹是要留在这儿赏玩还是随我回去?”
“阿姊你要去盐场办正事,我便自行回去吧!”安桐完,李艳便要起身离去。
观枫园的伙计端着茶水和菜进来,见李艳离去的背影,眼神中藏着一丝骇然,他伸长了脖子盯着李艳看,又神色不安地东张西望。
“你这伙计好生无礼,敢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阿姊看?”安桐瞥了他一眼,吩咐左右,“将她押下来,挖掉双眼。”
那伙计吓得腿一软,正要大叫,任翠柔连忙上前去捂住他的嘴巴,让人将他拽了进去。
安桐笑嘻嘻地问:“是不是觉着我阿姊走了,而秦家大娘子又没来,所以着急了?”
伙计瞪大了双眼,不知自己是哪里露了馅。
安桐觉得嗓子有些不舒服,咳了咳,随即道:“虽然阿姊秦大娘子的信是她印象中的秦大娘子的字迹,可阿姊能见识到秦大娘子的字迹的机会不多,故而多数是在一些公事文书上看见的。可是秦家人才济济,有人会模仿秦大娘子的字迹也不奇怪。”
“当然,我一开始并未想到这里,之所以怀疑,是因为秦大娘子压根便不是会主动找我阿姊议事的人。不管是秦家还是李家,近来事务繁忙,商事上又是对手,她找我阿姊,这本身便是不可能的!”
“最后我想了想,这事中处处透着古怪,那秦大娘子是否也收到了一封来自我阿姊的书信?若我阿姊或是秦大娘子应邀前来却出了事,那别人是否会认为这是李家或秦家搞得鬼,从而令两家的矛盾加深?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们听命的那个人,是想从中获利吧?”
那伙计摇着头,安桐道:“你若不实话,我只好将你交给州府衙门去了。你也别奢望这观枫园的东家能救你,毕竟他的邸店出了事情,他也脱不了干系。”
即使松开那伙计的嘴巴,他也不肯吐出半个字来。
安桐挥了挥手:“既然不肯,那将他端来的这些茶水喂了,再抓到州府衙门去,交给莫知府。便……他意图对我不轨,届时务必让他卸掉一条腿跟一条胳膊。”
那伙计没想到她柔柔弱弱的模样,心肠却这般歹毒,而他深知自己端来的茶水有什么问题,自然不肯喝,如此一来,他便露馅了。
然而他再想求饶已经来不及了。
安桐一开始对他只是有些怀疑,毕竟他神情鬼祟,一点也不像一个名气极大的邸店伙计该有的机灵,故而她让他喝这些茶水,若是没问题,她也能想好措辞,再花些银两发了。若他心中有鬼,自然不会喝这些茶水。
安桐自问自己也是下过毒的人,对于这些形迹可疑的人送过来的水不敢沾一口。而她知道了书中的情节后,也知道了里头的人使出的各种肮脏的手段,在今日便多留了一个心眼。
任翠柔目送那伙计被绑走,回来后仍旧有些惊奇地问:“娘子是如何知道他有问题的呢?”
“正如我方才所,有些怀疑罢了。”
“那娘子为何不告诉李大娘子还有秦大娘子?”
“阿姊知道的话,必然要去核查,如此一来岂非要草惊蛇了?而且秦大娘子若是知道此事,为了听清楚是谁要设局害她和阿姊,她必然会亲自前来,如此一来,岂非正中对方的下怀?所以不妨查清楚后再告诉秦大娘子。”
任翠柔对于她家娘子的脑袋忽然变得这么聪明而惊讶:“可他什么都不肯啊!”
“他不都不重要了,我只需确定今日之宴是一个陷阱便足够了。”
“恕婢子愚钝。”
安桐咳了咳,将衣裳拢紧一些方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今日若阿姊和秦大娘子都出现了,那藏在背后耍阴谋诡计的人便会对她们下手。若出事的是我阿姊,对方便可以借机让李家怨恨秦大娘子,从而击秦大娘子。若出事的是秦大娘子,也可击李家。秦、李两家便彻底反目成仇。”
“那渔翁是谁?”
安桐的眼神暗了暗:“是啊,渔翁是谁呢……”
一声叹息,安桐起身道:“走吧,抓了观枫园的人,也得去向东家解释一二。你再让人去给秦大娘子传个信,确认一下她是否收到了阿姊的书信。以秦大娘子的聪颖,必然能明白这其中出了什么事。再者如今人赃并获,她会明白渔翁是谁的。”
“李大娘子那儿是否需要告知?”
“出了结果后,我再亲自与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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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韶茹从赵惟才那儿回来便看见秦韶敏正在堂上待客,她吓了一跳,忙问汲馨:“她怎么还在家中?”
汲馨也有些疑惑:“这,婢子并不清楚,待婢子去问一问。”
“不,先别去,免得草惊蛇了。”秦韶茹拉住了她。
稳住心神后,秦韶茹便先回了自己的房中,她左思右想,担心秦韶敏是否看出了端倪。可是这事都是赵惟才命人去办的,秦韶敏不应该知道的才是。
“你去将此事告知大王,再让大王派人去观枫园探一探情况。”秦韶茹不放心地叮嘱汲馨。
汲馨匆忙地离开秦家,而秦韶敏也正将客人送走,她问道:“二妹似乎回来了?”
婢子回道:“二娘子方才回了,不过见大娘子正在会客,不想扰,便没有给大娘子一声。”
“嗯。”秦韶敏无甚表情。
门房又匆匆地跑了进来,道:“大娘子,李家大娘子托人来问,大娘子邀李家大娘子有要事相谈,为何至今不见人至?”
秦韶敏眉头一皱,问身旁的婢女:“我何曾邀过她?”
婢女拿出信道:“大娘子不曾邀请过李家大娘子,倒是李家那边曾主动邀请了大娘子。”
秦韶敏这才想起有书信一事,她本就没理会这书信,后又因事务繁忙,更是将它忘得一干二净。如今李艳派人来质问她,她才察觉到一丝疑惑:“李家的人是我邀请李艳的?”
“李家的人确实是这么的。”
秦韶敏心中凝重,道:“你将人请进来,我有话要问。”
秦韶茹听到消息匆匆赶来,她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过依照秦韶敏的举动,她似乎不是因为怀疑而没有赴约的?若是没有怀疑这其中有蹊跷,那她为何不肯赴约?
秦韶敏见她赶来,便让她稍候,而将心思放在了李家的仆役身上。准确的来,这是安桐的仆役,不过秦韶敏也认不出来,便没有计较那么多,秦韶茹却是认出来了,眼皮不安地跳着。
那仆役三言两语便将事情明白了,秦韶敏这才敏锐地确定当初并不是李艳邀请她议事,而这件事的本身便是陷阱。
“回去告诉你们家娘子,我并未给她写过书信,邀请她。”秦韶敏淡淡地道。
秦韶茹的心跳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不由得紧张地问:“姐姐,发生了何事?”
秦韶敏瞥了她一眼,心中闪过一丝怀疑。不仅是秦韶茹,凤青,她也产生了怀疑。毕竟此事的背后针对的必然是她和李艳,而她若是出了事,得利的是她所怀疑的这些人。
她没有立刻去问李家是否还发现了什么,因为既然对方告诉了她这件事,便是给了她一个提醒。她和李艳眼下都没有事,她也就不必着急着去对质了。
“有人假冒我的字迹给李艳送了一封信,邀请她到观枫园一会。而她见我迟迟没有过去,便差人来问。”
秦韶茹的脑海中闪过了许相如和安桐的身影,安家的仆役出现在这儿,便已明安桐介入了其中,那么会是安桐搅和了他们的事情吗?以她对安桐的了解,安桐必然没有这么聪明的脑袋,故而她怀疑是许相如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儿,她暗暗咬牙,许相如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她定要让赵惟才先将她除去。
许相如并不知阴差阳错之中,秦韶茹还是盯上了她,不过即便她知道了也不会在乎。眼下她正在为许仁昶的来信而头疼着……
“你叫许柔?”许相如问眼前的少女。
少女年不过十五六岁,但是一言一行却颇为得体,而得体之中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泼。
只见她圆圆的眼睛眨了眨,略带狡黠:“婢子的名字是阿郎起的。阿郎为了让娘子的身旁有个体己的婢女,特意遣婢子前来临安照顾娘子。”
“之前我的身边没有婢女,也一直好好的,爹又何必费此苦心?”
许柔笑道:“娘子之前身边无婢女,故而许多事都得亲历亲为,阿郎不忍,故而才有婢子到此一事呀!阿郎嘱咐了,有些事情娘子不必亲为,免得脏了手,这些事情便可交由婢子代劳。”
许相如心中一动,问道:“何事会脏手?”
许柔会心一笑:“与肮脏之人交手,自然会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