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噩梦中惊醒数次，鸾连连问我，“究竟发生了何事？”一时又惊又羞，只了总是梦见长安大火，白也曾经梦见过，不知有何玄机。鸾沉吟了一阵，“我已法力全失，无法释梦，也许是种预警。你和白都是有狐族的魂魄在体内，五感有些异于常人也不奇怪。”嗯，难怪我会对气味比较敏感，还以为是生病引起的，那“白有没有机会能开口话呢？”

    “人的命数皆有定论，像我们这样贸然附身断命盘，对你和白本身都有影响，你是心甘情愿，白却是不得已而为之。那哑巴本是天生无法开口，我查看了声带口腔却是毫无异样，现在的我们无能为力。人的命格加了变数，却是谁也预料不了的了。”自古逆天改命的人听的多，眼见的却少，谁知究竟？

    想到哑巴，也是唏嘘不已，当初我也算是做下了折福之事，改变了他的命运。所以后来的几年都是缠绵病榻，最终也会不得善终吧。如果我付出代价能够助哥哥脱离生死之劫，也算是值得的。鸾最近都在集中精神力去回忆当初窥探天机的情景，却是不得法。怕只怕，我们倾尽全力，也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直直的了个冷战，不敢细想，一直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

    折腾到快天亮，才是勉强迷糊了一阵子。盼着这几天快些过去，能去越园探望哥哥，或许就这么睡过去也不错。外面乒乒乓乓响动了一阵子，应该是白起床去找吃的了吧，又是一阵窸窸窣窣，是铃过来看我起身了没有。我迷迷糊糊地，却将外面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有些烦躁，正要吩咐铃安静些，却听到一阵子喧闹，又夹杂斗的声音，铃也在大叫着住手。勉强撑起身子，却是头痛欲裂，披上一件外衣，简单擦洗了一把脸，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开房门，看见外面却是异常热闹。

    称病久不出门的月夫人在中间，旁边站着叶管家，拉上了岑夫人。有几个下人想要捉住白，白极力躲闪，跳到了房顶上。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应该没有惹事，都是闭门在家，最多也就是和王知媛有来往，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事值得大家兴师动众来我这院子里。我裹紧了外袍，头发也还未绾髻，就这么披散着，众人见我出门，又是一副如此憔悴的模样，都噤声不再言语。我盯着月夫人和叶管家“有何事劳烦各位夫人来在我这园子里，倒叫星儿惶恐了。”

    月夫人对叶管家使了使眼色，他开口：“倒是有一事，月夫人院子里的婆子发现白并不是丫头，而是男儿身，这与夫人同吃同睡，怕是不合规矩，所以禀明岑夫人一同过来查看。”

    “他是王爷赐下的，叶管家你忘了么？那日还是你带进府来的。”我心中一惊，这事可大可。

    “王爷是赐下来一批丫头，可是其中是不是有白，或者夫人什么时候换了一个，的我可是不敢但这保票的。”叶管家眼珠子一转。

    “府中的下人进来都是要经过叶管家你检查登记的，你便将册子拿来对应即可。”我怎么也要将他拖下水，我可没那能力随意就带个人在王府里安排吃穿用度。岑夫人吩咐下人去拿了册子，月夫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我纳闷究竟是何时这么得罪了她，相安无事不好么？

    白在屋顶上见势不妙，又下来跟在我身后，我手背在后面对他做了个随时准备逃跑的手势。铃在旁边惊呆了，我竟还没来得及和她交代，这下可真是悔不当初。

    名册很快就拿来了，那日里记载着有六名丫鬟进府，但未做检查，其中有一名是暗卫七所扮，最后留下了白。岑夫人点点头，“确实是王爷赐下的，叫白去跟王婆子进屋验个身就可以了。”她准备离开了，我立刻示意白逃走。“不可！”大家都停了下来，月夫人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我不想白受辱，只能：“白也是暗卫，和墨雨他们一样，是王爷派来保护我的。”

    “保护？王爷将你制于这雪苑，又有何危险，咱们大伙儿都没有自己的暗卫保护，你倒是挺特别啊。”我从没觉得，月夫人竟是如此阴阳怪气。白又溜上了房顶，月夫人大喊“抓住奸夫，看紧了别让他跑了。”

    “月夫人话心！”我气急，头痛的越发厉害了“这是王爷的安排，你们尽可以请他回来详询，我万万不敢在王府造次，还光明正大的将白带出去招摇。”我看向岑夫人，她还是比较理智，请了墨雨过来。

    “什么？白是男人？”墨雨这句话一出来，我觉得浑身冰冷。暗卫的队长都不认识白，我有什么好的。他还帮我圆了一句“白在这院子里，王爷确实是知情的。”不过这话一出来，好像连王爷也坑了。我怎么原来没觉得墨雨这么傻的。“府里的暗卫也都是有记录的，吃睡也都有统一的安排，这白既然是暗卫，为什么不交给墨雨统一安排呢？”叶管家也是对我莫名的敌意。

    岑夫人不敢做主，叫墨雨去请王爷回府一趟，然后对我：“亭夫人还是请白下来候着吧，等王爷来清楚了就好。”我头越发疼痛，向后踉跄了一步，倚着门框，缓缓坐下，铃赶快上来给我梳头，又掩着给我穿好了外衣。我明显感到她对我有些生疏了，确实，我没来得及将真相告诉她，我抱歉的看了她一眼，闭上眼睛等待着。

    叶管家搬来了椅子给两位夫人坐下，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越发浑浊，我却都听得入耳“难怪白那么高，原来是男人”“这亭夫人也太大胆了，居然藏了一个男宠”“一定是王爷赐的丫头，亭夫人给偷偷换成了漂亮的厮，自己躲在房里快活了。”“不定这白是供王爷和亭夫人两个人用的哈哈”“够了！”岑夫人一拍椅子“都安静些，等王爷回来自有分晓。”她又看了我一眼，当时在宴会上她是亲眼看见我和白这么亲昵的，如今就算白是王爷赏下来的，我在她心里也早就是被降一级了。

    我招手唤了白下来，思考着怎么解决，确实我之前很不注意，一直把白当作孩子，又因为交流的需要经常拉着手，这下全成了把柄了。铃看见白下来，一扭头走了，白好像明白有祸事要来，不敢有动作。

    太阳渐渐升高，院子里挤得人多了居然有些热气，我早上就没吃饭，一直和头痛作斗争，这时候吩咐铃去准备些吃食茶水给大家。下人们散了一些，陆续去做事。吃了一些点心感觉好点了，铃故意没有拿给白，我唤他过来，将自己的点心分给他，拍拍他肩膀低声“没事的，是我自己疏忽，不过没什么的，你千万别乱动。”

    “王爷到~”我呼一下想要站起来，踉跄了一下，白及时从旁边扶住了我。王爷进了后院刚好看见白搂着我肩膀，我满面通红的样子。月夫人冲了上去在他耳边些什么，岑夫人出口详询，王爷“白确实是我赐下的，我也知道他不是丫头。”他有些怒气冲冲的样子，将众人拨开。

    听到他的话，我松了一口气，真准备前去谢恩，刚要拜下去，却看见王爷抽出了剑，向着后面的白刺了过去。我急忙回身去拦，哪里还拦得住，众人也被这变故惊呆了。白向后退了一步，像是想起来我吩咐的不要动，又立住了。王爷剑已到，刺了下去，我尖叫一声，白的衣服上衣被割破，腰带也被割断，裤子掉了下来。然后，我们全都明白了。

    我冲上去解开外袍披在他身上，怒火已经无法遏制，搂着白掉眼泪。何至于此，何至于此？为了我的名节，或者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居然早就将白阉割了，他虽是狐妖并不在乎皮囊，也并未觉得这是受辱，可是于我，这是无法原谅的。我转过身，怒气冲冲的瞪着每一个人，我最伤心失望的是王爷他虽然保住了我的名节，却辱我至此。我夺过他手中的剑，剑尖从月夫人，叶管家，……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今日之辱，我越如星记下了，来日方长，咱们慢慢再算过！”长剑落下，我割下一角裙边，“从此之后，我与你们再无人情来往，你们最好也把自己的尾巴夹紧了，别有什么落在我手上！”望着王爷，他是什么表情，我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楚，只是用最后的倔强瞪着他，将剑丢在他的脚下。呵，从此我再不会信这个男人了。他虽然用了最简单的方法一开始就将威胁消除，却是不该瞒住我，更不该在大家面前如此。如果我早知情，先前请了岑夫人私下查看即可。他想着堵众人的嘴，就选择暴露在所有人面前。虽然对他而言，这是最快也是最正确的解决方法，我却始终不能释怀。

    铃搀着我，我拉着白进了里屋，门关上，从此我与这王府院子再无表面的虚情假意。心好痛，我们三个人在里面抱头痛哭。都是我太没用了，早想到威胁却是没有任何应对的措施，还得要求着人家来解决。我自己无能，也连累了白。铃也是心疼的不得了，她是心软的人，早已经接纳了白。白自己却是懵懵懂懂的样子，他对于人世间的情感毕竟不是很了解，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反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没事了。

    鸾，对你不起，我并没有照顾好白，还要他处处为我牺牲。

    鸾叹了口气“这也许就是他的命数吧，也许哑巴早就活不下去了，白续了他的命，才会有此一劫。”这算是自我安慰的么，我搂着白，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