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能屈能伸
这一夜,我和鸾都睡得很沉,鸾本来是算着和容飞秉烛夜谈的,却不知怎的也是十分困倦。哥哥倒是一夜未眠,一直在写写画画的,还见了什么人,临近天亮的时候才和衣在外面卧榻上憩。
当我醒来整理好衣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迎面一股冷风扑来,昨夜竟是下了整夜的雨,院子里积了不少的水。这样我们都能熟睡,看来是真的倦了。走出内间,就看到哥哥他躺在卧榻上,四肢舒展,手长脚长的人怎么都好看,特别带着一份潇洒的气魄。我悄悄走过去,盘腿坐在他面前,伸出手去捏他的鼻子,刚要触及,就被完美的躲开了。
“没劲,哥哥你就不能假装被我偷袭一次么?”我鼓着嘴巴气呼呼。
“那不可能,我可不会被偷袭。”他反手过来捏了捏我的鼻子,坐起身子曲着一条腿用手撑住了脑袋。我看见他还枕着一把带鞘的匕首,是在下服了。
“你试试我的刀呗。”我指了指他的脑袋。
他头发略有些散乱,但并不会显得没精神,手伸上去拿下了镯子,我给演示了一下,他又摆弄了一番。“不错嘛,不过你老是去找不同的铁匠,就算是让他们都不同的零件,也总会有有心人去找事的吧。”
“他们做的都是些皮毛玩意儿,最终怎么组合没有图纸是万万无法完成的,而且最关键的接合部分我都是自己做的呀,还有白这个苦工在呢。”
哥哥拉起我的手,新旧伤痕依稀可辨,还有很多磨工具时留下的茧子。免不了有烫伤割伤的嘛,我努努嘴,抽出自己的手藏了起来。他叹了口气“你偏偏对这些个感兴趣,虽然很有天分,我却不愿看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子。”
“我不觉得折腾!哥哥你了解我的,我不愿意管那些中馈之事,对琴棋书画也都只是略通,唯一能做好的只有这个了,我想要做,我也想要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我喜欢去研究每个人的特点,为他们做各种武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能忘记自己的身份,也能忘记其他所有,这才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他无语,揉了揉我的头发,算是默认了。哥哥从来都是支持我的,不会限制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今日这是哪里来的感叹,又嘱咐了我“你也给自己留点,别做了什么都拿出来显摆送人了。”
我刚要点头,肚子里咕咕叫了一声,顿时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哥哥却是笑出了声。他站起来,拉着我的手腕,带着我出了房间。外面还在淅淅沥沥落着雨。我们在檐下慢吞吞的走动,到饭厅的时候铃正在叉着腰教训白,后者嘴巴里已经塞了半只馒头,耷拉着耳朵却不停口,看到我们来了顿时欢天喜地。铃转过身,给我们行了礼,“刚要给你们送饭过去呢,这家伙自己就先吃上了,越来越没规矩。”她又瞪了白一眼,看起来凶巴巴却是没脾气。
“好啦”我过去拉着她的手,她起初躲了一下后来便没再动,“你也知道白还在长身体,又爱动,自然是吃得多饿得快,在自己家里没事的啦。”王泽已经另外用过早饭出去巡逻了,我们四人坐下慢慢吃饭笑,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在雪苑的时候总是掰着指头盼着时间过快点,在这里却是求神拜佛的希望时间慢点可以待久一点。
吃完饭都收拾妥当了,外面的雨也已经停下。
哥哥问我“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什么回去?这里才是我家。”我又不开熏了。
“偷着回娘家住一晚已经是到头了吧,回去也许还要受罚。你不是那么任性的人,能不能答应我回去好好在院子里待着。这段时间我还需要做些事情,工作也还是要继续,越园现在就是个刺笼子,对外对内都是。过了这阵子,我也会尽量寻着法子去见你的。”
我看着他,想起他头上早早生出的白发,叹了口气,点点头。我去库房里捡了些原来用剩下的材料,既然要待在雪苑里,那就准备着又要研究些新东西发时间。想到要回去,不由得满身满脸的不情愿,捡东西丢进箱子也是梆梆响,忽然发现了原来丢下的一个锁头,五环铜锁,有密码的,一直丢着没用上,想了想就也装上了。
拖着一个箱子,走出正厅的时候哥哥也刚换上官服。哇塞,我把箱子往白那里随便一丢,反正他也会接住的。立刻星星眼冲到哥哥面前,帮他整理好衣襟,一脸崇拜的:“难怪给你做了那么多种武器最合适的还是长剑,这种武官官服果然还是要佩剑啊。”
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佩剑可不是只为着好看,剑本身就是荣耀的象征。”
“是的是的”我十分狗腿,自己哥哥还真的是无比的威武好看呐,为什么我就生的普通了些呢。
“走吧”他收拾完了敲了一下我的脑袋,我跟在后面出了门,白拿箱子扛在肩头,铃也在后面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门。
在门口我们上了马车,我让哥哥不用送了,“没事的”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知道王爷他会怎么处罚我,这次可算是触及了他的底线了。“你且去吧,我会好好认错的。”
他看了我一眼,吩咐马车走了。
我的心也跟着马车一直摇摇晃晃。王府的安宁,至少是表明上的也应该维持好。皇上登基之前也是一直未立正妃,直到登基有几年了,还是未立皇后,是这样可以维持后宫安稳。现今有着皇后之尊的郭氏,却是大名鼎鼎的郭子仪之孙女,驸马郭暧的女儿,算起来应该是皇上的姨母辈,也只有她能将这后宫稳定下来了。
还未进入王府,便觉得有不祥的预感,叶管家很是恭敬,眼神里却带着一分不怀好意。我也对他再无好感,懒得理他,带着白铃回了雪苑。
院子正中站着一个人,不是王爷又是谁呢?我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还好没有当着一院子的女人们给我惩罚。我让白他俩先退下收拾东西去了,自己上前跪倒在地。
王爷缓缓转过身,眉眼间没有气愤恼怒或是怨怼,而是有点失望和无奈,这份失望有点刺痛我了。昨天我还在对他生气,本来也处于道德上风,结果自己折腾的开心呢,还把这份难得的居高临下给弄丢了,现在还要向他下跪求原谅。唉,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自己作出来的结果就得自己受着。
“受了委屈就往娘家跑,这王府是不够你折腾了吧。”他什么时候这么擅长怼人了。
“我只是去探望哥哥,身体不适又遇上大雨,所以才回来迟了。请王爷责罚。”
“探望哥哥?你不管待在哪边,都只会找麻烦而已。”他的是实话,却也是深深的击了我的心。眼泪流了下来,湿了一点衣裙,我低下头,努力掩饰着。
“我必须要惩罚你了,而且是当着大家的面。你且受着吧。”他也叹了口气,家不好当啊。
我点点头,顺势用衣袖擦了眼角准备起身。
“你的镯子呢?”他倒是眼尖,没见着我哭,却见着我镯子没戴在手腕上。
“我,……应该是落在哥哥家里了。”我轻声。
“算了吧,你有点好东西都想着哥哥去了。但凡他真的是为你着想,一早就该带着你离开长安,不管是到处游历,还是隐居山林,总比现在的日子好。他是为着自己的理想抱负,为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将你置于如此境地的自私的人。”
“那你又是为何?为何勉强自己娶我,娶了一个又一个放在府里,又去外面招惹别人?你为何要装模作样?我们都不过是自私的人而已,为了自己活的好,找一堆好听的得过去的理由去服别人,顺便将自己也哄骗了。”我还是回了嘴,站起身来,揉揉酸痛的双腿。
他本是要扶我一把的,见我又像炸了毛的猫咪,有点下不去手,只能尴尬地挠挠脑袋,“你这是在吃醋的么?生这么大的气。”
我一扭头不再理他“要罚就罚,要就,你快些准备去吧。”
“让白先给你准备好跌酒。过一会儿就到正厅来吧。”他出院子了。
好吧好吧,你们一个个是大爷,你们的都对,我进屋给自己屁股上膝盖上都绑好了薄薄的软垫子,脸色涂得惨白了些,准备差不多了,昂首挺胸地去接受惩罚。到了门口觉得不对,还是换上了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我越如星是谁啊,虽然昨天才放话要跟大家过不去,可是能屈能伸才是硬道理,今后的日子还想要过得舒坦些,怎么也不能把王爷这尊佛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