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九出十三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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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被安排在了里屋,我非常不满。虽然我并没有洁癖,但是吃食和做工是从来不许带进寝室的。

    现在为了迁就某位不方便的大爷,整个桌子都被移到了床边。我想象着油腻腻的汤汁洒在床铺,食物残渣掉在地上又被踩来踩去,只感觉头皮发麻,坐在那里别别扭扭的不肯动筷。他并不是行动不方便,而是不方便暴露行踪,让大家都以为他还在别苑的温柔乡里。一想到这里,心头更是发堵,什么也没胃口。

    陈婶的手艺倒是不错,一桌子菜看上去清爽可口,只可惜我心眼,装不下。

    王爷倒是吃的挺香,铃见给布菜我都没动,问“是不是不合胃口?”

    我摇摇头,拿食盒捡了几样,“我没胃口,铃你伺候王爷吃吧,我去看看白。”

    铃连忙“姐你放着吧,我去就好。”

    “我去吧,顺便去散个心。”实在不想在这里坐着了。

    “你忘了自己被禁足了么?”那位大爷呼噜噜喝了一大口猪杂汤,斯条慢理的着。

    我僵住了,铃也不敢接话。太尴尬了,就这么站着,坐下又不甘心,往外走又没那个胆子。

    “铃你去把六子叫过来吧。”那位爷又下命令了。

    铃开心地出门,我更加郁闷了,把食盒放在桌上,坐了下来。这是把铃支开我啥呢。

    “你这厨子真不错,什么时候能借我使使?”他吃饱喝足,心情十分舒畅。

    “王爷真会开玩笑,这府里的人还不都是听您吩咐的。”我想到他要把陈婶借到别苑去,更是胸闷头痛。

    “过几日我想在王府办个宴,到时有陈婶来就再好不过了。”他每次眯起眼睛来,总是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不知有什么喜事庆贺的?”我有点好奇。

    “到时你就知道了,对了,你的生辰也快到了吧,凑巧一齐办了。”

    我的生辰?五月初一,还有十来天呢,而且从来没有大办过,我就不能回越园去过么?只敢在心里这么吼,真怂。

    “可有什么中意的物件?”他随口问了一句。

    “不知王爷手下得力的工匠能否偶尔借用一下?”他曾经做过治军,成批生产军械的铁匠也是有熟悉的吧。

    “想什么呢,主意都到官家工匠来了,那些人怎么可能私用。”道理我都懂,只不过是碰碰运气罢了。“你最近又在研究什么新玩意儿?”

    “还只是个想法,连图纸都没有。”我一摊手,“不过是想着以后干活能方便点,要不王爷找个什么由头给这院子里添些炼丹设备,炉子,瓷碗,夹子那些的,就研究炼丹怎么样?”

    他想了一想:“这个还要从长计议。”

    “不知道王爷的宴会是要见什么人,还是整什么人?”他微微一笑,甚是恐怖,估计是有人真的要倒霉了。

    铃带着六回来,我也退了出去,回头看见铃笑得花枝乱颤,取笑她:“是不是要给你这丫头准备嫁妆了?”她扭捏了一番,提着食盒去找白了,没搭理我。看来六是开了窍了。他身份不明,但是如果能用美人计把他留着,倒也不错呢。铃啊铃,你要加油了。

    六很快就领命出去了,屋里也被收拾了干净。我这时才觉得有些肚饿,随意塞了些桂花糕。心里还在埋怨自己放着一桌子好菜在那里置气,不管怎么样也不该亏了自己的肚子。

    我把手上的绷带都拆开,伤已经差不多好全了,只是略有些泛红。

    拿出之前的铜锁,这是不需要钥匙的,只要把几个环上的字对齐即可,之前一直在烦恼用什么密字。现在一边抄经一边让脑子静下来,不如就用鸾和容飞的名字吧,这样其他人也都不会知道了。就算猜出容飞,也猜不到鸾头上。

    天气还是阴沉沉的,虽抄经静心,也架不住我这么胡思乱想。

    白和铃一起回来了,看上去很是疲累。“你是被骗到挖煤窑了么?”

    他满身尘土,脸上也是黑一道灰一块的。铃:“整个花园子都是白去松的土,可怜的孩子,姐你就不能赔给老谢些银子算了么?我好歹才给放回来的。”

    白委屈的像只掉毛的老乌鸦,我赶紧扶着他,铃去烧水,先洗干净了再吧。都是为了屋里那位大爷,这利息我也得讨回来。借口手上的伤,去岑夫人那边讨了些药材。白已经洗的香喷喷了,他把那些药材能用得上的都捡了出来包的像模像样。我们拎着这些药包,气势满满地进了寝室。

    “最近药材大涨价噢,白,咱们花了多少呀?哎呀呀,真的是很大一笔开销呢。”白努力的抬起胸膛,做出凶恶的样子。王爷正靠在床头拿着本书看,见我们这样子进来又好奇又好笑。

    我拉着白的手给他看“都磨出来这么多泡,手臂也快要抬不起来了。都是为了那时候给你去偷药材。你是不是要……赔偿,是这么的么?”我看了看白,他使劲点头像锤摆一样。

    王爷放下书,双手枕在脑后,慢悠悠的“什么时候我用自己府里的东西还要付钱了。”

    “呃,白受了伤也没法好好给您疗伤,而且我这边费用有限,对您照顾不周也不好吧。”我慢慢挪到床前。他看见了我身上挂着的木兔子和木猴子,伸出手指捻起那只猴子:“还喜欢么?”

    “这是……王爷给的么?”我一直以为是铃给我寻来的玩意儿,一直挂着。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立刻被咽下了。“那……我……喜欢,很喜欢。”他的属相和我的属相,我怎么都一直没想到。

    “你喜欢就好,”他闭上了眼睛“等我好些了就给你赔偿。”

    好吧,也算是目的达到了,虽然没明数目,但是这话已经了,我可不会心软的。留下白给他换次药,就在外间的卧榻上休息了。心里好像有点……欢喜?确幸?总之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地方被熨平了似的舒坦,那是一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放肆。

    “白,你也早点休息下啊。”我大声了一句,用手帕捂住了面孔,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