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恩情难消
回寝室后还在一直生着七的闷气。在我看来,女子都是一门心思为了所爱之人,赴汤蹈火披荆斩棘,而男子就可恨多了,不仅表面端着,溺于儿女情长会被人嬉笑,连内心里也是将什么家国大事放在首位,为他倾尽所有的女子反而要往后排,这是何等的不解风情。
但实事求是地,确实很少有女子能和男子势均力敌,并肩作战的,且不资源、人脉,单就是舆情,也对女子太为苛刻,纵是有万般才情,满腔抱负,也是无施展之路。
不要苛责女人们整日里在后院你争我夺,留给她们的施展空间也不过如是。
心烦意乱,气息难平,午饭也没吃,就这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被门外一阵细碎的话语声吵醒,睁开眼睛,还是漆黑一片,只觉得头痛欲裂,腰间的令牌也是震动不已,似在呜咽咆哮。坐起身来,一手扶额,一手按在令牌上,正要开口问铃外面怎么回事,房门突然被推开,两个人的脚步声急切地传过来。
坐在床边,下意识地摸到袖中的暗器,我给它取名为离执。断离执念,至死方休。一发之下,六至十枚银针既出,近距离可直没入体内,银针细如牛毛,就算是没在要害,也会随人体内血液流动,归心而亡。
来人见我戒备,开口道:“夫人,王爷醉了,请好好照顾。”是墨雨,他架着王爷到床上坐着,然后便离去了。后面铃的脚步声传过来,她去了些冷水放着,又温了一壶蜂蜜水,然后退下合上了房门。
我从床边站起身,正要拿毛巾沾些冷水绞了给他擦擦额。如今看不见是怎么个情形,但是以阿晟的酒量,断不会将自己醉成人事不省,多半是寻个借口过来而已,比较哥哥就要回京,有些事还是早处理的好。不知不觉地之间,我已将他的心思都往那薄幸无情的方向去想了。
一只手拉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拖回床前。就势坐在旁边,却只是不靠近。另一只手又靠了过来,扯下眼前的白布,屋里只有微弱的星点灯光,眼前痛楚并不明显,只是脑内如一枚烟花爆炸般,数道热气爆开,一时间眼前由漆黑转为色彩绚丽,初时只是不同颜色绽放,后来竟开始旋转不停,犹如万花筒内景象,不由得低低呻吟一声,抱住了脑袋。
昏暗中有另一只手也丢了布条,捧住我的后脑,然后是一捧柔软,印上了我的眼睛。渐渐地,一丝丝凉意从他嘴唇上传过来,脑子里的散花慢慢消散,头疼也消退了几分,神志逐渐清明,我将手从脑袋拿下,向前推去,两只手都被牢牢抓住,虽奋力却也难挣开,我大窘之下,又不敢惊动外面的人,只低声道:“放开我。”
忽然被用力一推,整个身体倒在床上,双手仍然被牢牢抓住按在身侧。我听见耳侧的呼吸声粗浅不稳,还有一道低低的声音“星儿”他是醉了还是被人下了药,我一时不敢乱动,只待他将要俯身下来,屈膝用力踹向他腹。他吃痛,松开双手,翻到床里面挨着我躺下,半天再无动作。我下去取了毛巾过来,给他擦了脸。
呼吸间都是他的味道,空气里都是他的声音,我勉强才能让自己清醒一点,莫忘了绝情弃爱的痛楚。阿晟被我踹了一脚,老老实实地躺在身侧,只是仍将一只手伸过来,拉着我的手放在胸前。我触到他左手里突起的伤疤,低叹一声。
身侧的人情绪很平静,经过了刚才的闹腾,他安静下来,呼吸声均匀绵长,将我的一只手捧在怀里把玩,摸一摸新修的指甲,凑到鼻尖嗅一嗅气味,然后又捏一捏掌心的纹路,像孩子遇到了心仪的玩具般,把我撩的心头痒痒。我翻侧身对着他,将另一只手也放在他脸上抚摸。嗯,这段时间养的不错,脸上约莫有了些肉,不再似刀削般的硌手。眉毛依然是挺拔入鬓,眼睛在轻轻颤动,鼻子还是一样直挺,鼻翼轻轻扇动。嘴唇却没有像平时那样抿着,而是弯出了一个下弦月的弧度。多想开眼看看这张霜月风华的脸,哪怕是最后一次也好。
“阿晟,这就是你醉酒的模样么?还是只有在这种时候你才会想到还有我?”我喃喃自语。
“不是。”他简单的答道,将我的手指轻轻放在唇间含住。我脑子里立刻又开始飞速运转,全然顾不得如今的情况,大羞之下将手抽出,堪堪捂住自己的胸口,按住那颗乱撞的鹿。怎么就忘了他可是风流倜傥,阅人无数的老司机了。
“王爷,哥哥就要回来了,我什么都不会的,你放心……”我心已乱,也不知在乱什么。
“无妨。”他只吐出两个字,又去抓我的手,我一躲,却被他将整个身体箍在了怀里,他顺着手臂抓住了我轻颤的手,十指紧扣,又将下巴搁在我头发之间,长出一口气。
原来王爷醉酒以后是这副登徒子的模样,偏偏又无其他进一步的动作,当真是撩的人心头胡思乱想。他从前也都是如此么?仔细一想,倒是没见过他真醉的样子,之前都是装出来的,胡言乱语或是沉睡不醒,他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千面王了,只是在这层层伪装之下,面前这个微笑着惜字如金的男人就是真面目么?
我将头靠在他肩窝,身子依然稍微错开些没有完全贴在一块儿。嗅着那种特有的清淡檀香味,又是一叹:“王爷你不是不信我的么?”
“没有。”他仍然只吐了两个字,我将手放在他心口,感受到身体里砰砰跳动着的鲜活心脏。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他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话都要被聊死,“七在哪里?我要找他的刀来用。”
“皇宫。”他脖子里似乎系着什么东西,在眼前一晃而过。
我腾出手去,想要将那绳子下系着的东西拿出来,他忽而一动,握住了我的手,“不可。”
“是什么宝贝,不可示人?”我装作不在意,却是存了心思,一定要翻来看看。
想着想着,手就从他心口处慢慢移动起来。
最近的生活确实不错,之前瘦可见骨的身板已经不在,手掌下的身体筋肉分明,温润细腻。他捏起我的下巴,将嘴唇印在上面,深深地亲了下去。我一面沉醉在这个深入绵长的吻,一面将手悄悄挪了过来,隔着薄衫,摸到了那系在脖子上的一面玉牌,浑身一颤,手立刻弹开,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和他交缠,围住了他的腰。他的一条腿探入了我的双腿之间,忽然一翻身,将我压住,手已经飞快地解开了我的裙衫,露出大片肌肤。他低下头,缓缓沿着脖子亲下去。我内心一片澄明,却搂着他脑袋,将手指都插入他散开的青丝之中,轻声唤着“阿晟,不要……”
他正欲解开腰带,听见我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了手,扯了一床被子,摇摇晃晃走到卧榻上睡下,不久便听到轻微的鼾声。我将裙衫穿好,自己抱着膀子,还是冷得发抖。就在刚才,那面玉牌上,我分明摸出了两个的字“天机”。努力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手中的离执也紧紧握住,刚才若是继续,我是否能下得了手,或者只是徒劳。
布条重新将眼睛缚上,只觉得一片悲凉,我到底,是活在怎样的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