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一五章 阳成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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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彭城禁地以后,撞上了残存在这里的一缕神识。原来竟是福神和之前的圣女云溪有相守之约。他们之间的故事,从此便要湮没在人世间幽幽众多传之中了。

    还没来及的感慨良多,就听见水面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我已将水下设置了屏障,能过来的……“是谁?”

    “是我啦。”阿熏从寒潭水面露出头来。

    我将手中未放出的灵火收起来,“你怎么才来,白呢?”

    “他让我过来找你,哼,干嘛又回到这个地方。”阿熏跳向我身边,在我的外袍上将身子蹭干了。

    “他……他还有交代什么?”我心头又是一紧,被扯住了似的。

    阿熏抬起头瞄了我一眼“你放心,是妖族那边的事情,有只鸟儿过来叫他走的。”

    当时白要去雇车,我就有种他会一去不返的不好预感,竟是被鸾叫回了妖族。

    心事重重的样子被阿熏抓了个正着,“星儿,你既为圣女,应当收心敛神,自古人妖……”

    “不必了,我和他并无男女之情,只有相携相护之谊,多谢提醒。阿熏你可有不适?”

    “来也怪,并无不适。”之前的禁制难道是因为有了那一缕神识才……那我还指着靠这里收服一些心怀不轨之人。

    “算了……”心中空落落的,但是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一时间气血翻涌,低头一咳,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落在袍子上甚是扎眼。莫非,我真的命不久矣……

    “你没事吧?”阿熏探过脑袋,那些血迹慢慢浸入袍子内,将其中一部分纹理织线染成了红色。

    “放心,丢一点血死不了。”我反而清醒了许多,既然禁制已失,除了尽快清理这些东西,就是要离开了。

    将之前丢在这里的有记号的白瓷碗敲成了碎片,扔进水潭,还有些看得出大概用途的器具也都砸碎了。这时发现,原来架子后面路的尽头是一片黑暗,现在却露出了本来面目,一堵石墙,墙上刻着一幅画。

    虽同样看得出年代久远,这幅画却依然鲜艳如故,不像外面那扇门上的诗一般模糊不清。

    这幅画,我也曾经见过。

    那是在王爷别苑的书房里,那幅手执团扇遮面的仕女图。

    此刻她也象当初那样,对我嫣然一笑,似要将团扇放下招呼我过去。

    我立刻闭上眼睛转过身,对阿熏交代:“你先从水路出去,在河边拴马的地方等我,如果半日后我还未出来。你就将马处理了先离开,之后你如果要再寻我,以灵雷为信号。”

    阿熏给了我几颗珍珠,“自己心。”便钻入水潭中走了。

    我收拾了一下身上的东西,将玉环、铜镜和珍珠贴身藏好,簪子插在头发上,外袍裹紧了,手里拿着龙牙转身面对那幅画。

    那画中女子容貌竟与王爷有八分相似,团扇上的两只幼狐,一红一白,跳下地来,绕着我的脚转。女子伸出手,拉住了我的手,用力一扯,我便随她入了石墙后。

    这里灯火通明,一时间将眼睛刺的有些失了焦。

    待能看清楚时,便见两个面色青白的幼童跪在地上手捧灯盏,被着实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身后一时冰冷的石墙,那女子也不已见踪迹。

    这才看清那两个幼童是做成鲛人模样的长明灯,传中鲛人鱼油做成油灯可以长明百年千年,一般是用在……墓地里。

    茫然四顾,这里是一个普通的厅堂,除了门口这两盏长明灯,四周还有许多油灯,恍如白日烈阳,石柱上刻着飞龙在天,室内无一陈设,也无画图诗句,倒真像是个墓室内部。

    呵,就这样了吗?

    拿着龙牙这里敲敲,那里敲敲,听着不绝于耳的金石之音,心中未曾停止思索。

    我如何入得这里来,像是经历了幻境,画中人如何能跳下来,又如何将我拉过墙?我当时一直握着龙牙刀尖,用力顶着手心,被女子拉着时,感觉那不像是美人手,更像是……某种机械。果然,敲到来处,有叩叩之声。

    没想到云溪善于造器,对于机关之术应当也是应用得当。想必是在入口处的画像上做了些使人迷失心智的法术,作为开启机关的要诀。若是砍断了那女子伸出的“手”,便不可能入的来。

    没有找到可开启的机关。既然是请君入瓮,总得要从我这里拿去些什么。

    返身在室内来回踱步,在靠近中央的地上,有一个浅浅的圆环刻着。仔细摸了摸,并不是机巧,只是看似无意地,画了一个圈。在圈内用力跺了跺脚,也没动静。

    站在圈内,便看见靠近墙壁上又浅浅画着一个方形,室内光线太强,如若不是站在此处,便看不清白。

    这是什么,地上的圆,墙上的方,想了半天,不禁呆了。

    还真的是一个墓室。

    地上是**,墙上是牌位。

    好吧。我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总归是数十年前的长辈,不管是谁,也受得了我一拜。

    “前辈,星儿误入此地,未有冲撞之心,请您恕罪。”规整地磕了三个头。

    抬起头时,见到了久违的白衣少年,阳成。

    他抬起手抚了我的头顶,开口却是沧桑之音:“你来了。”

    “这里……竟是……”

    “你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吧。”

    “可……可是……”他之前一直隐居道州,后来又将血巫族的事情尽数告知……“你,你竟是……”

    他眼神黯淡了下去,“我不是,这墓室也不是为我而建。但我,确实是害了云溪一生。”

    我还跪在地上,膝盖有些痛,便改作跪坐的姿势。

    “福神本该是转在我身上,可是他为了和云溪相守,错过了交接的时刻。”

    “如此他们二人,当是一见倾心?”

    “谁人可知?”他见我跪的辛苦,想来扶一把,却是穿过了我的胳膊,不禁愣了愣。“后来福神要再借体,我便与他达成协议,给彼此再十年光阴,他和云溪相守十年,我也不必元神毁灭,可以留得魂魄修炼成半仙。”

    原来有十年之久,难怪能建造这么一个奇境,做出如此之多的法器。

    “这墓地,原是留给他们以后终老同穴,谁知十年之期,转眼便至。他们将我的魂魄尽数提出,福神的神识转入,带着云溪出逃,我便在此踌躇数十载。”

    “那怎会……”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世人皆云福祸相依,谁知福神和祸神从化生之日起便是双生,相依相存。神族本想着送福神来人界历练,祸神还需缓缓,谁知他们二人互有感应,祸神竟也趁此时来到人间,在交换之际,便是他入了我的身,此后诸多种种,便是他在人间所为。”

    原来如此,祸神将云溪送给了顺宗,一直未能回来,此后行事倒算得上磊落,不过他与云溪并没有感情。不知云溪彼时又是如何伤心断肠。

    “世事无常,谁料到会是如此……”我心中痛楚非常。两人魂魄如何能进入一人体内,所以相争之下福神才有一缕神识留在此地等待,阳成也有一丝魂魄转到了那石像之中。

    “那缕魂魄与我相通,也幸得遇到了你。还有一事,更为重要,你须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