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顾苧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就像一直在想着什么心事。知道她见到尹伊, 开门见山的问。

    “知道了……什么？”尹伊不解。

    顾苧一噎，半晌不出话。

    “王？是什么？”尹伊盯着顾苧，觉得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事，否则, 顾苧也不会不招呼就过来, 太不像她了。

    二人正着，突然, 卧室的门开了，探出来了一个圆溜溜的脑袋，睡眼惺忪。

    “伊伊……有客人？”

    “……”顾苧抬头看了一眼丫头所处的卧室方位, 心下了然，再看向尹伊的表情就有些意味深沉了。

    “今天是周日学校没有课，寒住我这里。”尹伊一本正经的解释，可这突然的解释就显得十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有新的消息么……”当着人类, 顾苧了个擦边球。

    “还没看。”尹伊的特别轻松自在, 丝毫没有一点面对直属上司查岗的觉悟, 加个翻译二人刚刚那就是：

    ——完成了么？

    ——还没开始。

    “哦……”顾老板挺怂的。

    原来柳寒姑娘来了, 怪不得呢，否则还有什么事能令一向“兢兢业业”的掌察司大人“玩忽职守”呢？

    “这是以前给我们送过花的大姐姐, 叫……”尹伊刚想和柳寒介绍, 丫头已经抢先答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这个姐姐是宁董的女朋友嘛。”柳寒露出一副“行了行了，我什么都知道”的笑容, “大姐姐你走丢了的时候，宁姐姐来看过我好多次，每次都会提到你诶……”

    走丢？

    顾苧脑袋上冒出三个泡泡，又马上破了，大概是当初被拖下地狱的时候，宁濯漓这样和丫头的。她心里一暖，刚想点什么就听丫头。

    “……她你叫大傻鬼。”

    ？？？

    这、这是什么品种的鬼？

    一旁的尹伊也不禁弯了弯嘴角。

    “你可终于回来了！宁姐姐她好想你的，她可是最喜欢你了！”

    顾苧觉得这个妹妹挺通情达理的样子，自己的形象也许还能抢救一下，她冲着她微笑了一下：“谢谢，你好，我叫顾苧，是宁的未婚妻。”

    “啊……未婚妻啊！”姑娘流露出几分艳羡。

    一旁的尹伊却轻轻咳嗽了两声：

    “你又不是没有。”

    而在平静的表象之下，却又是另一番暗潮汹涌。

    *

    “王，到底有什么事？”

    “始作俑者……找到了。”

    在柳寒看不到的地方，尹伊身上流淌着的，如云彩一般纯白色袅袅的雾气突然向着四周迸裂开来，向着四周激射出去，将尹伊方圆一米空间穿了个水泄不通，若是有什么鬼灵在她身旁，怕是分分钟就会被她扎成刺猬。

    “别冲动……”顾苧一边个姑娘谈笑风生，一边安慰拧着眉的尹伊，活像一个精神分裂。

    “是谁。”

    “宁的老师。”顾苧没半点犹豫。

    “怎么是他！”

    “你知道他？”

    “当然知道，有名的斩鬼人，呵，明面上道貌岸然的玩意，内里是人面兽心的东西。”

    “我来找你就是不想让你冲动行事，这件事实在是牵扯太多。”

    “别冲动？好，我不冲动……不冲动……”

    随着尹伊鬼语一字一顿，那些白色利刃突然迎空暴涨十几米，顾苧不得已出鬼气护住全身，才没在阳界做出什么奇怪姿势被柳寒看到。

    否则……她怕就是个搔首弄姿的“大傻鬼”了。

    “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代，尹伊，信我。”顾苧一边冲着姑娘温柔微笑，一边对尹伊严肃保证道。

    “夫人那边……那个人类似乎对她很好。”尹伊突然话锋一转。

    “我有数的。”顾苧定定答道。“那边我会处理好，作恶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

    宁濯漓几乎有些麻木的处理着宋潜身上的伤口，对于老师刚刚和她的种种，她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可当她见到那伤口的时候，一切一切却又那么真实，真实的让她觉得无力。

    宋潜腹部的伤口上，的的确确是留有顾苧的气息，那么也就是，对恩师下手的，确实是顾苧。

    为什么会这样？

    在宁濯漓印象里，顾苧从来不是个残忍歹毒嗜杀成性的恶鬼，以至于她逢人便，她是好鬼，是她的鬼，可是顾苧竟然瞒着她，对宋潜下此毒手？

    “不只是我，她为阴界之王，自然是要清除掉阳界一切威胁，这是天道，是阴阳难以调和的矛盾，不仅是我，甚至是你身边所有的道士，都逃不过恶鬼索命的。”宋潜淡淡的。

    “她不会的啊……不会的……”宁濯漓喃喃。

    “呵，那恶鬼不过是瞒着你罢了，你现在不过是被鬼迷了心窍，我的那个法子，你一试便知，而现在我多也是无益，之后真相大白，你自然会知晓。我的傻丫头啊，你可真是太天真了，早知道这天道有定，人鬼殊途，你又如何能与一鬼物定了终身！”

    “我知道了。我会……试一试……倘若她并非您所……”

    “傻孩子。”

    *

    顾苧回到家的时候，房间里有一股甜甜腻腻的桂花香气，有点醉人。

    二楼卧室房间的门没有开，宁濯漓似乎还睡的沉沉。

    顾苧轻手轻脚的走近来，翻身上床，动作很轻。

    她这才刚躺平，身边的人就像是冬眠中寻到热源的蛇，寻着她蜿蜒而上，铰在了一起。

    只不过，顾苧她并不暖和，宁濯漓突然靠过来，多半应该是醒了。

    “去哪了。”宁濯漓声音闷闷的，像是没睡醒的猫咪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只不过，她并非睡意盎然，从顾苧进门那一刻，她的神经就变得无比的活跃。

    那个人又没用钥匙开门，上楼梯最后一节的时候滑了一下，进门的时候看着她的背影身体停了三秒钟。宁濯漓惊讶的发现，即使是闭着眼睛，顾苧的一举一动她也全部都清晰明了。

    可虽然如此，她的心脏却越跳越快，直到在问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达到峰值。

    去哪了。

    顾苧会些什么呢？她看起来对自己的突然发问好像并不惊讶，是不是早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应对呢？是不是已经在肚子里好了敷衍自己的草稿呢？是不是已经串通好了众鬼，就算对口供也不怕了呢？

    “去区里散了步。”

    顾苧紧了紧裹在她身上的人，。

    宁濯漓差点都要气出眼泪了，这他妈的大傻子都不知道编个正常点的瞎话么，这种“去区里散步”都的出来，当她是二百五还是弱智呢？这她俩刚刚翻云覆雨之后，你去散步？你怎么不你去河里游了两圈呢？

    感觉到了怀中人的颤抖，顾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而才出一声，她已经被对方揪着领口狠狠的压在枕头上。

    宁濯漓瞪着她，眼泪一滴一滴的淌出来，砸在了顾苧脸上。顾苧这下子也是慌了，赶紧帮一边宁濯漓擦眼泪。

    她这一动，宁濯漓哭的更凶了。偏偏宁大姐的哭只有倾盆大雨，却没有一点雷声。

    “顾苧，我们分手吧。”

    顾苧一愣，反应过来对方的什么，一下子从床上直挺挺的折起，特别像僵尸诈尸了。她死死箍住宁濯漓，一边重复着“不分”，一边拼命摇头，神色慌张的就像是偷被官人大吼一声“人赃俱获”！

    “你混蛋！”宁濯漓想要挣脱顾苧的桎梏，却发现顾苧的手上真的是用了劲，一个圈子环的紧紧，除非她不要面子了从顾苧胳膊里钻出去，她还真的挣脱不了这非人的存在。

    宁濯漓挣扎了两下就放弃了，两只拳头一下一下的在顾苧身上，顾苧也不躲，任由宁濯漓在她身上发/泄，等到宁濯漓捶累了，这才将她整个人抱在自己怀里，下巴搁在自己肩头。

    “不分……”顾苧在宁濯漓耳朵边上，又郑重其事的了一遍。

    “这样子，你倒不如放过我。”宁濯漓精疲力尽，趴在顾苧身上，一边受着鬼王大人的轻拍帮她顺气，一边恶狠狠的，用仿佛要与顾苧老死不相往来的语气。

    “不放。”顾苧也有些急了，声音却掩不住没什么底气的颤音，“宁，你不想不要我了么。”

    宁濯漓不为所动：“你过，再也不骗我的，你答应过我的，顾苧。”

    “我、我只想和你开个玩笑……”

    “呵，玩笑。”宁濯漓冷笑。鬼王真的是鬼话连天，但现在都不承认她瞒着她。“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放开我，顾苧。”

    顾苧的胳膊依然扣的死死的。

    “放开我，顾苧！”宁濯漓突然提高了分贝，随着她的声音落下，顾苧的身子竟然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然后，她原本抓的死死的手指，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分开，就仿佛被一股大力生生扳开了似得。

    顾苧惊恐的看着宁濯漓，想要什么，却被对方两个字噎住，再也发不出声。

    “闭嘴！我想冷静一下，我不想看到你，顾苧。”

    “滚……顾苧，你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