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一个的夜晚, 一个一个的幻境, 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冒险。

    虽然，这种冒险大概是最最安全的冒险了。

    其实也是有危险的。

    有的时候，她们会遭遇三只眼睛的章鱼，有着长长的触手和粉红色的皮肤。有的时候, 她们从瀑布上掉了下去, 尹伊面无表情，却被一边尖叫一边发抖的少女捂住眼睛。还有一次, 她们看到了凌薇薇。

    尹伊不懂，凌薇薇为什么会出现在柳寒的梦境里，甚至被柳寒归结在怪兽这一类中。

    柳寒梦里的凌薇薇看起来像是有两百斤, 画着夸张的眼影，涂着死亡芭比粉的口红，穿着荧光绿色的裙子，头发炸起, 肤色像是刚从非洲跑回来的难民似得。

    “噗……”尹伊憋不住, 笑了出来。

    巡逻中的凌薇薇一个喷嚏, 不明所以。

    凌薇薇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伸手搂住了自己的肩膀，这个动作尹伊倒是熟悉, 也确实是凌薇薇能做出来的动作。

    尹伊想起来了, 白天的时候遇到了出勤的凌薇薇，她好像就是这么揽住自己的肩膀的，而那时候柳寒就在旁边。

    当时的柳寒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尹伊努力检索了一下记忆, 她脑子很好，只要她愿意去回忆，所有的细节她都过目不忘。

    那时候，柳寒好像没话，低着头，有些懊丧的样子，脸也有点儿红。但是在凌薇薇离开之后，她好像抬起头，瞪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奇怪的举动。

    而在梦境里，凌薇薇才刚刚揽住尹伊的肩膀，柳寒就一把抓住尹伊的手腕，将尹伊扯到自己的身后，就像老母鸡护鸡仔似的。

    “你不许喜欢伊伊……”

    什么鬼？尹伊都听蒙了。凌薇薇喜欢她？

    “伊伊她已经名花有主了，她是我的。”

    是我的。

    这种控制这个法本应该令鬼物狂躁，这种归属应该让堂堂掌察司蒙羞，心高气傲的鬼怎么可能为人驱使！

    然而，柳寒突然回过了头，看着尹伊，像是在向她寻求答案。

    鬼使神差的，尹伊。

    “嗯，是你的。”

    太荒唐了。尹伊心想，但却一点也不后悔。

    随着尹伊话音落下，二人像是又闯过了一个关卡，把那个丑化了的凌薇薇赶跑了。

    在赶跑了怪兽版的凌薇薇之后，柳寒勾住尹伊的脖子问，将她的身体拉的弯了下来，“伊伊，你是认真的吗？”

    一不做二不休，索性……

    “嗯。”尹伊点点头。

    “那我们拉钩。”

    “拉钩？”尹伊疑惑的看着柳寒，这是什么？

    “嗯……就是这样……”柳寒抓住尹伊的手，又伸出了自己的手，勾起了自己的指头。“你也像我这样。”

    尹伊依样画葫芦，她的手指修长纤细，像是一截玉葱。

    她的手指才一伸出来，就被对方的手指卷在了一起，指交缠间，一冷一暖，却异常和谐。

    尹伊听见，柳寒闭上了眼睛，虔诚的像是在念什么祈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百年啊……

    尹伊心想，好短。

    人类，可爱却转瞬即逝的生灵。

    *

    天色渐亮，尹伊离开了梦境，上网查找拉钩的名词解释：

    两人用右手食指或拇指互相钩着拉一下，表示守信用，不反悔。

    人类的契？

    尹伊看了看自己的手，却没有感受到有什么效力。

    无效的契啊……

    尹伊莫名有一点点失落。

    可是鬼灵都是重诺的。

    尹伊心想，既然已经与那孩子拉钩了，那就没有办法了……

    *

    虽然二人在梦里相处的非常融洽，但二人一出了梦境，柳寒却变得大不一样，比如，她再也没喊过尹伊“伊伊”。

    尹伊莫名生出了一种被人419的错觉。

    这还没完，对方甚至在喊“尹医生”的时候都不利索。

    尹伊无奈的摇了摇头：

    “寒……”

    ！！！

    柳寒目瞪口呆，一口珍珠奶茶，差点没把珍珠从嘴里喷了出来。

    “尹、尹、尹医生……你……”

    “还是尹医生。”尹伊面无表情，心里却空落落的。

    合着这鬼……这是梦里撩完了就跑啊……

    *

    “尹、尹医生……明天你……要不要和我去……”

    “好。”尹伊完了这才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在梦里，因为柳寒没叫她伊伊。她有些吃惊的往过来，却对上了同样吃惊的柳寒。

    “可我……我还没去哪里呢……”

    “陪你的话，哪里都可以。”尹伊。

    这话没什么不对，毕竟在梦里，她陪着她如果好多地方，雪原与沙漠，海洋与深林……

    ！！！

    柳寒却呆滞在原地，尹、尹医生……

    “所以？”尹伊看着柳寒，“去哪里？”

    “去、去山上……烧香祈福……”

    柳寒一边这，一遍在心里疯狂的着鼓，天呐！这么无聊的地方！自己挑了一晚上，挑到的这是什么破地啊！尹医生她到底会不会去啊……

    柳寒又开始后悔，是啊，一般年轻女孩子，怎么会愿意去山里烧香火？

    但是，电影院之类的地方，又太暧昧了，只她们两个人的话，会不会被尹医生发现自己的心思啊？如果……被发现的话，尹医生会不会讨厌自己啊……

    可是，柳寒没想到，尹伊眸子亮了亮。

    “好，你选的地方很好。”

    瞎猫撞上死耗子了，这一次的演绎完全没有夸大，尹伊是真的很愿意去。

    香火啊！

    那可是任何鬼灵都无法拒绝的美味珍馐，而且她尹伊还是主修香火道的鬼灵。

    “真、真的吗？”

    柳寒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挺疼的，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尹伊，尹医生同意了？而且，看起来还很开心的样子？

    柳寒觉得，一向冷脸待人的尹医生最近好像对自己特别亲近诶！难道，尹医生发现了？发现了的话……难不成她也像自己一样？

    *

    “我靠！”凌薇薇嫉妒的变形，“他要带你去山上寺庙里烧香火呀！你们缺不缺一个拎包的呀！

    这里这里这里这里这里这里这里！

    “薇薇，你还嫌自己不够亮吗？”顾苧在那边抿嘴笑。

    “天呐！寺庙啊！那里我们可是去不了的，除非有人类愿意带我们去！为了这口香火！我，凌薇薇，就是亮瞎了！也要跟着去！”

    “我会给你多拍几张照片的。”

    “没天理啦！没鬼性啊！”凌薇薇哀嚎。“王！你不想吃点香火嘛！”

    “薇薇，咱有空也学学知识，看看报纸！宁氏置业刚刚盘下了一座佛山。”顾苧一脸欠抽的笑容。

    “……”凌薇薇嚎的更大声了，

    “王！你们俩！有个屁的契约关系！这！这！这是赤/luo/luo的包/养关系！！！”

    顾苧丝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那看来我的身价还挺高的。”

    “顾头牌。”尹伊总结。

    *

    这是尹伊第一次来佛寺，风景真的很好，她给凌薇薇发了很多照片。

    凌薇薇：吔屎啦！！！

    二人开到了气魄的山门外，尹伊却停住了脚步。

    “尹医生？”

    “寒，你拉着我的手吧。”尹伊，否则我会被佛光弹飞出去。

    ！！！

    柳寒差点让尹医生给她做个心肺复苏。

    当然，只要把尹伊带进门就好了，不过，这手牵都牵了，又怎的还会放开呢？

    “好想就这样牵着你，走到生命的尽头……”柳寒声嘟囔了一句。

    很很的声音，她不想被尹伊听到，可不出来的话，心里却憋的难受。

    不甘心啊。

    “可我的生命没有尽头。”尹伊。

    这句话柳寒自然不会往对方“不是人”那方面想，她还以为是长她几岁的尹医生不服老呢。

    “那就这样一直一直牵下去吧。”女孩子低着头，红着脸，声音却认真又坚定。

    一直一直啊……

    *

    尹伊当初觉得，顾苧能把身子钻进游戏里里，可真是够蠢的。

    当然，只是觉得。

    而如今……

    尹伊身体与柳寒跪在蒲团上，低头颔首，虔诚的样子，鬼体却整个都钻进的身前金色的转经桶里。

    柳寒拉着她来求签，想知道她们两个能这样多久。

    王自己都作/弊了。尹伊心想，钻进了桶里想找个上上签。

    钻进去之后才发现：

    得，全他妈上上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