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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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此句出自《世新语》。亲近你爱护你,所以这样称呼你。世人多称呼女子卿卿,以□□称,而少有这样称呼男子的。毕竟太过狎昵,于夫不尊。试问这位慎夫人若欢喜的是一男子,在这人生的最后时刻,语气必然是要严肃的,不可能玩笑,这称呼便不可能是卿卿,那这卿卿,就只能是称呼一女子。

    女子与女子,这情形应该也是算先例。那,卫绾喜欢女子,也便不是无迹可寻。

    也或许便是称呼一男子呢。薛昭觉得是自己头都快大了,那就更严重了,慎夫人有另外喜欢的男人,这私情什么的,也算是密事,她可真不想往深处想。

    佛曰,不可不可。薛昭摇头晃脑了一阵子,立即在心中暗暗唾弃自己,她是道门中人,这佛家偈语还是少沾为妙。

    夜已深了。薛昭整理好行装,轻巧地开门,左右四顾,那看守的蓝衣刚好背过了身去,她背贴墙,身如蜥蜴般开始游走,连过了几道复廊,见有一山石主景,若是有绿水古木,景致倒是和江南无差,应是仿制。这处景色,薛昭前两日是见过的,这几天雪也了,露出那道路来,薛昭仅是沿着那路走,估摸着再过几个漏窗,差不多也能看见出路。她所的出路自然不是府门,而是这几日观察所得,这城主府的围墙有处正在补漆,那补漆匠人的梯子尚且留在那,不过入夜了之后倒放在墙边,多数人都看不见,只是薛昭有心,这大好的机会再不抓紧,要想再脱逃,可不无疑是难于登天?

    得抓紧时间。

    城主府多树植,上次见的那梨树,这几日梨花纷纷扬扬的,可不是一美景。而这处也种了好些树,只是不在花期,那枝桠俱都是光秃秃的,远处实在是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委实是难看。

    薛昭现下也不是游玩的心境,在墙角处找到木梯,即是将木梯扶正,两脚蹬着那梯子,一头探出墙来,便是要翻身出府。

    只不过哪里有那么顺利。

    一手还撑着木梯,忽然就觉得梯子摇摇晃晃,似是有人牵扯,薛昭悚然一惊,可不是被发现了?但见远处有秉烛夜巡的蓝衣,木梯下也实在是没有人,只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好像还在蠕动,梯子被摇晃的更加厉害了。薛昭赶紧双腿并立,以左手为轴,一气从围墙内跳了出去。她跳出去的时候,还回了头,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刚好也跳了起来。

    清冷的月光下,薛昭这回看清楚了。那是一颗人头……有人的面目,不过双眼紧闭,鼻子和嘴巴的地方都是黑洞洞的,血肉一半还覆在脸上,另一半却是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细思恐极,毛发倒竖,薛昭脚一沾地,即是发了软,她极力想让自己认为方才所见是假的,但仅是隔着一道墙,那些个蓝衣也被那个人头引了来,看见了那架木梯,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人声鼎沸,沸反盈天。

    被发现了还能怎么办?跑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薛昭双腿微蹲,两手从膝盖上离开,看着沿街空荡荡的巷道,不需多想,她脚尖蓄了力,一跃出去,便是几丈远。

    可轻功使起来才不过一刻钟,丹田就是一空,不管如何调动,那内力就仿佛是从来都不存在一般。不用想也知道这中间肯定是有卫绾的手笔,蓝衣们穿行于巷道之中,跟薛昭就像是在玩捉迷藏,不过被捉的薛昭,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到这时,不能跑,这夜里道上无人,她又无处可去,被抓到也是迟早的事。她得快点找到能够藏身的地方。

    灵机一动,很快有了个法子。薛昭沿着长街,每次身子飞掠,刚好经过一户人家门口时,即是以手扣门,等听闻有人的脚步声,便转身离去,拐个方向,再如此做。这样被薛昭吸引出来的百姓倒是帮了不少忙,有不少的蓝衣被这些开门的百姓所吸引,连忙赶上前去问薛昭的行踪,那些人自然是不知道薛昭的行踪的,但这样耽搁时间,可是为薛昭的隐匿减少了不少压力。

    但仅是这些蓝衣便是那么麻烦了,等会要是城尉府出动了,就算有再多的百姓,也不用这些人分头行动。达不到分流的结果,现在薛昭的身体没有内力,那招式使起来也多是花架子,只是凭气力,她可能连一个寻常的壮汉都赢不得,只要一被发现,那她就是完了。如何能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个问题?薛昭有急智,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的软剑早就被收走了,走时虽然还卷了些金银首饰出来,但用财物……不过这么晚了,还有什么店家是开着门的么?薛昭又扣起了门,不过一会,耳朵并未听到什么声响,兴许是这户人家早睡,她转身就要往下个路口去,但一转身,便见着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一手秉着灯笼,一手于胁下夹着一个木盆,问她:“姑娘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做坏事被正主抓到的情况,薛昭的脸有些红,但她衣着也算厚实,一低头,帽子压着脸,可是让自己好受了些:“寻错了人家,方才才发现……”也不知这谎话,这女子会不会相信。

    卫瑕当然是不信的,她刚从河边回来,远远看着一个影子鬼鬼祟祟的,便是没有喊叫,但凑近看来,也是一个姑娘,姑娘模样也娇俏,虽然不知道是为何谎,但各自有各自的难处,只要不是个坏人,那谎话万端,就是舌灿莲花,又有什么关系?她越过了薛昭的答话,眼睛只看着自家的大门:“这城里也不安生,都这么晚了,可是要早点回去,免得家里人担心。”

    薛昭连连点头,她只是怕被这女子发现,有了牵扯,脚踩在地面上,隐隐能感觉到地上石子微尘的跳动,那力道可是追兵繁多,得要赶紧离去才好。

    卫瑕进了门,刚要给门落锁,目光从门缝中漏出来,正好见着一群蓝衣,紧随蓝衣身后的,还有一队城尉府的甲士。这是出了什么事,要这么大动静?她感觉与先前离去的那女子有关,索性开了门,装作无意,随便喊住了一名甲士,便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城尉府的甲士也是被临时调动起来的,所知晓的信息不多,只道:“听是从城主府中跑出来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犯了什么事?”卫瑕还要再问。但这甲士已经摆了摆手,跟上了同伴,随口便道:“谁知道呢,兴许是东华公主要来了,那姑娘醋了吧。”

    东华公主?这应是朝廷里的人,跟城主府有什么关系……卫瑕并未想到联姻这件事上,不过醋了,那姑娘能为谁吃醋?心底的那个可能被无限放大,猛然间,卫瑕的心底莫名地有了一丝悲哀。

    卫绾是她看着长大的,但卫绾不喜欢她,可是卫绾怎么能喜欢上除了她之外的人?这不该是真的。

    “阿娘,阿娘,你回来了啊。”卫玠尚在屋中读书,一眼就见着卫瑕回来了,开了门,也不顾着冷,读书做批注时,怕袖子上沾了墨,因此袖子挽得很高,冰天雪地里,两条脆生生的胳膊不一会就从粉嫩变得青紫起来,卫瑕一看见卫玠如此模样,哪里还敢乱想些什么,赶紧将卫玠的袖子放下来,牵了卫玠的手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道:“祖宗,你可真是我的祖宗,这么冷的天,你还乱跑?”

    卫玠有些羞赧,他的手还不大,一只手也只能勉强握住卫瑕的半只手掌,可是他握得很紧:“阿娘出去那么久了,我担心。”

    卫瑕很想卫玠要是真担心,就不要总和隔壁的那几个臭子瞎胡闹,但看着木盆里的那件亵裤,她住了嘴,转而道:“嗯,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卫玠的眼睛亮了亮,他是很少听见娘亲这么和气话的,一时之间倒有些兴奋。卫瑕拍了拍他的头:“早些睡吧,这几日也累。”

    卫玠是乖乖的,卫瑕看见卫玠这模样,那些不耐倏尔成空,仿佛方才的那些个见闻都不曾出现在这一晚一般。

    不过另外一边,薛昭就很可怜了,她去了青楼,但一身女装,又不是妇人,青楼并不做她的生意,两三下就被几个绿头巾的仆役给架了出来,然后又好死不死地被城主府的蓝衣们碰见,蓝衣们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过薛昭,欲哭无泪。

    沈牧很无奈。

    卫绾听了薛昭的消息,初时颇焦躁,但还不待吩咐下去,不过须臾之间,人就被抓回来,如此好像是笑了,但强行忍住:“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我还有事要忙。”

    作者有话要:

    呃,有啥不解的,都可以留言问的。啊,困。我就想凑个三千,强迫症,请无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