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薛昭觉得身子有些抖,已是不知晓是气的还是怎的:“你倒是个好的,只要颠覆了王家的江山,那无辜百姓还是你所在意的,可是你要知晓,我还是王家臣,但凡我还有一点道义在,就绝不允许你这般肆意妄为。”
“这般,姑娘你便是不同意了?”赵客背负剑,一手已是顶在了剑格上,似乎只要薛昭再一个不字,那长剑出鞘,便是立即要取薛昭性命的。
薛昭不觉得现在的自己会是赵客的对手,她可是连侍剑都不过,更遑论这赵客,往常的许多事她皆是可以随口扯上几句谎,哪里管会不会落人口实,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的这一态度重要也可,不重要也可,是关乎赵客心中她的形象……不若赌一把。她闭了眼又睁开:“我要归家,余的,我都不想管。”
赵客也是知晓这是薛昭所能做的最大让步,他缓了攻势,似是在思索着什么,权衡利弊之下,他收了手,向薛昭行了一个半礼,好似他前面的所有咄咄逼人都是不存在的:“我这般,其实也是为了让姑娘心中有个数,至于刀剑相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姑娘海涵。”
见人人话,见鬼鬼话。这种面子上的功夫,谁不会呢?只要忽视了前面的事情,要薛昭扯出一张笑脸来,还是很轻易的,她笑道:“先生向来是虚若怀谷,有这样的思量也是在情理之中,女子哪里会在意什么的。”
互相交了底之后,两人相谈甚欢。但即使是赵客后了沈牧就在前面的不远处,薛昭跟在其身后也是保持了一段相当的距离,三步跨是远,两步走是近,这般不远不近的样子,极是像一道影子,区别的不过是赵客形体要胖些,而薛昭要瘦些罢了。
沈牧果然就在前面不远处。其手上提着一只包袱,有一杆□□和一柄剑,是一件多余的行李都无,她好像是等的很久了,这么大一个人蹲在地上,缩成一团,颇是有些让人心生怜惜。她一见着赵客带着薛昭过来,原地起跳,就是一声大喊:“我跟卫绾那家伙没完。”其后声音了些,待得薛昭走得近了,才听清:“好的后日呢,我在床上还没睡满一天,就被叫起来了,什么都还没准备好,走得这般匆忙,真是烦死了。”
赵客在沈牧面前都是前辈的和蔼模样,摸了摸有些光溜溜的下巴,他哈哈一笑:“也不能怪郎君,那些蛮夷忽然作乱,大营兵士都被你□□惯了,没有你的亲面,可是连郎君的手令都不听的,你再不去,可是要出乱子的。”
沈牧没什么所谓,她只瞧着薛昭,道:“好在也习惯了,不过……没想到卫绾这么干脆就放了人呢。”
先前就看着赵客和沈牧两个人谈话,万没想到事情又绕到了自己身上,先不管卫绾的那些话是否真假,她现在对卫绾的一切都有些避之不及,幸好沈牧瞧清了她的脸色,嘴角一勾,也不为难她:“你的东西,我已让他们先行一步送去了,这天色还早,但也是要早些赶路,等晚间夜凉了,那路可不就是那么好走的了。”
赵客自然是明白此种缘由的,他拱了手便道:“剩下的便不是在下可参与的了。”
沈牧拱手还礼:“先生慢走。”本来便是虚礼以应,等沈牧转了身,发现薛昭还是原地站着,她笑了笑:“莫不是不舍了,这要赶路,就还是先走一步罢。”
薛昭点了点头,待走了两步,她看见沈牧当真是徒步,也是奇怪了:“既然是赶路,可为何,一匹马也无?”
“若是早间白天,马作代步,自是好物,但现下,时辰早不早,晚也不晚,再赶会路,那些野狼要是出来,闻着了肉味,不你,可能连我都是难以脱身,何至于让一匹马受此无妄之灾。”
“狼?”
“你不知道?”沈牧步子不停,却是回望了一下薛昭,才道:“也对,你从中原来,走的都是专门的商道,但又有什么商道能通到军营里去,不过有我带路,总不会有事,你就放心地跟着我。”
狼么?书上皆言其与家养之犬别无二致,却是不知到底有何不同。是要凶猛些……薛昭心中一凛,却是想到,到底是何种的情况,军营不安在城中而要在城外,还偏偏要群狼环伺,不秘密,那绝对也是一种难于人的隐秘,她这是要接近了,但……卫绾放她接近,到底又是出自何种授意呢?真是愈加扑朔迷离,就连心头也不可避免地萦绕上了一层迷雾。
卫绾望着鞋底的污泥,要完全清理干净已是不可能,可等失了水分再干裂又是要许久,抬脚觉得重,干脆就站在原地,赵客送了薛昭到沈牧那里去,却是返回到了卫绾这里。
卫绾道:“都办好了?”
“一切都照郎君所言。”
“那……”卫绾一手揉头,似乎又是感觉到了些许的苦恼,她道:“阳关已下,但其毕竟与中原隔着一个敦煌,他们不察也是正常,如今在手的也只一个武威,再几日,我沿路赶过去,护送东华公主的车队约是该在酒泉停,若是行程再快些,碰面就该是在张掖了,我对皇恩如此殷勤,这般亲迎,应是无人怀疑的。”
“到那时,薛姑娘便可派上用场,只是郎君,这一步棋下,可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可不要再行三思?”
“不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是难以消受美人恩,我为美人,可是要比我为江山之目的,要引起的后果得多。”卫绾愣了一下,但她面色并没有怎么变:“可以拱卫司之身回京还报,在郡邸狱中,此行便是要拜托赵将军了。”
当初收缴的那些拱卫司的东西,现下也是好好保存着,只缺一个活人,用赵客假扮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赵客本来便是拱卫司出身……
赵客这些年养了不少死士,都是放在身边亲自教养的,只要卫绾想,他随时都能按照拱卫司的规矩重新□□出一名来,他早已是老了,对于很多事情,只在年纪这一条上,他就足够无能为力了,但卫绾还是要他去。卫绾之于他更多的是复仇的工具,可现今,对方好像并没有这种自觉呢,他许久都没有做声,最后还是皱了眉,想要卫绾改变主意,毕竟身不由己,而这计划环环相扣,可不能再犯一点错……
看见赵客抬头后的脸色,卫绾做了噤声的手势,然后摇头:“有些事,不得假手于人。”她顿了顿,又道:“而且,这件事只有托付于赵将军,我才放心。”
赵客没有在卫绾脸上看到一丝除了相信之外的神色,他不可能不感动,老大一个人,嗫嚅出声起来,连自己都是害臊得很:“必不负郎君。”实在的,要复仇,肯定是自己动手最好,不过怕失败,但最怕失败的那个人都没什么,他自己,又有什么好介怀的呢?
舍命陪君子,也不是一两回了。
卫绾只笑了笑,再不多言语。
薛昭跟着沈牧在大漠里弯弯绕绕,等到袖口被风吹的有些冷的时候,她才道:“既然是军营,要许多人生活,饮水食物都是必须,那非得要一绿洲,可走了这许久,只有满眼的黄沙,沈姑娘,你莫不是走错了路?”
沈牧头也不回:“可能吧。”
“……”这可是当头一棒了,这在沙漠中迷路,那带来的后果,生死也只在一念之间,怎的能如此轻描淡写。
沈牧大概是觉察到了薛昭没有跟上来,她举目远眺了一眼,道:“你可真好骗,我也只是随口一,我布置的大营,我能不知晓在何处么?岂不是杞人忧天。”
但话是这么,这路走的久了,除了让薛昭本就在心中疑惑的种子生根发芽,余的并没有其他的更大的作用。
这路走了很久很久,久到,恍恍惚惚的时候,薛昭差点都要以为这空落落的天地间只有自己和沈牧这两个活人而已。直到她的肚子叫了一声,沈牧回头:“你饿了?”
薛昭有点不好意思承认……她早上出门前赌气没吃,后来直接到了这里,就更没什么吃的,合该是要饿的。
沈牧围着薛昭转了一圈,捏了捏她的手臂,随即道:“皮肉还紧实,有些力气,饿不死,再撑会吧,才这点路,我也没带吃食在身上。”
“嗯。”只是有点饿,薛昭还是撑得住的。
也不知是不是薛昭的错觉,这话了没多久,抬头一看,便是看到了一绿洲,有树有草,树葱绿,草也青翠,不过枝叶狭长,倒是很符合这高山风貌。沈牧的关注点可不在这上面,她看见了一处溪,一只手舀了水置于鼻下细嗅了几下,探出舌尖又舔了舔,最后水俱都从指缝间漏出,她的判断也出来了:“这尿味还很新鲜,附近有狼群。”
水经流的地方总是多的,这绿洲也只有那么大的地方,只是让薛昭奇异的是,除非狼群集体方便,依照这溪的水量,一泡尿下去,味道总是浅淡的,哪里能浅尝便可分辨出的。只能这沈姑娘,是有一个好鼻子还有一条好舌头。
好像卫绾身边都不是什么无能之辈……薛昭撑着下巴,觉得自己似乎是距离某种东西又近了些。
作者有话要:
这几天感觉这世界不是很太平,升斗民瑟瑟发抖。哎,社会啊社会……有哥几个看,我就很满足了,老实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隔三差五来浇个水啥的。
我真的没弃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