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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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在口服了一剂汤药之后,薛昭还是莫名陷入了恐慌之中。

    耳边的声音正在渐渐消失。

    头重脚轻,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原来没喝过这种东西,哪里想到只是一剂就有如此大的功效。

    其实也没过多久,薛昭能清晰地记得那柄薄薄的柳叶刀切入自己身体,把皮肤划开的每一刀,不过她就是不能动弹,不能对此作出任何反应,为了防止麻沸散中途失效,卫瑕往她嘴里塞了一团麻絮,直到卫瑕道了一声好了,将那团麻絮从薛昭的口中取出,薛昭才大口喘气,从濒死的状态中回复过来。

    卫瑕赶紧扶住薛昭,用一块沾了热水的帕子拧干了搭在薛昭的额头上:“今晚若是不发热,便是无碍了。”

    “结束了?”薛昭隔着白布看桌子上还在燃烧的蜡烛,蜡烛的高度并不见多少减少,可是她却像是度日如年般,有点不敢相信。

    “只是过程凶险,一刀下去,不仅要切中位置,还要同时转刀只刺中心脏上的那一层薄膜,对于外伤来,更像是蹭伤。”卫瑕有些语焉不详:“毕竟只是做药引,并不需要多少份量。”

    隔着白布,薛昭并不能将卫瑕手上的动作看清楚,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判断,怎么可能只有一刀,麻沸散要喝过三剂才会陷入全麻的状态,她只喝了头一剂,就将剩下的用袖子拢了,洒在了桌子下面。

    薛昭是清楚的,不过她对拆穿卫瑕的谎言并没有任何兴趣,因为卫瑕又开口了:“心头血难得,一时之间,你的身子会极为虚弱,若是没有重要的事,姑娘就待在屋子里不要出去。”

    怎么可能一直待在这里,薛昭心中一紧,但仿佛是验证卫瑕的话一般,她还要想什么,便是头痛难忍,就似是要炸开了般。

    卫瑕又道:“静养期间禁思虑,你这身上伤口还是要自然愈合,我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另外……有忌食的东西,我都会吩咐阿玠。”

    卫瑕的极为慢条斯理,不过薛昭已是无暇再听薛昭的话,热浪一层层地往上涌,冷汗从鬓角滴落,虽然看不大真切,也是隐有所感,那温度高的,已经是要将她蒸熟了,她颤声道:“洗浴,我要洗浴。”

    “不可,你这伤口尚不可沾水。”

    如果目光的注视自始至终都只能从瞳仁那一处发出的话,那薛昭此时抱肩半跪着,头也不曾抬起,卫瑕所迎视的那一道目光又是从何而来呢?薛昭的真气暴走是她有意施为,但便是她也不曾想到,这全力爆发下,要不是薛昭还在极力克制,卫瑕都要被那一股外放的真气给绞成碎片了。

    卫瑕低头看自己开始破裂的衣角:“擦洗身子还是可以的……”

    “我要玠来伺候。”薛昭想也不想地便是如此:“我是习武之人,知她是女子之身,夫人不用太过于介怀,我与她生性亲近,夫人还要去制药,不敢耽误,还请她来。”

    似是有咬牙的声音,卫瑕少见的犹疑,但看薛昭此时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这忍耐的程度不会就到了极限吧?她暗自想到,也不过如此,瓷白的瓶子里盛放的血液也正是新鲜,她最终还是答应:“可。”

    至于卫玠的身份,她一开始就没觉得可以藏得住薛昭。

    不知是薛昭有意还是无意,一听到卫瑕答应,先前还笼罩着卫瑕的那股狂乱的真气就退却了些许,留了卫瑕出去唤人的退路。不过这一松懈下来,薛昭也趴伏在地上,之前被卫瑕包扎好的伤口迅速泛出血来,她浑身颤抖,现下也不知是太热还是太冷了,哆哆嗦嗦地,地面都仿佛与之一起开始共震起来。

    “你……”卫瑕见此,暗道一声不好,为了方便再取血液,她对薛昭的伤口并没有进行更为细致的缝合,本来就是要其静躺着的,可不能就这样流血过多死掉了,她伸了手要将薛昭拉起来,但呲的一声,她的指尖凭空多了一道血口,“这是?”她也没预想到这种结果,思索之下倒是停住了脚步。

    薛昭还未听到卫瑕离开,她双手撑地,也是想要站起来,但忽然一阵恶心,手掌捂住嘴巴,虽然止住了呕吐,可是双手黏腻的感觉,不需他人,她也知是什么东西,她吞咽了下去,继续道:“我要洗浴,还请尽快。”

    卫瑕也有些骇然,虽然她很快奔跑了出去,可又是很快镇定下来,步子放缓变成快走,她当然不能让薛昭死在她这里,但就现在来,她还是先要满足薛昭的要求才行。

    吐了一大口鲜血之后,薛昭开始声地咳嗽起来,嗓子处似是有碳烧般,有种细细的疼痛,为什么要洗浴,她首先的本能是根据记忆来的,她是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当时记不清,现在亦是记不得,但只要洗浴,总不会是错事。

    卫玠见过卫瑕杀过很多人,但把屋子搞得这么乱的还只有薛昭一个,不知道怎么,只是这形容,还实在是太过于凄惨了些,她备好了热水,看趴伏在地面上的薛昭腿还在抽搐,她心中有愧,只好转了脸道:“阿娘与我,靠近你不得,这热水便在这里,若是要帮忙的,可随时唤我一声。”

    “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只得到了卫玠这样的回答,薛昭自然是不满意的,她现下话还有些破风,但这并不影响薛昭听清她的一字一句:“我可是帮你试探了你阿娘与你的心意。”

    卫玠后退一步:“你什么?”

    “只是喜欢而已,这种事又做不得假,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以现在薛昭的实力,她是没有办法将这些外放的真气尽数收敛的,她所能做的,尽是控制那些流转在她身侧的真气保持在一个合适的范围内不至于伤人,她沾了血的指尖攀住木桶边缘,她又咳了一声:“都了要教你剑术,本来以为要从头开始,不过这次也算你走运,这些东西我收不下,给你到也算是一件好事。”

    卫玠还没怎么明白薛昭的话,不过等卫玠明白过来也是晚了,薛昭越过木桶,扣住卫玠的肩膀,便是以一种格外奇怪的姿势将卫玠摔倒在地,她笑道:“不要以为我不懂,我家里的事,便是要我细细讲与你听,不讲上个十年半个月都是难办,不过是母女相恋,你们之间又无何血缘关系,要你这样遮遮掩掩?是知晓自己比不上卫绾?你阿娘只起了卫城主一次,那眼神便不能教我忘记,更何况是你……嘛,你拿不到的东西我帮你拿到,很划算的吧。”

    被一语道破了心思也还来不及争辩,薛昭已是扳正了卫玠的身子,双眼一闭,右手一伸,拍在卫玠的天灵盖上,那原本还萦绕在身周的真气便如漩涡般席转进薛昭的身子,再经由经脉传导进卫玠的身体里面。

    但凡武林世家,洗精伐髓之举多凭是天材地宝,不过既然是传功,那自然是要更简单粗暴得多,如果天材地宝是为了容器能盛放更多的水而极力做大容器,那传功,便是为了能盛放这些水而将容器强行做大。

    两刻钟后。

    卫玠的眼睛本来就很亮,在得到了这本不符合她自身实力的内力后,竟然又更粲然了两分。

    “你这资质确实不错。”薛昭嘀咕了句,才觉得身体一轻,她睁开眼,却是卫玠将她抱了起来。

    桶中的水其实早已冷了,但卫玠知晓薛昭只是想洗浴,至于冷热如何,皆是不在意,而这本来也不重要,和薛昭猜想的不错,她身上其时已经有了不少伤口,这当然不是她自己造成的,卫玠在将薛昭的衣服除尽之后,也是看得清楚,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你,不要怪她。”或许是觉得自己这样干巴巴的一句话实在难以服人,她又道:“要不是那个城主要救那位公主,你也不用如此的。”到最后,她还有些哽咽,像也是不下去。

    “没有人教你骗人是不好的么?”随着薛昭一吸一呼的大喘气,她胸口才止住的流血又开始流了:“你自己都不信吧,对就是对的,错就是错的,傲慢又胆,你们都不过是这样的人,卫绾还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虽然你和她很像,但终究不是她。”

    “我为何看你这么眼熟呢。”薛昭似是十分疲惫了,等到卫玠给她擦干身体再换上新的衣物,她才悠悠地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她无视了卫玠的怔然,继续道:“想要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主要还是要靠你自己,我累了。”

    有什么东西不再存在消失了,又有什么东西固定成了实体,卫玠将薛昭放回榻上,盖上了被子之后,她握了握拳道:“你得对,我要阻止她。”

    可是薛昭并没有再回答卫玠,她的呼吸平稳极了,似是太累而睡着了。

    然而,在黑夜中,薛昭还是醒了过来,差不多睡够了,她下榻,推开窗,窗边又是多了几道手指印。

    看来还有帮手么?

    作者有话要:

    今天闲过头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