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A+A-

    这位萧家幼子也是少有谈的那么畅快的时候了,那些凡夫俗子多是不理解他的心情,他也不屑于解释,没想到这位新上任的同僚,与他的见解颇为相同,难道还是女子更为了解女子些?在他看来,只是结了亲,又不是一生之愿,为何要遏止自己这一份喜欢的心情呢?对于那些凡夫俗子,他也是不懂他们的心思的。

    只为了闲言碎语就轻易放弃了,可绝不是大丈夫所为。

    转眼间,这当值的一日又是要过去了,薛昭开始收拾东西,随口便是道:“不过像你这样的人确实是少见,你怎么就确信你这种就是喜欢她的?”

    喜欢这个词起来多简单,都不过是嘴皮子一碰的事,可怎么能叫是确定呢?薛昭和卫绾皆是觉得其他人不行才如此,可焉知他人是否也是如此,见识之外的事情,感觉便是分外好奇的。

    萧家幼子没想到薛昭会这么问,可能这便是女子吧,关注的点都不一样,那些人才不会管他是否是喜欢呢。似是被戳到隐秘了,平时吊儿郎当的男子少见的腼腆起来,他道:“我发现,我变了。”

    薛昭望着他。

    他继续道:“我此前最喜爱牵犬斗鸡,后来便是,只想眼里心里都是她。不是有句话的好,一日不见,思之如狂么?”

    有这句话?薛昭怎的只记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好吧,其实这意思也差不多,她默然,这怕不是喜欢,大抵是一种病吧。眼里心里都要是,可不就显得有些偏执了,怪不得东华不喜他。

    自然,这种话,薛昭也是不会出来的。

    “我想把我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不忍她见一丝我的不好,我,我,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对人这样。”他到最后还有些口吃起来,再三斟酌了后,才又道:“我也是第一次在梦中见到了一个女子。”

    话到这份上,薛昭再不懂,也该是明白了,其实大部还是春梦惹的祸罢,她很想感慨一番这少男的大胆,但之后的内容,若是真的要谈论起细节来,她也是要避讳的,便是摆了手:“好了,我晓得了。”

    大抵是因为今天薛昭与他了许多话,这位萧家幼子自己是两袖空空来,两袖空空走,可是好意帮薛昭收拾起了东西,薛昭末了是给他道了一声谢,怎么这位都是一位好人的,虽然,很多时候,好人都是不长命的……

    “第十三个。”薛昭抱着的包袱上沾了几滴鲜血,她表情漠然地看着躺在地面上的一具尸体,这已经是三日来的第十三个了,再下去,便是不知再来的会是谁了。

    夏日快到了,春闱也便是在这几天,这下值的时辰,外头的日光也还明亮,薛昭猜测这一具尸体应该是过不了夜便是要被发现。

    要不要简单处理一下呢?薛昭陷入这样的思考时,头上忽然掉下来一片瓦当来,她反应很快,只是瓦当在脚步碎开的时候,她已经锁定了来人,今天是多来了一个人么?出手的时候,薛昭还在思索。

    不过没有用刀,单手扼住了来人的脖子,薛昭没有下死手,来的这位仁兄是薛昭绝不想见到的一个人,然而还是见到了……松了手,还能看见来人脖子上的几道红手印,不过薛昭是没有任何愧疚的。

    薛昭语气很是寡淡地喊了一声:“阿兄。”

    薛兆没想到薛昭的功夫那么高,他先前听秦王道,还以为是玩笑,没想到刚刚便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由此的脸色也不十分好看,他从前便不是很喜爱这位幼妹,此时便见了她的不恭敬,便是愈发不喜,当下就摆出了长兄的架子训斥道:“堂堂尚书嫡女,如何能舞刀弄枪的,花拳绣腿轻易,伤人伤己都是不好,你平素玩这些,我也不了,可你这回既是回来了,与秦王的好事将近,要是留下了坏印象,于我们薛家,可怎生是好?”

    并不是专程来杀她的,只是来做一客,薛昭不想听,她抬了右肘,仍还是抱着胸,却是指向了屋檐下:“你这是花拳绣腿?”

    “这人是你杀的?”薛兆如今是不震惊了,可眉头紧锁,又是另一番忧愁:“好好的女孩家不做,总要染着这些杀人的营生,你跟着那位公主就是做这种事的?不若请辞,薛家虽不是名门,可总也不会短你一口吃食,再者,秦王殿下也喜女子规矩。”

    这人脑子已经迂腐到家了,薛昭摇摇头,一跃落地,却是不想与他话。

    而薛兆官复原职时还以为是秦王在朝中多加周旋的结果,他人有三分聪明,可再要多却是没有的,父母不,便多得是自己揣测的,此番秦王如此大恩,要了他上这一番话,只是这样白费了口舌,哪里又能让秦王多瞧上他这一眼的,便是拉了薛昭的手,语气也激烈了两分:“秦王妃的名头是京中多少女子求也求不来的,怎的到你这里,反倒是弃之敝履了,你双眼蒙尘看不清便罢了,可薛家荣辱便是系于你一身,我作为兄长,怎能许你如此放肆,不知轻重。”

    这帽子扣的可真是大。

    薛昭并不瞧薛兆,她只看着自自己被扣住的手腕,口中倒是满是道理,这扣着她的手腕,其指向正是脉门所要,怕是她只要一个不同意,这身武功轻易都是可以废的。

    这便是父母教出的好儿子啊。

    思人之所思,想人之所想。只是大义,却也是狂犬吠声,众犬吠形,从众而已。便是不知晓了,这人何时是有过自己想法的。

    薛昭没有服软,她声音还是如平常的:“你是不是觉得外祖父不喜你?”

    她忽然提起的这茬,是有原因的。中古裴家在朝中无甚根基,可偏偏是遇了人,对方总要于他家三分恭敬,所以虽然薛父还有一官位,但为人所称的,前面总要缀一个裴家子弟,别人便是不知,还是要以为薛衍是入赘到裴家的,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薛母按理来,是该要继承裴家的,但她自生来,便是体弱,许多较之寻常的武功都是习不得,外祖父疼爱她,也便由着她,只教了她驭下之术,然则其无武功,裴家的真实处境却是不曾告诉她一分,只让她做了一寻常的贵家女,婚嫁生子,都是由她。可裴家是需要一个继承人的,薛兆出生时,根骨也还不错,裴家有意,可薛家并不许,男子多珍宝,还是要由女子来担了这番重任。

    白了,薛烺与薛昭都不过是在薛兆避了这番因果之后最下下位的替代品。薛昭不知晓薛烺是否是有怨,但对她来,本就是不甘不愿的,以前她是不清不楚,现在,她可是没有那么好的声气,她若是不想薛兆动她,那么薛兆便是一片衣角都是碰不得她的。

    薛昭脱手而出,薛兆还有些懵。

    但薛昭既然问了,薛兆虽然不明白为何要提起这一茬,但他也是答了:“自幼起,外祖便不许我去裴家,这不是不喜,又是什么?”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薛昭得到之后还是有些好笑的。

    明明自身才是最大得益者,这回起来,怎的还是他吃亏的多?怪不得都少知晓是好事,免得到时候问责起来,不可理直气壮……

    薛昭道:“我刚回京中时,也曾去看过你几眼。”她话时略有停顿,正是注意到薛兆倾了头有思索的模样,她才继续道:“你过的很好,没什么需要人担心的地方。所以我才不归家,便是不想把你们卷进来,可你既要入了这局来,到时候不得脱身,这也不是我可关心的事了。”

    若之前薛昭的话起来是有些不明不白的,这再者的,便是完完全全都是不明白了,薛兆想不过来,索性就不想:“这出门日久了,性子也野了不少,话的没个头绪,我早便了不要父亲许你看那些闲书,你这日后再去□□,再这些胡话,可不就会给薛府丢脸了。”

    “你不懂。”薛昭摇摇头,随即道:“你们莫白费心思了,我不会嫁给秦王的。”

    “家族事大,怎能由着你胡来……”

    “我已非处子之身。”薛昭并没有让薛兆继续下去。

    “你……”薛兆闻言,其时已是被气得不出话来。

    兄妹俩很久都不曾这般面对面地看过对方了,薛氏兄妹三人,薛烺样貌生的最好,薛兆在金吾卫中也有名声,薛昭虽和其姊共称双璧,可多半还是沾了薛烺的光。

    薛兆并不曾仔细看过这位同父同母的妹妹,印象中只觉得清秀可人,其余的词真要,还真的挑不出几个,可今番只是粗略瞧了,好似还是有几分美色的,轮廓清晰了许多,原本双眼便是明亮,这会儿,便是星辰碎在了她眼里,都不可那种光亮是如何的,面上肌肤也白皙,可不若凡人有瑕疵,像是细细雕刻过的陶瓷,但触手摸起来像还是有一层釉色的光滑。

    确实美了许多,可真是奇怪了。只是女子沾了雨露都是这般?传言有之,佐证薛昭的话,薛兆莫名就信了七分。

    这原本就是毫无道理的相信。薛兆是金吾卫出身,就事论事,他皱了眉,却是在想补救之法了:“秦王对你甚是喜欢,不是处子应也是无碍,这大家之族就没有几个贵女是清清白白的,你嫁过去,收敛了也无碍。”

    本就不是娶薛昭这个人,这一点,薛家父母早便告诉过薛兆了。

    只因着薛烺是太子妃,这薛昭再做了秦王妃,朝中上下如明镜般,有些道理是不用,也该是都明白的。

    “不要用你所经历的生活来揣测我的人生啊。”薛昭发出一声极为轻的叹息,她转了身,幽径中忽的吹了一道风来,风满广袖,她整个人显得轻灵了起来,行路无声,她不一会就走出去了数十步。

    薛兆没有再阻拦,这非是他不想的,只是明明一身武功无碍,他偏偏是踏不出来一步,有着莫名预感,他若是追上前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让薛昭改了心意,但他必定是回不去的。什么叫回不去呢?那前路有什么值得他害怕的呢。

    便是不知道。所以犹豫了这么一刻,再抬眼,他便是看不见薛昭的身影了。

    作者有话要:

    看到这里的话,其实也都知道还有多少完结吧。

    脸上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