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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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妃之死还不怎么让人疑心, 凶手刘美人送交刑部也算合情理。但皇后娘娘染上风寒, 徐嫔娘娘被问话后也受了重伤……西府那边像被诅咒了一样, 一夜之间, 住在那边的人都倒下了。

    真相如何其实公主府的下人们都略知道一二,唯一蒙在鼓里的只有怜月。锦阳叮嘱了所有人瞒着霁嫔娘娘, 却忘了一个人——阿莱。

    因为锦阳和怜月总粘在一起,阿莱不便时刻在怜月身边伺候。但她性格好, 年纪又, 在嬷嬷丫头间的人缘特别好。西府那边的事, 她这里听一句那里听半句的,也就知道了个大概。

    和公主府里做事的其他人不同。别人都当锦阳公主是主子, 只有她认准了霁嫔娘娘。这事在阿莱看来, 只觉得锦阳公主是个心狠手辣的,而且专爱挑先帝的妃嫔下手,甚至连懿德皇后都不放过。

    霁嫔娘娘也是先帝的遗妃。阿莱担心阴晴不定的锦阳公主有一天会对自家娘娘下手。

    趁锦阳公主去宫中陪皇上用膳的功夫, 阿莱把自己所知的所有事都告诉了怜月。“奴婢知道娘娘与公主殿下感情好,但这事您知道总没坏处。听楚婕妤虽然未声张, 但她院里也是闹过鬼的, 所以被公主请入府中居住的贵人们, 除了您,没一个安然无事。”

    “您不觉得此事从始至终都是阴谋么?”阿莱满脸写着担忧。

    怜月吓得半天没有缓过神来。阿莱当然不会骗她,更何况丫头是冒险相告,骗她不仅没有好处还会得罪锦阳公主。

    “皇后娘娘病得厉害吗?只隔着一座院墙,怎么从未听人起过?”怜月越来越不安。

    “听有大夫去看过了, 粗略诊治后药也开得敷衍。估计公主下了令,让皇后娘娘和徐嫔娘娘自生自灭呢。”阿莱语气中有一丝不屑。“娘娘,要不咱们逃吧!”

    “逃?”怜月从来没有想过离开。

    “锦阳公主向来乖戾,眼下对您好,可将来呢?”阿莱话时不忘望望门口,怕有人在外偷听。这府上全是对锦阳公主死心塌地的人,她不能不防着。“舒妃娘娘也是锦阳公主害死的,刘美人只是个背锅的!”

    “锦阳公主害死了舒妃娘娘?”怜月觉得她心中那个美好的锦阳在渐渐破碎瓦解。公主最近确实心事重重,可举止仍是平常的模样,哪里像杀过人的样子。“阿莱你别捕风捉影,你听到的事不一定都是真的。人言可畏。”

    “那您知道皇后娘娘是怎么染上风寒的么?昨儿夜里,公主命人把冰窖的冰都运去了皇后娘娘房里,不信您现在去冰窖看,已经空了。”阿莱虽是偷听到的,但听得真真切切。

    “我去看看皇后娘娘。”怜月双目失焦地站起身。阿莱言之凿凿,可她不想相信锦阳公主是那样的人,哪怕真是公主做的,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吧!

    怜月不由得想起夜夜被噩梦折磨的公主。公主梦话时总在叫“救我”,或许是年幼时在宫中有过可怕的记忆吧,或许西府的那些人并不是无辜的。

    “阿莱,你帮我去药房领些上好的风寒药。”怜月拿出锦阳给她的令牌递给阿莱。她与皇后大吵过,但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后自生自灭,只因为懿德皇后是灵阳公主的生母。

    灵阳公主的父亲可能死在她的手上,她不再让公主失去母亲。

    通往西府的门有婆子把守着。

    “霁嫔娘娘。”婆子行了礼。

    “我去西府给懿德皇后请安,前些日子我病了一场,起来竟还没去给娘娘请过安呢!”怜月笑着要去开门。

    婆子笑着伸手拦下了。“公主有令,东西两府不得擅自来往,恐扰了娘娘们歇息。”

    怜月掏出锦阳所给的令牌:“公主有了这个令牌可以支动府上所有人。不知道包不包括婆婆您?”

    见令如见主。婆子只得让开了,亲自开了门恭送怜月过去。

    阿莱拎着药箱跑着也跟了上去。

    徐嫔的院子紧靠着院墙,怜月问阿莱皇后住哪里,早听清楚的阿莱指了指眼前的院子道:“如今徐嫔娘娘和皇后娘娘住一处的。就是这里了。”

    这边怜月刚进院子,那边婆子就唤了丫头到跟前:“赶紧差人告诉公主,霁嫔娘娘拿着令牌过西府去了。”

    徐嫔不过有些外伤,一日比一日好。皇后着了风寒,身子倒是一日比一日弱。

    “你要照顾公主,就别管我了。别把病再染给孩子。”皇后完就咳了起来,咳到干呕不止。

    徐嫔坐在床前:“要不是娘娘,公主早生病了。锦阳公主也是心狠,孩子都不放过。”

    穿过无人的庭院,正走到门前的怜月听到了徐嫔所的话,脚步骤然停住了。她抬手拦住了阿莱,把食指放在唇间示意阿莱别出声。徐嫔和皇后不可能对她实话,想知道真相还是偷听更有用。

    “锦阳是个疯子。”皇后鄙夷地:“瞧着吧,咱俩不死她必定还有后招。”

    徐嫔不怕死,只担心女儿的安危。“公主也算锦阳公主的堂妹,她怎么忍心……”

    “她什么缺德事做不出来?也是被太妃给宠的。你现在相信舒妃那件事和锦阳有关了吧?”

    “可是为什么……”徐嫔始终想不明白。她真的连话都没和锦阳公主过,也不知怎么惹上的那位魔煞。

    “有的人是没有心的。当年你我争斗时还为个名利前途,可锦阳并不需要同你我争什么,她换着花样玩咱们哪有什么目的?也许就是觉得无聊了。”皇后多了几句嗓子一痒又咳起来,徐嫔忙端来茶水喂皇后喝下去。

    听不下去的怜月敲了敲门。

    皇后猛地噤了声。如今西府算上公主只住了四个人,难道是楚婕妤来串门了?

    怜月站了会儿见无人来开门,就径自推开了。徐嫔正艰难地挪向门口,抬头见了怜月一脸惊愕。她不认识怜月。

    皇后倒是认出来了。“霁嫔,这事儿少不了你的主意吧?”皇后忆起霁嫔在月门宫自割手背要挟她的事,突然觉得单是锦阳一个丫头可能做不到这么绝。

    “听娘娘染了风寒,给您带了些药。”怜月望着萧索的屋子问道:“伺候娘娘的人呢?西府……怎么这么静……”眼前的每一幕都验证了阿莱的话。

    公主府的下人只有锦阳公主使唤得动,不是公主将人撤走的,又能是谁呢?

    “明知故问。”皇后觉得躺着输了气势,挣扎着坐起来白了怜月一眼道:“怎么?怕我死不了特意来下药的?”

    “灵阳公主于我有大恩,皇后娘娘也是知道的。这药娘娘信则用,不信则不用。”怜月从阿莱手中接过药放到了桌案上,然后抬眼看向徐嫔。

    徐嫔衣衫未遮挡的地方能明显看到伤痕,透过伤痕甚至能知道是如何落下的。那些伤口太独特,带着刑具切口的模样。

    “娘娘如果缺什么要什么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帮忙。”怜月不忍再对着两个伤痕累累的女人,和死气沉沉的西府。这里太压抑了,每个细节都在告诉她锦阳公主不是她所认为的任性却无害的姑娘。

    她曾经看错了霄姑娘,眼下发现连自以为了解的锦阳公主也是另一番模样。

    或许,皇城这种地方,本来就不是她该呆的吧。

    ***

    “蠢东西。”锦阳站在两院之间的门口脸色阴得可怕。

    婆子跪地求饶:“您过见令如见主……”

    “那我有没有过,不许霁嫔去西府?”锦阳低头看了婆子一眼。

    “公主别怪婆婆。是我执意要去向懿德皇后请安的。”从徐嫔院里出来的怜月,刚到院墙下就见锦阳公主在大发雷霆。

    锦阳被怜月沉静的模样吓得不出话。她不知道怜月看到西府的一切会怎么想,也不知道皇后和徐嫔会不会对怜月什么不该的话。怜月此刻的神情让她捉摸不透。

    怜月紧紧拉着阿莱的手,二人相伴进了房中。锦阳跟进房中对阿莱道:“你先出去。我和你家娘娘有话要。”

    怜月坐在桌前,紧紧把阿莱搂在怀里。她后悔带阿莱一起去西府了,怕阿莱这一走会遭遇不测,怜月不敢放手。

    “阿莱不是外人。公主有话请直。”怜月抵在阿莱头顶悄声道歉:“是我连累了你。别害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阿莱不害怕。她在宫里那会儿,经历过更多叫人胆战心惊的事。

    “皇后和你什么了?”锦阳本想支开阿莱,让人盘问阿莱,怜月在西府时听了什么,见怜月不肯放人走只得自己问了。只是这样怜月有没有撒谎她就不知道了,因为不能对口供。

    “公主是在报仇吗?”怜月没有回答锦阳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是。”锦阳在怜月身旁坐下了。

    怜月的气色总算和缓了许多,至少公主做那些事是事出有因。

    “可是徐嫔娘娘她并未与您有过交集,敢问公主,是什么深仇大恨让您连公主也不放过?”怜月将怀中的阿莱抱得更紧了。

    “……”锦阳一时语塞。都是上辈子的冤债,她要如何解释呢?

    “我若告诉你有无法言的苦衷。你会无条件信我么?”锦阳被怜月警惕着她的眼神戳痛了心。好不容易才对她没了戒备心的人,因此事又对她筑起了心墙。

    “当然。”怜月勉强笑了笑。她信不信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将阿莱带离这事非之地。

    “言不由衷。”锦阳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