髎蛊
“姐姐?姐姐你又来看我了啊。怎样,虚清经有没有学会啊?人妖可宝贝这本经书了,要不是我,他还不肯借呢。”魏显道。
“倒是个妙物。如今,周身怨气虽在,却不会轻易躁动起来了。”靳愁眠道。
“那就好。对了,姐姐素来不爱走动,怎么这么快又来看我了呢?”
“怎么,来金陵勤了些,你不乐意?”
“怎么会呢?迎风,去拿两坛绝代风华来。”
“是。”
“魏,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些事的。”
“什么事啊,让姐姐亲自跑一趟。”
“是关于三十年前的事。”
闻言,魏显明显身体一愣,很快恢复如常。
“姐姐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了?”
“看来,你知道我爹的事了。”
“姐姐,你在什么啊。”
“十多年前,你来昌黎送我子虚乌有,慕容叔叔,那是两百年前的仙宗神器。而你,是在听子虚剑被我拔了出来以后立即动身来昌黎的。”
“姐姐,怎么好端端地提起这个了”
“后来我丹田尽毁,你以玄元经残卷让我行鬼道。而你曾言,从未见过修习鬼道之人。可是,三十年前便有鬼道出世,只不过很短时间就被玄门灭掉了。我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姐姐我”
“靳姑娘还是不要为难掌教了。”南迎风提着两坛酒走了过来。
“掌教乃童颜不老之身,不能泄露天,不能与人前世,否则定遭天谴。还望姑娘不要再逼迫掌教了。”南迎风行了礼,恭敬地道。
“北齐,听今日南道长已突破混元境大天,你去与南道长去后院那边讲经论道可好?”
“是,姐。南道长,请。”
南迎风皱了皱眉头,脸上有些愠色。
“南道长不必担心,魏是我弟弟,我是不会做什么的。”
“迎风,你和顾哥哥先下去吧。姐姐不是外人。我们俩就是喝喝酒。”
“是。”
南迎风与顾北齐行了礼后便齐齐向后院走去,一时间,房里就只剩下靳愁眠和魏显了。
“姐”
魏显刚要开口便被靳愁眠打断了。
“你已活了两百余年,知我前世并不是难事。你与我先前如何,我也并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自与你相识,你从未害过我。”
“姐姐,我怎么可能会害你。姐姐你是那么好,那么那么的好。”
靳愁眠笑了一下,继续道:“我入昌黎时年九岁,并不是不记事的。父亲他做的事,如今想来是鬼道无疑了。玄元经是上古残卷,父亲是一介书生,母亲也不过是蜀山普通的药修,是如何也得不到炼尸之术的。”
“其实个中缘由,我已猜了八分是与你有关。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也并不想知道你为何这么做。我今日来,只是想知道,父亲最后为何操控不了母亲了。”
“反噬。”
“父亲焚尸庐内的走尸并不多,我却御有阴兵三千。为何父亲会遭到反噬,而我却这么久了还是一点事没有?”
“她尸身被下了髎蛊,蛊毒发作,笛音操控不了了。”
靳愁眠沉默了一会儿,伸拔掉了酒封,仰头喝了下去。
原来如此
她终于,什么都明白了。
当年流落昌黎,慕容叔叔是看见了她身上的坠子才知道她的身份的。可是梅姨,梅姨那目光,有震惊,有惶恐,亦带着仇恨
她如今才明白,为何她百般讨好梅姨,梅姨却从不正眼瞧她,百般讽刺,百般羞辱。她从来不知道为何梅姨如此讨厌她。
可是,昌黎有难,梅姨明明知道她很可能就在姑苏,却还是只字未提
原来,儿时的那不是讨厌,那是从心里的愧疚罢了。
髎蛊乃蜀山秘术,蜀山又是昆仑墟分舵,如此种种,就只有一种可能
魏显将髎蛊传给了蜀山,阴姬月茹叛教出逃带走了髎蛊,而将髎蛊给了阴姬月茹的,便是司盈梅。
她的娘,是阴姬月茹,和她的梅姨,一起害死的
“魏,太聪明的人活着,真累啊。”
“姐姐”
“这坛绝代风华,我拿走了。那一坛要是我这辈子还想喝绝代风华的话,我会再来拿的。”
“姐姐,不要”
靳愁眠完,不等魏显再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魏显低低地抽泣着,南迎风回到房里见状连忙上前将魏显拉入怀里安抚。
“木头,木头姐姐,姐姐是不是都知道了啊。呜呜呜她不喜欢我了。”
“阿显,你别乱想了”
“呜呜呜姐姐,姐姐那么聪明肯定什么都猜到了。姐姐临走之时,那句话分明就是再也不来金陵了。”
“阿显,你别多想了”
“要不是我,我将髎蛊传给了蜀山,那么姐姐的娘亲也就不会”
“阿显,你知道吗?在你做这件事之前,你从未想过这蛊会下在林月娘的身上。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了。”
魏显在南迎风的怀里大声哭着,好似被丢弃的孩子一般,好让人心疼啊。
“姐,姐你怎么了。”顾北齐看着靳愁眠一口一口地灌着酒,心疼坏了。
“北齐,你,这世间,到底还有没有我活着的念想啊。”
“姐,姐在些什么?怎么”
“北齐,魏从不害我,也仅仅是不害我性命而已了。”
“姐?”
“爹娘的事,或多或少,我也是知道些的。我从便与娘长的像,也难怪梅姨第一眼见我便是那么吃惊,也是那么厌恶。”
“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魏道长到底了什么。”
“北齐,是我害了我身边的人啊就和我娘一样,害死了身边人啊。娘害死了爹,我害死了二哥哥。原来梅姨我从未看懂过。”靳愁眠两眼被泪水填满,大口大口灌着酒。
“姐,姐你别喝了。注意身体啊,你还有我。还有我啊我答应了陪姐一辈子就是一辈子。”顾北齐上前抱住靳愁眠,将她完整地圈在怀里,紧紧地,不放开。
“北齐,你放开我啊放开我”
“姐,我不放,我从不求你能回应我的爱,但是姐,你不要无视我的爱,好不好。”
“北齐,我现在只有你了”
“北齐答应了姐不会离开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永远不离开。”
“呵”靳愁眠累极了,终于倒下了。
顾北齐搂着怀里的靳愁眠,心疼地用抹了那泪痕,一遍又一遍。他好怕自己冰冷粗糙的,划破那嫩白的肌肤。
顾北齐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一下靳愁眠,心翼翼,又有些许安慰。
“我不会再让你流泪了。”
顾北齐轻轻抱起靳愁眠,雪又下了起来
三日后
“姐,你醒啦。”
“这这是在哪儿?”
“这里是我寻的一处客栈。姐你着了风寒病倒了,睡了两日了。”
“这样啊唉”
“姐,好端端地叹气做什么?来,喝口水。”顾北齐将水杯端给了靳愁眠,靳愁眠伸接了过去。
“冥玺在你身上?”
“是。”
“胡闹!你不知道我不清醒的时候,冥玺在你身上会引来邪祟的吗?”
顾北齐立刻跪了下去,连忙从怀中掏出冥玺呈上。
“北齐知错了,请姐责罚。”
“你你这动不动就跪的毛病,改了你多少年了啊。算了,起来吧。我病气缠身之时,确实不再适合带着冥玺。先放在你那里吧。”
“是,姐。”顾北齐乖乖地站了起来。
“这两日,你没有情发吧?”
“没有。”
“那就好。”
“姐,咱们再休息两天就回姑苏?”
“嗯。”
“那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梅姨和慕容叔叔到死都没有供出焚尸庐,我又岂能因为梅姨那一点心思就再去害了他们剩下的唯一的儿子?再,我也从未想过,要害大哥啊。”
“姐宅心仁厚,自然谁都不想伤害的。”
“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样,还有孙碧和她的孩子。”
“姐若是想知道,回昌黎看一看不就行了?”
“呵算了吧。你我回去徒增尴尬罢了。玄门怕我九阴令,一时间,也不会来犯了。日子,还得是要过的。”
“是,姐。”
靳愁眠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