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三章合一
镇国公一开始听到的消息是已故的老大的遗孀找来了还带着一个是四五岁的孩子, 若是以往他可能还会好声好气确认一番,可今日是他的寿辰,这么多同僚在这里,甚至旭王也给面子来了, 万一出了岔子不是真的或者有人故意找事,他镇国公府可丢不起这个人。
可没想到这妇人竟然自己跑了进来。
即使如此, 镇国公脸色虽然不好看, 可也没太过着急,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还没被拉走, 突然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郎、郎君?”
这妇人这么盯着他作甚?为何盯着他喊郎君?
他不是老大在外的外室吗?
镇国公一脸懵, 脑子乱糟糟的,可对上妇人那双哀伤幽怨控诉的美目, 他心里不知为何咯噔一下, 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下一刻,这妇人怀里的孩子也朝着他泪汪汪哭了起来:“爹, 我是你的儿子福满儿啊, 你好狠的心啊,你怎么能不要我们了呢?我们这些年过得好惨啊,我们为了能攒钱上京寻你,我娘她、她……都不惜卖身入了那、那种地方……呜呜呜……”
孩子哭腔还带着调,比唱得都好听, 可这话里暴露出的信息让一群看好戏的百官拖长声音“哦”了一声,迅速扭头去看镇国公,双眼冒光。
这一看不要紧,就看到镇国公那张脸铁青攥着铁拳咬牙切齿,又气又恼又羞愤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对劲啊?又气又恼他们懂,可为何羞愤呢?
难道……真的有猫腻?
镇国公自然羞愤,毕竟这妇人一开始是他儿子的遗孀,现在又是他的外室,这件事……胡闹!不要脸!
宾客却误会了这些,他们将脑袋齐刷刷又转向这妇人与这孩子,这一看不要紧,这妇人年轻貌美尤其是那身段,即使跪在那里,前凸后翘的,怎么看都是一个尤物。
而她身边半抱着的孩子,露出一个侧脸,从他们这个角度来看,竟然真的有一丢丢像镇国公!
大概是先入为主,真是越看越像!
福满这个角度是最像的,这也是武氏之前特意寻找目标的时候看中的,正是因为这福满有两三分像裴大公子,加上孟娘出身不好,才会选中这对母女,武氏觉得一块信物的效果不一定够,毕竟人死了,所以得加一点猛料,所以故意找的有点像的。
尤其是福满这个侧脸角度,愣是把只有两成的像给拉成了五成。
可同样的,福满与裴大公子有几分像,裴大公子可是镇国公的种,裴大公子模样与镇国公最像,裴世子则是像他的生母。
裴大公子与镇国公相像,这样一来,福满……可不就像极了镇国公。
武氏当时寻人的时候,是故意这么选的,为了像,还专门嘱咐了人寻找最像的角度,到时候上场的时候让孟娘把人楼主,只露出最像的那一部分五官,还专门训练了好多次。
结果,效果是达到了,可从一开始……却错了!
“你、你胡什么?!”武氏这会儿终于回过神,她察觉到不太对劲,赶紧去看身边的杜嬷嬷,这件事她是交给自己这心腹默默来办的。
可偏偏这会儿也不知道这杜嬷嬷去哪儿了。
武氏慌忙站起身:“还不把人给赶出去?哪里来的娼妇这般胡闹陷害老爷?”她察觉到不对,当机立断!
可那妇人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们不许过来!不许过来!呜呜呜,镇国公府逼死人了,要逼死人了啊!”
“哇!”孟娘怀里的福满配合嚎啕大哭,一时间这声音直冲云霄,刺耳得让人耳朵都要聋了。
一时间宴席乱成一团却没人敢上前。
都要逼死人了,他们要真过去万一死了人算谁的?
镇国公哪里遇到过这种事,他黑沉着一张脸,猛地站起身,就要亲自去劝这妇人,先把人稳重带出去,至于到底真相如何之后再,不能在这么多宾客面前丢了自己这张老脸。
结果还没等镇国公动作,孟娘一手横着匕首,一手指着他,葱白似的指尖颤抖着指着镇国公,其实是吓得:“你、你个负心汉,你过会回来娶奴家的,可结果呢……你一去不回,让奴家在那边陲城等了你五年,五年啊!你若是不是真心欢喜奴家,为何要把奴家从原先的夫君手里抢来?”
众宾客本来还觉得这孩子哭得太刺耳了,可耳尖地捕捉到这一句,迅速调整了个坐姿:本来还以为寿宴参加了这么多肯定无聊走个过场,可哪成想竟然这么值?从一开始貌美娘子带着孩子来寻夫,寻的这个夫还是镇国公这老家伙就够劲爆的了,没想到这妇人为了养儿子竟然卖身烟花之地更是凄惨……
没想到!还有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抢有夫之妇!
天啊,镇国公原来是这样的镇国公吗?
镇国公气得浑身哆嗦,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坐回去了,捂着胸口大喘气,他这样把武氏吓到了,赶紧上前帮他抚着胸口,眼神却是看向管家,示意赶紧把这来历不明的人给想办法弄走。
可孟娘手里拿着匕首,管家听命于镇国公,这会儿看镇国公没话,也有些迟疑,他也怕事啊,万一、万一这真的是公子呢?
瞧着娘子貌美的像是一朵花,万一日后真的跟老爷怎么着了,凭子贵得了宠算旧账,他怎么办?
所以管家虽然点着头,却没干实事,压根没靠近孟娘。
孟娘抱着福满,一咬牙,继续带着哭腔控诉:“……奴家还记得,那是大雨倾盆的一日,奴家虽然是个妾室,好在也是正经人家的,郎君你因雨被阻借住夫君家,夫君让奴家陪客,你一眼就瞧中了奴家,向老爷讨了奴家,会一生一世对奴家好。奴家跟了郎君,可郎君却一去不回……奴家这些年多苦,郎君你知道吗?你对得起我们母子吗?”
镇国公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可好在他是武将,这口气终于平复下来,终于能出话来,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夫人推开,正要中气十足解释一切,突然,有一道声音比他还中气十足吼出声:“啊啊!孟娘!你骗本王!”
这一声太过振聋发聩,所有人都傻了眼,他们还看戏看得正热闹呢,怎么回事?怎么了?怎么了?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从妇人出现之后就没注意到的五皇子不知何时站起身,浑身发颤抖着手指着妇人又指着镇国公,一脸悲愤谷欠绝伤心过度凄凄惨惨好不可怜的模样:“你们竟然……你们竟然……”
而这时那拿着匕首的妇人扭过头看过去,等对上旭王那张显眼又特殊狰狞的脸时,像是才刚刚突然看到一般,浑身一颤,雨芭蕉一样身体晃了晃,双眸噙着泪珠难以置信又震惊不已,随即眼神里又带着愧疚与自责:“王、王爷……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奴家……奴家……”
随即像是不出话来一般,哇的一声抱着孩子哭了起来。
而只见五皇子仰天一声吼:“嗷!你骗本王,你不是你夫君亡故你们孤儿寡母吗!”
妇人张着嘴哭泣:“对不起对不起,王爷奴家一开始也以为夫君没了,奴家千里寻夫他们告诉奴家他死了,奴家偶遇了王爷,王爷对奴家这么好,可谁知……奴家突然发现郎君还活着……奴家与王爷……注定是不可能的了!”
五皇子摇着头:“你们!你们!”
众人:“!!!”卧槽……瞧瞧他们发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狗血真相!
最近一直都听五皇子喜欢上一个寡妇,送了很多东西,一副俨然真爱的模样,他们一向嗤之以鼻,刚刚还心里吐槽旭王眼神不好,可他们发现了什么!
莫非,这位就是最近与旭王传得沸沸扬扬的寡妇本寡?!
天啊,他们多少年没参加过这么剧情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比折子戏还好看的宴会了呀!
众人的熊熊八卦之魂彻底被点燃了,其中不乏言官和擅长写野史的人,他们已经在脑海里奋笔疾书一百卷,只等着洋洋洒洒留给后人观赏,指不定日后还能流传千古。
卷名他们都想好了:被抢妾沦为寡妇之后与王爷的爱恨情仇。
之前还鄙夷旭王眼神不好的宾客都忍不住同情看着谢彦斐,好好一个皇子真是惨,长得丑也就罢了,娶不到王妃也就罢了,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寡妇,虽然不知道这寡妇对他真情假意,眼看着要成了。
寡妇的郎君竟然没死。
这负心汉竟然还是堂堂镇国公,五皇子堂堂一个王爷还要和一个糟老头抢寡妇,惨,是真的惨!
当然了,他们之所以不着急看好戏,也是因为这只是一个外室,甚至连妾室都算不上,镇国公顶多就是名声不好,实际上也没损失,他们不可能为了一个妇人得罪一个镇国公,所以看戏居多。
可正是因为这样镇国公更是受不了,他死死盯着五皇子,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他好好过个大寿,一盆脏水就倒了下来,他要是不处理清楚了,不用一个时辰,他就会成为于二公子疑似采花贼之后坊间最热门的八卦源头。
他!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轻轻放,必须查!必须仔细查!
武氏也被这一幕吓到了,孟娘……就是五皇子那个恨不得娶回府的寡妇?再加上孟娘今日的不对劲,武氏想通了什么,莫非……这一切都是五皇子搞得破坏?
她心里咯噔一下,迅速看向了裴泓。
她中计了!
武氏赶紧低头看向镇国公:“老爷,现在大家都看着呢,先把人给安抚好带走吧,不然这不是让别人看热闹吗?还是赶紧弄走了事。”
“不行!”这次换成镇国公第一个不同意了。
若是这娘子一开始没胡八道也就罢了,现在弄成这种局面,要是人带走了,不解释清楚,不等同于间接承认他的确这样做了?他堂堂镇国公以后还怎么做人?所以这次不仅不能就这么算了,还要仔细查清楚,到底是谁要害他。
他有没有做过这种事他能不知道?
镇国公觉得今日这一切指不定就是有人故意陷害他,想毁了他的名声!
谢彦斐就等着镇国公这一句,书中的时候镇国公之所以这么利落把人带走不去查,甚至为了降低影响直接让裴大公子除名,是因为没痛到镇国公自己身上,在镇国公看来,不就是一个已经死了的儿子,对镇国公而言少一个多一个没区别。
可这事算到他自己头上,那不行,他要脸,他绝不能让这种事没个结果。
瞧瞧,这就是外人称颂的镇国公,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个。
谢彦斐有些心疼裴世子,怕是裴世子早就知道自己父亲的为人了吧,武氏能敢对裴大公子下手,定然是知晓镇国公的性子与心思,否则,她怎么敢这么算计没一点顾忌?可武氏做这一切不会出事的前提是,这些脏水没泼到镇国公头上,如今镇国公被拉下水,武氏还能这么全身而退吗?
所以谢彦斐把镇国公拖下水的时候毫不手软。
谢彦斐立刻站起身:“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本王好歹是个王爷,怎么能被这么随意骗了?你,还有你们,统统都给本王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镇国公,你是不是对本王有什么不满故意找你的外室勾引本王让本王丢脸呢?”
“怎么可能?”镇国公恼怒,可对上谢彦斐那双气得通红的眼,还是勉强忍下来:“王爷放心,这件事老夫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老夫压根不认识这妇人,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老夫!查!必须查清楚!”
随着最后几个字,武氏的身体晃了晃,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爷……这么多人瞧着,是不是……”武氏还想劝,她不能让老爷去查,万一真的查出点什么,她在镇国公面前装了这么多年的温柔贤淑都将不复存在。
谢彦斐幽幽瞅她一眼,开始挑拨离间:“镇国公,你还你不知道,若是你不心虚,你夫人怎么这么希望不往下查?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镇国公与武氏脸色皆是一变,镇国公是气得,武氏是心虚的。
镇国公直接甩开武氏的手:“给老夫闭嘴!这件事你不许插手,事关老夫的清誉,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镇国公环顾一圈,最后把视线定在了宾客堆里眼熟的一位,他眼睛一亮,迅速走过去:“葛大人,你是刑部尚书,这件事你得管!”
葛文沣本来躲得好好的,他这些天为了郑尚书的事,为了于容琅的事,为了得罪于相爷的事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因为镇国公寿宴能抽空休息一天,他一点不想再掺和进来这种事。
再了,这种事婆婆有理,他干嘛要去管?
更何况还有五皇子,他算是发现了,只要事关五皇子的,就没有好事,所以一开始他还在看好戏,等五皇子那一声吼出来,他就往后躲,可谁知道!还是没躲过这一劫。
他偷瞄一眼其他的大人,早就仰起头望天装作没看到,这种事不管最后断的如何都是惹一身腥,他们默默在心里同情了葛文沣一把,面上却是松口气,能继续坦然看好戏了。
否则错过这种大戏,他们还得等五十年!
葛文沣一本正经推拒:“镇国公,不是本官不想管,可本官今日休沐,手头上事情多,郑尚书那件事还没个眉目,正想着要回去继续查呢,要不……本官先走?”
镇国公哪里肯让他走:“那老夫报案!有人污蔑老夫霸占他人妾,这盆脏水老夫不接!”
葛文沣谷欠哭无泪:你不接是你的事,本官真的不想管啊。
一旁的谢彦斐瞧着一听刑部尚书几个字变了脸色的孟娘,却也不急,他之前就是忽悠孟娘的,他怎么可能真的把人给结果了,这会儿孟娘已经上了贼船了,该怎么肯定往对她好的,也无法反悔。
谢彦斐于是也举起手:“本王也要报案!本王觉得镇国公让自己的妾故意接近本王欺骗本王的感情!这个奇耻大辱,本王不能忍!”
葛文沣:“……”他到底倒了几辈子霉才会遇到这么几位啊?
等这些事了了他一定要去找个寺庙拜拜。
葛文沣瞧着镇国公与五皇子互瞪的模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能咬着牙,“本官受理了还不成吗?”
孟娘脸色一变,抖了抖:这、这怎么跟好的不太一样呢?可她不敢看旭王爷,旭王爷之前了,全程谁也别看,只需要委委屈屈盯着镇国公就行了。
孟娘虽然觉得不太对劲,可都这样了,得罪了这么多大人物,哪个都能捏死她了,虱子多了不怕痒,她咬咬牙,掐了福满一把,一对母子红着眼凄凄切切瞅着镇国公,两双一大一的眼睛里只有三个字:负心汉!
谢彦斐适时哼了声:“无耻人。”
镇国公气得指着他,“你谁呢?”
谢彦斐重重坐回去:“谁心虚谁呢?既然不服气,拿出证据啊,这件事要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本王就去告诉父皇,让父皇给本王做主!”
镇国公直哆嗦:这混账五皇子都多大了还告家长?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镇国公只能靠葛文沣了:“葛大人,这件事,老夫的确不知,还望还老夫一个清白。”
葛文沣拽着自己的胡子,唉声叹气,可既然接下来了,只能重新走到孟娘面前,而葛文沣还没走到,谢彦斐却是先一步,挡住他:“你们可不能同流合污啊!”罢,转过身幽幽看了孟娘一眼,却是趁人不备眨了一下眼,孟娘仰着头刚好看到了,心脏跳了一下,她就知道王爷是向着她的,看来王爷这是已经点好了?
孟娘想了想,都这样了,不如一搏。
镇国公气得跳脚,可他还真不能跳,沉着脸:“五皇子放心,老夫没做过的事,绝对不会认,若是让老夫知道到底是谁背后陷害老夫,老夫绝不绕他!”他这会儿看谁都像陷害他的人,连五皇子也怀疑上了。
谢彦斐耸耸肩,开始看好戏了。
葛文沣走到孟娘面前,没看她,而是蹲下身瞧着福满:“娃娃,本官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孟娘警惕看着他:“你、你想做什么?”
葛文沣安抚道:“这位夫人,本官这是例行公事,还望配合,相信你也想得到一个公正的对待吧?”
孟娘心里其实很不安,可这时候她知道多多错,只能垂着眼,偷偷掐了福满一把,让他不该的别乱。
福满眼圈红红的,瞧着更加可怜,众人谴责镇国公的目光也愈发得多,气得镇国公这时候不仅胸口疼,脑仁也疼。
葛文沣:“娃娃,你告诉本官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福满了一个城的地名,是离边陲之地最近的,镇国公的确是在这里驻扎过,的确有这种可能性。
葛文沣又问了几个问题,是福满的出生日子,还有生辰,也都对得上,有这种可能性。
镇国公的脸色越听越沉,到底是谁这么歹毒用这种办法害他?
葛文沣这会儿倒是不着急了,他想了想,突然看向孟娘:“这位夫人你你曾经是别人家的妾,不知你之前的老爷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你有事何时认识的镇国公,镇国公是哪一日在你府上借住?”
葛文沣这一连串的问题,孟娘被问的晕头转向的,她想去瞧旭王爷,可忍着没敢看,想到旭王爷了,到时候问她什么,她只管,不用怕露出破绽什么的,就怕没有破绽。
毕竟只有有了破绽,才能给镇国公点甜头,对方才会愈发像是抓到把柄一样往下继续,而这时候,也更容易揪出别的线。
孟娘定了定心神,按照武氏当初的人交代她陷害裴大公子的话开始出来。
只是等孟娘这边完了,镇国公先开了口:“你胡!那日老夫去仗了,根本没在军营,也没在城中,怎么借住?当时老夫身边跟着将士三千,都能为老夫作证!”镇国公自从交出兵权之后,还是很贪恋权势的,所以对于过往的那些事时时都会想起来。
加上下雨,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毕竟边陲很少下雨,难得一次他还在外行兵淋了自然记得清楚。
葛文沣看向孟娘,后者慌了一下:“都、都过了这么久了,也许……也许郎君你忘了呢?”
“不可能!老夫记性极好!”镇国公皱眉,威严地盯着这妇人,她怎么回事?
这边争执不下,可若是去探需要一段时间,而这时候不远处终于冷静下来的武氏听到这熟悉的话,终于想起来这是自己交代过让孟娘来污蔑裴大公子的。
她咬着牙偷偷看了眼裴世子,看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难道之前自己的猜测错了?裴世子压根不清楚这件事?也是,孟娘才回来多久,他一个瞎子能知道什么?可为什么孟娘会突然反水?
武氏死死盯着孟娘,突然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这贱人不会是这段时日在京中知晓了老爷的名头与权势,所以干脆想这么闹腾一番,扒上老爷进府当个妾吧?
老爷可是国公爷,这贱人长得又是貌美的……
武氏气得不行,这娼妇!
她气恼之下,瞧着孟娘被葛大人问的哑口无言心慌意乱的模样,突然嘴角扬了扬,这孟娘想改口扒上老爷?她休想!她得想办法继续把重点往裴大公子身上掰,左右她也没亲自出手,暂时也不会有人查到她头上,等事情了了赶紧把孟娘给除掉。
至于五皇子,若是知道这孟娘是个妓子,他还会在意?怕是过不了多久就忘了。
武氏听着不远处镇国公与孟娘争执到底那日下雨遇到的是不是他的时候,突然不经意插嘴:“老爷,你那次了胜仗是个雨天妾身还记得,肯定是这娘子记错了,你再想想,是不是……这娘子这些年受了苦想差了,其实的确是我们镇国公府的,但不是我家老爷呢?”
孟娘心里不安,立刻梨花带雨地摇头:“不会错的,就是郎君……”
武氏:“起来,五年前在边陲之地的除了老爷还有大公子……啊,瞧妾身在什么,妾身什么都没!”
可她这“者无意听者有意欲盖弥彰”的话,镇国公一下就想起来之前一开始的禀告,这妇人其实是老大的遗孀,他眯着眼,盯着神色不对的孟娘,难道其实是老大做的事,最后这妇人看老大死了,所以想把脏水泼到他头上?
镇国公脸色一沉:“你到底是谁?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孟娘摇头:“就、就是郎君你的啊!”
“胡!”镇国公一咬牙把这个容貌跟他的确有一些像的奶娃子拽起来,“他这模样,你刚开始禀告的时候你是老大的遗孀,你是不是看老大没了,所以才故意想扒上老夫?”
众人被镇国公与武氏这展开给震了下,同时无语看着武氏与镇国公:以前没发现,这镇国公是不是练武练傻了?没影儿的事往自己已故的儿子身上泼?
再了,这娘子要真的是老大的遗孀,又怎么会攀扯上这当爹的?
这也太儿戏……太不合情理了吧?
众人不傻,瞧着镇国公的模样也怪怪的,镇国公是刚开始被武氏带了一下想洗脱嫌疑,加上之前的确是禀告的老大的遗孀,他才会先入为主这么猜,可这么被众人瞧着,他也觉得这出来……也太扯了,可偏偏当时的确是这样,难道一开始禀告错了?
镇国公瞪了管家一眼。
管家也冤,当时这娘子的确是的大公子啊……
谢彦斐这时候却开了口,他却是针对的武氏:“镇国公夫人,你平日里对裴世子不满也就算了,现在连个死人都不放过,你怎么回事?裴大公子为我大谢立过多少汗马功劳?他可是死在胜仗之后,虽然比不上镇国公的功绩,可也是战功赫赫的。他生前洁身自好,连个通房都没有,是那种贪恋女色的人吗?怎么,你这是看自己的老爷有了个貌美外室,为了给自己的老爷开脱,往自己的已故的继子身上泼脏水,你就不怕午夜梦回噩梦缠身吗?”
谢彦斐这么一提醒,本来还只是眼神控诉瞧着镇国公的众人则是看向了武氏,起来刚刚开头的确是镇国公夫人把话题第一个引到大公子身上的。
他们瞧着镇国公夫人的面容就有些复杂了,都镇国公夫人出自将门,巾帼不让须眉,嫁人之后温柔贤淑是个贤内助,可这么一瞧……却又有点微妙了。
她怎么想的?就算当时下雨不是镇国公,那也不能虽然猜忌到大公子身上啊?
武氏哪里想到五皇子会这时候添一嘴,刚想解释,突然有人匆匆跑过来:“老爷,外面抓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谢彦斐先一步开口:“带进来!”
镇国公还没话,这五皇子怎么回事?这是他府上,可对上谢彦斐幽幽看过来“你是不是心虚”的目光,他皱着眉抬抬手,立刻有人去把鬼鬼祟祟的两个人给带上来了。
而等那两个人一带上来,他们就看到之前还只是惊慌的娘子突然浑身一震,因为她的反应太大,所以众人想发现不难都难,尤其是这两人一出现,娘子抱着孩子将头埋着,瑟瑟发抖浑身都在发颤的模样。
葛文沣就站在孟娘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眯着眼:这件事看来还有的深查啊。
葛文沣则是等两人被压着跪下来,直接不等孟娘开口:“她都已经招了,你们还不如实招来为了要搞出这种事陷害镇国公府?本官是刑部尚书,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坦白从宽的好,否则别怪大刑伺候!”
众人一脸懵:招了?谁招了?
那两人一愣,对视一眼:“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跟我们无关,我们拿钱办事而已。”他们的确只是拿钱办事,给他们钱的人早就了,若是事发只需要什么都不知道就行,反正他们也真的不知道。
这次过来也是有人给他们递了信儿,递信儿的就是之前联系他们的人,让他们来镇国公府门前。
他们还以为怎么了,结果一来就被抓到这里来了,难道事发了?
可他们也不怕,拿钱而已,别的他们可真不知道,他们不是主谋,顶多算是从犯。
他们也怕受刑,很干脆就了。
葛文沣本来就是诈他们,果然他们一,孟娘脸色更白了,呜咽着摇着头,“不关奴家的事,是他们逼奴家的,奴家不想来的,不想的,他们拿满儿的性命威胁奴家,奴家都是逼的……他们都是坏人坏人!”
孟娘听到这终于跟之前旭王爷的对上了,看来是真的要先一步弄死这两个人,就再也没人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了。
所以孟娘演起戏来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众人一脸懵,怎么回事?而不远处的武氏看到这两个人浑身却是一哆嗦。可随后想到她从未插手过,就算查也查不到她头上,只是恨辛苦安排这么久的事就这么失败了。
镇国公一听“拿钱办事”怒吼一声:“你们到底受了谁的指使?”
那两人摇头不。
孟娘这时候突然哭了起来:“奴家的命好苦好苦啊……本来跟夫君好好过着日子,可突然夫君就没了,奴家本来一个人带大了孩子,可他们两个一来就拿满儿的性命威胁奴家!!奴家要是不按照他们的办,他们就杀了奴家和奴家的满儿,奴家只能跟着他们来到了京城,按照他们的吩咐来污蔑……污蔑裴大公子,裴大公子抢了给人当妾的奴家,最后还不要奴家了,奴家不得已入了青楼,他们让奴家把自己往身世低贱了……奴家只能同意了,可奴家没想到……会遇到王爷,王爷对奴家这么好,可奴家……却骗了他,王爷,对不起都是奴家命不好连累了你,奴家良心难安,又听裴家的大公子心地善良是个好人,又死了不能让一个死人死了还不得安宁。可奴家又不能不来,奴家被逼着到了这里,看到这位大老爷,想着、想着不如就扯到他头上,他肯定不信了就会赶走奴家……这样奴家完成了他们让奴家做的,也能不用受良心谴责了!呜呜呜……”
孟娘一哭三唱,把一个受欺凌威胁的孤儿寡母演绎的淋漓尽致,这是王爷之前教的,她又重新琢磨一下,更加凄惨可怜,而那两个一脸懵逼的监视人傻了眼:这都是啥?
谢彦斐这时候也嚎啕一声:“好可怜……本王原谅你的欺骗了,可到底是谁这么狠毒连一个死人的名誉都不放过!”
他这么一喊众人终于一哆嗦清醒过来,随即倒吸一口气,天啊,今日这还真是……有生以来见过最跌宕起伏的寿宴了。
若这娘子的是真的,难道其实一开始是有人想毁了已故裴大公子的名誉?
这娘子被逼无奈加上来到这里却与五皇子动了真感情,就不忍心当坏人,干脆想闹大一点被赶走?
可众人后脊背却发凉,万一这娘子没反口,那岂不是今日就是一桩借他们的口算计污蔑裴大公子的戏码?
他们虽然有的人心狠,可也没对一个死人也下手的。
到底谁这么灭绝人性?
葛文沣脸色也沉了下来:“来人,搜身!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那两人看事情不对,却也不敢话,不过他们一向心,那人更是谨慎,只给银钱也没什么有证据的,那人抓不到,他们自然也不会有事。
结果,随着这一搜,的确除了几张银票和一张当票什么都没搜出来。
葛文沣拿着银票仔细看了看,是普通钱庄的银票,没什么特别的,又看了眼那个当票,他摆了摆:“这是谁的?”
那两人对视一眼都一脸莫名,这些是从他们两个人身上搜出来的,他们互相认为是对方的,“问你呢。”
“问你呢。”
随即狐疑,难道还藏了别的私房不成?
互瞪一眼。
葛文沣开那张当票,念出声:“玉佩一枚,当三百两纹银,死当。大同当铺。”
“什么?三百两!”两人一起出口,同时互相瞪了起来,“是不是你偷偷把昨日的那枚玉佩当了?是不是你?是不是!”
昨日是最后一天,为了防止意外,那人又过来嘱咐一番,让他们看好孟娘别处岔子,而这人走了之后,他们后来出去一趟回来发现角落里多了一枚玉佩,质地还很好,今日只有那人来过应该是那人掉的,他们决定事情了了之后去卖了平分,结果……多了一张当票,肯定是谁当了。
两人互相指责,众人也都听到了,看来这当票的玉佩是幕后之人的。
葛文沣瞧着“大同当铺”,立刻派人去查。
京中也就两个大同当铺,只要拿着当票一问就行了。
谢彦斐听到玉佩也不意外,这玉佩自然不是那人掉的,是影青得了裴世子的命令故意放过去的,这当票也是放过去的,自然就是引葛文沣去查大同当铺。
而此刻大同当铺里等着的,可是让武氏很惊喜的存在啊。
武氏不知为何心里隐隐很不安,可想到从头到尾她都没接触过,就算是抓到也查不出什么,可不多时等瞧见被带回来的人,武氏的脸瞬间白了下来。
带回来的一共有两个人,都背着一个包袱。
一男一老。
中年男子一出现那两个人就指着他:“就是他!”跟他们无关,他们只是从犯,也是拿钱办事听命于人的。
而那个年长一些的妇人背着一个包袱一出现,宾客不认识,可镇国公府的所有人都认识,这不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那个杜嬷嬷吗?
可杜嬷嬷怎么会跟陷害大公子的人在一起?
管家以及一干下人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变,赶紧把头低下,什么都不敢也不敢看。
镇国公看到那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时愤怒地想一拳砸过去,问问为什么要跟他们镇国公府过不去,可等一眼瞧见男子身边的妇人,一开始只是觉得眼熟,可随后定睛一看,这不是武氏身边的那个嬷嬷吗?
他意识到什么,猛地朝武氏看去,就对上武氏惨白没有血色的脸,镇国公脑子嗡的一下有什么炸开了,他突然就冷静下来,将一开始的来龙去脉过了一遍之后,有什么东西醍醐灌顶:这件事……是武氏干的?
镇国公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混账!她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武氏看到杜嬷嬷的那一刹那就一个念头,她完了,可随即就冷静下来,祈求地看向镇国公:老爷爱面子,只要老爷肯帮她,这件事还能有转机,毕竟这件事大不大也,就算是她顶多名声受损也不会如何,可她是他的夫人,她丢人他也会跟着受到牵连。
镇国公对上武氏这眼神,渐渐冷静下来,他拳头捏得咯吱咯吱作响,可到底面子大于怒意,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把怒火压了下来,看向管家,示意一眼,管家立刻决定守口如瓶。
只要杜嬷嬷不承认,这件事也许就……
结果,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咦?这不是镇国公夫人身边那个嬷嬷么?她也去当铺啦,还背个包袱,不会是偷了主人家的东西要跑路吧?”
正装可怜的武氏,猛地抬头瞧着无辜巴巴眨眼的五皇子,咬死人的心思都有了:“!!!”
镇国公:“……”
众人:“…………”他们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晕,镇国公夫人的人?那陷害裴大公子的……岂不是……
天,他们觉得今日这寿宴不是来贺寿的,是来索命的。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忍不住心潮澎湃眼睛冒光,他们不是蠢的,要么在朝堂上浸润,要么在后宅内斗,脑海里甚至已经脑补了无数大戏。
这要真是武氏的人,武氏跟一个已故的大公子较什么劲儿?
可既然有所谋定有所求,她已经是镇国公夫人,那还能有什么所求?
就在这时,喝多了酒去放水不心差点睡过头赶紧趁着宴会还没结束回来的武氏的嫡子裴家四公子裴泽晃悠悠回来了,扒开挡道的人一眼就瞧见跪在地上的杜嬷嬷:“奶嬷嬷?你怎么跪在这里?哪个敢让你下跪?让本公子……”他一抬头对上镇国公发黑的脸,浑身一哆嗦,酒彻底醒了:“爹?!”
本来还意图否认的镇国公:“……”
武氏:“…………”
众人的视线看到裴泽的瞬间更亮了,在他与裴世子身上扫过,像是窥探到了真相的一角,更激动了。
见过坑爹娘的没见过这么坑得不留里裤的,本来这事要是镇国公否认,加上没什么实质性的大错,也许他们就给面子当成一场戏也就这么过了,私下里怎么传是一回事,可至少这会儿明面上还算过得去。
可偏偏镇国公没来得及否认,就被自己儿子亲口承认了。
谢彦斐没想到裴泽出现的这么及时,他之前来过镇国公府住过,见过武氏,他知道这个嬷嬷也得通,不过要废一番周折与镇国公斗一番,可没想到这裴泽出现的这么是时候。
他忍不住对着裴泽笑了笑,突然发现这厮顺眼了不少呢。
裴泽却被笑得浑身毛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