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三章合一
而另一边, 谢彦斐没走地太远,边走边有意无意回头看看,等了没多久,听到身后又极轻的脚步声时嘴角弯了弯, 这才绕了一圈,觉得距离差不多听不到了, 才故意停了下来, 站在一丛竹林前,弯腰摸了摸竹子,装作一副悠然自得欣赏风景的模样。
身后的脚步声停顿片许, 传来一道带着紧张犹豫的唤声:“王、王爷……”
谢彦斐诧异回过神:“施姑娘?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是弹琴累了过来走走?这边景色的确是不错。”他边着边朝着施姑娘走去。
施姑娘听到谢彦斐安抚的话, 这些时日的惶恐在这时终于达到鼎盛,她直接跪了下来:“王爷!求你救救臣女!”
“救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起来好好, 你是世子的表妹, 本王自然会帮你。”谢彦斐走过去的时候虚扶一把, 却也记着男女有别,并未碰到施姑娘, 等虚扶过后就退后几步, 不远不近的距离。
施姑娘看谢彦斐这有礼的模样,更加确定王爷是个好人,她是实在没办法了,眼瞧着离姑母的忌日没几天,她这些时日食不下咽, 尤其是在府中几次遇到裴思蔓,对方瞧着她没表露什么,可等她转个弯偷偷躲在暗处回头,就看到裴思蔓盯着她的方向,眼神怨毒又可怕,吓得她这几日一直在做噩梦。
听到谢彦斐的话,施姑娘不仅没起来,还磕了个头:“王爷,臣女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匪夷所思……可、可臣女着实是没办法了,如今……只有王爷能救臣女了,臣女也只能依仗着王爷的福德保下一命了。”若是王爷不肯帮她或者不信,施姑娘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她告诉爹,爹肯定会生气也不会信,毕竟是没发生的事,加上过几日是姑母的忌日,要是她出这种话,爹肯定以为是她自己吓唬自己。
可告诉世子表哥……这种事,她怎么敢?
如此了岂不是直接是姑母的忌日不妥……万一是假的,那她不是让世子表哥难过么?再了,她与世子表哥这是头一次见面,往年从未见过,她连自己爹都不敢,更加不敢告诉表哥。
可王爷不一样,王爷是高人的福星,加上王爷与裴家无关,王爷也没见过姑母,所以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赌一赌。
谢彦斐低咳一声,装作颇为惊慌不解:“施姑娘你这是……你先起来,本王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好歹是皇子,你若是被人欺负了就告诉本王,本王定会给你做主。”
施姑娘眼圈更红了,却是跪在那里轻摇头:“王爷听臣女完,臣女不日前来京的途中遇到一位高人……”
“高人?不知是什么样的高人?”谢彦斐引着她继续往下。
施姑娘迟疑了下,这种蛊惑人心的话她不太敢,可咬咬牙,都已经求到王爷头上,错过这一次,也许接下来就没机会了,她深吸一口气,把道长给她批的卦文,以及那句话,包括裴思蔓害她刚好王爷在那里歇脚救了她的事统统都了出来。
到最后,泪流满面:“臣女知道这有些匪夷所思,可臣女……臣女怕,怕万一是真的,那臣女会不会会在那日就没命了……之前五妹妹要害臣女,这让臣女心里更加不安,臣女几乎没跟她结过仇,她怎么就这么狠心想要害臣女呢?是不是臣女在什么不经意的时候得罪她了?是不是不经意还得罪了别人,这才……这才……”
她到这越发惊恐不安,可她等了半天没听到五皇子的话,她大着胆子仰起头,在泪眼婆娑间,见到五皇子面容极为凝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副想又不敢出口的表情,她的心咯噔一下:“王、王爷?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谢彦斐望着施姑娘,上前,再次让她起身:“你先起来,万一施大人他们过来看到这一幕不好解释。”
施姑娘想到这,才慢慢起身。
谢彦斐重新退到几步外,叹息一声:“其实姑娘的话,本王是信的。本王时候也曾经有高人给本王批命,本王命里有三劫,第一劫就是生离死别;第二劫就是无妻之命;第三劫是……无嗣之相。”
施姑娘被这三条听得一愣一愣的,都忘了哭了:“???”
谢彦斐自然是胡诌的,他就是为了让施姑娘相信自己与她同病相怜,这才能更加让施姑娘确认这世间真的有高人存在,批的卦文也是真的,所以,他一脸惆怅地抹了一把脸,继续演。
“施姑娘是不是觉得很匪夷所思?本王当初听到的时候也觉得他就是胡言乱语,但是后来随着第二劫渐渐出现,本王也就信了。本王出世的时候母后离世,这话不就是应了第一条的生离死别?当时本王还年轻,自然不信第二条,本王可是皇子,是皇家子嗣,怎么可能会是没有妻子?句实话,当时本王虽然还年轻,但本王的母后当年是有名的美人,本王的父皇就是皇上也是出了名的美男子,生出的本王,那时候可是玉白可爱,怎么看长大了也不像是没妻子的。结果,你看本王如今这脸……愣是好竹出歹笋……长歪了。”谢彦斐苦中作乐般耸耸肩,逗得施姑娘没忍住噗嗤笑了下。
眼圈虽然红红的,却也忍不住道:“王爷是个好人……”
谢彦斐继续道:“可本王几年前就开始这面容开始不对,长成这般模样,京中同等矜贵的贵女都不愿意嫁给本王,嫌弃本王丑,好不容易之前本王看上一个寡妇,结果……哎,不提也罢,如今看来,怕真的是无妻之命。既无妻,那第三条没有子嗣……也许是真的也不定。”
谢彦斐左右解毒之前也没算娶妻,所以忽悠一些,到时候自己改了命不就行了?他忽悠起来得心应手。
施姑娘还真的信了,尤其是想到五皇子这年纪别的皇子都娶妻生子了,除了六皇子……不过听六皇子是自己不愿意,别的姑娘都上赶着要当六皇妃。
施姑娘看到连堂堂皇子都这样,她心里的恐慌被驱散了一些,却也更加确定那高人的卦文肯定是真的:“那王爷……是信臣女的了?”
谢彦斐嗯了声:“信,本王自己都应验了,怎么能不信呢?且施姑娘这么一,本王倒是觉得……有一人可能会在那一天对施姑娘出手,只是,本王也只是猜测,不确定会不会是真的……”
谢彦斐话里的迟疑以及不知道要不要出声提醒,让施姑娘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她猛地上前一步,恳求道:“王爷你放心,臣女绝对不会把今日的事出去的,王爷你就告诉臣女,臣女若是能避过这一劫,一定报答王爷的大恩!”
谢彦斐咬咬牙,像是实在是不想有无辜的性命受害,叹息一声:“这也只是本王的猜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姑娘可不要出去。”
得到施姑娘再三保证之后,谢彦斐才道:“之前镇国公大寿发生的事,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施知府来的时候听了差点没气得直接离开,镇国公当时好歹道歉才劝留了下来,施知府不像是沉得住气的,他又不可能去自己外甥面前让自己的外甥再难受,只能跟自己的女儿。
果然,施姑娘轻点了一下头:“听了,是……夫人已经知错了。”
谢彦斐笑笑:“姑娘你相信对死人都敢下手的人会改过自新?本王反正不信,更何况,她要是改了,那裴五姑娘怎么会对你下手?”
施姑娘也是因为这段时日武氏对她的示好,加上每次都对她态度太好,虽然觉得不太对心里不安,可也没太过敌视,可如今听到五皇子这么,心里咯噔一下。
是了,如果武氏真的改了,为什么裴五姑娘要害她?
裴五姑娘是武氏的嫡女,她们可是亲母女!
谢彦斐看她这神情知道她信了,叹息一声继续道:“你也知道世子如今还是世子,眼睛不好,可府里不只有他一个嫡出的,武氏还有一个嫡子,而那个嫡子一直想要世子之位,之前的事就是武氏想借用裴大公子逼世子让位。后来事情败露,她为了名声才忍辱负重压下这个念头,可皇上却给了她惩罚,让她除非重大事宜,否则只能禁足在镇国公府。可祭祖是大事,所以这次武氏是能一同前往的,你懂……这是什么意思了吗?”
施姑娘自己府里也一堆人,她不蠢,被谢彦斐这么一提醒,脸色惨白:“这是她最后在府外动手陷害的机会了……否则,一旦事情发生在府中,她会成为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可发生在府外,她就有借口否认。”
她是目前世子表哥离得最近的唯二人选,另外一个就是父亲。
父亲是男子又有身手容易傍身,武氏也不容易靠近男子,可她不一样……她这次来是为了婚事,最容易用婚事引诱接近。
到时候她若是出了事弄到世子表哥头上,父亲若是信了,第一个就跟世子表哥过不去,就算是不信,她在表哥府中出了事,表哥心里怕是也不好受,到时候若是有人表哥克了她……若是真的有人信了,这也是一个借口。
施姑娘把自己的猜测了,谢彦斐没想到这施姑娘比他还能想,不过克了……还的确是个可能性,难保这次之后若是失败武氏不会想这招。
不过这次他会一并将武氏给解决了,绝不给她这个机会。
施姑娘都替他想好了理由,谢彦斐叹息:“连姑娘你都猜到了,本王也正是这么觉得……你想想,明明是母女,两人的态度却截然相反。要么就是一个人心怀叵测,要么就是一个演技不精。”
施姑娘咬牙:“那继室真是个毒妇……”表面上要给她许一个好婚事,指不定背地里就想害了她嫁祸给表哥。
谢彦斐嗯了声:“看来施姑娘你当真是遇到高人了,这卦文,五月廿日,就是几日后的五月二十,也就是忌日。命断午……简而言之就是在午时没命,我们都是到拜祭是在午时之前,午时要回府设宴,看来……卦文中是姑娘你会死在拜祭之处,怕是都无法活着回城。”
谢彦斐越施姑娘越觉得是:“对对对,王爷得极是,还有那个名声毁,裴思蔓都毁了我一次名声了,不会还想毁第二次吧?既想要我的命,又想毁了我的名声,她、她好歹毒的心思。”
谢彦斐嗯了声:“幸亏姑娘跟本王了,如今还有几日,我们从长计议,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施姑娘现在完全信了,她觉得五皇子就是自己的福星,只要跟着五皇子,她就能活:“王爷你,臣女都听你的。”
谢彦斐摸着下巴,没直接就把自己的目的出来,他得一步步引着施姑娘来,虽然不想这么麻烦,可问题是他可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的不同,“虽然我们如今知道武氏可能要对姑娘你动手,却不知道她具体要做什么。本王的人虽然能保护得了姑娘一时,可当日人多,万一一个不注意……”
施姑娘吓得脸更白了:“那、那要怎么办?”王爷得对,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更何况,她不可能直接避开武氏,她也没理由,万一武氏找机会,她可怎么办才好?
谢彦斐像是想到什么,一拍手掌:“这样,武氏最近是不是在替姑娘相看人家?”
施姑娘脸一红,白白红红的,有些逗,可还是硬着头皮应了:“……是。”
谢彦斐道:“那自从武府的事之后,姑娘是不是没理过武氏?”
施姑娘颌首:“臣女怕……怕再被五姑娘害,就都拒绝了。”
谢彦斐道:“这是正常的,也是应该的。不过我们如今想要知道武氏到底想怎么害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嗯?”施姑娘如今对五皇子信任的不行,觉得五皇子的都对,“王爷我们要怎么做?怎么先发制人?”
谢彦斐:“有句话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这武氏突然这么讨好你,怕是想哄骗你配合着陷害……既然如此,不如姑娘就假意与武氏交好,就看她想干什么,到时候那天她肯定会故意引着你单独行动再害你,到时候你提前告诉本王,本王提前去准备救你。这样我们知道了地点与时辰,才更加确保万无一失。”
施姑娘连连点头:“对对对,还是王爷聪明,可……可王爷,臣女如今已经与那继室决裂,再去示好,是不是也会被怀疑啊?”
谢彦斐早就想好了:“这容易……只要有个合理的理由就是了。”
施姑娘仰起头信任看着他:“什么理由?”
谢彦斐望着单纯好哄的姑娘,脸上一热,好在没怎么看得出来:“武氏最近不是想用婚事接近你?如今你怕裴思蔓不理她,但是如果这时候你遇到了难事,还是关于婚事的,她能继续用这件事来接近你。”
施姑娘:“可臣女这时候没婚事啊?”
谢彦斐道:“没有我们可以制造,这样……等下回去之后,本王会假装对你有意,很多次盯着你看,你就假装不知道,最后跑回去。到时候你父亲问你,你就没意思,本王再向你频频示好,可无论回头施大人问你什么你就不。以明天本王给你送东西,你之后就可以开始演戏,你就在裴思蔓常去的角落里哭一哭,偶遇她之后装作委屈跟她争吵的模样,故意把本王可能看上你而你一点都看不上本王一点都不想嫁给本王的苦楚诉一番,越是言辞激烈越是痛苦越好……”谢彦斐虽然要帮施姑娘,却也没算毁了她的名声,他看上施姑娘可施姑娘看不上他,他在京中早就是个笑柄,就算是传出去也只会笑话他。
再了,武氏要利用施姑娘害世子,自然不可能让这件事传出去,否则到时候她牵扯其中可能也会引起怀疑。
武氏既想陷害世子又不想惹事上身,肯定会瞒得死死的,然后借着这件事重新接近施姑娘。
施姑娘是要好好演戏,肯定能让武氏相信,她的鱼上钩了。
谢彦斐完之后发现没听到施姑娘的声音,奇怪看过去:“施姑娘?”
谁知却看到施姑娘低着头,“这……这是不是不太好,王爷这么好,还帮了臣女这么多,会不会给王爷造成影响?以后别的姑娘误会王爷就不好了……”
谢彦斐一摆手:“姑娘这个就不用担心了,本王这样没人看上本王,名声本王也不在意。”
施姑娘垂着头:“王爷其实挺好的……”
谢彦斐只当她感激自己随口夸一夸:“哈哈,本王也觉得自己挺好的。好了我们不这个了,到时候姑娘就按照本王的办,你与裴思蔓争吵之后就不用理会,武氏会想办法主动联系你。到时候姑娘见机行事,态度一点点放软,顺着她来就行。之后她要是让你做什么,你就按照她的,只需要告知本王就可。”
施姑娘最终还是同意了,两人又对了一番细节之后,施姑娘才福身行了一礼,拜别了谢彦斐,提着裙角就跑了,只是跑远之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又埋头走了。
谢彦斐等施姑娘离开之后又去绕了一大圈,才晃悠了回去。
等他到的时候,天色又黑了些,他从竹林出来远远看到施姑娘正在拨弄琴弦,他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绕到石桌前,低咳一声:“这盘还没下完啊?”
施知府看谢彦斐,笑道:“之前那盘已经下完了,这是另外一盘。”
谢彦斐坐了下来,他故意跟施知府套近乎演戏:“施大人棋艺挺好的啊,本王有时候跟世子都下不过呢。”
施知府摸着胡子笑笑:“哪儿啊,下官可下不过闻安,输了输了。”
谢彦斐:“那是世子棋艺高,不过能跟世子下这么久还是施大人棋艺高啊,本来要跟大人下一盘的,今天是没机会了,明天施大人还来吗?”
施知府本来就觉得王爷是不是对他女儿有意思,毕竟之前就一直往他女儿那里绕,这会儿两人一前一后回来,虽然离得远,可他可看到他那女儿低头也没遮挡住发红的脸,莫非两人在竹林遇到了?这么凑巧?
施知府不是迂腐的人,年轻男女私下里见一见只要没越矩就好,更何况向外甥探了这么久,看样子五皇子是个有礼人品不错的。
这会儿五皇子又这么跟他套近乎……施知府忍不住摸着胡子:“来来,肯定是要来的,下官也想跟王爷下一次。”
谢彦斐哈哈笑了声,有意无意询问了几个关于施姑娘的,“施姑娘可许了人家了?这京中可有不少青年才俊年纪相当的……”
施知府与谢彦斐两人一个有意一个故意,得颇为投机。
发现最后不知何时裴世子已经很久没落下一子,谢彦斐先发现不对劲:“世子是不是饿了?那传膳吧。”施姑娘这边也差不多了,可别饿着世子了。
裴泓抬起头,朝谢彦斐的方向看了眼,他眼睛不好,可耳力与嗅觉极佳,之前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他还安慰自己只是凑巧,可刚刚王爷回来,他闻到王爷身上极淡的胭脂香。
不浓,可至少能沾染上也是靠近过的。
尤其是之后谢彦斐有意无意的套近乎,让裴泓觉得脑仁一抽一抽的疼,再听到谢彦斐这么,他突然不想留舅舅用饭了,或者,不想见到他们三人相处甚欢的模样,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若是一旦出不合时宜的话,就没有挽回的余地,裴泓干脆站起身:“舅舅,你帮我招待王爷吧,我想起来还有一些事要去阁楼处理,你们先用。”
罢,转身去了阁楼。
谢彦斐奇怪,没听世子还有别的事要忙啊,他看了看施知府,“世子估计要忙,让影青传膳吧,施大人你陪着施姑娘先用,本王等下与世子在楼上用。”谢彦斐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万一施知府真的误会了觉得自己惦记他姑娘怎么办?所以这样只是让施知府怀疑一下却不确定最好了。
影青办好裴泓安排的事出来看天色不早来问要不要传膳,施知府心里藏着事,心情不错,吹着胡子一翘一翘的,也怕耽误了他们的正事,不必了,他们回去用即可。
谢彦斐也没挽留,让施知府明日再来下棋。
施知府看了看抱着琴行礼最后还忍不住朝五皇子的方向看过去的女儿,嘴角弯了弯,带着人回去了。
影青丈二摸不着头脑,他就是去替主子把温泉给分割开而已,怎么觉得回来哪哪儿都觉得氛围不太对了?
谢彦斐没留施知府用膳,他忙了这一通也饿了,让影青赶紧传膳,等下直接送到顶楼,趁着这个机会,他也该好好跟世子提醒一下自己的计划了。
谢彦斐没算毁掉坟墓的事,可施姑娘的却是能提前,毕竟他手边没有真正能信得过的人,等下还需要影青他们出手。
之前是因为没有施姑娘开口他不能提前,如今施姑娘求到他这边,他就能拿施姑娘求他的事作为引子把武氏要做的事让世子提前准备。
谢彦斐通施姑娘一切顺利,心情好,只是等上了阁楼,发现世子坐在案前在发呆。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只有微弱的光从窗棂外照进来,阁楼里昏暗看不清世子的表情,可莫名的……谢彦斐觉得世子周身都笼罩着一层落寞的氛围,挺让人难受的。
世子是不是看到施知府,想自己的娘了?
想到过几日就是施氏的忌日,世子没了娘又没了大哥,自己的爹又偏心后娘以及那些继弟继妹,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谢彦斐抬步走了过去,站在裴世子身侧,揽住他的肩膀:“世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从谢彦斐踏上阁楼的时候裴泓就听到了脚步声,他反而松了口气,王爷没留舅舅他们用膳,是不是代表至少此刻在他心里,他比表妹重要?
可随着那一阶阶的脚步声,越是靠近,裴泓想到如今是这般,随着相处的长久,王爷早晚都要娶妻,他不愿改变王爷,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动的心,他知晓这份难过,不想让王爷也陷入这种局面。
更何况,他怕极了,怕极了王爷若是知晓他的心思会怎么想他?
明明之前想着不如远一些,看不到也就没那么难受了,可真的随着五皇子靠近,他发现自己早就回不了身。
裴泓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重新归拢:“还好,王爷怎么会这么问?只是刚刚下棋太久,觉得头有些疼。”
谢彦斐:“头疼啊?那我帮你揉揉。”谢彦斐倒是没多想,想着估计是脑子里的血块压迫,怪不得世子没胃口,肯定是这血块作祟,看来应该早点提针灸的事,“对了,之前的大夫世子有没有找到?我从一个高人那里学了一套很厉害的针法,但是我不会扎针,也怕不靠谱,所以世子最近可以让人去寻一位,若是有效能提前给世子扎针,万一……世子眼睛就好了呢?”
谢彦斐这些的时候有些心虚,他自然是会扎针的,可问题是这个身体不会,只能意图蒙混过关,指不定世子信任他就答应了呢,只要大夫来了,一研究看真的很对头试试,有了效果自然也就继续下去。
裴泓对谢彦斐的一举一动都了解,自然不觉得这么短的时间谢彦斐会认识什么高人,可他想到王爷能预知,所谓的针法是不是也是预知的?
裴泓心下一动:“王爷真的觉得我能重新看到吗?”
“当然。”谢彦斐拍着胸口保证,“那高人了,这针法是针对脑袋里有淤血或者别的伤到脑袋导致的失明。我觉得很对世子的症状……当然了,这高人也不一定的就是真的,还需要让大夫验证验证不是?”
裴泓嗯了声,明明知道这么久了不该抱什么希望,可这是王爷的……万一他能重新看到,是不是就能看到王爷的模样,而不是全靠如今这样脑补?
谢彦斐一直偷瞄着裴世子的表情,看他像是被服了,松口气:“先不这个了,等找到大夫再看看。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想跟世子一,是关于……施姑娘的。”
裴泓本来觉得自己这心脏刚好一些,闻言又抽了抽,垂下眼,借着黑夜挡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王爷要施表妹什么事?”想到之前王爷询问舅舅关于表妹的婚事……
难道王爷真的对表妹……
想到这,裴泓放在一侧的手一点点攥紧了。
谢彦斐趁着世子看不到摸了摸脸,定了定心神开始了今天第二轮的忽悠:“是这样的,刚刚我去竹林闲逛,一不心偶遇了施姑娘。”
裴泓垂着眼嗯了声:“然后呢?”
谢彦斐看不清世子的表情,好在也看不到,他没这么大的心理负担:“本来我也没多想,可谁知道……”
裴泓觉得自己这心脏再被王爷高高低低抛起又落下:“可是王爷看上表妹了?”
谢彦斐本来算一鼓作气,结果:“诶???!!!”
他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地捂着心口扭头拍了几下:“世子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怎么可能?我怎么……怎么会看上施姑娘?当然,我不是施姑娘不好,但是……我们是不可能的!”
裴泓本来高高被抛起的心此刻稳稳落回去:“嗯?可王爷你之前频频问舅舅关于表妹……”裴泓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莫名因为谢彦斐急于否认生怕自己想多的话而轻快不少,甚至隐隐带着笑意。
不过谢彦斐被裴世子吓到了,也没注意到,他千防万防防着施知府不要误会,没想到竟然让世子误会了,他放开裴泓,在原地绕了两圈定定心神,生怕自己一不心把不该的了:“世子你这真是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会跟施姑娘有什么?我之所以探施姑娘,是在做戏而已,目的就是想让施知府是是而非觉得我对施姑娘可能有点苗头但是又忽远忽近不确定而已……”
裴泓自从得了谢彦斐那句保证,这会儿觉得夜晚的风也清爽了,心情一舒畅,也觉得王爷的表现的确有些不正常,冷静下来,问道:“王爷为何好端端的要演戏?”
谢彦斐赶紧道:“这就跟在竹林遇到施姑娘有关了……”
谢彦斐连忙把竹林里施姑娘遇到他求助,他怀疑可能武氏又要作妖所以给施姑娘出了这么一个主意的事了。
等完之后,叹息一声:“……我这不是想着武氏这么女干诈,施姑娘之前那么怕武氏害她远着,突然又与她交好会被武氏怀疑,所以才想出这么一招。施知府要是觉得我有这苗头,但是又不确定,自然不会多嘴,但武氏在从裴思蔓那里听到我看上施姑娘而施姑娘哭诉不愿的事,肯定会先进一步确定。但她也不会明面上来,加上她现在不能动,肯定向镇国公探,镇国公会直接去问施大人,到时候施大人态度模棱两可,镇国公肯定觉得十之八九的事,到时候回了武氏,她就信了。”
裴泓听懂了他的目的:“到时候等抓到武氏意图用表妹害我的证据之后,王爷只需要跟舅舅是误会就好了?所以……王爷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如果之前在院子里下棋是煎熬的话,此刻听到王爷的解释,之前的一切让裴泓止不住嘴角往上扬。
谢彦斐偷瞄世子一眼,只可惜这会儿天彻底黑了,看不到世子的表情,但是明显能感觉到世子声音里的笑意:“世子别笑我了,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也只有我惦记施姑娘才会造成这种效果,才会让武氏相信啊。”
毕竟他的脸的确会让人第一眼觉得恐怕,他与施姑娘表面上并不熟,加上之前就救了施姑娘一回,如今这般……一联想觉得他之前就是看上施姑娘也不定。
要是以往武氏怕是恨不得立刻宣扬出去,可她心思不正想着借施姑娘害世子,武氏不仅这次不敢出去,还会严防别人出去会牵扯到自己。
而等事情了解了,武氏害施姑娘的证据拿到了,就算武氏再什么也不会有人信,只当她故意泼脏水污蔑。
裴泓哪里会笑他,他此刻心里暖洋洋的,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王爷的面容,如果,如果他之前看到的话,也许就不会多想误会了。
“世子,这件事你别跟施姑娘,她姑娘面皮薄。只是武氏怕不会干好事,到时候她若是联系府外的人害施姑娘,还需要影青去帮忙逮人。”谢彦斐倒是不担心影青这边逮到武氏害施姑娘的证据,至于坟墓这边,他算让男主去守着。
如今府里的人大多都在为了他这个王爷巡逻防卫,武氏的心腹也没机会空的出手,顶多到时候她能真的用上的可信之人也就一两个。
去执行杀了施姑娘的事肯定搞不定,但是毁掉坟墓却只需要趁着都离开拿着铁锹一人即可。
所以武氏到手肯定会派自己信任的人去。
而杀施姑娘的事,她没可用之人那就会去外面找人,而能害命的必然是穷凶极恶或者缺钱的亡命之徒,这样的人,反而最好收买。
武氏自然也觉得容易收买,加上这些人也杀了人自然也不敢把她供出去,到时候她给够银钱让这些人离开京城,神不知鬼不觉。
可她能收买,他自然也可以。
谢彦斐把自己的想法了之后,裴泓嗯了声:“就按照王爷的,到时候表妹那边把武氏要做的事出来,她这边上钩,武氏会让心腹去买通杀手,我让影青跟着。”
谢彦斐解决了一桩事,刚好影青端着膳食上来了,“王爷怎么没点烛火?”
主子看不到点不点都无所谓,可王爷看不到。
裴泓本来想点头,突然想起来阁楼里的木偶,算影青的话:“我突然又有胃口了,不如还是下去吃好了,影青,你先端下去,我随着王爷一起下去。”
影青奇怪,却也没多问,习武之人眼睛练的不错,不点灯他也能看到。
影青下去之后谢彦斐本来想点上,结果世子没提,径直朝前走去,谢彦斐想想赶紧上前扶住,想着都走了,点不点无所谓也就没点。
等用过膳,谢彦斐想到之前的沐浴,本来就要回去拿衣服,可想想世子之前头疼……他犹疑一番:“世子啊,你刚刚头疼来着,还是别泡澡了,当心着凉头更疼。我手臂就一块,我用东西包住不挨着水就行了,等明天再去泡好。你先去睡,我去耳房冲个澡就回去给你继续按头。”
罢,不等裴泓什么,一溜儿烟就跑了。
裴泓听着五皇子的脚步声,之前强行压下的念头再次隐隐冒了出来,最后沉默下来:“……”
而他身后的影青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隔开的温泉今晚上竟然用不到了。那温泉不,他找到合适的石块再弄上,可费了一番心思,可王爷怎么不泡了?那他不是白隔开了?
结果还没等他询问缘由,就听到自己主子道:“等下你去把阁楼的人偶收一收,别让王爷看到了。还有,之前隔开的温泉……重新给通,恢复原样吧。”
影青一脸懵:“???”
谢彦斐那边很快洗好就回了房,他本来想蹭一波好感值,可世子不舒服就算了,加上还有时间,三天呢,凭他与世子的交情,好感值还不是刷刷的?等这两天催着世子找到大夫试了扎针,指不定世子一激动好感值就来了。
谢彦斐抱着这个期盼给裴世子按了头就睡了,还做了一个好梦,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隐约睡梦间,听到很轻微的咣当咣当敲声,像是从竹林后传来的。
而同一时刻,竹林后温泉边,努力撬开自己的辛辛苦苦敲下去的石头的影青:心里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