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三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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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彦斐到忠义伯府外的时候, 撩起帷幕看了眼,看到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辰,他把自己的衣襟给扯乱,头发也故意把头上的玉冠给弄歪了一些, 这才猛地撩起帷幕往下冲,赶马车的车夫被吓到了, 赶紧扶了一把。

    谢彦斐没管他直接就冲到了府门前。

    府门前的下人是认识谢彦斐的, 毕竟五皇子在府里住了这么久,之前还跟世子一起出去,他们看到谢彦斐赶紧行礼, 谁之前以前笑眯眯的五皇子这次像是压根没看到他们, 急匆匆就跑了进去。

    下人一脸懵,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尤其是想到之前世子竟然是一个人先回来的?若是以前不都是两人一起回的么?哦对了, 还有刚刚不是有六皇子府的下人把五皇子的行礼给带走了?怎么五皇子又回来了?

    忠义伯府外的贩只是多看了眼那华丽的马车, 他们已经习惯这位五皇子出入忠义伯府, 据这五皇子与裴世子关系好,也正是因为五皇子, 听之前出了那么大的事, 忠义伯从镇国公降为忠义伯,可世子竟然还升了品阶。

    没想到外界都传闻五皇子不好,私下里还偷偷给封了大谢第一丑,可要他们这些人,这五皇子对裴世子是真好, 裴世子眼瞎了,这几年有谁对裴世子这么上心过?

    羡慕归羡慕,这些贩很快该干嘛干嘛了。

    结果不到一炷香,就看到忠义伯亲自把失魂落魄的五皇子给送了出来。

    大概是五皇子周身的气息太过落寞失望,有些经过的行人脑袋转过来时,莫名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而贩与正在买东西的行人也一起都停了下来。

    谢彦斐余光瞥见这一幕放了心,故意低着头到了门前却不肯往前走上马车了。

    忠义伯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裴世子从六皇子的府宴单独回来就让一起来的下人把五皇子的东西给包好让下人带走了,他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奇怪,结果,他派去的人去询问,压根没能进去青竹苑。

    忠义伯气得不轻,可到底如今他这个老子还不如儿子,再加上之前武氏的事他怕世子报复,只能压下怒气回去了。

    结果这还没多久,五皇子竟然来了……可接下来让忠义伯没想到的是,这世子竟然连五皇子都拒之门外!

    忠义伯赶紧匆匆过去,就看到五皇子一个人像是蔫了的大白菜耷拉着脑袋垂着手蔫蔫缩在那里,面前站着一脸愤怒的影青,抱胸挡在青竹苑的牌匾前,就是不肯让行:“我家主子了,他跟王爷不是一路人,当不起王爷的厚爱,以后还是桥归桥路归路,还是别来往了。”

    忠义伯听到这吓死了,引路的管家也吓得一哆嗦,心想晚了,五皇子怕是要震怒了。

    世子这也真是的,这是干嘛啊,这好端端的干嘛突然就跟五皇子要决裂?五皇子对世子这么好,还能做出什么事不成?肯定是世子不对,就不应该得罪五皇子。

    若是以前五皇子不受宠的时候他们还能不当回事,可如今忠义伯府这样,哪里得罪的起一个受宠的皇子?

    忠义伯刚想上前斥责,结果就看到五皇子不仅没生气,还一脸哀求地上前一步:“别啊,本王真的只是一时醉酒,真的……不是故意的,影青啊,你再去跟世子,让世子原谅本王这一次,本王以后保证不再犯……保证规规矩矩的,我们还是至交不是吗?”

    影青毫不客气:“主子了,他没有王爷这么金贵的至交,以后还是王爷是王爷,臣子是臣子吧。”

    忠义伯傻眼了,管家也目瞪口呆:这、这什么情况啊?好端端的怎么世子突然这么决然了?可世子这么不留情面王爷竟然还上赶着?

    忠义伯总觉得事情怕是有些不妙,他还是再观看观看,虽然五皇子不好得罪,可如今青竹苑住着的这位也不好惹,万一不明情况最后两边都得罪了就不托了,既然王爷没生气,那还是先问问情况的好。

    忠义伯看五皇子又了几句面前的影青依然不让,他赶紧过去,骂了影青几句,就开始劝五皇子:“王爷你看这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这……这混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连王爷也敢拒之门外……”

    谢彦斐耷拉着眼皮,恹恹的:“是本王的错,与世子无关,本王做错了事,惹了世子不开心了……”

    忠义伯眼珠子转了下:“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不能这么对王爷啊?回头我劝劝他,只是如今怕是还在气头上,要不王爷先回去,等我先去劝劝,若是成功了,就给王爷递个信儿,王爷明日再来?”

    谢彦斐这才抬眼,湿漉漉的眸仁期盼地瞅着忠义伯,“真的吗?你真的能劝好世子吗?对对,你是世子的爹,一定能劝好的!忠义伯,本王相信你!你一定要让世子原谅本王啊!”

    忠义伯还是头一次被五皇子这么重视,觉得自己有点飘:“当然当然。”

    谢彦斐这才依依不舍回头看了眼,跟着忠义伯离开了青竹苑。

    忠义伯这会儿站在府门前,还不知事情,可难得五皇子这么信任他,让忠义伯全程陪笑,万一这次入了五皇子的眼,五皇子帮他在皇上面前好话,他不定还能当回镇国公:“王爷慢走,你放心,世子那边我肯定给你好好劝劝,也没什么大事,王爷放心。”

    谢彦斐站在那里谷欠言又止:“这次……不是事,世子心里怨本王也是能理解的,你是世子的爹你好好劝劝,本王也不求别的,只求世子能忘记老六府里发生的事,本王真的只是醉酒……希望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就好了。”他到最后,眼圈都红了,那可怜又悔恨的模样看得忠义伯一愣一愣的:六皇子府上发生的事?醉酒?为什么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偏偏谢彦斐到这就不了,依依不舍又看了眼,上了马车走了。

    忠义伯:王爷你、你清楚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回头我也好劝劝啊。

    不只是忠义伯,贩以及行人偷偷也听到了,却更抓心挠肺了,本来世子与五皇子关系好是公认的,突然去了一趟六皇子府就不对付了,世子地位低竟然敢直接给王爷脸子,这肯定是王爷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否则世子怎么可能抱着得罪王爷的份上直接避而不见还把人赶走需要忠义伯去情?

    可为什么只一半?这让他们今晚上还怎么睡得着?

    谢彦斐戏演完了就上了马车,落下帷幕的时候,他脸上伤心难过悲痛谷欠绝的表情一收,咧着嘴笑了笑,他的演技看来愈发的炉火纯青了。

    他接下来只用等明天了,他刚刚故意在忠义伯府门前提到六皇子府,提到发生了一些事,他刚才余光瞥了眼,发现不少人在偷听,因为他们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会更加好奇,找人询问,看看别人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着一传十十传百,不用他做什么,等这些人的好奇心掉到一定程度,明天那些传闻出来,他们会恍然大悟,自然而言就信了。

    而就在谢彦斐遗憾今晚上要自己一个人睡了,之前与世子睡在一起习惯了自己乍然一个人还真不习惯,也不知道世子听到影青禀告了没有?觉不觉得他的戏演的特别好!

    就在马车行驶到一半的时候,谢彦斐本来正闭着眼,突然脑海里传来声响。

    【接收到来自裴世子的好感值+1+1+1+1……,宿主总好感值为27。】

    谢彦斐:“…………”

    他愣了好半天,才赶紧掰着手指算了算他之前是多少来着?等算完之后,没忍住无声张嘴卧槽了声,没想到他的演技逼真到世子竟然赞赏了他十五个好感值!

    谢彦斐这会儿脑袋里还是嗡嗡的+1+1,一连串加了十五个,他喜得忍不住在马车里滚,太好了,有了二十七个,他以后改变剧情就能横着走了,世子真是他的福星。

    谢彦斐太高兴咣当一下把脑门磕在了车壁上,吓得车夫听到声音一哆嗦:“王爷你没事儿吧?”

    谢彦斐立刻坐直了身体,边揉着脑袋呲牙咧嘴,边一副有气无力的声音道:“没事儿……继续走吧。”

    车夫都吓蒙逼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爷竟然伤心的要撞车自罚?

    而另一边青竹苑内,裴泓从六皇子府回来这一路上都在发呆,他脑子空荡荡的,什么想法都没有,只剩下唇上还残留的触感,温软的,带着湿意的热,他原本以为他能克制住的,可等五皇子真的亲下来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脑海里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若非强忍着把戏演完,若非之前怕给王爷拖后腿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演练过无数遍那些话,张开口就能脱口而出时,他怕自己甚至可能会忘词……

    他静静坐在石桌前,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竹叶沙沙的声响在耳边四周回荡,可在这之外,他脑海里无数遍脑补出之前在床榻上的那一幕,他仿佛能看到五皇子那双明亮狡黠的双眼,或者王爷为了让她们相信眼神是醉眼迷蒙的,再或者……或者……

    可这一切,他都看不到。

    他所有的脑补里,唯独王爷的脸是空白的,他从未这么迫切的想恢复,哪怕一刻,哪怕只有那么一瞬,他想知道王爷的模样,那么此生他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如果真的能看到,他愿意用他能给的去换。

    可……他看不到……

    影青步履轻快的回来时就看到自家主子肚子坐在那里,他的步子不知为何在看到主子脸上没能掩饰住的痛苦挣扎时一怔,他的动作慢了下来,想到主子的心思,不知道主子现在是庆幸能与王爷有这丁点的接触还是叹息主子如今承受的折磨。

    没得到还好,如果得到了却依然求之不得,那比之前的求而不得更加让人痛苦。

    影青还是走到了桌前,垂眼:“主子,王爷已经离开了,伯爷想见你劝被属下给劝走了。”

    裴泓嗯了声,随着影青的声音终于把他从痴想中剥离出来,他慢慢抬起头:“王爷瞧着如何?”

    影青道:“王爷戏演得可好了,要不是属下早知道,还真的以为主子与王爷……决裂了。”

    裴泓放在一侧的手指蜷缩了下,没再出声。

    他没敢过去,怕看到王爷演戏会忍不住上前,即使知道是演戏,他也怕自己无法克制住,只能垂眼坐在这里。

    影青看主子这模样无声叹息一声,张嘴想什么还是偷偷离开了,还是让主子缓缓吧。

    影青走出主院差距到竹林那边的动静,想了想,闪身过去,就看到老大躺在一片竹叶中,闭着眼。

    他抬步走过去,在鬼冷身边抱着胳膊蹲下,垫着脚探出身去看:“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鬼冷没睁开眼:“刚回。”

    影青好奇:“主子不是让你保护王爷么,你怎么回来了?”

    鬼冷依然没睁眼:“宗主让我回来交代了一些事,今天不必过去了。”

    影青诶了声:“啊?可今晚上怎么办?”虽然暂时可能王爷不会有危险,可按照主子对王爷的重视,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主子也不可能会让王爷暴露在危险中的啊?

    鬼冷大概是猜到了影青的想法,突然睁开眼,一双瞳仁因为被头顶的日光照着,不怎么看得清楚,甚至连脸上的神情都让影青看得不怎么真切:“宗主他今晚上会亲自去守护王爷。”

    影青张大嘴:“……”卧槽……主子你没忘记你还是个瞎子啊?虽然不得不承认主子武功是真的好,可你是宗主诶,鬼冷老大已经是大材用了,主子你竟然还亲自出马?

    影青懵逼的不行,他揉着脑子觉得自己脑壳疼,干脆也躺了下来,与鬼冷排排躺着,望着头顶上方,因为青竹苑到处都是竹子,从他们这个角度往上看去,碧蓝的天空被竹叶环绕,竟然美得不可思议。

    影青觉得自己是庆幸的,他庆幸自己遇到了主子,他们是无影宗的影卫,自就在无影宗被培养成影卫,是影卫其实是死士,是来保护别人的,在平日保护旁人的性命,关键的时候以身护命。

    以前主子还不知宗主的时候,是老大护着他;后来是主子,虽然才这么短的时间,他觉得老大与主子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他突然有点明白主子的心思了。

    在主子心里,王爷必然是很重要的,如果有一天,王爷娶妻生子,只剩下主子孤零零的一个人,他心里怕是很难受吧,这感觉就像是如果有一天老大不理他去护着另外一个人,不把他当最好的兄弟了,可怎么办?再或者,万一老大有一天……

    影青心里一哆嗦,突然侧过身望着鬼冷:“老大,我以后肯定好好练功绝不偷懒了。”

    鬼冷淡淡看他一眼,那神情特别像是在:你觉得我还会信?

    影青突然抱住了鬼冷的手臂,脑袋埋在他的肩头:“老大,你有一天我们当影卫的……会不会突然就身首异处了?或者有一天老大你不在了,或者我不在了,老大你会记得我吗?”

    鬼冷放在身侧的手僵了下,半天,突然伸出手推开他:“什么胡话?不会有那一天,你只要好好跟着宗主即可。就算是出事,也不会是你。”

    影青却更心里不是滋味了:“那老大你也别出事好不好?我们都别出事,还像现在这样,或者像以前一样……以后我好好练功,以后我保护老大!”

    鬼冷偏头看他,看了很久,才叹息一声:“你怎么了?”

    影青摇头:“就是突然觉得……害怕一个人。”

    鬼冷突然抬起手臂勒住他的后颈,往怀里一扯,揉了一把他的头,让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行了,不会留你一个的。”除非……他死了,否则,他会护好他,亦或者,直到他不需要他的那一天。

    影青被勒住了身体忍不住挣扎起来:“喂喂,老大我看不到了!”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鬼冷用自己的手背挡着他的头,隔着他自己的手在上面落下一吻,随即松开影青,翻身站起,什么也没凛然朝外走去。

    影青整理着自己乱糟糟的衣襟,拍着身上的竹叶,“老大也真是的……”随即声音又大了:“老大,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啊?”

    回答他的却只是鬼冷拐过一隅被风吹得翻飞的衣角。

    谢彦斐回了王府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让谁也不要扰他,既然演戏么,旭王府里的可还藏着幕后之人的眼线,演戏演全套,当然不能自己搞砸了。

    谢彦斐这边回去既然没得吃,就干脆躺着睡觉,这一睡直接睡到了天黑。

    谢彦斐这边睡得昏天黑地的,六皇子那里可就没这么自在,他越想越觉得六表妹可能会把五哥的事情出去,毕竟五哥把二表哥给弄进狱中这会儿还关着,听葛大人还真的查到了证据,二表哥很有可能真的是采花贼。

    他与大舅舅家的这些子嗣并不熟稔,四哥倒是更熟一些,所以他听到的时候其实也没太大的感觉,对他而言,虽然有血缘关系,可到底只是一个恶人,如果对方真的是采花贼,那他也不会为他求情,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否则,怎么对得起那些被欺负过的姑娘?

    只是还没等六皇子寻个由头去找于六娘,于相爷却是在回府之后听府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这件事把六皇子给喊了过去。

    六皇子虽然知道于六娘嘴上不把风,可没想到她竟然糊弄自己,不是不,她用写的!还写得整个相府都知道了,上至主子下到下人,不过是一下午的功夫,已经人尽皆知。

    六皇子气得脸都黑了,可于六娘躲在后院不出来,他也拿她没办法,只能皱着眉看着于相爷:“大舅,表妹答应过我不的,为什么还传出去?这还怎么压的住?”

    于相爷却淡定很多:“这件事是你表妹做错了,回头老夫定会罚她跪祖祠。”

    “可……”六皇子才不信,可他也不可能闯进后院把人揪出来,只能气闷地垂着头,“既然大舅你自己都想好了,那也用不着我了,我回去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大舅舅这么护犊子?怪不得于二哥会做出那种事。

    于相爷看他脸色不好,又保证了一番,这才问出自己这次喊他过来的目的:“这件事当真是真的?你五哥……的确对世子这么做了?”

    六皇子现在想不承认也没办法,明天……怕是不用明天今晚上都会……他嗯了声,心里窝着气,也没以前恭敬了,“大舅舅,虽然这事是真的,可到底这是我皇家的脸面,表妹这么做,怕是父皇会动怒。”

    于相爷之所以喊六皇子过来也是听他之前进了宫,他想知道皇上的态度:“这么,你父皇也知道了?”

    六皇子知道大舅舅在扶持四哥,就算五哥没心思,可也不能这样啊……他脸上的神色淡了些:“父皇早就知道了,这也是他默许的,父皇五哥本来就对皇位没兴趣,他一时也娶不到王妃,娶男娶女都一样。”他出来也是有自己的心思,他怕大舅舅因为于二哥的事迁怒五哥,借着皇位的争权由头让四哥对付五哥。

    手心手背都是肉,到时候他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没有利益相争。

    于相爷眼睛一亮:“这话当真是皇上的?”

    六皇子颌首:“是啊,大舅舅你也看到了,五哥这样子整日无所事事哪里像是有心计的样子?他现在连个王妃都娶不上,好不容易有个欢喜的人,父皇估计也是想着让五哥瞎折腾,万一温水煮青蛙就把世子给拿到了呢?可现在倒是好了,若是明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指不定……世子被世人这么一,更加抵触五哥了。到时候五哥干脆破罐子破摔随便娶个王妃,看最后吃亏的是谁。”潜台词就是,娶了王妃生下子嗣,到时候有了妻儿,成了家这心态也许就改了,父皇对五哥这么重视,到时候谁胜谁败还不定。

    于相爷也皱着眉表情凝重,“你放心,你的心思老夫还不懂,不过……你倒是得有道理,你回去吧,老夫会让人压下这件事的。”

    六皇子没什么精神看他一眼:算了吧,顶多就是哄哄他,都这样了,他来的路上都听到下人议论了,不过就算是无法挽回,也不能让大舅舅放了于六娘,罚一罚给五哥出出气也行。

    果然,于相爷就算是急匆匆去让人压也来不及了,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下人去买菜出行的功夫早就出去了。

    于相爷按照之前的,把于六娘管在祖祠反省,也算是给六皇子面子。

    谢彦斐对于相爷府里发生的事一概不知,他睡醒之后瞧着外面黑漆漆的还有些茫然,外面旭一听到动静:“王爷,可要用膳?”

    谢彦斐直接把人赶出去:“谁让你进来的?都出去!本王不吃!本王都这样了,世子都不理本王了,本王还吃什么?你们都给本王走!走走走!没有本王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主院!”

    旭一被吓了一跳,看五皇子是真的气到了,也走了,顺便把在门口的管家也拦住,禀告一番,一行人都离开了。

    谢彦斐算绝食表态度,可睡得太多晚上也睡不着,干脆点了烛火拿出一块木头,开始雕世子。

    只是他手艺不行,越瞧依然还是丑,不过想想他第一个雕刻的世子也好,虽然看不到,可这也是心意啊。

    谢彦斐想通之后,继续美滋滋地刻着。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外面黑漆漆的像是有人在盯着他一样。

    谢彦斐往外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继续刻着,只是刻着刻着,突然鼻子动了动,好香的……烤鸡味。

    他把人放了下来,顺着味儿就出了门,在回廊下昏暗的灯笼下方的台阶上放着两个用荷叶包裹的叫花鸡,味道就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谢彦斐弯下腰抱起来,还热腾腾的,他烫的爪子缩了下没舍得丢开,使劲儿嗅了嗅,香……

    肚子也适时响了起来,旭一他们估计也不敢随便进来,那就只剩下,他翻了下,果然看到绑着一封信,开里面是世子的字迹,他在忠义伯府这么久是见过世子的字,只是如今眼睛不好凭感觉与以前稍微有些差距,上面是知道他要演戏怕是不会吃东西,让鬼冷给他偷偷送来了吃食,鬼冷就在附近,他若是需要,或者想吃别的,喊一声即可。

    谢彦斐感动不已,世子真是好人,不仅给他好感值,拯救他于危难,还给他吃的,真是缺什么来什么。

    谢彦斐还想夸赞裴世子一番,可他的确是饿了,把烤鸡抱回去,两只都下了肚,撑得揉着肚子,干脆去洗漱泡了个澡,回来舒坦地躺在那里,歪头看到桌子上的人,还是强撑着爬起来刻完了。

    等刻完已经是深夜了,他心满意足地了个哈欠,灭了烛火就睡了。

    而在不远处院子的一棵树上,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站在那里,他一身黑加上面具瞧不出面容,谢彦斐刻了多久,他就站在那里多久,直到一切重回沉寂,他从树上飞掠而下,悄无声息潜入了内室。

    黑夜对他而言没区别,裴泓摸着桌前的人,他听到了动静也猜到了,可真的指尖一点点珍惜的摩挲着这些纹路,刀法还有些生涩,可因为这是五皇子刻的一切都意义不同。

    裴泓好久才不舍地把人放下,他静静走到床榻前,蹲下身,感知着谢彦斐平稳绵长的呼吸,他就在黑夜里静静瞧着,仿佛因为黑夜遮掩了他不能看到的事实,仿佛他没有瞎,只是因为烛火灭了,他才看不到王爷的脸。

    裴泓就这么静静看了谢彦斐一夜,直到天亮他在五皇子要醒之前离开回府去换鬼冷过来。

    谢彦斐醒来时还有些不甚清醒,他眨了下眼,伸了个懒腰,只是鼻翼动了动,使劲儿嗅了嗅:“咦,怎么觉得这周围有世子身上带的冷香?”不知道是不是世子常年在竹林住,所以世子身上会带着一种很淡的竹叶清香,很好闻。

    他举起自己的衣袖使劲儿嗅嗅,却也分不出到底是不是,不过这衣服是带着去世子那里的,应该是整日跟世子一起同吃同住沾染上了。

    谢彦斐也没在意,估摸着昨日六皇子府发生的一切已经传遍了,他也没梳头发,就那么披散着,衣服也松松垮垮的,好在他脸上黑白黑白的也不用演就是一幅惨兮兮的模样,他蔫蔫出了院门,果然看到管家旭一等人都等在那里:“王爷!”

    谢彦斐眼神空洞无神看他一眼:“准备马车,本王要去忠义伯府……”

    管家还以为王爷想开了,没想到一睁开眼就要去找世子,他想到如今外面的传闻,与旭一对视一眼,赶紧劝道:“王爷你虽然要去,可也得收拾一下,你看看你这憔悴的模样都瘦了,衣衫也不整齐,若是让世子看到了怕是……万一王爷途中饿晕了,这也不妥是不是?”

    谢彦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哭丧着脸:“真的很不妥吗?”

    管家重重点头:“是的,王爷你先用膳,等吃饱了收拾一下,保证让世子见到就觉得上心。”

    谢彦斐垂下眼,像是认同了这个法,心里差点没笑崩:以前没发现这管家还挺会扯的,他就饿了一天还能饿瘦了?世子又看不到,他收拾再好有什么用?

    不过为了演出那种恍惚,谢彦斐还是吃了,只是心不在焉,克制住只吃了没两口就没胃口了。

    谢彦斐之前还担心自己饿几天会不会真的饿了,可想到世子会给他偷偷准备,就期待起来,也不担心会饿肚子。

    管家虽然听了可不敢,就王爷这模样要是再坊间的那些话,怕是……王爷万一一个撑不住晕了,他的命也到头了。

    谢彦斐随便应付一下就再次上了马车去了忠义伯府,只是这次没下马车,就听到外面的贩以及行人都在讨论昨天的事,言辞之夸张外加那些难以置信的形容,让谢彦斐差点没笑出来,不过大多数都集中在他一个皇子竟然还是个断袖上,甚至还有人下盘赌裴世子会不会看上五皇子。

    被这么一带偏,大家觉得这不是十拿九稳的事么?世子肯定不会看上五皇子啊,毕竟……虽然世子眼睛瞎了,可以前是大谢第一美,虽然都是他们私下里讨论的,可大谢第一美对上第一丑,这……差距太大,他们觉得这有点难以想象。

    于是,几乎九成九的人都押裴世子不可能欢喜五皇子。

    只有极少数剑走偏锋的压了会,毕竟……万一裴世子喜好特殊呢?万一真的被追到手呢?

    于是本来好端端在讨论五皇子怎么就是个断袖呢?不过半日画风一转就变成了到底那边会赢,争的不相上下。觉得裴世子绝无可能会欢喜上五皇子,虽然世子瞎了,但是也是一个有审美的瞎子,怎么可能?

    有人就不认同了,既然都看不到了,是美是丑又怎么样?

    这一争持,倒是分成了三派,一派绝无可能;一派还是有可能的;另外一派纯粹看热闹,还起哄乱拱,生怕热意降下来。

    谢彦斐直接“气”晕了,也没见到世子就回王府去了。

    等把人都赶走之后,开主院的门,果然看到放了很多道菜肴,都是他爱吃的,他边吃边喊了声鬼冷,果然出来一人,站在回廊下,一身黑:“王爷。”

    谢彦斐咬了口糯米糍,美滋滋,“外面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鬼冷一板一眼道:“已经都按照王爷的引导着往别的方向偏了,如今几乎没怎么讨论主子的声音,大多都是赌……主子与王爷到底会不会成。”

    谢彦斐:“比例如何了?”

    鬼冷也没想到坊间的画风转的这么快:“之前是九成九比微乎其微,如今已经八比二了,看情况还会变。”没想到还真有人觉得既然看不到也有可能会看上,毕竟以前两人关系这么好。

    风向一带,改就改了。

    谢彦斐就知道会这样,“等押注的成了七比三的时候,就可以让世子听到这场赌约故意赌气去青楼……先去青楼,别先去教坊司。”毕竟教坊司与青楼相比,后者更大众一些,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押注的人越多,那么想知道结果看好戏的也多,到时候裴世子去哪个青楼,那些人就一哄过去,世子也有借口不用特别演戏,可以一怒之下为了躲避这些人开始换,等换了几家之后,看青楼不行,再转去教坊司。

    教坊司毕竟是侍奉官员的,一般人进不去,裴世子为了赌气让五皇子死心先去了青楼却被围堵不得不转而去只能官员去的教坊司,这才合情合理。

    到时候就是他出马的时候了,加上这些押注的人当中,他就不信没有有职位在身的好这口,到时候人一多,他也好浑水摸鱼多看几位姑娘,人多了,那四个人既然身为教坊司的人不可能躲着不出来维持。

    谢彦斐与鬼冷又商讨了一番细节,刚好吃饱了,让他把膳盒都带走。

    因为这次坊间传出来的两个主角,一个是当朝皇子,一个是世子。

    不仅如此,因为两人容貌截然相反,还是丑皇子惦记神颜的世子爷,身份够高,对比够明显,断袖够劲爆……种种下来,让一开始讨论丑皇子怎么能是断袖竟然还看上自己的好兄弟……转变成了,咦今天王爷没去忠义伯府外等着啊,别是已经死心了吧?可别啊,我可押了王爷赢的,万一王爷输了,我这老本就赔了。

    另外一个笑眯眯的,我就聪明,我押了世子赢,世子怎么可能会看上五皇子?就世子这模样,哪个姑娘不愿意嫁给世子啊?

    这人不服气了:那世子怎么还没有世子妃?这不明显高不成低不就么?身份低一些的贵女世子看不上,身份高一些的就觉得世子眼睛看不到,我看啊,五皇子找不到王妃,世子找不到世子妃刚好凑一对。

    ……

    两人一言不合就了起来。

    另外一拨人赶紧来劝架,劝着劝着觉得一开始那人得对啊,世子眼瞎了,看不到,以前还是好兄弟,虽然生气可之前关系这么好,气消了也许还有门啊,再了,王爷可是王爷啊,那可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

    那人立刻跑过去偷偷去押了王爷赢。

    于是……不过两天的功夫,赌王爷赢的占了三成。

    谢彦斐知道自己该上场了,又去忠义伯府堵人了,忠义伯府的人不敢不放行,结果听世子被五皇子的死缠烂给气到了,让人把王爷给赶走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天啊,都上手去赶了,这是真怒了啊,不行不行,得改押世子赢。

    另外一拨硬着头皮不改,结果当天晚上,一直注意着忠义伯府与旭王府的人,发现忠义伯府出来一辆马车,赶车的似乎是世子的随从,他们眼底闪过兴奋的光:莫非……世子想通了,这要去王爷那里?

    于是,裴世子的马车在前面走,身后悄悄跟了一群看戏的人,只是等马车停在春风楼外,所有人都傻了眼:“???”卧槽,不会是世子气不过想让王爷死心,一怒之下破罐子破摔要来找女人吧?完犊子,他的赌金!

    押了王爷赢的,赶紧统一战线,分成了两拨人,一拨进春风楼想办法阻止,另外一拨人赶紧去告诉王爷。

    谢彦斐早就从鬼冷那里知道比例,也知道世子怕是今晚上就会出手,他刚吃饱了世子让人送过来的膳食,正躺在那里,结果突然就听到脚步声,他立刻去耳房洗漱,省得被看出他偷吃。

    谢彦斐出来就看到管家在院子里急得不行也没敢进来,一看到谢彦斐出现,就赶紧扑过来急忙催促着:“王爷诶,您赶紧去春风楼瞧瞧,世子他、他去逛青楼了!你放心大家伙都支持你,有好多给你通风报信还在外守着呢,王爷您赶紧的,老奴已经让人套好了马车,这就能去!”他可押了王爷赢啊,不能让世子得逞啊!他的棺材本啊!

    谢彦斐:“???”不是,大家都这么闲的嘛?这有点超出他的预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