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三章合一
谢彦斐直到坐在去春风楼的马车里也想不通, 他原本只算装不知道,等世子在青楼演完戏因为这些押注的人干扰,不得不去教坊司的时候他再装作刚得到消息赶过去阻止。
可没想到这戏才开场,押他赢的竟然为了胜算直接禀到他头上了, 他只得硬着头皮出马。
下马车的时候,谢彦斐深吸一口气, 干脆扯下玉冠, 衣衫松松垮垮地直接从马车上下来,冲进了春风楼。
春风楼外候着报信的立刻扯着嗓子喊:“王爷来了来了!”
几乎是谢彦斐刚冲进去,原本人挤人的春风楼立刻让开一条道, 直通裴世子坐得位置。
裴泓本来是按照计划过来, 他只是走个过场, 就算是演戏也不会碰那些女子,本来想到时候若是无人阻拦, 他就寻个包厢待着, 可没想到, 他从马车下来的一瞬间,就感觉两边的商贩正在买卖的贩以及客人都停下动作齐刷刷看向他。
身后的影青也证实了这点, 不过他没多想, 径直踏进春风楼。
可他踏进去的瞬间,原本喧闹的楼阁,上下两层最开始只是下层一静,随即就是上层有人发出惊呼之后,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裴泓耳力极好, 加上他内功不俗,感觉到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站在那里,他身后的影青低咳一声:“管事的在哪儿?”
老鸨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她这春风楼见到裴世子本人,她没见过裴世子真人,可挡不住裴世子眼睛没出事之前被私下里封为大谢第一美男子,尤其是楼里的姑娘哪个不想跟裴世子这样丰神俊朗谪仙般的人睡一晚,不过裴世子这样的人估摸着这辈子都不会踏进来。
后来有一位穷书生觉得男儿志在四方怎么能靠颜值,他自认为自己也长得不错,专门去偷偷见了见,结果一见之下惊为天人,觉得简直是从未见过的神颜,偷偷画了一副画像,结果这画像被邻居家的姑娘看到,非要买下来。
这穷书生顿时窥见商机,连夜画了无数张,卖出去发了一笔银钱。
也正是以为他带头,裴世子眼睛没瞎的时候有段时间他的画像卖的最好,也广为流传,当时裴世子听了,却没当回事,若是能给那些寒门学子带来一份酬劳也未尝不可。
也正是如此,虽然没见过真人,老鸨却依然就认出这位就是裴世子。
可裴世子……怎么会来春风楼?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可等众人看到裴世子身后跟着的一溜儿探头探脑的百姓,众人一拍脑门:他们知道了,裴世子怕是为了让五皇子死心,这是来找女子寻欢作乐故意让五皇子以后别再他的心思了?
有押了裴世子赢的立刻就兴奋了,回过神,直接姑娘喂酒也不喝了,冲过来:“哎呦,这不是裴世子么,我是当年跟你同一个学院的学子啊,遇到就是有缘,来来来,这娇滴滴美人让你,翠可是春风楼很有情趣的姑娘,翠啊,之前你不是还念叨着裴世子么,还不过来?”
老鸨:这位官人,到底你是这春风楼的老鸨还是老娘是?
她刚想招呼,押了王爷赢的就不干了,赶紧趁着那人去找裴世子攀谈,把那位叫翠的姑娘给揽在怀里:“既然这位老兄这么客气,让给我好了,翠,我是你崔二爷啊,以前找过你的,记得吗?”
伸手不笑脸人,翠自然赔笑着应是。
于是,还没等裴世子上一句话,整个春风楼里的人分成了三派,一派是押了裴世子赢的,恨不得立刻把怀里的姑娘让给裴世子,那这赌局他肯定赢了;另外一派就是剑走偏锋押了王爷赢,不管另外一派让出什么姑娘,他们仗着是春风楼的常客,赶紧给揽在怀里,势必不能让对派得逞。
最后一派则是懵逼派,他们有的是外来的商人或者是这几天不在京中刚回或者消息闭塞的,压根不知道赌局这件事,此刻被两派的人一科普,顿时眼睛都亮了:还能押注吗?截止了吗?
立刻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没呢没呢,还有三天才截止,现在还能改。
顿时有没押注的一窝蜂出去押注,再一窝蜂回来,加入新的阵营,也就形成了,裴泓坐在那里,身边除了一个一脸懵逼的影青之外,互相暗中较劲把姑娘一个往他身边推一个往他身边拉走的众人。
裴泓倒是乐见其成,他神情冷淡,虽然要演戏,但也不是真心实意只是为了“让人死心”,真的让他乱来反而不符合性子,所以他只管坐在那里静静听着,老鸨生怕他们起来,最后一咬牙,干脆让四个花魁上了。
花魁价格不低,一般人只是寻欢作乐,可没算真的花这个冤枉钱,一般的娘子他们还出得起,所以等四个花魁从楼上施施然下来,他们对视一眼,显然世子派站了上峰,王爷派蔫头耷脑,恨不得怼上去,赢了了不起啊?这还早着呢,只要王爷不死心,那就还有机会。
就在四位花魁也一脸懵的就要上前时,外面传来一阵疾呼“王爷来了来了”,顿时,王爷派立刻趾高气扬:哼!
世子派气得捶胸顿足,王爷怎么来这么快?这些个偷偷报信儿的,不要脸!
谢彦斐过来时就看到四个娇滴滴的美人正朝着裴世子走去,他嗷的一声冲过去,为了演得逼真,直接就隔着桌子扑到了裴世子的怀里,谢彦斐本来是想扑到桌子上一顿死缠,结果他没估摸好自己这体重,扑过去的时候惯性太大,差点直接越过桌子把裴世子也撞飞了。
裴世子只觉得不过这么短时间没见心里就空落落的,听到谢彦斐过来,放在桌上的手忍不住蜷缩紧,薄唇紧抿,垂着眼神情紧绷,他这模样反而让人觉得完了完了,世子怕是生气了,是不是要输啊。
王爷派看到世子这模样,再看到冲过来的王爷,心想完蛋了,世子不会一狠心直接让开身,他们已经能预见到王爷摔得鼻青脸肿的模样,可结果等王爷真的要冲飞的时候,世子竟然迟疑一下,还是接住了王爷。
王爷派兴奋了:有机会!还有机会!世子这是心软了啊,毕竟已经是这么好的兄弟,就是养个阿猫阿狗也有感情,看来他们剑走偏锋赌对了,王爷冲鸭!我们支持你!
谢彦斐被裴世子抱住的瞬间也有些懵,他当时还真怕自己连累着世子一起冲飞了,好在世子够稳,牢牢把他抱住,他仰起头就看到世子好看的下颌,他刚想些什么,就听到身后一侧的一群人兴奋激动交头接耳声的呐喊加油声:“…………”
谢彦斐立刻就明白裴世子的意图,在裴世子装作刚刚揽住只是惯性又立刻要把他推开时,立刻抱紧了不撒手:“世子你还是在意本王的是不是?你别生气了,我们就当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本王、本王不会做什么的?你、你别生气,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好不好?你别为了气本王找别的姑娘……本王心里难受。”
裴世子冷酷无情:“放开。”
谢彦斐上演自己惊天地泣鬼神的演技,红了眼眶,也更加丑得有点狰狞仔细看还有点可怜:“世子……”
王爷派被感动了,王爷虽然丑了点,可这多专情啊为了世子不惜光天化日之下表明心意。
世子派就乐了,哎呦,他们就世子不可能会跟王爷有什么,瞧瞧这面对王爷纹丝不动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了。
谢彦斐在裴世子冷漠的态度下,只能站起身,却不敢离开,生怕一转头世子就跟别人走了,他在世子身边的位置下落座。
之前本来要过去世子那边的四个花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还过去吗?
老鸨赶紧一分为二,一边推了两个:“大家都别挤在这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着了呢。”
众人对视一眼,主角都上场了,他们只能退居幕后,只是虽然散开重新落座,那视线却是紧盯着这边。
他们就看到王爷直勾勾盯着世子,那叫一个深情款款,这可怜见的,就是以前没坐在一起也没发现,这一起……对比的简直让五皇子更加惨不忍睹,不忍直视。
四个花魁被推了一把,只能两个去了谢彦斐那边,两个去了世子那边。
谢彦斐这边的离得近,就涌了过来,世子那边的两位美人还没靠近,就看到王爷拿湿漉漉的眼睛瞅着她们:“琴姬姐姐,雪棋姐姐……你们真的真的要过去吗?来陪本王好不好?”
两个美人一愣,随即眼睛就亮了,王爷只来过一次,上次来春风了喊了她们四个作陪,没想到一次就记住了她们,两人对视一眼,有些动摇,毕竟一看世子就是来走个过场对她们不是真心实意想来玩的,可王爷就不一样,王爷虽然要追世子,可只要她们配合,至少银钱给的足啊,再了,她们也压了王爷赢啊。
她们想法很简单,王爷是王爷,那可是皇子,是粗大腿,世子虽然位置也高,可那也只是胳膊,胳膊拧不过大腿,早晚的事么,所以她们偷偷押了王爷赢。
老鸨对上两人的目光,头也疼了,她两边都不想得罪啊,结果就看到五皇子幽幽瞅着她,她一咬牙,如果两边非要得罪一个,那还是……得罪世子好了。
有老鸨一示意,两个美人欢天喜地拥到谢彦斐身边了。
裴泓:“…………”这到底是谁来逛青楼的?
影青也目瞪口呆瞧着这一幕傻了眼:厉害了王爷,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来寻欢作乐主子来抓女干呢?
他再看主子那表情,离爆发的边缘估计也不远了。
众人倒是没多想,只当世子被抢了人心情不爽,王爷派暂时松口气,世子派蔫了:世子你这不给力啊,怎么能靠着这张脸都收拢不住两个美人?
四个美人倒是人精,赶紧趁机给谢彦斐倒酒,她们难得逮到机会,服侍好了王爷,要是王爷与世子不成了,她们也许还有飞上枝头的机会。
“王爷,奴家喂你喝酒啊……”
“还有奴家,王爷你这怎么发冠也没戴,奴家给你束发好不好?奴家手艺可好了……”
“你怎么能跟奴家强?王爷奴家帮你整理衣服,瞧瞧王爷这一身都有褶皱了……”
“来,奴家喂王爷吃点心,啊~王爷张嘴。”
影青:“…………”
两派:“…………”他们怎么觉得事情走向有点不对啊?这四位美人是不是太上心了些?万一王爷这边阻止世子倒是成功了,自己掉进温柔乡里决定不追世子了,那……他们岂不是也输了?
王爷派对视一眼,忧心匆匆,那王爷变心也算是世子赢了啊。
别人心思如何影青管不着,他快吓死了,他就站在主子身后,那边的声音传来他几乎能感觉到主子拳头咯吱咯吱控制的声音:吓、吓死人了!
结果谢彦斐这边酒还没喂到嘴边,点心还没尝到,就看到裴世子猛地站起身:“影青,去下一家。”
谢彦斐赶紧起身演戏:“别啊世子,就在这里啊你要是想逛青楼,本王陪你啊。”
王爷派看到裴世子大步往前走王爷拍下一叠银票就跟个胖媳妇儿似的颠颠跟在身后,顿时松口气:好在王爷没变心,机会还是有的,只是……世子你怎么还来?
于是,一行人对视一眼,一咬牙赶紧掏出银钱一拍下就追了出去。
老鸨以及诸位姑娘看看人去楼空的春风楼,面面相觑:为什么她们突然有种也想去对家看戏的冲动?
裴泓接下来一连去了三家,跟之前春风楼的情况都一样,本来只是演戏,可到最后只要一想到王爷竟然比他还熟稔玩得开,他垂着眼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嫉妒蔓延开,几乎啃噬着他的身心。
谢彦斐也去得累了,可瞧着身后一拨拨双眼冒光兴奋的吃瓜群众男女老少:百姓们,这眼瞧着夜都深了,可以回去歇了。
也别多逛几家了,感觉就今晚上他都有些吃不消,看来可以收工明天去教坊司了。
今晚上势头这么大,怕是明天一大早就能整个京中沸沸扬扬的。
裴泓这一晚上去了四家,受了四回刺激,也差不多到了濒临爆发的点,从第四家出来,他上了马车,直接吩咐赶车的影青:“回、府。”
谢彦斐上前还扒着马车的门框,意图往里面看:“世子你明天还来吗?你要是明天还来本王明天继续陪你啊,世子你晚上睡好啊,本王等着你原谅本王啊。”
车里依然只有一个字:“走。”
谢彦斐依依不舍松开手,瞧着马车走远,转过身,瞧着围了一圈双眼就差冒绿光的众人:“你们真是个好人,明天继续通知本王啊。”罢,挥挥手,也上马车回去了。
众人兴奋:啊啊啊,他们被王爷夸了,看这势头稳了一半。
谢彦斐连逛四家青楼这身板还真有些受不住,而在他与裴世子的马车相继离开之后,人群逐渐散开,露出人群后一个着青袍的年轻少年,他戴了面具挡住了大半张脸,瞅着远去的两辆马车若有所思。
他前面的一位大哥是王爷派,正算着自己要是赢了现在能赚多少,不心没看到身后的少年,撞了上去,回头看到只露出一双凤目外加嘴角弯弯的少年,心生好感:“少年崽,不好意思啊,踩到你了。”
少年笑笑,露出两颗虎牙:“这位大哥,你们刚刚这是在干嘛啊?怎么青楼外围了这么多人,你们都是来逛青楼的吗?”
大哥看到少年这懵懂的眼神,干咳一声:“这个……你不知道最近京中发生的事?”
少年笑得更加人畜无害:“不知道啊,我今天刚到京城来探亲的,这还没找到亲人呢,就看到你们这么一群人都在这里,好奇就过来瞧瞧了。”
大哥一看这,难得遇到不知道的,他正愁没人跟他分享他的喜悦,赶紧把最近发生的这件事了,尤其是撺掇少年加入王爷派,“兄弟,不是大哥跟你吹,你想想看啊,这自古以来胳膊都拧不过大腿,这王爷虽然长得丑了点,可他命好啊,他有一个皇帝爹,这自家儿子被人看不上,这皇帝爹能坐视不管?到时候圣旨一下,婚约一赐,裴世子就算是世子那也不得不服软是不是?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现在还不用世子怎么着,今晚上大哥我可是一路上跟过来的,眼瞧着这世子啊怕是也有心软的迹象,当时王爷要摔的时候,世子也扶了一把,我看啊,还是王爷之前温水煮青蛙跟世子当好兄弟培养出感情来了……兄弟,你听大哥的没错,就押王爷赢,保准跟大哥一样坐等收银钱就行了。”
少年用更加佩服的目光瞧着这位大哥:“那大哥你能跟我讲讲更多关于世子与王爷的事吗?我初来乍到还挺好奇的……”
大哥激动了:“这感情好,走走走,相逢就是缘,这位兄弟你贵姓啊。”
少年与男子的声音渐渐远了,就听到少年温润好听的嗓音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弟免贵姓吴……”
……
谢彦斐回去旭王府睡了一觉,不过临睡前让鬼冷通知世子明天可以在府里歇息,等后天再去教坊司,装作被今晚上气到不想再去青楼被他围堵。
鬼冷领命回去禀告,只是再回来的时候,换成了裴世子。
世子怕谢彦斐醒来,点了他的睡穴,陪了他一晚了解相思之情,等第二天谢彦斐醒来之前又回到忠义伯府,换回鬼冷。
这一天晚上人群攒动都暗暗在忠义伯府以及各大青楼里候着,就等着裴世子过来立刻去通风报信,结果今晚上去扑了个空,裴世子没出现。
众人也不着急,肯定是裴世子觉得就算是出现也会被王爷围堵不成功干脆气急不出来了,王爷派的乐见其成,也鼓动了世子派倒戈,很快就成了五比五。
等截止的时候,更是赌局比例成了三比七,王爷派是七,让世子派的觉得这些人都疯了是不是,眼看着肯定是世子会赢啊,世子怎么可能会看上王爷?
第三天的时候,谢彦斐一大早就起来了,询问了鬼冷,知道世子已经开始准备,只等晚上。
谢彦斐也准备好了,他倒是不着急,只要世子出现,肯定会有人通风报信。
之前他也许会担心去教坊司的官员不够,可等那天在四个青楼里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他知道这局稳了。
谢彦斐等天一擦黑,没等多久就看到管家匆匆赶了过来,是世子那边出了府,让他做准备。
谢彦斐立刻感激瞅着管家,看得管家有些心虚,赶紧又嘱咐一番去套马,等世子去了哪家禀告过来,马车立刻就启程。
只是这次来的有些迟,等谢彦斐已经坐上马车,才看到管家去了一旁等回来脸色就有些不怎么对劲,声道:“王爷,大事不妙了,世子他……这次没去青楼。”
谢彦斐装作很着急的模样:“什么?那世子去哪儿了?”
管家心里也没底,这次要是没人帮忙,世子不会真的要得逞了吧?他迟疑一番,还是回道:“世子他这次……去了教坊司。”
谢彦斐的马车到教坊司的时候,门外围着的一行人里三层外三层,没办法,他们刚押了注赌王爷赢,结果……世子不按套路出牌,竟然没去青楼转而去了教坊司,他们平头老百姓能进的青楼可进不去教坊司啊,只能眼瞧着只有几位大人身负重任雄赳赳气昂昂进去稳住局势,他们在这里抓心挠肺等着王爷,看到谢彦斐过来,赶紧让开身。
谢彦斐一路从两边人中间走过,有种视察的感觉,尤其是不时有人嘱咐:“王爷你一定要把世子带出来啊。一定啊。”他所有身家都押了王爷,要是输了,他可赔惨了。
谢彦斐嘴角抽了抽,稳住神色凝重踏了进去。
与青楼的风花雪月不同,教坊司更多的是乐舞,尤其是这里一般是朝廷罪犯的女眷妻女,之前大多是官家女或者官家女所出的子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整个偌大的大堂富丽堂皇,一分为二,中间铺着红地毯,两边是列席,宴请官员,往日虽然人不少,但也没今晚上这么全,几乎两边都坐了人,唯一空出来的一个,正是世子所在的位置上首的位置。
世子过来的时候随意寻了个位置,结果刚坐下,哗啦啦就是好几位大人进来了。
不多时,有得到消息想看好戏的大人,也想亲眼见识见识五皇子是不是真的看上裴世子了,在谢彦斐来的路上,他们把其余的位置也挤满了。
谢彦斐一踏进来,整个大堂顿时一静,纷纷起身行礼,谢彦斐抬抬手让他们随意,目光却是直勾勾盯着裴世子。
这次来的官职不大,一来是看戏;二来是寻机会能不能搭上这位突然受宠的五皇子,万一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他们指不定就飞黄腾达了。
管事的一听五皇子来了赶紧迎了出来,亲自把他迎到首位上,就站在不远处,拍拍手,顿时十几个歌姬鱼贯而入,曲悦声起,翩迁起舞。
谢彦斐既然要演戏,自然没心思去看歌舞,只是眼睛偏过头,直勾勾盯着世子,本来他自己坐着一张大桌子,他就往裴世子这边挪,而他这一动,大概是听到了动静,裴世子也开始朝着另外一边挪。
你追我躲,这动作被本来就为了他们而来的众人余光一直往这边挪,不敢明目张胆但是能偷摸摸瞧啊。
谢彦斐一直到追无可追,才遗憾地又重新挪了回去,等裴世子重新坐回去,他继续挪……
众人的心思全都在这两人身上,等歌舞结束了也没回过神。
裴世子按照计划,在管事的让舞姬退下时,出声开口:“影青。”
随着他这一声,身后的影青立刻指着其中一位舞姬:“你过来给世子倒酒。”
等这舞姬立刻到了近前蹲下身要倒酒,谢彦斐立刻出声:“你过来,给本王倒。”
舞姬的动作一僵,求助地去看管事的。
管事的是个人精,立刻着哈哈:“这不是还有别的舞姬,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
其余的舞姬对视一眼,排成一排,让谢彦斐挑选。
谢彦斐没理会,他就盯着裴世子选的这个:“本王就让她倒。”
管事的头疼了,讨好地看向裴世子:“世子你看这……”别让的为难啊,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裴泓脸色装作不好看的皱皱眉,摆摆手,管事的立刻高兴了:“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旭王殿下倒酒?”
那舞姬赶紧上前,给谢彦斐倒了一杯。
谢彦斐在她倒的时候凑近了,直勾勾盯着她威胁:“不许给世子倒酒。”
那舞姬抖着手,声应着:“奴记下了。”
谢彦斐这才直起身,美滋滋饮尽了她倒的酒水,让他坐在自己身后,生怕她去给裴世子倒酒。
裴泓面无表情又选了一位。
结果刚要蹲下,谢彦斐立刻又嚷嚷着让她过来倒酒,与之前那位一样,这舞姬只能过来倒酒一杯,顺便被五皇子威胁了一番,最后坐在了五皇子另一侧。
众人瞧着这一幕心惊胆战:这不会……起来吧?
结果就看到裴世子大概是真的怒了,像是跟五皇子杠上一般,立刻让影青指了第三位,依然被五皇子抢了。
第四位,第五位……直到所有的舞姬都给五皇子倒酒,五皇子还都喝了之后,他身边坐不下就身后站了十来个舞姬。
谢彦斐已经喝了不少,装作已经醉了的模样,眼神迷茫瞅着裴泓,大着舌头:“世、世子……你喊多少,本王就收多少,你继续啊。”
裴世子大概是真的气了,看向管事的:“还有舞姬吗?”
管事的谷欠哭无泪,可这两位哪个他也得罪不起,立刻点头,干脆把所有的舞姬都喊了过来,这哪里是看乐舞啊,这是来砸场子的吧?
于是接下来,就看到五皇子与裴世子的大型赌气现场,一个喊一个,这边五皇子就挖过来让倒酒,倒了就不让回去……不过显然五皇子后来实在喝不进去,直接拿了空杯子,一个个排满了,反正就不让舞姬给世子倒酒。
别的官默默自己倒酒喝,看看戏喝喝酒,好多年没遇到过这种场面了,以后老了也能跟子孙吹,你太爷爷我啊见过当朝皇子追当朝世子的大型抢夺舞姬现场,刺激吧?想看吧?你们没这个服气呦,看不上啊。
等终于所有的舞姬都敬过酒,谢彦斐也把人都给弄到身后,红着眼笑呵呵瞅着身侧的裴世子,嘿嘿笑着:“世、世子……你看,你看她们……都在本王身后……你、你都抢不到……抢不到……”罢,大概是终于酒意上涌,脑袋一砸,晕在了桌子上。
裴泓垂着眼一直没话,大概是真的怒了,猛地抬起手,把面前的长桌给直接掀了,吓得众人一哆嗦,四周静得出奇。
管事的也吓懵逼了:不会真吧?
他赶紧让所有的看管都聚集过来,万一真的世子一怒之下血刃王爷他们能赶紧拦住啊,否则这两位哪个在他们教坊司出事都是要命的事,万一另外看戏的这群官员也出事,那真是……
于是,几乎是顷刻间所有人的人都在四周待命了。
谢彦斐被这一声也惊醒了,瞧了眼,“咦,桌子怎么倒了?哈哈哈,好玩!”他着,也把桌子给掀了,不仅如此,手脚发软摇摇晃晃地去掀别人的。
其他人大气不敢出,早知道……不来看戏了,万一真出了事,他们在场也难辞其咎啊。
而他们身后则是站了无数的看管手,生怕会出事,谢彦斐就这样装醉撒酒疯,边撒边不经意去观察后面的那些看管,等终于看到他想见到的人,直接就扑倒了那个官前头的桌子前,朝着那官嘿嘿笑着,拉着他的衣襟喊“世子”,喊的那官一哆嗦:“下官、下官不是世子啊……”别看上他啊,他不想当断袖啊!
结果他这身板经不住王爷折腾,直接两人齐刷刷往地上倒,身后的看管赶紧上前将他们两人扶住。
谢彦斐被扶住的瞬间仰起头瞧着那四人中的一个,嘿嘿笑着,也去摸他的脸,“咦,世子你怎么长成这样了?脸怎么大了?皮肤也粗了……”
那人嘴角抽了抽,毕恭毕敬:“王爷,奴才不是世子,世子在那边呢。”
谢彦斐摇头晃脑去看,从他的脸上慢吞吞转到不远处世子的脸上,“咦,怎么有两个世子?”
着晃着站起身,这么一转身,更加咦了好几声,“好多世子啊,世子你别晃,本王头晕。”
罢又朝着其中一个嘿嘿怪笑着扑过去,吓得那官钻到了桌子底下,他可不想跟王爷传出什么话,回去铁定要跪搓衣板的,这是个妻管严,他夫人娘家地位高,他好不容易偷摸摸来一次,还撞上了五皇子,真衰啊。
谢彦斐如法炮制接触到四人中的另外一个,等知道自己想知道的,这才往前一趴,直接睡着了。
管事瞧着乱成一团的大堂,都快哭了,赶紧上前,看人醉倒了,怕王爷醒了再闹,赶紧让人把王爷给抬出去送上马车送回府。
而另一边裴泓的脸色难看之极,也很快一甩衣袖离开了。
其余本来看戏的更是跟鹌鹑似的,紧随着都走了。
两辆马车分别离开,人群也都散了。
谢彦斐被抬上马车,感觉到马车开始使动,他慢慢睁开眼,嘴角弯了弯,他今晚上闹这一通,目的就是想知道天鹤派的老巢,可这四人跟踪了这么久却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可这四人之前与奚文骥有往来不可能不传递出去,那就只可能是这教坊司里还有他们的人。
极大的可能是那些舞姬中的一个。
这些舞姬都是罪臣之女或者妻女生下的子嗣,只要逮住一个,那就能顺藤摸瓜查到不少有联系的人,他今晚上与世子演的这么一场戏故意让世子生气,喊这些舞姬一个个敬酒,他则是因为“在意”一个个抢夺。
为了赌气,甚至还让这些舞姬一个个敬酒,靠近的时候,他借着那句“威胁”,靠近时嗅着她们身上的胭脂香,一个个记下来。
他是五皇子,还是之前揭露了于容琅与魏姨娘偷情,之后还因为遇刺将奚文骥给弄进牢里,天鹤派知晓他可能会过来,肯定会有所接触,看看有没有上头消息派下来。
他们既然接触过,身上自然会染上味道,而这些看管他眼瞧着没接触过这些舞姬,身上能残留下味道那就是刚接触过才会留下。
他借着掀桌子耍酒疯,接触那四人中的两个,他们身上都有一种茉莉花的香粉味道,而给他敬酒的所有舞姬里,只有四位是这种香粉的味道,只需要让影青去查,或者分别跟踪查底细,应该会查到一些东西。
谢彦斐揉着额头,今晚上酒喝得有点多,他的头还真的有些疼,只需要等下到了府里告知鬼冷那些有茉莉香粉味道的舞姬的排序号,让他告知世子去查,他就能歇了。
只是马车就要快行驶到王府的时候,突然马车猛地颠簸一下,谢彦斐只听吁的一声响马车停了下来,谢彦斐一时不察,脑袋重重撞在了车壁上,他忍下脱口而出的话,揉着额头坐起身,就算是再醉酒,这样怕是也该醒了。
车夫是王府里的,身手不错,他不会真的遇到截杀了吧?
想到鬼冷在四周,谢彦斐稍微安了一些心,“怎么回事?!”
他像是被惊醒,醉酒好了一些,询问外面的车夫。
车夫也吓到了:“王爷,的该死!可这人突然冲过来,的怕撞到人,只能……只能……”他吓得有点不敢下去。
谢彦斐皱眉,撞到人了?他撩起帷幕,借着四周的灯火,看到马车一侧果然正趴着一个身影,瞧着像是男子,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怪吓人的。
谢彦斐眯眼,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当初那个扮演寡妇的也是这样偶遇他的,不会又来吧?
之前是女子,难道听到他是断袖,所以就改成男的了?
谢彦斐不过也怕殃及无辜,“你下去瞧瞧。”
车夫看谢彦斐没生气,松了口气,赶紧下去了,哆哆嗦嗦走到那人面前,蹲下身,拍了拍那人肩头:“喂,你、你没事儿吧?”
谢彦斐倒是不担心,鬼冷就在身边,这么大的动静肯定在暗处待命了,果然,随着车夫一拍,那人唔了声,揉着发痛的额头就爬了起来,还没转过头就是一把好听的少年音,“你、你们怎么回事啊?撞到我了知不知道?好疼啊。”
车夫赶紧赔不是。
谢彦斐却是没话,总觉得这少年是故意撞过来的,不过还待观望,而随着车夫的话,这少年终于爬了起来,不过却是半跪着,边揉着头,边猛地转过身,一双明亮的凤目就这么直勾勾带着怒意看过来,因为愤怒,愈发的明亮,冒火地瞅着谢彦斐的方向:“你们是不是撞到人想推脱?!”
谢彦斐本来不以为意的目光在看清楚少年的脸上,身体一僵,难以置信看着他,诧异不已,不仅是他,连车夫也吓到了,“世、世子爷?”
他甚至揉了揉眼睛,等定睛仔细一瞧,又否认了,不对啊,世子爷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瞧着年纪也有些对不上?可太像了……
谢彦斐望着少年也怔怔的,他望着这个与世子几乎有七成相像的少年,不过这人比世子年纪两三岁,性子也不同,眼底都是明亮的桀骜不驯,此刻正凶巴巴瞅着他,听到车夫的话,皱眉,一双眼愈发灵动:“世子爷?什么世子爷?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吴名许,吴许是也!”
谢彦斐一开始看着这张与世子想象的脸,原本还觉得会不会是天鹤派听闻自己对世子动心故意找来这么一个与世子想象的人来蒙蔽接近他的,可等听到这少年报上名那两个熟悉的字眼……谢彦斐整个身体一僵,他需要努力克制住所有的情绪才压下露出异样。
吴许……他竟然就是吴许!
第三劫中那三人之一,没想到竟然主动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