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姊妹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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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毛纪看着睡成个大字型还不忘攥着他的衣角的张少爷, 心里的那些不安与孤寂,忽就没有这般重了。

    父亲死在了张家的坟地中,当母亲去张家求得了一方坟地以安葬父亲后, 毛纪听着母亲的话, 心中不由也想起了母亲口中的那些万一。

    张家早就得到预示,知道此处的坟地会属于毛家。若张家在得到预示后能告知他们, 父亲会不会在那个暴雨之日,便能避开那处坟地, 便能不进入荒穴中躲雨, 便能不被灌进荒穴中的雨水淹死?

    生死天定。

    毛纪的脑中骤然炸响了句他从未听人过的话语, 毛纪反复叨念着那句话,忽觉心口处像是在被人拿着巨锤狠擂,一下一下, 直擂的他想把这颗心挖出来抛出去。

    没了,许就不会痛了。

    02

    生死既是天定,那相遇,该当也是。

    母亲领他去张家谢恩那日, 毛纪看着站在张父身后,笑嘻嘻的朝他眨眼睛的张少爷,莫名觉得, 他与这张少爷,已然相识很久。彼时毛纪还不懂得那种感觉要如何形容,及至后来,毛纪才明白, 那种感觉,叫做久别重逢。

    张少爷喜欢自己,从那双晶亮亮的眼睛中,便能轻易的窥出。而自己,自也是喜欢他的。由是,毛纪在面对着张少爷坏心眼儿的逗弄时,也回了坏心眼儿的话,但,有一句,却藏了他的真心。

    不管你是谁,我都娶。

    03

    白日时有张少爷陪着,丧父之痛离母之哀自也不会被时时想起,只是夜深人静,难免会勾起悲思。

    一日,可忍。两日,可忍。三日四日,直忍的毛纪想要跑出张家去找自己的母亲,可那里,又没有张少爷。

    令他左右为难割舍不下的张少爷,是夜,偷偷跑到了他的房前,还上来便不由分的扑到了他的身上。毛纪听着耳边的那句“我陪你一起长大”,心里的那点儿犹豫,顿时灰飞烟灭。来日,便留在张家,留在张少爷的身边。

    毛纪缩在床边,看着睡的四仰八叉的张少爷,突就下定了决心。

    张少爷年,又是从蜜罐中被精心养着,白皙而圆润的脸眼一看,同那瓷娃娃无异。毛纪抬手想去碰碰近在咫尺的张少爷,又怕扰到了张少爷的酣眠,便一瞬不瞬的,在碰与不碰之间徘徊,看了张少爷一夜。

    眼该是这样长,鼻该是这样长……

    毛纪用目光描绘着张少爷的五官,忽描绘出了,张少爷成年时的模样。熹微的光伴着毛纪幻想出的容貌,没由来的令毛纪的心脏急跳了几下。毛纪捂着胸口,不再徘徊在碰与不碰之间,毛纪低下头,轻柔而缓慢的,覆上了张少爷的脸颊。

    短暂的相接甚至令毛纪分辨不出,他方才,是否真正的触碰到了张少爷。但他分辨的出的是,方才的冲动,已不单单是喜欢这么肤浅。

    日后,毛纪把这偷香的行为,归为一见钟情。

    04

    文曲星转世的称赞听多了,偶尔,便也当了真。

    不过,称赞终究只是称赞,当不得真。

    初考童生试,考场之中,尽是些年龄长于他的人,更有甚者,已是垂垂老者。毛纪看着那些应试之人,忽一转眼,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张少爷。张少爷跟个老学究一般,背着手走到他面前,翻来覆去的跟他念叨着平常心莫紧张,胜不骄败不馁。

    毛纪应着点点头,伸手想去戳开张少爷蹙在一起的眉心,不想,戳了个空。

    眼前人如烟云消散,毛纪失笑着揉了揉眼,落座提笔,写下了他的应试文章。他想要早些考中早些中举,早些,配得上张少爷。

    天,不遂人愿。

    贴出的榜单中,没有他。

    “若是十一岁就成了秀才,让那些老头还怎么活。”张少爷没心没肺的指着榜单发表他的高谈阔论,不意外的,引来了一旁几个须发皆白的看榜者的怒视。张少爷嘿笑一声,抓紧他的手跑离了人堆,毛纪望着跑在前面的张少爷,心中的急迫感与失落感,突就轻了许多。

    他还有很多时间,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晚间睡前,张少爷犹不放心的宽慰了他一阵,言罢,张少爷总结道,不是不中时候未到。毛纪看着盲目崇拜着自己的学识的张少爷,强忍下心中那点难以启齿的欲望,熄灭灯火,催张少爷入了睡。

    只是,他能忍得,张少爷却忍不得。

    萌动的身体像是颗即将破土而出的种子,埋在土中躁动非常。睡的迷迷糊糊的张少爷,猫仔似的贴在毛纪的身边乱蹭,直蹭的毛纪心中的那把火越烧越旺,最终无法按捺。

    按捺不住,那便也不再忍耐。

    毛纪揽过张少爷,将手伸进了张少爷的衣中。

    次日,率先醒来的是张少爷。张少爷红着脸,翻过睡在外侧的毛纪,悄悄的找了条亵裤换下。毛纪眯眼看着张少爷红的似是要熟透的耳垂,目光下移,移过张少爷的胸口腰间,再移至张少爷的腿上。

    呼吸,骤重。

    05

    张少爷所的时机,似是一直未到。不过,另一个时机,却到了。

    张少爷,救故人的时机。

    一同长大,从未听张少爷起过什么故人,但毛纪直觉,张少爷要救的那个故人,同自己有关。

    马车外的景象,陌生中却又透着丝丝熟悉,这路,这田,他似曾走过、见过无数遍。

    还有,那口井。

    张少爷往井中探看时,毛纪也一同看向了井内。日影昏昏,幽井深深,毛纪望着井内,蓦然看到了一只破木桶,飘在井面之上,可再去细看时,那木桶,却又不见了。

    实耶?虚耶?

    一丝涟漪从井面荡开,泛出的,是似曾经历过的旧事。

    年纪又长了几岁的张少爷,不知为何穿着条女裙,正闲闲的站在不远处,踱着步子向他走来。走至近前,张少爷敲了几下井台,道:“水具落井,不吉利啊。”

    话是冲着木桶去的,张少爷的眼睛,却黏在了他的身上。

    井面一荡,映出的景象又恢复了正常。毛纪抬首,想问问张少爷是否也看到了什么,但显然,看到那怪异情形的,只有自己。

    06

    张少爷要救的人,未能找到。

    看着颓丧的无以复加的张少爷,毛纪突然懂得了,张少爷,或者,王奕析,为何要如此匆忙的赶到东昌。

    因为,他们曾死在过这里。

    07

    拦住奕析,身体的本能赶在思维之前,率先做出了反应。

    同样做出反应的,还有一句莫名的“初见你时,便想这么做了”。

    08

    马佑樘看着火急火燎的往厢房里走的王奕析,陡然想起个词——羊入虎口。

    蠢羊乐颠颠的扒了自己的皮,还利索的给自己收拾好了餐盘,擎等着被人吞吃入腹。马佑樘看着在喜床的映衬下更显可口的蠢羊,不客气的,享受了蠢羊的好意。

    身下的羊羔不止蠢,还极好面子。明明已是气虚力竭,偏还要逞着强再来再来。王奕析逞强,马佑樘便也顺着王奕析的话,一而再再而三。瞧着被他欺负的眼角发红的王奕析,马佑樘第一次知道,死要面子,竟也是个优点。

    09

    强自入眠,睡的,却并不安稳。

    “一饮一食皆有命定。”

    库官过的话似是渗入了脑中,时时刻刻的萦绕在马佑樘的耳边,忽远忽近。

    梦境与现实交叠,层雾之中,似有一人站在库官身侧,同库官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马佑樘立于浓浓雾气之间,清楚地知道,此时,不过是在梦中,可他仍是不由自主的,跟着库官和那若隐若现的人,重复着他们的话。

    周围的雾气像是被马佑樘的声音惊到一般,俱四散着向库官和那人涌去。那两人被浓雾包裹,最终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马佑樘,和那间他曾在上一世的梦境中,见过的灵堂。

    王奕析的灵堂。

    噩梦顿醒。

    马佑樘感受着压在身上的重量,缓了许久,才从心悸中解脱出来。王奕析的呼吸、心跳,无一不在彰显着,此时此刻,睡在自己身边的人,与命断魂销扯不上半分关系,可还是想要更进一步的感受到这人的体温,听到这人的声音。

    似乎也唯有如此,才能缓解心内,那快要将他吞没的恐慌。

    10

    能共处的时日还有多长?还能从这个世界呆多久?

    王奕析未宣之于口的担忧,尽数被马佑樘看在了眼中,只是,这些问题,他也无法回答。

    王奕析曾过,他们现下所居的,不过是书中世界,而写书之人,是个科举之路走的极不顺畅的人。

    按他想来,一个科举受挫之人写的故事,该也糅进去了自己的希冀。由是,马佑樘能做的,仅是在中了解元后,便不再去参加会试,以求以此来拖住剧情发展,也好同王奕析在这个世界中,尽可能的多留些时日。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还偏偏,卡在了这么一个节骨眼。

    马佑樘看着凑过来拨撩自己的王奕析,直想就近找个地方,去应了王奕析的邀。可……意识断前,马佑樘难得的学着王奕析的模样,低低的咒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