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魂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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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又是一个深夜,他们又梦见了望乡台。

    这一次和上次梦见的不同,桥上站了一个男人,他望着楚夏他们,好像等他们很久了似的。

    后来远处飘来一些红色的光点,把他一点点扎伤,直到他满身都是鲜血。

    看见这一幕,他们再一次被惊醒。

    楚夏和薄南途坐在客厅里,灯亮了一夜。楚夏胡思乱想,想到冤魂作祟的可能性,立刻吓得魂不附体。为了弄清楚事情,他们决定一起入梦去看清楚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入梦前,薄南途事先用白色的纸剪了一个纸人,然后握着纸人和楚夏一起坐在沙发上,并肩入睡。

    梦里,他们似乎进了一个像博物馆的地方。每一面墙上都有一幅画,一共有十三面墙,十三幅画,上面画的正是阴间十三站的景象。

    “望乡台是第三站。”

    言罢,他们来到第三面墙前,上面果然有一个男人站在路中央,眼睛似乎再看向他们这边,在向他们寻求帮助。

    楚夏心中一惊,“这是聊斋里的画壁吗?”他伸手去触碰墙壁,并没有进入墙壁那另一端的世界。

    薄南途这看起来和故事里的画壁相似,实际不是,她告诉楚夏道:“据,各路鬼魂尚没有饮孟婆汤前,途径这望乡台时,鬼魂们如果对阳间的生活和亲人们还存有眷恋之心,可以准许阴曹亡魂遥望自己生时的家乡与亲人,因此,望乡台又称“思乡岭”,望乡台也就成为了阴间鬼魂遥望阳间的窗口和活人与死人联络感情的圣地。这里是阳间与阴间的分界路口,他们没有死所以不能去阴间,只能通过“梦”的形式来这里找答案。”

    楚夏瞠目结舌不已,没想到一个的望乡台,还有这样的故事。以前,他不信神鬼,现在看见这些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后,反倒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忽然瞥见墙上的红光汇聚成火海,快要将男人周身点燃时,薄南途突然将手上的纸人贴在男人身旁,嘴里念道:“乾坤无极,阴阳借法!”

    男人忽然化为一股白雾,钻进薄薄的纸人身体里。

    此时,周围全被金色的光芒包围,在耳膜快要被纷乱的声音刺破前他们从梦中清醒过来。

    薄南途关掉事先调好的闹钟,然后把纸人放在桌上。

    楚夏凑过去看了看,纸人还是纸人,根本没什么变化。他伸出食指,轻轻地戳了一下纸人,好奇地问道:“他真的在里面吗?”

    “当然了。”

    回想起那神奇的一幕,楚夏忽然问她“你怎么会这招的?”

    薄南途神情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的几秒后,她坚定地回答楚夏:“以前在家乡,有见老人这样做过,这么做是在收人精气神。”

    楚夏摸摸鼻翼,“怎么像在收鬼似的?”

    薄南途瞪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这男人本来就是鬼!”

    楚夏承认从第一天开始,这件事真的是玄乎其玄,找不到理由可以解释这些问题,可是要楚夏相信有鬼,还是有些不可能!

    薄南途从客厅抽屉里的工具箱里,取出一颗图钉,把纸人钉在墙上,然后咬破手指将指尖的血抹在上面。

    楚夏不解,走过去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鬼不能在人间行走,我再给他增加血气帮他躲过劫难,让天地以为他是人才不会毁灭他。”

    纸上红色处,一股白雾冒出来,落在地上幻化成一个男人,和他们在梦里见到的男人,果真是同一个人。

    薄南途问他:“你是谁?”

    那男人似乎毫无恶意,听到薄南途问话,便老实回答:“我叫柏长欢,是望乡台的守护人。”

    为了解决心中的疑问,楚夏迫不及待断他,“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们的梦里呢?”

    柏长欢不像电视里演的鬼一样,脸色苍白,许是沾染了薄南途的血气的缘故,看起来面色较为红润,但是因为之前受过伤的缘故,身体还十分虚弱,楚夏扶他坐到沙发上。

    他喘了几口气,才对他们道:“我五年前出车祸身亡,后来在望乡台得了个官职,这五年也就是押解冤魂进出而已,直到后来不知从哪儿飘来往生咒的经文,将阴间十三站上一半的冤魂都超度了。我不是冤魂自然超度不了,可每日被经文里的字灵灼伤,很快就要灰飞烟灭了。”

    “那为什么找上我们?”薄南途厉声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本来是用托梦的方法向同伴求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传到了你们的梦里。唯一可以清楚的是,你们之所以能接受我的托梦,前生一定是走完阴间十三站的人,从第一站走到最后一站,就意味是从阴间超脱了,介于人与神、灵之间成为异者。”

    听完这段话,楚夏和薄南途都很吃惊,心底产生了一个疑问:如果真的有前世存在,那他们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前世的他们又彼此认识吗?

    一个问题还没想完,楚夏立马被他下一句话恶心住了。

    只见他走到楚夏身边站定,一脸陶醉道:“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你就觉得越舒服呢!”

    楚夏感觉瞬间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急忙推开他,嘴里大声嚷道:“我只对女人感兴趣!”

    薄南途望着他们的眼神真是太复杂了,好像有些想笑,又有些不知道该什么好,摸着脖子,转身走了。

    楚夏想,她应该也跟自己一样——受不了柏长欢这个白痴!

    救下柏长欢的时候,楚夏就猜到了,他就是萧崅的那个会向楚夏求救的人,不过鬼更合适些,萧崅认识柏长欢?楚夏有些好奇萧崅的身份,不过楚夏不想因为一点好奇心思而去刻意听,更不想将这件事告诉薄南途,因为很清楚出来只会让薄南途又增加一件心事。

    虽然她没,也没露出烦恼的表情,但是她心里一定很烦心柏长欢的事。

    柏长欢的话,让楚夏一夜辗转不停,最终还是没有结果,平静生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想过会遇见这些事情,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房子里有人、恶鬼、尸罗,现在又住进一个真正的鬼,还是阴间相当于阴司的守护者,还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还出现在他们面前请求帮助,真是一团乱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很安静没有话,连一向最活跃的安绪,这次也安静了,也没有吭声。

    忽然,薄北笙放下碗筷看着薄南途。

    “南途,柏长欢这事你要怎么解决啊?”

    闻言,他们动作一致地抬头,望向薄南途,都在等她发话。就连坐在沙发上悠哉看报纸的柏长欢,也扔下报纸快速飘了过来,不过他不敢靠近薄南途,他怕薄南途会吸走他身上的阴气,所以只敢站在楚夏身边。

    薄南途被他们盯得火大,一再压抑,只了一句:“今天晚上,大家出入都要心些,没事最好待在家里别出去。还有,天一黑,大家一定要记住少接触电子产品,最好也不要坐电梯,鬼能利用电流在我们眼前制造幻觉。”

    听她这么一,楚夏想了想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想了一会儿才记起今天是七月半。

    “七月半的时候,晚上真的会鬼门大开吗?”

    这话一问,不光是安绪他们,就连柏长欢都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问的问题真是太蠢了似的。

    果然,和这么一屋子不正常的人相处,就是哪里都觉得怪。

    薄南途盯着柏长欢一直没话,就在柏长欢被盯得快受不了时,她了,“今天晚上,我亲自送你回去。”

    话音未落,柏长欢立马摇头。“不要,我不回去,回去还是会被火烧的,我已经受够了!”

    楚夏问他:“如果你不回去,那望乡台怎么办?你这样是玩忽职守。”

    柏长欢一个狠盯,伸手过来掐住楚夏的脖子,脸色露出鬼样吓楚夏一跳,还好薄南途及时将他飞。

    楚夏问她:“他这是怎么了?”

    薄南途“哼”了一声,“没什么,只是鬼的情绪不好控制,一旦过激就会失去理性。所以你话心点,别嫌命长去刺激他。”

    等柏长欢冷静下来后,薄北笙过去扶起他坐在沙发上。他身上之前的伤也才好了大半,这下又被薄南途伤了。

    柏长欢一边防备着薄南途,一边愤愤不平的。

    楚夏好心过去劝导他,“这是误会,我又不知道你会那样,你也别生她的气了。”

    柏长欢没搭理楚夏,还一个劲瞪着薄南途。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两个窟窿来。薄南途心气高,自然容不下谁瞪她了,于是眼睛猛然睁大,眼瞳紧缩刹那间变成血红色,像鬼眼一样吓人。

    结果,楚夏和柏长欢都被吓到了,但比起柏长欢,楚夏看起来要正常些,柏长欢那家伙被吓得穿墙,一溜烟缩进里面的屋子里去了。

    薄北笙见了,笑了几声,对楚夏解释道:“南途以前也经常这样吓人。”

    “以前?”楚夏疑道。

    “我们离开村子后,路上遇到比我们弱的妖怪,南途就每次都用这样的办法喝退他们。”

    他想了想,又问:“那遇到比你们强的呢?”

    “那就呗!”

    看着薄南途一副毫无在乎的样子,楚夏没有继续问她们以前的经历,转而问她:“你真的要送柏长欢回去吗?”

    薄南途皱眉思索一会儿,才道:“晚上看情况再。”

    下午楚夏去接薄南途下班时,路过一家心理诊所门口,好像听见有一声惨叫传来。看着四周毫无察觉的人群,楚夏心想应该是他听错了,心理治疗很容易看见自己不敢面对的东西,想必是患者被催眠时做噩梦了吧?

    “薄南途!这边!”

    楚夏把车停在路口,薄南途早已等候多时,她上车系好安全带。忽然中途动作微微一顿,她面色一凝,楚夏注意到又有惨叫声传来。

    这声音好像只有楚夏和薄南途才能听见。

    楚夏四处寻找张望,“这不是幻听,对吗?”

    薄南途镇定地系上,警告楚夏:“是妖怪又出来活动了,这与我们无关。”

    楚夏发动引擎,开车前他又看了一眼之前路过的诊所,努力将心头隐隐的不安感压下去。

    晚上十一点五十分,离鬼门大开还有半时。

    薄南途独自在楼下大门迎风站着,她把香炉竖好,把事先摆在地上的香拾起来,点燃。三点明火在黑夜中犹如三颗红色星星,她朝四方各三拜,香插进炉中却灭了。

    楚夏从楼下走下来看见这一幕,忙问她:“怎么回事?”

    薄南途心里怒火中烧,抬头直视远方,愤然道:“不愧是高高在上的神灵,我薄南途的确不配拜他们!”

    原来是神不接受她的祭拜。

    楚夏想起柏长欢曾经对自己过的话,阴间十三站是每个必经之地,但是在望乡台生前善恶之事就会浮现出来,各自走不同的路,接受不同的惩罚,而走到莲花台的人绝不是普通鬼魂,而是具有大智大善的人才能顺利平安渡过阴间十三站。

    他和薄南途,前生真的是大智大善的人吗?那为什么薄南途今生会变成尸罗呢?

    这些问题,楚夏想不透。

    正在楚夏百般不解的时候,无意瞥见薄南途在旁边踢石子发脾气,他既无奈又好笑,过去重新点燃香像她刚才那样朝四方各自拜了三拜,才把香插好,这次香没有熄。

    人鬼两界交汇处,阴风阵阵,鬼门已经开启。

    薄南途问楚夏:“离十二点还有几分钟?”

    楚夏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回道:“还有四分钟。”

    他们把香炉搬到一旁后,薄南途快速从楼梯窜上去,然后又快速把柏长欢提着跑下来,眨眼功夫。

    她问柏长欢:“你应该知道怎么回阴间吧?”

    柏长欢没回话,也没点头摇头。

    楚夏声问薄南途:“你为什么不愿意帮他呢?”

    薄南途看了一眼柏长欢,才对楚夏:“我只知道闲事少管,再了,我又不是阴间的鬼,对那里不熟悉,如果不心陷在那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蓦地,楚夏想起了梦里的情景,心里的不祥感越发强烈。

    忽然,左边飘来一连串光点。

    他指着光点,问:“那是什么?”

    柏长欢反应特别大,嘴里叫喊着:“那就是佛经字灵!”

    听到“佛经”二字,他注意到薄南途脸色都变了,他挡在她身前没让字灵触碰到她。

    字灵一层层围着楚夏和柏长欢,鬼门正巧开,薄南途担心楚夏会被拉进去,情急之下伸手拽着楚夏的胳膊,楚夏眼睁睁看见她被字灵碰到的手臂变红了。他焦急地问她:“是不是很痛啊?”

    “废话!”从她忍耐的声音可以听出来,一定是很痛的。毕竟她是尸罗,怎么能碰佛经呢。

    楚夏又急又气,喊道:“那你放手啊!”

    “你想变成鬼吗?!这门一关,你就永远出不来了!”

    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生死有命,但真的他还不想死,可又不愿意连累薄南途。正在他犹豫的时候,薄北笙和安绪下楼来了,他们在上面等了很久不见他们回去,又听见楼下闹哄哄的,所以才下来看看,没想到他们这边会发生这种事。

    薄北笙不管不顾冲过去,想帮薄南途拉住楚夏,她没有受字灵的影响,但是她力气实在太了,根本拉不住楚夏,反而被鬼门处的阴气刮伤,薄南途见状,一分神,而楚夏和柏长欢被字灵拥着一同卷进了鬼门里。

    “糟糕了!”

    薄南途见薄北笙没受伤,松了一口气,然后赶紧跑去车库把车开出来,去追剩余浮散在空中没能及时在鬼门前进去的字灵。车开进彩虹路,幸好,那里的鬼门还没有关闭。

    早已等在那里的南,趁车子经过的时候飞快地跳上去。

    它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梳理好脸上乱掉的毛。

    “我就知道会出现意外。”

    薄南途心情坏到极点,不想计较没用的事,她问南:“刚才鬼门开的位置是哪里?”

    南睁着又大又圆的猫瞳,想想,愁眉苦脸道:“鬼门并不是按十三站顺序开的,这次开启的可能是恶鬼路上的其中一站,你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去,很可能会在里面迷路。”

    “那就赌一赌运气吧!”

    她刚完,就看见前面有五彩灵光闪现。

    薄南途抓起脑后披散的头发,利落地扎成一束马尾,把剑绑在背上。抛弃车子,只身跃进灵光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