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回
沉重的睡了觉,张显可感觉不大好受。
醒来时,有个二坐他旁边瞌睡。
“什么时辰了?”张显颤巍巍伸手去拉他袖子。
二失了手,脑袋磕到床头凸起的木头上,原是二老板醒了,他揉揉眼连忙去查看,“外头黑着,二老板睡了有些时辰了。”
张显万分头疼的重新闭上眼。
耳边渐渐传来二的絮叨,“旁人论不知二老板为何替冯仵作捱这一棍,若不是为了儿女情长?”
人素来如此,闲前闲后,自然就八卦许多,再是聚集一块互相交流下子,则更是为甚,风言风语,最后变了愈来愈离谱。
张显闭着眼睛装睡,背上疼的厉害,不敢翻身。
脑袋里嗡嗡的回着彼时场景。
秋火上头,秀才莽夫。
欠妥,欠妥。
过了几日,张显较好些,便与和何关谈白,道前阵后院那事。
“我是信了,风水要紧。”张显蹙眉道。
何关心有所想,八/九月的日子,他还自顾摇着竹扇。
“许是巧合呢。”
张显摇头,“巧不到这上来,我只担心影响店里生意。”
何关笑,继续摇扇道:“师弟劳心了,只怪师兄最近老宅事多,腾不开身,不然该帮衬你的。”
正话当中,有二敲门进来断两人。
“外头有个媒婆来亲的,是找二老板。”
张显和何关正是不解,怎的会有媒婆?
二一问三不知,于是只好一齐起身出去瞧瞧。行至前厅,入眼处就见穿着艳/丽的丰腴妇人正在喝茶。
远远瞧见张显几人走过来,脸上连忙挂笑,接着迎上去。
“老板可让我好等。”着,她轻捶了下张显。
张显和何关两人皆是一愣,何关跟着又笑了,心想这愣头青居然还有人来上门亲,真是深藏不露。何关看向张显,眼神中带了些迷之欣赏,而张显,却一头雾水。
眼前这妇人,面生,动作怪异,张显不禁蹙了眉,退后两步再拱手规矩道:“不知夫人寻我何事?”
这人呐,规矩是规矩,见谁都尊称声,再拱手欠身,可眼神骗不了人,手上再规矩,眼里还是有些疏离的。
王婆是个会瞧人的,见张显此举,心里不由起算盘,所谓看人下菜碟,这媒自然也一样的,何况冯家那是个丑姑娘。
王婆笑呵呵,“当然是喜事啊,是桩大买卖。”
张显依然云里雾里,又觉话里有话,恐怕何关误会他徇私干了别的,于是瞧他。
何关倒坦荡,满脸悠然自得,神秘莫测的笑。
“既然你两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何关道别出门。
张显还来不及反应,身边就只剩下那一妇人,笑着量他,看的他背后发凉,此情此景,他倒像个待宰的羔羊。
张显引了王婆就近坐下,伸手示意道:“夫人请。”
妇人抬手掩嘴,“明人不暗话,我老婆子啊,做了这些年的媒事,还是头回见到如此般配的呢。”
张显不解,“如何?”
“老板可识得城南冯府?”
张显点头,隐约知道是那位冯仵作吧。
“冯府有位姐,天资聪颖,胆识过人,生的也很俏/丽,为女孝顺,持家有方,尚未有一桩婚配。”
话到这儿,可不就是明堂堂,张显纵是再愚钝,也该明白,这媒婆上门寻她,总不济真的是谈生意买卖的。
摇摇头低头笑罢,“劳夫人垂爱,冯府生早有耳闻,冯府姐我虽未谋面,但我自知,张显配不上她。”张显闷着脑袋未谋面冯钰,她与他隔层纱,仔细琢磨,似乎又没什么问题。
另一番,读书人,怎么会不明白门当户对的理儿。
王婆听了不怒反笑,她冲张显摆手,笑嗔这叫什么话,她若是嫌弃配不上又怎会上门。
不还好,了倒更迷糊。
张显当即就问,“那是怎个意思?生一介清贫书人,要什么没什么,只有这半个茶馆,冯府姐若跟了我,岂不是吃苦。”
“哎呦喂我我的张老板啊,你怎么就拎不清呢,人家这是招上门女婿,可明白着?瞧你身家清白,喜爱的紧,此番也正是冯夫人托于我,不然一般人我真懒得答应。”
闻言,张显想都没多想。
“原来如此,那还是请夫人回去吧。”
兴头上的王婆愣了,“怎个?”这愣青,这么难剃头啊。
张显起身抚平衣褶,规矩朝王婆作揖,“幸得冯夫人和王夫人挂心,但生攀不上冯府姐,也没有意愿作上门女婿。夫人请回吧。”
吃软不吃硬,王婆心理得点数,开始认真量起张显这人。她站于他对立处,矮了一个脑袋,昂着脖子。
且笑,“素闻文人傲骨,果不其然,张老板此番意思老身我心里也清楚着。”
张显点头,只待她出门去。
眼见往外走了几步,却又回头。
“日后不准老板还是得来求着我王婆的。”
目送丰腴妇人出门,左摇右晃,张显对她最后的话不以为然。
口中,微微叹气。
账房先生此时正路过,他走的慢悠悠,手上拿了个烟枪,睨了眼张显,瞧这晚辈愁眉苦脸的样子,恰好刚才略略耳闻两人的对话。
“二老板还年轻,日后方长。”
算是劝慰。
张显听来摇头,哀声坐回椅子上,两手撑在膝盖上,愁容满满,“我担心的是,店里生意,眼下受案子所累,大家都不愿意过来喝茶听书了。”
账房先生嘬吧嘬吧手上的烟,“可要问问风水?”
“晚了吧?”张显心想,开张日就应该问的,现在问,又或有改运之势。
“那可见不着,我在这条街待了几十年,我知道长生亭那里有个瞎子算得一手好风水。你若需要,可尽快赶往。”
受账房先生所言,瞎子算得风水,但他看不见又如何确定东南西北呢?
张显如今坐在跟前,心中半信半疑。
“我看呐,公子财运还稍晚。”
张显摇头,“错了先生,我问的是我家茶馆的风水。”
“那不就是求财吗?”
张显一愣,想想是这回事,只是他硬往大了。
“那这稍晚,是多晚?”
瞎子掐指点了几下,“大约,成家后。”
古书有云,成家立业,先成后立者,父母恩大如天,家中殷实,酒足温饱之门。
后立先成者,则是反之。
张显的身家,来较为矛盾,他无父无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如今开了个茶馆,也算有业。
但若论具体前景如何,当因何时该成家,却难有定数。
亭下有人叹气。
万般无奈,长衫公子起身告辞。
“且慢。”瞎子叫住张显。
“你若娶妻,当看重她家中背景,不当以外貌评判。如此,才为贤妻。”
闻此,张显不屑。
他向来清高,不想做攀人门第之徒,觉得有失颜面,非大丈夫行为。
身后听闻瞎子爽朗笑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张显顿了顿脚步,想来回他,“命由己造,福我自求。”
瞎子摇头,他认为张显年轻,不知道天命不可违,只是算不尽的前程后事,或有半点差池,都可影响后来事态。
张显心中笃定,只要他好好经营茶馆,来人靠自身也可大展宏图,犯不着依附他人。
经阳春堂过时,遇郭大夫看病,端坐堂前,把着脉。
“是些风寒,煎服两味药便好受些。”转身命药徒去按方子抓药。
腾开手,瞥见站在药堂外驻足已久的张显。
他朝他扔了块硬/邦/邦的药渣,“嗐,杵着干什么呢?”
张显施施然上前行礼,道来意,“可自长生亭瞎子那来,行经至此。”
“那又为何站我门前,久久未动?”郭大夫量他上下,脸色较先前查下,气血渐黄。
“原是听到些碎语,想再更仔细听些。”
郭大夫心领神会,他也听着了,这左邻右舍,街前街后,免不了议论那死了人的茶馆。
虽不是茶馆中人杀的,但到底都是条人命。
晦气。
“纵是谁都没料到,你也大放宽心,过些日子可能会有好转。”饶是宽慰,张显又怎不知,可那眼睛虽能闭上,耳朵却不能。
他坐在椅子上,将手伸于郭大夫,“求郭老给可一个清净。”
郭大夫气得拿烟斗敲他。
“你这混子,别碍着我给人看病。”
身旁有病人咳嗽着催促,张显坐不住,起身给人让了坐,见那人坐下,无意瞧见他勃后的红疹。
“咳嗽多少时日了?”郭大夫问着。
张显拱手,道声叨扰了,转身出门回茶馆。
一路疾步,些许量目光,他自当失明。
账房先生些许不解,“二老板何至于此?”
张显喘着粗气,给自个儿倒了杯凉茶,“偏是恶鬼索命,还半死不活。”
账房先生解意,便也不多。
时也,命也。
作者有话要:
玄学使我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