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朝野震惊。
皇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 已经满城风雨了。
如此恶劣, 如此耸人听闻, 皇帝不可能听之任之, 只好下旨将盛兴昌下狱,等待审讯。
但皇帝其实是很不情愿这么做的。
皇帝召萧淙进宫训斥,“为何擅自行动?这么大的人了, 做事如此冲动。”
“为什么不先禀报朕?你眼里还有朕么?”
“你知不知道盛兴昌的背后, 还有一个任方王?”
请看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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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任方是西北边境的一个国家,任方王乃中原人氏,是盛兴昌的父亲盛老爷子当年救下的一个孤儿。任方王长大成人后游历四方,邂逅了任方国的公主,和公主结为连理,后和公主的兄长争位,英勇善战,用人有方,战胜公主的兄长,成为新的任方王。
任方王一继位,便向大齐递了表章,愿意称臣,永不侵扰大齐边境。
任方常年南下劫掠,边境深受其苦。任方王有这个态度,皇帝大喜。
但任方王另有私信给皇帝,私信之中,任方王直方不讳,他愿意称臣,愿意休兵,但休兵称臣是有条件的,那便是盛老爷子独子盛兴昌,必须荣华富贵,位极人臣。
皇帝答应了。
盛兴昌很能干,这样的臣子,皇帝本就愿意重用。更何况重用盛兴昌,还能换来西北边境的安宁。
后来皇帝发现盛兴昌贪污、经结营私,但皇帝发现的时候,盛兴昌的势力已经很大了。
为了稳定局势,为了边境的百姓,皇帝暂时忍下来了。
如何除掉盛兴昌的势力,皇帝正在筹谋。
萧淙擅自行动,乱了皇帝的计划。皇帝异常恼怒。
萧淙把事情闹这么大,不把盛兴昌抓起来是不可能的。否则大齐还有王法么?大齐的官员百姓,还会有律法放在眼里么?
但抓一个盛兴昌,会惊动任方王,还会惊动盛兴昌拉扰提拔的一大批官员。
盛兴昌在朝中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如果真要查办盛兴昌,那也应该先修剪枝叶,铲除党羽,之后再连根拨起。冒冒失失就把盛兴昌抓了,盛兴昌的党羽如果心生恐惧,一齐作乱,便是个□□烦。
“谁让盛家先惹我的。”萧淙变脸,“盛志远和我夫人赌,而且是以性命赌!我不把盛兴昌扳倒,难道眼睁睁看着我的爱妻被盛家所害?”
“你还有没有点出息了。”皇帝脸色铁青,“眼里就只有女人!”
“萧家男人都这样,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萧淙针尖对麦芒。
皇帝气得要萧淙,不过有内侍给萧贵妃报了信,萧贵妃赶来救弟弟,“陛下,任方王若反了,我亲自带领兵马平叛!萧大将军从熟读兵马战策,从在马背上长大,本领是实实的。”
萧皇后随后赶来,“成事不,遂事不谏,既往不咎。事情已然如此,陛下死长迈也无用。不如想想如何善后吧。”
有萧皇后、萧贵妃护着,皇帝只好暂时忍下一口气,“萧淙你这顿,先记账上。”
“这件事完了我就跑,萧家军让萧峻谦管。”萧淙耍赖。
皇帝简直拿他没办法,“好,朕不跟你计较。”
皇帝大理寺审理此案,召见大理寺卿,命大理寺卿就事论事,只查盛兴昌一人,只查余行之、伍白案。也就是,不会扩大击面,不会拨出萝卜带出泥,清算所有盛兴昌的党羽。
同时,皇帝派萧淙秘密出京,奔赴西北。
……
大理寺监牢,盛兴昌端坐在地上,盛佩芝跪在他面前,愁眉苦脸,“大哥没了,娘心疼得快要疯了,咱家的下人也快要跑光了……若不是六殿下帮忙,我都不能进来见您……爹,我快愁死了……”
盛兴昌冷笑,“潭王和潭王妃,为何不来见我?”
盛佩芝呆了呆,“避嫌吧?”
盛兴昌强忍怒火,“老夫把亲生爱女嫁给潭王,遇到祸事,潭王便躲得远远的,一次也没来看望过。罢了,女婿究竟不是儿子,老子也不苛求于他。”对盛佩芝招手,“我儿附耳过来。”
盛佩芝附耳过去,倾听片刻,又惊又喜,“这,这,这是真的?”
盛兴昌自负微笑,“当然是真的。为父入狱之前,已命人往任方送了信,你就等着边境告急、陛下亲自降旨,放我出狱吧。”
盛佩芝激动不已,“我回去告诉娘!娘会好起来的!”
“不许告诉她。”盛兴昌沉下脸,“除了你,谁也不许。”
“娘和妹妹也不许?”盛佩芝不解。
盛兴昌略一犹豫,“不许。”
实际上,如果不是见盛佩芝愁眉苦脸的实在可怜,盛兴昌本来连他也不告诉的。
盛兴昌深知,任方王是他的保命符,这件事不能提前张扬,提前张扬开来,容易生变。
盛志远已死,盛佩芝是盛兴昌唯一的儿子了。盛兴昌见盛佩芝愁成那样,真怕他愁出病来。
只有这一个儿子了,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出事。
盛佩芝知道这个好消息后,果然不再愁了,又有了神彩。
盛兴昌看在眼里,很是欣慰。
探监时间不能过长,盛佩芝要走了。临走之前,盛兴昌又交代了一遍,不许他告诉任何人。
盛佩芝答应得好好的,但出了监牢,高祯命人把他接到酒楼,摆酒席为他解忧,几杯美酒下肚,他就把盛兴昌的话抛在脑后,一脸神秘、压低声音,一五一十告诉了高祯。
高祯兴奋的连饮数杯,“太好了!”
两人喝了不少。
盛佩芝醉眼朦胧,“六殿下,还是有兵权最好。有兵权,皇帝也怕三分……”
高祯拍案,“对极!就是这个道理!”
他高祯贵为皇子,为什么一直被萧淙压着一头?萧淙手里有兵权啊,有萧家军啊。
盛佩芝喝多了酒,开始胡扯,“可惜萧家这一辈的近支嫡派,没有姑娘,要不然六殿下娶来做个侧妃,还怕萧家不支持你么?陛下当年,还不是娶了萧家的千金,护国公府拥戴,才登上大宝?”
“不,不好。”高祯也喝多了,“萧家,势力太,太大了……太大了……陛下不喜欢……”
不只萧家了,哪个臣子权势太大了,大到了威胁皇权的地步,皇帝都会想要铲除。
皇帝想动萧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皇帝一度想削去萧家的兵权,高祯曾亲眼看到过皇帝拟好的诏书,只是圣旨还没下,边关报急,正用得着萧家军。只好把那道拟好的旨意废掉了。
“所以啊。”盛佩芝亲呢的和高祯私房话,“陛下肯定烦有兵权的,萧家,韩家,都烦……六殿下你,你只要拿下四皇子,你就赢了……”
七皇子背后后是萧家,五皇子背后是韩家,这两家有兵权,对皇帝隐隐是威胁,皇帝不会把皇位传给五皇子、七皇子的。
传给他们,外戚势大,到时候这天下是姓高,还是姓萧(韩)?
这两人密谋良久。
之后高祯请了病假,一直不上朝。四皇子对高祯的动静最是关心,听过后,知道高祯已经悄悄离开京城,去了西北,不由的大为着急,“不能让六子立下这个大功!”
高祯如果平定了任方的叛乱,那可是奇功一件。储君之位,一定是高祯的了。
四皇子也请了病假。也悄悄离开了京城。
不,平定任方叛乱、立下奇功的只能是他。
……
任方王大举进犯边境。
萧淙日夜兼程赶到之时,发觉边军已经被他二哥萧洋接管了。
萧洋用兵如神,而且大齐这边有名戴面具的白衣将军,真有万夫不挡之勇,三军阵前,独自追击,把英勇善战的任方王斩于马下。
“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神人。”萧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大哥萧澄,在他看来已经是武功盖世了,这位不知名的白衣将军,论起骁勇,尤在萧澄之上。
“你没有听过么?京城二俊,高家昱珩,萧家长松。”萧洋笑道:“他排名在大哥前面啊。”
“原来他是柴桑王高昱珩。”萧淙大奇,“他不是青年早逝了么?没死啊。”
萧洋淡笑,“有人盼着他死,可他偏就死不了。”
萧淙心中有很多疑问,但两军阵前不便问太多,率领铁甲军掩杀过去。
任方王被杀,军心涣散,一溃千里。
稍后,任方那边立了公主的侄儿为新王,向大齐递降书顺表,愿称臣纳贡。
六皇子、四皇子千里迢迢到达边城的时候,两边已经停战,任方使者已经准备和萧淙回京了。
两个皇子白白奔波一场,气冲斗牛。
“皇子不经陛下允许,擅自离京,是什么罪名啊?”萧淙拖长了声音,不怀好意。
两个皇子变了脸色,“舅舅难道想把我二人拿下?”
萧淙冷笑一声,命铁甲军列阵,两个皇子看着情况不对,带着手下奔逃,“快,不能被武定侯抓住!”
萧淙虚张声势,其实根本没想真抓住他们。
吓跑两个皇子,萧淙哈哈大笑。
萧洋一直躲在暗处,两个皇子走了,他方才现身。
“你为什么不让我抓他们?”萧淙问:“虽然抓了也没啥大用,不过抓了来戏弄戏弄,也蛮好玩的。”
“抓这些窝囊废作甚。”萧洋缓缓道:“让他们这些自命不凡的高家人自相残杀,岂不是更好?”
一名白衣将军出现在萧洋身后。
萧洋惊觉,“高兄,你不要误会。”
高昱珩脸上依旧带着面具,声音暗哑,“如果让我自己选,我宁愿不姓高。”
宋顺帝被逼禅位时曾“愿生生世世,再不生帝王家”,其实不愿生在帝王家的还真不少,高昱珩就是其中的一个。
萧淙有心调节气氛,“姓高没啥不好,我外甥就姓高。高祎,萧家上上下下都喜欢他。”
萧洋暗暗掐了萧淙一把,萧淙莫名其妙,“怎么了二哥?你掐我作甚?”
萧洋更加尴尬。
高昱珩眸光从萧淙脸上掠过,“不妨事。长鹤无须如此。”
“你给我清楚!不清楚我跟你没完!”萧淙凑近萧洋,一脸惫懒。
萧洋无奈,“方才不是告诉你了么?昱珩排名,还在咱们大哥之前。他比阿澹大了几岁,为了等阿澹,一直没成亲……”
“姐姐的情人?”萧淙瞬间明白了。
他时候隐隐约约听过,姐姐和一位青年才俊相好,但后来不知怎么地,姐姐进了宫。
原来姐姐的情人,就是高昱珩。
姐姐以为高昱珩死了,才嫁给皇帝的吧。
萧淙觉得姐姐好可怜。
姐姐一直盼望能做萧大将军,驰骋塞外,陪在她身边的,应该是高昱珩啊。
那个皇宫,姐姐是不喜欢的。
“这个高昱珩,他变心了没?”萧淙脑子转得很快,“他要是没变心,我从宫里把姐姐偷出来,送到塞外。”
“你少胡闹了。”萧洋哭笑不得,“你当是过家家呢。”
一位贵妃,七皇子生母,想偷出宫,谈何容易。
……
萧淙命人回京报捷。
报捷书上有柴桑王高昱珩的大名,这个名字念出来,满朝文武都吃惊,“柴桑王不是英年早逝么?怎么又复活了?”
皇帝也不知是过于惊喜还是过于惊讶,当场晕倒。
文武大臣们都被吓得不轻。
经太医施针诊治,皇帝当天上午便醒了。
太医皇帝陛下是太过劳累,静心修养即可,但大臣们多有不相信的。真这么简单么?
后宫,萧皇后和萧贵妃守着皇帝,别的嫔妃,一律不许探视。
皇帝耳鸣眼花,连近在眼前的人都看不清楚,这个情况,不能外传。
“阿澹,对不起。”萧皇后满怀歉疚。
萧贵妃冷冷看着昏迷的皇帝,“所以,当年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不是的,阿澹。”萧皇后辩解,“我真的以为昱珩死了。陛下,昱珩被仇家暗害,中了巨毒,无药可医……”
“你骗我。你是我亲姐姐,你和他合起伙来骗我。”萧贵妃胸中一片冰凉。
萧皇后一向柔弱,不由的哭了,“我是想要一个有萧家血脉的皇子,可我也没想要害你啊。阿澹,咱们是同父所生的亲姐妹,姐姐会害你么?”
陆离被接进宫时,萧贵妃还在和萧皇后生气,不理她。
不过,见到陆离,萧贵妃脸色和缓多了。
“阿离,你替我劝劝她。”萧皇后委屈,“咱们萧家的姑奶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弟媳妇儿。”
陆离:“……”这什么情况?
萧贵妃脸上隐隐有笑意。
陆离拉了萧贵妃的双手,“姐姐,看在我的薄面上,你俩就和好了吧。”
萧贵妃心里还有气,“你去问问她,以后还敢不敢骗我了?”
“再不敢了。”萧皇后忙道。
萧贵妃幽幽叹气,“罢了。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不想看到我们姐妹反目的。”
萧皇后抱着萧贵妃,哭得肝肠寸断,“阿澹,姐姐真不是有意骗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见她姐妹二人和好如初,陆离一颗心总算放回到了肚子里。
萧家的处境看似优越,其实险象环生,走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这个时候,萧家人更要团结起来,共度难关。
“陛下的病,太医是阳亢。”陆离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瓶,“药王谷赠药之中,有专治阳亢的,要不要给陛下服用,姐姐们商量着办吧。”
“有药当然要给陛下服用啊。”萧皇后不假思索。
萧皇后伸出手,但萧贵妃速度比她快,抢先一步,把瓶收了起来。
“阿澹?”萧皇后惊讶。
萧贵妃向陆离问明用量,若有所思,“你们,我如果先让陛下清醒过来,但是不给他根治,然后让他放我出宫,他会不会答应?”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高昱珩。”萧皇后不知是什么滋味,“你还笑话长迈他们呢,你又何尝不是痴情人?”
“我和他是结发夫妻,情深似海。”萧皇后泪下,“无论如何,我要他活着,我要好好活着。”
“行了别哭了,依你便是。”萧贵妃看不得姐姐的眼泪,把瓶又拿出来了,“给你。”
萧皇后破涕为笑,“阿澹真是好孩子。”
萧皇后心翼翼,喂皇帝服药。
服了一半,内侍匆匆来报,“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护国公求见。”
“什么?”萧皇后惊讶得停了下来,“阿澄?”
萧澄不是疯了么?他怎么会到皇宫求见?
“护国公求见。”内侍重复,“护国公眼神清明,和武定侯一样。”
萧皇后大喜过望,“快,让他进来!”
陆离早知道萧澄是装的,倒是不奇怪,见萧贵妃也是波澜不惊,以为她也知道,“姐姐,长迈早告诉你了吧?”
萧贵妃心不在焉,“告诉我什么?”见萧澄进来,仪态如常,明白了陆离的意思,冷淡的道:“长迈没有告诉过我。我对这位护国公,漠不关心。”
萧澄往这边看了一眼。
陆离有些意外的笑了笑,叫了声“大哥”。
萧澄心平气和,“阿澹,你以为我真的是嫉妒高昱珩,不服气他功夫比我好,是么?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和昱珩虽称不上莫逆,感情尚可,我并没有嫉妒他,更没有想拆散你和他。”
“你想或不想,有什么不一样?”萧贵妃语气冰冷,“总之我和他,分开了这许多年。”
“阿澹,你如果实在舍不得他,可以假死出宫,和他双宿双栖。”萧皇后心怀歉疚,柔声提议。
“不,朕不许……”皇帝醒过来了,“朕不许……”
“陛下,你醒了。”萧皇后大喜。
“柴桑王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萧贵妃质问。
皇帝恨恨,“朕在鬼门关前经了一转,阿澹开口便问他……阿澹,咱们已经有了七,你,你还放不下他?”
皇帝觉得眼花,“朕要服药。”
萧皇后忙拿过瓶,却被萧澄拦住了,萧皇后大为惊愕,“阿澄,你,你……”觉察到萧澄身上的杀意,大为恐惧。
萧澄定定看着皇帝,“其实,我从来没有疯,我只是……”
“……只是青年丧妻,萎靡颓废。”陆离以为他接下来要这么。
谁知并不是。
萧澄笑容怪异,“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们萧家所有的人,包括我姐姐,包括阿澹,包括阿祎,我,萧洋,萧淙,萧峻谦,我们每一个人,都被杀了,都被……”他死死盯着皇帝,“都被陛下杀了。”
石破天惊,天翻地覆。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胡。”皇帝训斥,“朕可能杀你,可能杀萧洋,杀萧淙,杀萧峻谦,甚至可能杀皇后、杀阿澹,可朕怎么可能杀七?七是朕的亲生子!”
萧澄道:“当然不是你亲手杀的七。下令杀七的,是高祯。”
“高祯是下一任皇帝么?”萧皇后颤声问道。
“是。”萧澄答得简短。
萧皇后跌坐在椅子上,下意识的攥紧了药瓶。
她没有要给皇帝继续服用的意思,“陛下,我和你少年夫妻,没想到在你看来,萧家这些忠臣勇将,人人可杀。”
皇帝忙道:“阿沛你误会了!朕方才只是个比方……”
“你真的杀了我姐姐,还有阿澹。”萧澄无情揭露,“你你太爱她们了,在阴间如果没有她们陪伴,你会受不了。”
“天呢。”陆离低呼。
这太恐怖了。
不,真的爱情不是这样的。
真爱一个人,哪怕你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也想让她活下去。
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所以要把爱人杀死,共赴黄泉,那不是爱,是可怕的占有欲。
“你这是诬陷。”皇帝声音发颤,暴露了他的内心。
萧贵妃连连冷笑,萧皇后手脚冰凉,“陛下,结发夫妻,你就这样对我?这样对阿澹?当年你是怎么跟我的,你你喜欢阿澹,想要阿澹生下皇子,你会立那个孩子为储君……”
“骗人的,全是骗人的。”
“那只是萧澄的一个梦。”皇帝弱弱的道。
“你知道,我知道,咱们所有的人都知道,那是真的。”萧澄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皇帝眼神绝望。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
陆离明白了,“大哥做了那个梦,所以大哥装疯,二哥私奔在外,不回护国公府?”
“是,我让长鹤不要回来。”萧澄承认,“我还交代了许多事情,长鹤、长迈都做到了。”
萧澄拿出一份空白的诏书。
皇帝颤声道:“你想怎样?”
萧澄胜券在握,“自然是立七为储君。立储之后,四皇子五皇子可以就藩。”
“你不肯放过六。”皇帝明白了。
萧澄可以让四皇子五皇子就藩,但六皇子高祯不行。虽然萧澄只是做了一个梦,但在梦里下令杀了七的人,萧澄一定会杀之而后快。
“潭王高祯,无旨意,擅自离京。”萧澄淡声道:“按大齐律,应终身圈禁。”
皇帝苦笑。
终身圈禁。萧澄对高祯还真是仁慈。
皇帝知道萧皇后有药。
但萧皇后始终没再过来。
皇帝一声长叹。
他得到皇位,是因为萧皇后这位发妻。失去最后的机会,也是萧皇后这位发妻……
……
萧淙、萧洋凯旋,京中大局已定。
七皇子高祎被立为储君,举行了隆重的典礼。
四皇子在返京途中,因病身故。
六皇子在回到京城之后,就被抓了起来,废为庶人,终身圈禁。
民间传言,六皇子暗害了四皇子,皇帝大为震惊,才有了这道旨意。
狱中的盛兴昌,知道任方王被杀、新任方王决定投降,瘫在了地上。
他知道,这回他是真完了……
盛兴昌的罪行,本来应该判得更重,但萧淙为了履行承诺,判了斩刑。
行刑之人,正是汤蜜。
汤蜜亲手摘下盛兴昌的脑袋,为两位哥哥报了仇,和汤氏抱头痛哭。
五皇子很及时的上了表章,愿意就藩。
五皇子的奏章很快批下来,他逃命般的出了京城。
五皇子妃不愿意离开京城,被五皇子骂了一顿,她娘家爹韩大都督也骂了一顿,没办法只好含泪上路。
“你就知足吧。”五皇子妃满是怨言,五皇子拿她和盛容比,“你看看盛大姐、潭王妃,现如今怎样了?”
五皇子妃被服了,“那倒是的,我再惨,也比盛容好。盛容和六子被圈禁了,一辈子圈在高墙之中,气不死也会闷死。”
圈禁生涯,人间至苦。
高祯和盛容确实很苦。
曾经的六皇子、潭王,曾经的盛大姐、潭王妃,被废为庶人,圈养起来,像两只待宰的羔羊……
七皇子做了三年皇太子。三年之后,皇帝驾崩,新君继位。
……
新君继位一年之后。
萧峻谦和萧洋的儿子萧峻格练完功夫,坐在石阶上喘气。
“哎。”萧峻谦推了萧峻格一把,“你改名吧,叫萧峻虚。我是峻谦,你是我弟弟,咱俩合起来是谦虚,多好。”
“不要。”萧峻格话慢悠悠的,有一种和他年龄不相称的从容不迫,“不改名。我才不虚。”
年方三岁的女娃娃迈着短腿,往这边来了。
萧峻谦眉花眼笑,“灵儿来找大哥了?乖灵儿,来大哥抱。”
萧峻格很自信,“不,是来找我的。”张开胳膊,“灵儿乖,二哥带你玩。”
“不要。”萧俊灵拒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她的两个堂哥很苦恼,“灵儿为什么不要哥哥?”
“灵儿要哥哥,不过呢,是表哥。”俊美异常的少年悠闲自花丛中走来。
“皇帝陛下来啰。”萧峻谦和萧峻格见到表弟,都很高兴,“你今天怎么混出宫的?”
“什么叫混出宫呀,我是光明正大。”高祎吹牛皮,“舅舅送我出来的,过了明路的。”
“不容易。”萧峻谦和萧峻格一脸同情。
他俩要当萧家子弟,已经很难很严格了。高祎要当皇帝,那功课繁重的,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高祎要抱灵儿,也被灵儿推开了,“自己走。”她喜欢自己走,不要哥哥们抱。
“皇帝陛下被拒绝啰。”萧峻谦和萧峻格幸灾乐祸。
“普天之下,敢拒绝皇帝陛下的人可不多呀。”萧淙和陆离身着同样淡蓝色的春装,翩然而至。
“舅舅,抱!”高祎一见萧淙,就想撒娇。
“婶婶,我好想你。”萧峻格很喜欢陆离。
眼见得哥哥们要霸占爹和娘,可把萧俊灵姑娘急坏了。
她忙不迭的跑过来,一手推表哥,一手推堂哥,“我的,我的。”
爹和娘都是她的啊。
“都是我灵儿的。”萧淙一脸溺爱,把灵儿抱起来,“谁也不许和我灵儿抢。”
高祎眼珠一转,“舅舅,那我要问问你了,舅母和灵儿,谁对你更重要?”
“对啊,谁更重要?”萧峻谦和萧峻格起哄。
陆离笑得淘气。
她倒要听听,萧淙会怎么。
妻子女儿,孰轻孰重。
萧淙笑骂,“坏蛋,就想看我的笑话对不对?”
妻子,女儿,哪一个也不好惹啊。
“灵儿最聪明了,你告诉爹,爹该怎么?”萧淙声的向灵儿求救。
灵儿搂着他的脖子,声音奶奶的,糯糯的,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满是同情,“爹爹,你就娘最重要吧。不然你晚上要被赶出去睡了,好可怜。”
三个男孩子怪声笑。
萧淙哼一声,“哼,我就是惧内,怎么了?夫人对我最重要,怎么了?”
三个男孩子抱在一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萧淙拉了陆离的手,陆离巧笑嫣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