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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
陆行舟一个不经意的用词触动了石饮羽, 黑色魔气静静地萦绕在陆行舟身上, 半晌都没有出声。
陆行舟心底突然感觉到一丝恐慌,好像他终将会离自己而去, 急促地叫:“阿羽。”
“我在。”
低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行舟放松下来, 转念想到自己这一瞬间的惊惶很没有道理,无声地苦笑了一下。
“怎么了?”石饮羽轻声问。
“没什么。”陆行舟摇了摇头。
魔气悄悄聚集到脸边, 一种微妙的触感落在嘴唇上, 仿佛在亲吻,陆行舟习惯性抬起手, 想要搂抱他的脖颈, 却摸了个空, 陡然反应过来石饮羽现在并非实体,而只是一团飘忽的魔气。
他失落地放下手去。
一缕魔气缠绕在他的指尖。
陆行舟细心捕捉着这种奇妙的感觉,他身体中那股燥热的力量一直都在,即便竭力化解过, 依然残存着浓烈的想被拥抱的渴望。
然而没有拥抱, 陪伴他的只有缠绕在手指上的黑色魔气。
片刻之后, 连魔气都从身边离开。
陆行舟诧异:“你去哪儿?”
“哪儿都不去,只是离你远点,你一直在发抖,”石饮羽道,“都怪我,一见到你就忍不住想要抱你吻你, 却忘记魔气对人类的身体来太冷了。”
“不是……”陆行舟张口结舌:这可怎么解释?不要远离我,抱我,吻我,用力?
“怎么?不怕冷?”
“甚至还有点热。”陆行舟干巴巴地。
石饮羽怔了一下,笑起来,重新返回到他身边,温柔地缠绕着他的身体,一下一下吻着他的嘴唇,淡淡地问:“怎么回事?”
陆行舟感觉那个微妙的触感在自己嘴唇上来回摩挲,知道他在吻自己,身体后仰,躺在身后的珊瑚上,轻声道:“我可能做了点对你们魔物不是很厚道的事?”
“你把新魔主给吃了?”
“不知道。”陆行舟老实地。
“……”石饮羽一顿,没想到自己瞎咧咧了一句,居然对了,错愕了半晌,笑着问:“好吃吗?”
“???”陆行舟笑起来,“没什么感觉,那时我没有知觉,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就躺在贝壳里了,体内有了一股非常澎湃的力量。”
石饮羽遗憾地:“直接在海底,这么新鲜,一定很好吃啊,可惜……居然没有知觉了,我该早点到的,那么新鲜的大扇贝,就算只用白水煮,也能鲜掉舌头啊。”
“石饮羽同志,”陆行舟道,“那是你的新任领导。”
“我的领导只有你。”
陆行舟笑道:“好像也没错。”
黑色的魔气聚集在他胸口,探寻了一会儿,石饮羽轻松的笑声响起:“或许,你真的把新魔主给吃了,有意思啊,判官他们为争夺新魔主,狗脑子都出来了,结果却被你摘取了革命果实。”
陆行舟摊手:“我还真不是故意的。”
“神奇的是,你吸收了那么多恶魔之力,竟然没有和你体内的降魔之力起来。”
陆行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大概因为我和你亲密接触的次数比较多?人类管这个叫什么……脱敏疗法,是吗?”
石饮羽没有回答。
黑色的魔气从他身体离开。
陆行舟:“怎么了?”
“有些怪异,”石饮羽道,“感觉不是你的话风格。”
“哦?我话什么风格?”
石饮羽停顿了一会儿,淡淡地笑了笑:“可能是我脑子不太清醒,即便是魔气状态,下到这么深的海底,还是太勉强了。”
陆行舟紧张起来:“难受?怎么回事?这不是你的原型吗?”
他的紧张又不像作假,魔气重新萦绕在他周围,石饮羽道:“虽然是原型,但海底水压太大了,除非是天生就在海里的生物,否则多少都会有些不舒服。”
“那我们赶紧上去,”陆行舟急道,“你知道怎么从海底出去吗?”
“大概能感应到。”石饮羽牵着他的手腕,带着他穿过色彩斑斓的珊瑚林,往远处的海域游去。
在冰冷的海水中穿梭,陆行舟感觉身体里那股燥热稍稍减缓了一些,凝起精神,问石饮羽:“魔气究竟是什么,怎么会修成人形?”
“是比魔物还要低劣的东西,甚至不如没有神智的魔兽,甚至连生灵都不算,”石饮羽苦笑,“如果要细算,大概是整个世界上最低劣的东西了吧,只是天地间随处可见的一缕怨念而已……”
“胡扯什么。”陆行舟道,“谁敢你低劣?我喜欢你,你在我的心底世界中就是最高贵的帝王。”
石饮羽沉默。
“怎么不话了?”
石饮羽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你鲜少这样肉麻的情话。”
陆行舟一顿,笑起来:“或许生死线上走了一遭,愿意敞开心扉了呢?”
“这样吗……”
“你在意自己的原型,”陆行舟问,“那你在意我的原型吗?”
“你的原型是指……蛇?”
陆行舟游动过程中翘起蛇尾,在黑色的魔气里摆动了几下,仿佛挑逗石饮羽一般。
“你这蛇尾是因为借用妖蛇之力的缘故吧,”石饮羽淡淡地,“我不喜欢这个样子,如果你变不回人形,我就把你体内的修蛇给抽出来,直接弄死。”
陆行舟僵了一下,骂道:“去你妈的,牛得你?你自己都变成煤气了,还耍狠呢?信不信我一尾巴抽散你?”
黑色的魔气里传来几声浅淡的笑声。
两人都没有再话。
在石饮羽的牵引下,两人在海底游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中间在珊瑚礁上休息了片刻,又重新投入水中。
直到陆行舟筋疲力竭的时候,终于感觉到海水的温度发生了些许变化——到浅海了。
一个孤零零的海岛出现在面前。
陆行舟借着潮水的推动爬上浅滩,粗长的蛇尾泡在水中,上半身趴在冰冷的湿沙上,疲惫地喘了几口气,感觉到久违的熟悉触感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石饮羽从海水出来后就化作人形。
陆行舟笑着一翻身,翘起蛇尾,妖冶地缠在石饮羽身上,整个人都扑进他的怀里,张开手臂和他拥抱,手掌摸着实实在在的肌肤,终于有了一些真实的感觉,迫不及待地凑上去索吻。
石饮羽偏头,躲开了他的亲吻。
“阿羽?”
石饮羽保持着坐在沙滩上的姿势,木然地抱着他,呆坐了几十秒,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积蓄力量,然后转回头来,粗鲁地扯着他的手臂,将他从浅水中拖了出来。
“你疯了?”陆行舟怒吼。
石饮羽一言不发地将陆行舟整个从水中拖出来,大步往前走了几十米,将他扔在干燥的海岸上,半跪在他面前,伸出手,掌心有一团黑雾在极速流转。
石饮羽冷声道:“修蛇,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动手抽你出来?”
陆行舟狼狈地俯在地上,抬头看着他掌心的黑雾,一时又气又笑:“你他妈是猪吗?连到底是不是爸爸都不知道?修蛇已经被我吞噬,他出来个屁!”
“不要妄想狡辩,”石饮羽漠然,“你和行舟的风格有云泥之别,骗不了我。”
陆行舟错愕片刻,整个人往他掌心的黑雾上撞去,嚷嚷:“来来来,抽我,抽得出来咱俩换个辈儿,我叫你爸爸。”
“……”石饮羽在他撞上来的前一秒收起黑雾,无奈地抱住他:“到底怎么回事?”
陆行舟:“我还要问你怎么回事呢?为什么怀疑我?”
夕阳在天际收起最后一抹余晖,天地间将暮未暮,石饮羽借着微弱的暮光端详着陆行舟的脸——血红的蛇瞳,唇角带笑,眉梢眼角看上去莫名的妖冶魅惑。
陆行舟也意识到问题,摸了摸脸:“我看上去真的很奇怪?”
石饮羽点头。
“奇怪。”陆行舟道,“修蛇的力量明明已经被我化解了大半,按不该这样……”
千年之前,他贪图力量,将修蛇的蛇妖之力封入自己体内,慢慢化解了一千多年,那力量早已经所剩无几。
直到十年前,封印松动,自己为加固封印,特意找了个灵力十足的山洞闭关,结果被两个不长眼的魔物掳走,献给石饮羽。
当时,第六天城遍地邪魔,杂乱的魔息愈加干扰封印,修蛇的力量委实影响过自己几次。
最重要的一次就是——
当时石饮羽当了魁首,掌管的山部负责整座城的后勤,一时间,各种不世出的宝物被源源不断地送到陆行舟手边。
那时候的石饮羽,在外,是权倾朝野的魁首大人,回到府邸就像个讨不到肉吃的狗,腆着脸跟在陆行舟身后,巴巴地情话、送礼物,只求他能看自己一眼。
实话,被这样一个温柔帅气的男人追求,不动心是假的,更何况他还会写诗。
但陆行舟心里始终有一道无法迈过去的坎儿——这个男人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像师徒,又像父子,再动心也难以接受。
就这么一个追一个躲地拉扯了几个月,直到那一次……云烈的生日。
全天下都知道云烈为魔主入魔,却很少有外人知道,他们回到第六天城后就开始了长达七百年的冷战。
魔主为讨云烈欢心,在他生日当天举办盛大的宴会,石饮羽带着陆行舟去了,宴会上,灯红酒绿、酒池肉林、群魔乱舞……
浓烈魔息的影响下,修蛇的封印进一步松动了。
蛇性本淫。
陆行舟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蛇性影响,待反应过来时,已经主动将石饮羽扑倒在榻上热情地亲吻。
虽然自己很快控制住情绪,但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再也停不住了。
比如爱情。
“你在想什么?”石饮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陆行舟蓦地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石饮羽:“我想起来我们第一次接吻。”
“啊?”石饮羽显然没想到他竟然在想这个。
陆行舟笑道:“那时候你都傻了。”
“心心念念的人喝了两杯酒,就扑过来找你舌吻,你受得了?我没当场心肌梗塞就是我法力强大的表现了。”石饮羽无奈道,“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那一次,是我在修蛇的影响下,才主动吻你的。”
石饮羽一愣:“什么?当时是修蛇?不可能!我不接受!!!”
“别急,”陆行舟缓缓道,“从来就不是修蛇,从始至终都是我,都是我陆行舟。”
“你的意思是……”
“修蛇在一千年前已经被我杀了,我封印在体内的,是他的妖蛇之力,不是他的生命,这力量只能影响我,却不可能取代我。”
陆行舟翘起蛇尾,慢慢沿着石饮羽的脊梁上移,轻轻缠在他的脖子上,最后一抹尾巴尖勾了勾他的嘴唇,短促地浅笑一声:“你怀疑我是修蛇,是因为我现在表现得太浪了吗?”
石饮羽的嘴唇被他撬开,尾巴尖滑进口中,轻轻挑起舌头,听到陆行舟的声音笑道:“都魔物狡诈阴险,擅长机会主义,那你怎么就没抓住我被蛇性影响的这片刻机会呢?”
石饮羽在他的蛊惑下,抬起手,放在湿滑的巨大蛇尾上,抚摸了两下,叹气:“浪一点确实滋味好,但是,行舟啊,日蛇的滋味应该一点都不好。”
陆行舟:“……”
“并且,”石饮羽拎起他的蛇尾,在下面仔细翻找了一番,皱着眉头道,“你是让我日泄殖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