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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意的?”
“是的, 一个姑娘, 毁弃婚约,琵琶别抱, 本来就冒了世俗之大不韪, 却在自断后路之后, 受到了来自心上人的一记背刺。”
石饮羽对别人的爱恨情仇向来都不感兴趣,听着顾曲轻柔的声音, 简直无聊得要睡过去, 嘲讽地哼哼了一声:“如果我没弄错,那个阿琴是你未婚妻吧, 她抛弃你, 你就不生气?”
“我只希望她幸福, ”顾曲笑着,“如果她抛弃我之后,改嫁的是一个真心待她的男人,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可惜, 风极反绝不是那个男人, 他引诱阿琴毁弃婚约, 又恶劣地拒绝她,令她名节尽毁。
陆行舟叹气:“风极反这是存心逼死阿琴,后来呢?”
“后来阿琴恨极了我。”
“恨你?”陆行舟一怔,“她不该恨风极反吗?”
顾曲笑道:“陆组长你对女人一点都不了解,她们从来不会恨自己的心上人,只会恨那些让她们的心上人犯了错的狐狸精。”
陆行舟:“啧……”
顾曲:“这就是风极反想要的结果, 他要让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主动离我而去,甚至……攻击我。”
“阿琴是修行之人?”陆行舟在黑暗中量顾曲枯瘦的身体,据他所知,顾曲毫无法力,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可即便如此,对付阿琴一个弱女子,应该也没什么问题,除非阿琴有法力。
顾曲:“她和恶魔做了交易。”
陆行舟了然,那个时代与现在不同,当时恶魔横行,经常有走投无路的人将自己献给恶魔,换取恶魔的力量来报仇。
“哪个恶魔这么无聊?”石饮羽懒洋洋地问,“那阿琴不过就是个姑娘,有什么能与恶魔做交易的价值?”
顾曲:“这应该还是风极反捣的鬼,阿琴攻击我,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出手救我,还指出阿琴手上的魔印。与恶魔做交易,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重罪,阿琴绝望自杀了。”
“真是愚蠢。”石饮羽不屑地嗤了一声。
陆行舟拍了他一下,低声道:“哀莫大于心死,自杀对她来,或许是解脱。”
“我不是阿琴愚蠢,我的是风极反,”石饮羽道,“阿琴一死,他和顾老板之间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他不在乎。”顾曲淡淡地笑着。
外面的天际已悄然泛出鱼肚白,三个人都没有了睡意,便离开山洞,去海滩边研究一下怎么离开。
石饮羽背起顾曲。
陆行舟立在旁边,摸着下巴,似笑非笑地问:“顾老板多重?”
“大概60kg?反正比你轻多了。”石饮羽随口道。
陆行舟啧了一声,没有多什么。
石饮羽看着他蜿蜒而行的背影,突然福至心灵:“你吃醋了?”
陆行舟:“瞎咧咧什么?”
石饮羽立刻将顾曲放下,追上去拉住陆行舟的手,笑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背别人?”
陆行舟没好气地:“这里就我们三个人,你不背,那就得我来背,有什么好吃醋的?”
石饮羽:“那还是我背吧,反正我是不喜欢你背别人。”
“……”顾曲莫名其妙地坐在地上,觉得自己是不是自力更生爬过去比较好?
“你不喜欢又能怎样?”陆行舟冷笑,“我们是要渡海的,你难道还能背着他游泳吗?还不是要靠我。”
石饮羽想起乘坐在大蛇尾上的幸福感,断不能允许另一个人来享受,正色道:“我砍树做个筏子。”
“你做个锤子。”
“……”
最后不论筏子还是锤子都没有做,因为当他们来到海边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一个人影坐在银白色的海滩上,在饶有兴趣地堆沙子。
石饮羽感觉背上的人身体僵了一瞬,接着松弛下来,好像一直期待的事情终于落实了一般。
他们走过去,在离那个人影不过数米的地方停住,陆行舟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这么呛,行舟,”风极反轻笑着,“好不容易才活着见面的。”
陆行舟:“但我看你很想死。”
风极反:“并不想,我现在是魔物,一死就什么都没了……跟你的老公一样。”
石饮羽觉得这人的讨厌之中隐藏着一点可爱。
风极反始终没有看顾曲一眼,一直低着头对付他手底的沙子,他用湿沙堆了一个古朴的村落,有山川,有河流,有茅屋,有农田……精巧得简直像一张3D地图。
石饮羽:“那是你的故乡?”
一阵潮水滚来,“村落”顷刻间化为乌有。
风极反咋舌,却也无可奈何,在浅浅的水汪中洗着手上的沙子,回答道:“这是昆仑虚,行舟没跟你讲过?”
“昆仑虚?”石饮羽知道那是古籍中记载的神域,只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找到过,于是现在有一些专家便提出“神界虚无”,认为那些什么神、灵、佛等等都是古人对自然界一些暂时解释不了的事情的臆想。
风极反正色道:“我真的成过神,你不信么?”
石饮羽第一次跟这个前辈交谈,隐隐有些明白陆行舟随口跑火车的毛病哪来的了。
陆行舟不耐烦地甩着蛇尾:“别瞎咧咧,信不信我现在就诛杀你?”
“欺师灭祖的熊玩意儿!”风极反骂了一句,目光落在他的蛇尾上,“你吸收了新魔主的力量?”
石饮羽没想到他一个照面就已经猜了出来,眼眸微沉,暗中审度他这话的意思,毕竟新魔主诞生的时候,太华已经用笛声将其退回,是风极反又将他给催了出来。
他催动魔主诞生是想做什么?
无非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或者直接吸收其力量,成为新任魔主。
陆行舟显然也想到了风极反的意思,笑了起来,伸出手去,一把那落迦火在掌心燃烧,明明是燃烧罪恶的火焰,此时却已经与恶魔之力融合,在红色的火焰中间,升腾着黑色的焰心。
“好,很好。”风极反笑着点头,“没想到我费了那么大的事,最后全便宜了你,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陆行舟:“你既已看到我的力量,还不束手就擒?”
风极反:“你什么梦话?”
“我怀疑你与多个恶性案件有关,跟我归案。”
“归你个大头鬼。”
陆行舟漠然道:“白灵犀的案子中,有人给荆丛出谋划策,蛊惑他一错再错,他那人姓风,是不是你?”
“啧……”
“肖湘竹之所以想到用尸体培养肉蚕,是受一篇论文的启发,论文的作者是个魔物,也姓风,是不是你?”
“……”
“林森不过是林部一个中级魔物,却胆大包天,敢和判官做交易,研究能保魔主之心在死后不消散的方法,他何德何能?是不是也是你在给他研究?”
“停停停……”风极反断他,拧着眉头道,“行舟,好孩子,我老老实实什么坏事都没做,你却遇到点事儿就往我头上怀疑,这是什么毛病?”
陆行舟:“是我对你足够了解。”
风极反转眼看向石饮羽:“这孩子如此冷漠无趣、不讲道理,你爱他什么?”
石饮羽:“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冷漠无趣?”
“哪只眼睛都看见了,不但无趣,而且无情,”风极反摇着头,“我听你很爱他,但你觉得他也一样爱你吗?恐怕不见得吧,你在他漫长生命中的分量实在太了,到他根本没必要跟你交心……”
“你又犯病了。”陆行舟冷冷地断他。
风极反唇角挂着一丝邪气的笑意,刚要话,就被石饮羽断。
“他当然一样爱我,至于我在他生命中的分量……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就凭你自己的感情现况,恐怕没有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石饮羽冷漠地,“你想离间我们,以为很擅长挑拨人心,可惜,我爱他就像爱生命,我们互不称誉,也互不猜忌,想在我们之间埋下疑心的种子,那你就歇了吧,有这心思,不如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有多愚蠢,明明两情相悦,却折腾到一地鸡毛。”
风极反唇角的笑意僵住,抬起眼皮看向石饮羽,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冷得仿佛月夜下的冰原,一片荒芜。
过了一会儿,他木然张口:“两情相悦?”
“那是我们彼此最大的耻辱。”顾曲淡淡地否认。
“我就知道这样。”风极反加深了笑意,对石饮羽道:“徒婿,你对爱情的理解太片面了,等哪天你发现行舟只是在哄着你之后,就会明白自己有多不堪,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一样,到时你就会发现,折磨他,比爱他,更能让你有快感。”
“你太过了。”陆行舟冷声,蛇尾猛地一动,势如飓风,裹挟骇人的必杀之意抽向风极反。
风极反没动,九张黑色符咒围成一个圆形,突然出现在他胸前,在蛇尾抽来的一瞬间,符咒齐齐化作黑色的液体,在身前形成一个瀑布般的结界。
陆行舟硬生生改变方向,狠狠抽在旁边的海滩上,刹那间,漫天飞沙。
石饮羽突然敏锐地感觉到海底有一丝异动,尚未感应到究竟是什么,已第一时间撑起一道结界挡在二人面前。
只听一阵水花巨响,一条水龙骤然从海水里出现,长尾抽向陆行舟。
结界应声而碎。
石饮羽迅疾地拉弓搭弦,一箭射向那条长尾。
却见箭矢呼啸而去,射中的瞬间,长尾化作水花,消失在涌动的海水中。
前后不到十秒钟,石饮羽已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水龙,而是一条巨大的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