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和我心意相通，当然能感觉到苏秦的变化，“关于二次加工的回忆，竟然会那样的痛苦？”

    “我看苏秦的表现，她似乎把这段记忆深深的封存起来，直到今天听你问起，她才重新记忆起来。”

    “如果她不是达到半步阴怨境的层级，而是境界稍低一些的话，恐怕在回忆起这段往事时，魂体就要受到重创了。”

    铃儿的一点都不夸张，这段回忆对苏秦的影响真的很大。

    在出现先前那些异常状况后，苏秦整个人都瘫了下来，如同一团烂泥一样堆在地上，浑身不停的抖颤。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她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一些，抖颤仍是不停，只是没有最开始那样夸张罢了。

    “二次加工针对的是厉鬼！”

    苏秦话的声音里，颤音极其明显，“每一次的加工改造，都会对我们的魂体，进行一次全方位的摧残，让我们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

    “加工改造的过程是痛不欲生的，而形成的记忆，同样蕴含着巨大的痛苦。”

    “每次回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都像是再死过了一次。”

    “在痛苦的磨砺下，最终把层级提升到接近阴怨境，这才能封印记忆，不再持续受到二次加工的困扰和折磨。”

    当年苏秦死后，因为留有强烈的执念，她化为厉鬼留守在第一楼栋里，不肯前往阴冥。

    苏秦本以为，成为厉鬼后，她就可以找到胡蕊和金紫玲报复，找到李彬诉衷肠。

    然而没等她展开计划，噩梦就笼罩了她。

    那是处完全黑暗的地方，没有任何的光线。

    被抓到那里之后，苏秦立即遭受了惨绝人寰的折磨。

    不仅要对她的魂体重新切割，还要敲碎她的骨骼，重新进行移植，以及让内脏移位等。

    遭遇噩梦的地方，是处奇特的所在，除了能加倍感应到痛苦以外，苏秦其他所有感应能力通通失效。

    所以就算到了现在，苏秦都不知道是谁对她进行了二次加工，是谁差点将她彻底毁掉。

    我插话问道：“除了胡蕊和金紫玲之外，你是不是还得罪过其他人？”

    “没有！绝对没有！”苏秦回答的很干脆，“我家境殷实，带着种天然的优越感，轻易不会和其他人发生冲突。”

    “除了因为李彬，我和二位姐妹闹翻以外，再没有拉过其他仇恨。”

    我微微迟疑一下，想到了某条线索，不过这会儿苏秦正进入讲述的状态，我不应该过多的打断她。

    苏秦继续道：“每次被抓到那地方，酷刑就会立即执行。”

    “在经历那痛苦时，我完全是处于半疯狂状态。”

    “我无法逃脱，又无法死掉，那种状况真的让人很绝望。”

    我大致能理解苏秦的心情。

    魂体就是阴鬼的身体，当魂体遭受伤害时，那种痛苦感受绝对真实。

    那位幕后推应该看出了苏秦的潜质，于是通过这种方法，逼迫苏秦快速提升层级。

    这种方式的确相当的残忍，但却又是相当的有效。

    能想出这样方法的家伙，虽然心里极度扭曲，但不得不承认，它在某方面是个天才。

    我朝苏秦提出了第2个问题：“你是怎么死的？凶是谁？为什么在临死前，会有人弄瞎了你的双眼？”

    苏秦脸上露出一抹哀伤，“凶当然是李彬！我们三个苦命女人，最终的死，都和她逃脱不了干系。”

    “不过，在出事的那晚，有很诡异的事件发生。”

    苏秦之死，并没有按照胡蕊的脚本进行。

    在胡蕊找到李彬之前的那天晚上，苏秦其实已经死于非命了，只是那时的胡蕊还不知道，而李彬故意隐瞒了而已。

    那天晚上，天空下着蒙蒙细雨。

    安静待在宿舍里的苏秦，忽然间像是中邪了一样，独自一人来到教学楼的顶楼天台。

    等到了那里时才发现，原来李彬早就在等着她！

    楼顶天台上已经铺好了长条形的桌子，看着就像是术台。

    在旁边地面上，还放着一杆铜秤，似乎等会儿要用来称量什么。

    刚刚看清这些景象，苏秦的眼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了一下。

    等那怪异感觉消失时，苏秦眼前的景象忽然间朦胧起来，眼睛周围的肌肉有发酸发麻之感，但眼球里却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

    片刻之后，苏秦两眼一黑，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接下来，就是李彬的快乐切片时间。

    因为在苏秦身上同样使用了麻药，她死亡的过程并不痛苦，和二次加工的噩梦经历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我虽然看不到眼前的景象，但我却能恍惚的感应到：完全失去知觉后不久，我的身体忽然一轻，好像瞬间飘荡起来。”

    苏秦的态度，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由最初的愤恨绝望，到现在的配合谦卑。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感觉，就应该是灵魂出窍吧！”

    “从我身上切下来的那些薄片，不知怎么全都漂浮在半空中，任由雨水冲刷着上面的鲜血，却怎么都冲不干净。”

    “我的视角仿佛也被切割成了无数份，分散在每一张薄片血肉里，于是我感应到的景象，永远都是水蒙蒙的，沾着无数挥之不去的水滴。”

    “包括后来我掠夺她们的记忆，形成了镜中景象，那些不断组合的画面里，仍是有雨幕的痕迹。”

    “雨幕后来能成为我的幽冥域，想必跟这方面有绝大关系！”

    我转移话题问道：“你对金紫玲和胡蕊为什么这样痛恨呢？你是由李彬亲自动，剥夺了性命，按理你的仇恨应该在李彬身上才对啊！”

    苏秦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就是一种不清、道不明的恨意！”

    “似乎不断地折磨她们，让她们承受无尽的痛苦，我才会稍微心理平衡一些，才会活的更有动力一些！”

    我思索着苏秦的话，心里像是突然亮起了一道闪电，恍惚间捕捉到这4只阴鬼和第一楼栋的关联。

    不过这灵感来的快，消失的也快，我只隐约觉察到：随着我剥丝抽茧的不断追查真相，我们的处境会越来越危险。

    “这可有些莫名其妙！追查当年的真相，怎么会给自身招惹来危险？”

    我迟疑了好一会儿，联想到后背上枉死符的变化，心底的那丝不安变得更加强烈，“咱们加快一下问话的速度，等会儿我们还要去综合楼以及女生宿舍查看，不能在这里耽搁太长时间。”

    “苏秦，我还有最后个问题：因为怨恨结界的缘故，你明知道李彬在4楼却无法上来，于是想要夺走我家铃儿的天目。”

    “第三空间和现实世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你待在这里，怎么就会感应到外界的情况？而且还能感应的那么具体？”

    “前脚我们刚刚修炼天目，后脚你就能精准的摸到我家里来？”

    苏秦露出一丝苦笑：“都自作孽不可活，可实际上，冥冥中自有天意呀！”

    她指了指铃儿，“当她修炼天目时，周围一定范围内的鬼怪都可以感应的到，如果运气太差，甚至有可能引来阴怨境以及阴怨之上的强大存在。”

    “我能偷袭得实属侥幸，不过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现在我可不就遭到报应了吗？”

    我真心没想到：道门子弟修炼的天目，会对周围鬼怪形成那么大的诱惑力，居然个个都能感应到。

    我擦——开启天目的时候，如果防护不够周密，那不等同于引火上身吗？

    当初苏灿赠送我天目总启时，恐怕就没安好心。

    既然她对我动过一次杀，那这次不准就是在借刀杀人，只不过铃儿替我背了“黑锅”而已。

    我在思索这些时，直接无视了苏秦楚楚可怜的表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苏秦能有今日之果，跟她的“贪”和“执”有很大关联，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这就是她的命！

    对于苏秦，我其实还有一些细节没有问，比如：她嘴唇内侧缝进筋肉里的透明丝线，到底是什么来路？

    为什么在试图张大嘴巴时，能让她气势大涨，重回巅峰状态？

    不过对于这些问题，现在就没必要刨根问底了，毕竟我的直觉里已经预感到了危险。

    而自打疏通心窍后，我的直觉从没让我失望过。

    我转向胡蕊，不经意间加快了语速：“你为什么害死金紫玲过后？又想去谋害苏秦呢？”

    胡蕊似乎早就猜到我会这么问，她没有丝毫停顿，很快做出回答，“回想着我生前的所作所为，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

    “我就像是鬼迷心窍似的，有过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举动。”

    “该我承担的责任，我绝对不会躲避，但我也要郑重的解释一下：我真的好像被什么影响了，杀金紫玲、坑害苏秦，并不完全是我的本意呀！”

    胡蕊的很清楚，她对苏秦和金紫玲，的确有些不满，但不至于生出杀心。

    这里面有没有那个幕后推推波助澜，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金紫玲，我是没什么可问的，她是第个受害者，死的最冤，而且她实力最弱，和幕后推没有丝毫的关联。

    我正要转向李彬，金紫玲却突然叹了口气，主动道：“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几个始终在这楼栋里纠缠着。”

    “不过到底，我们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呢？”

    “当初我们眼瞎也好，被人利用也罢，事情终归是发生了，已经处于不可逆的状态。”

    “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纠结着呢？我们想一想将来的出路，不是更好吗？”

    金紫玲这番话，到了几只阴鬼的心坎儿里。

    胡蕊和苏秦纷纷点头，赞同着金紫玲的观点。

    李彬应和道：“我一直以为：我承受的痛苦最大。但这次碰面过后，我才知道大家各有苦衷。”

    “紫玲得对，往事如过眼云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继续纠结啦！”

    李彬、胡蕊和金紫玲三位，相互看了看，彼此展颜一笑，纠结多年的仇怨，就此烟消云散。

    镇塔里的苏秦，神情黯然过后，旋即露出释然的表情，看来她也解开了多年的心结。

    我正要恭喜各位顿悟了鬼生，同时想忽悠她们，让她们加入我的团队，这时第一楼栋突然震颤了一下。

    咔、咔、咔——

    脚下、棚顶以及四周的墙面上，突然传来龟裂的声响。

    一条条裂痕如同蜘蛛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四周蔓延。

    顺着墙壁的裂痕，能看到更多鼓面一样的半透明薄膜。

    它们一面连着一面，布满了整个楼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