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黑色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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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时,可要比来时顺利的多。

    融合了牧羊人的幽冥域,能把我身上的统领气势,最大化的激发出来。

    沿途遇到的山魈,都远远的躲开,最近都要在数十米开外,挂在一根根树杈上,藏在浓密的树叶后面,只敢露出一双双乌溜溜的眼。

    苏晓天曾经过:山魈和水鬼,都是族人在外布置的防御,已经出现了很多年,其中有可能酝养出极其强大的鬼怪。

    不过,经过十里坡时,我并没有遇到危险,兴许是强大的山魈对我不屑一顾。

    但在潜回那片水潭时,我遭遇一些麻烦。

    来时一路有水鬼追杀,我还没觉得什么,回去时在水中不停的游,只觉着水路格外漫长,像是没个尽头。

    强大的水压挤压着身体,耳膜的感觉很不舒服。

    游到最后,我仿佛产生错觉:就好像世界全部消失,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周围格外的安静,连水流的声音都听不到,似乎连心跳都停止了。

    就在静到极点时,我恍惚间听到一阵娇媚的笑声。

    “咯咯咯哥哥,别着急走呀,过来陪我玩会儿啊!”

    我努力睁开眼睛,除了漆黑的水流,什么都看不到。

    就算有秦巧帮忙,也没有任何发现,别在附近发现那些水鬼,就连一根水草都没看到。

    “哥哥,来嘛!”

    在我心生疑惑时,那娇媚的声音又反复响起,“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如果错失了妹,一定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呀!”

    “韩先生,在你左方向,距离这里约00米的地方,有一处极其危险的黑色漩涡。”

    “那里有个女人,在不停的朝你着,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就是她出来的。”

    在我狐疑不定时,镇塔里传出梅若兰的声音。

    她在水域中有奇特的能力,能够感应的更远,“这只水鬼很强大,虽然隔得这么远,但气息感应到时,就让我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有些奇怪的是:她只有半个身躯,从腰部往下的半个身子,不知断裂后掉去了哪里。”

    “有一条很细的铁锁链,从她的躯体中穿过,扎进了漩涡深处。”

    “我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因为她脸庞被黑发全部遮住,各个方向都有。”

    “也或许那不是她的黑发,而是黑色的水草?”

    梅若兰这一番话,把我的心里直发慌。

    直觉中:这半截女人十分的不好惹。

    我不仅想快速远离她,甚至连脑中升起的想法,都不要关注在她身上。

    在水中不用分辨方向,只是一个劲向上游就行。

    不过,不管我怎么努力,那声音总是萦绕在耳旁,仿佛有个姑娘近距离贴着我,咬耳朵跟我话。

    麻痹的——

    这360度环绕立体声,真是能烦死个人!

    在我意识陷入半昏迷状态,基本喝了个八分饱时,我终于浮上水面。

    我大口的喘着粗气,尽情的喷出胸积水、腹积水以及脑积水。

    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甭提有多爽了。

    然而我还没开心多大一会儿,心中顿时一紧,在周围岸边环绕一圈,心里比凉糕都凉。

    那些士兵鬼怪,真特喵有耐心,在岸边排成整齐队列,弓弩一致朝向水潭。

    在更远处,还有士兵鬼怪操控着攻城、投石

    他们一直在这蹲坑吗?这么有耐心?纪律性这么强?

    我心里一声暗叹。

    鬼怪会战术,完全扛不住。

    那一刻,我被绝望包围,都想献出大量的魂晶,主动跟它们议和了。

    然而,事态发展超乎我的想象。

    领头的将领突然间一挥,所有士兵发出整齐划一的欢呼声。

    周围产生阵阵回音,水面波纹激荡,在更远处有几只水鬼,翻着肚皮飘荡上来。

    “韩大帅,他们这是在向你表达敬意?”秦巧不确定的问道。

    我扫了一眼欢呼雀跃的士兵鬼怪,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咱俩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里就是。

    管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绝不能泡在水里坐以待毙。

    当我和秦巧离开水面上岸时,周围响起哗啦哗啦的整齐脚步声。

    那些士兵鬼怪闪开一条宽阔道路,直指远处的古井入口。

    我牵着秦巧的,昂首挺胸,气场瞬间拔高了一大截。

    我装作若无其事,从士兵鬼怪的队列中穿梭而过,迎着他们崇拜畏惧的眼光,时不时的向两侧摆摆。

    我:“士兵们好!”

    士兵鬼怪:“牧羊大人好!”

    我:“士兵们辛苦了!”

    士兵鬼怪:“为子民服务!”

    尼玛德——

    看到那些士兵鬼怪如此的“上路”,我心情有些激荡,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词了。

    当来到古井下面,望着周围光溜溜的井壁,我紧了紧身上的宽大白袍,有些犯愁。

    士兵鬼怪明显误会了我,把我和牧羊人画上了等号。

    但越是如此,我就越是谨慎微,生怕出现丁点儿差错。

    我和牧羊人接触的时间太短,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进出的,以及他们是如何与士兵鬼怪打交道的。

    万一漏了馅儿,士兵鬼怪不得当场翻哔?

    一通弓弩石头砸射过来,我和秦巧不得当场被卸成嘎了哈?

    “牧羊大人,牧羊大人!”

    在我琢磨着如何爬上古井时,那名头领来到我面前,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卑职这次想出个办法,保准能让牧羊大人高兴啊!”

    “您想啊,以往进出这里时,总是用长鞭向上缠绕,方法是不是太单一了些?”

    “若是能一飞冲天,是不是会更加的有新鲜感?”

    我紧盯着头领鬼怪的眼睛,生怕他在故意玩我,“一飞冲天?啥意思?”

    头领鬼怪拍了拍,旁边有士兵出列,推出早就准备好的器械。

    那玩意儿造型有些古怪,占地面积不,各部件之间,连着精巧的簧,似乎用来发射体型巨大的武器。

    “您二位可以站在上面试一试。”

    头领鬼怪眼中含着希冀,似乎很希望我们能接纳他的建议,“在这之前,卑职曾做过无数次尝试,绝对安全、绝对够爽,眨眼间就能回到外界。”

    “请放心,绝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哪怕出现丁点插曲,卑职都愿把脑袋拧下来,给牧羊大人当夜壶。”

    我: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就试试吧!

    怀着复杂的心情,在鬼怪头领的精心指引下,我和秦巧站在固定位置上。

    一切就绪后,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我俩果然冲天而上。

    尽管发射角度已经经过无数次校正,但在实际冲天时,还是有细微失误。

    不过这都不叫事儿,有秦巧帮忙,细微失误一一被调整过来。

    再回到地面上,我只是右臂上被蹭掉一层皮,脑门上撞出两个鸡蛋大的包,左腿被磕的行动不便而已。

    但这些伤,我都顾不上去搭理了。

    看着月朗星稀,听着虫鸣鸟叫,吸着新鲜空气此时才真正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韩大帅,咱们现在彻底安全了?”秦巧有些难以置信,恍若在梦中。

    我:现在算彻底安全了,长路漫漫,正好我可以帮着你疗伤。

    其实秦巧并不算受伤,只是吞噬气息过多,难以消化,有点儿类似于消化不良。

    我把多余阴气吸纳过来,顺便用牧羊人独有的段,炼制出十几只绵羊鬼怪。

    “你炼制的鬼怪,怎么和牧羊人炼制的有所不同?”

    秦巧恢复了伤势,浑身轻松,发出的笑声都是那样清脆,“韩大帅,你是不是炼制的跑偏了?为啥这些绵羊鬼怪一进入到镇塔,立即就会死去?”

    我也想不明白其中原因。

    但知道我所用的方法,都是从牧羊人身上传承而来。

    方法肯定没问题,兴许是“原材料”出了错?

    毕竟我只是找了一些普通的鬼怪,充当绵羊肉躯,并没有使用苏式族人。

    我和秦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距离古井越远,我心情就越放松,终于有心思仔细回忆刚才的凶险经历。

    那只水鬼始终不知什么来头,但她的境界,至少是阴怨巅峰。

    士兵鬼怪的举动虽然反常,但仔细一琢磨,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苏氏族人的外围防御,只有两层而已,最外面的鬼怪,则是蓝大先生和牧羊人布置的,目的是要堵死族人的逃生出口,想要像围猎一样把他们全部击杀。

    从某种意义上来,我和士兵鬼怪还应算作一家人。

    所以他们对我并没有什么敌意。

    秦巧轻声埋怨着:“苏族长可真是的,既然有凶险,他为什么不提前提醒一下?”

    “兴许他自顾不暇,需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于是没想到这些旁枝末节吧。”

    我对苏晓天倒是有些理解。

    身为一族之长,需要兼顾方方面面,操心的地方海了去。

    至于我和秦巧,能进来就能回去,那有什么可考虑的?

    虽然已经凌晨三点,但我的精神状态格外的好。

    想着铃儿很快就能恢复正常,我下意识的加快步伐,速度一快再快。

    回到住所时,铃儿和陆行已经陷入梦乡。

    陆行算作是普通人,刚刚进入密宗修炼,精气神不足实属正常。

    但铃儿陷入沉睡,有人进来都浑然不觉,可见已经虚弱到何等程度。

    喵喵半蹲在病床前,始终守护着铃儿,当我们进入一定范围,她第一时间就感应到。

    “大哥哥,怎么样?事情还算顺利吧?”喵喵跑了出来,满眼期待地问道。

    我点点头,:总体来,算是有惊无险吧!

    “只是”

    喵喵似乎还有什么话要,不过很快被我打断,“还是先治好铃儿,其他的话我们回头再。”

    回到里屋房间,看着虚弱的铃儿,我心里不出的难受,同时心情又是极其复杂。

    “好的十天之内就能回来,没想到比计划中要顺利的多,当天去、当天回,真是一点都不耽误事儿啊!”

    我着这些没营养的话,故意让心态放松些。

    在喵喵期待而欲言又止的表情关注下,我打开了那只古旧木盒。

    一种奇特的黑色纤毫,瞬间映满整个房间。

    按理:世上不应该有黑色光线,就算有,肉眼也看不到。

    但古旧木盒里散发的光线,却极其特殊,给人一种极其深邃、极其深沉之感。

    明明漆黑如墨,仿佛已经把周围光线全部吞噬,但出现在眼前时,却又显得格外扎眼。

    在黑色光线的映衬中,十颗晶亮的圆珠缓缓上浮,当完全融合在一起时,逐渐拉扯出一个人的模样。

    看着那悬浮人的面孔,那眼角眉梢,那紧绷的脸可不正是缩的铃儿?

    我莫名的紧张起来,紧紧盯着那人。

    她安静的悬浮着,双目紧闭,除了浓郁的阴煞气外,身上没有半点生。

    但我又有种奇怪的感觉:就觉得这人是活着的。

    她只是像睡着了一样,暂时让思想陷入停滞状态。

    不定某一刻,她就会睁开双眼,活蹦乱跳、笑语嫣然。

    如果那样的话,这人是不是相当于黑?

    她算作铃儿的术灵?

    不,不对,两者本质上是不同的。

    她只是铃儿用来救命的魂魄备份,哪会有什么生命、生?

    我用力甩了甩头,甩掉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会儿工夫,人缓缓飘荡下来。

    房间中的黑色纤毫忽然一收敛,全部聚集到人体内。

    她和铃儿之间,似乎相互有所吸引,当彼此靠近时,一道道古怪的气息,从铃儿体内升腾而起,全都钻进人身体里。

    古怪气息过后,是一些颗粒状的杂质,里面带着极其浓重的怨念。

    铃儿的脸色渐渐好转,由面如金纸,变为逐渐恢复一些气血。

    这让她看起来更加健康和有生命光泽。

    而人的气色则变得越来越差。

    她虽然仍紧闭着眼睛,但我却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情绪。

    人好像极其痛苦,她在默默流泪,在无声的哀嚎。

    可惜我们什么都看不到,也感受不到。

    在我们眼中,人始终处于静止状态。

    古怪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

    某一刻,人吧嗒一声摔在床铺上。

    掉落的瞬间,铃儿的眼睛毛颤了颤,带着迷茫的眼神睁开眼睛。

    我在关注铃儿的同时,不受控制的分散精力,也在关注着人。

    她,也睁开了眼睛。

    她的右眼,流出了一滴泪。

    黑色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