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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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弹带起火光冲入黑暗, 犹如鱼入江海,没有掀起半点涟漪。

    步蕨认真地向远方眺望一眼, 脸色不太好看:“你确定你捣鼓出来的这东西没过保质期?”

    叶汲脸色比他还难看, 激动地替自己辩解:“老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你可以不相信我, 但不能怀疑我炮的技术!”他严肃地,“你不是亲自检验过好几回了吗?”

    “……”步蕨瞥了眼导弹筒的口径大, 心里比划着能不能将叶汲那张帅得人嫌狗憎的脸给塞进去,眼不见为净。

    “朋友的想法总是很多。”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似乎在颇为兴趣地观察叶汲手里的毒刺,“能将人类的科学技术和符咒结合在一起,真是了不起的创作。凡人的发展也非常出乎我的意料, 我现在开始理解你当初大逆不道的行为了, 宝贝。”

    自己捣鼓了老长时间的“秘密武器”被人三言两语给道明白了,叶汲一脸吞了狗屎般的表情,在听到那句宝贝时他忍无可忍地爆发了:“老子看你年纪大了不和你计较, 你能不能为老自重些?

    “为什么?”那人笑眯眯地,“我叫他宝贝可比你们在一起的时间长多了,等他厌倦了你,他依然是我的宝贝。这是时间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靠!”叶汲刚迈出一步, 双腿沉得像灌了千斤重的水泥,五脏六腑揉成一团, 刀般的阴气一片片削着他骨肉。眼眶,鼻腔, 耳廓,嘴巴里流出一股股鲜血,将那张英俊的脸庞抹得狰狞凶煞,“我艹你祖宗十八代。”

    步蕨突然反身抱住他的头按入怀中,这个姿势让叶汲还没挣扎就是一怔,他想起许多年前被步蕨关在黑屋的那一夜,也是有人这么抱着他的头,轻轻拍着背安慰他。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桀骜不羁的少年,可步蕨抱着他姿势与当年如出一辙,只是他的胸膛不易察觉地急促起伏,透露出他一丝难得的不安。他怀抱着男人毛楂楂的脑袋,低声:“不要听,不要看,没事的。”

    青色的火光一瞬间覆盖住他两全身,鬼魂的尖啸被隔绝在他们周围,步蕨低垂的眼神里有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

    “有趣,你竟然会燃烧自己的元神保护他。莫非你对他不是一时兴起?”那人的声音围绕在他们周围,翻涌的阴气生生将步蕨周身的青火压低数寸,“原来你的口味这么独特,喜欢年轻鲜嫩的肉体是吗?”

    步蕨的脸庞在火光里白得几乎透明,他嘴角冷漠地动了动:“关你屁事。”

    那人一噎,大概从没见过步蕨爆粗口的样子,不知道是被震撼住了,还是感到新鲜:“你……”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压过万鬼嚎哭,禁咒爆发出的熊熊热浪冲击得步蕨他们身体都扭曲变形。要不是叶汲一把水刀牢牢地扎在脚下,步蕨险些被爆炸掀飞到半空。禁咒的符文狂乱地飞舞,巨大的威力强横地扫荡来不及闪躲的孤魂野鬼,有那么一刹那步蕨感到自己快要融化在炽烈的温度里。

    他忍不住狠狠捶了一下仍旧在自己怀中装死的叶汲,大声喊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玩意威力这么大!!!你是不是早知道它根本没过保质期!”

    叶汲憋不住了,放声大笑,将人突然扛在肩上,顶着血糊糊的脸狂肆不羁地挥起漫天水光,将烈焰和鬼魂挡得滴水不漏,声嘶力竭地大吼:“老婆!我了,你要相信老公!”他侧过头狠狠在步蕨脸上啾了一口,“老公这就带你杀出去!”

    步蕨被他抗在肩上,甩得头晕眼花,忍不住满腔愤恨一口咬住他的耳朵:“叶汲这个混账东西!”

    叶汲在他屁股上清脆地拍了一巴掌:“你黑心,我混账,咱两天造地设的一对。”

    “王八蛋。”步蕨的骂人词汇量在此刻显得那么贫瘠。

    叶汲任凭逆流的阴气撕裂皮肤和肌肉,水刀斩出千丝万缕的水流将厉鬼尽数搅碎,可是马上又有如有实质的黑气填补上被他杀退的空白之地。他一手扛着步蕨,作战靴将脚边滚落的炮弹筒一勾,稳稳落在肩上:“其实,有件事我骗了你。我在里头填的是六千四百道禁咒,所以……”

    他的声音被禁咒冲出炮筒的呼啸声覆盖。

    步蕨有气无力地骂道:“去你X的……”

    这一颗炮弹彻底炸开鬼洞一角,立即有侥幸没受到波及的厉鬼如漏网之鱼争先恐后地朝那一角钻去。

    一道矫健的身影从天而降,巨兽仰天长啸,一时间慑住千魂万鬼动弹不得。但只在几秒后鬼魂汇聚的洪流轰然继续冲向前,巨兽双目紧绷,张开血盆大口,凶残地杀入洪流中。

    “我低估你了,朋友。”鬼洞极速崩塌,那人遗憾地,“下次再相见,希望你们能给我别的惊喜。尤其是你,我亲爱的蕨菜。你都不知道我等待将你挖心剖肺的那一天,等了有多久了~”

    “艹你大爷!有种别跑!”叶汲怒不可遏地一刀斩碎试图缠住步蕨脚踝的黑气,“我今天一定要教教你为老不尊的下场!”

    步蕨趴在他肩上,神情痛苦,语气冷静:“我觉得在他将我肢解前,我的五脏会颠碎在你肩膀上。”

    “……”

    巨兽一爪踩碎七八个亡魂,长舌一卷又舔进三两道灰影,满足地了个饱嗝,甜腻腻地朝步蕨叫了声:“二大爷~你放心啦,三大爷疼你还来不及,绝不舍得伤害你哒!

    “你这嗲嗲的腔调和谁学的?”形象狼狈的步蕨冷色道,“还有,这个时候你可以当什么都没看见。”

    “哦……”兔狲乖乖地低头在厉鬼中厮杀。

    不消片刻,鬼洞里逃出的厉鬼被斩杀得所剩无几,至于那几条漏网之鱼,自然有道门收拾。

    叶汲这才将步蕨大发慈悲地放下,一放下步蕨猛地弯腰一阵干呕,叶汲心疼地顺着他的背:“慢点吐哈,回头老公给你炖个当归枸杞老母鸡汤补补。”

    步蕨一巴掌抽开他的手,眯起眼:“你是故意的。”

    “没有。”叶汲一本正经地否认,在步蕨凌厉的眼神下,他咳了声,“好吧,有一点点。你瞒着我那么多事,最主要是那老东西一口一个宝贝叫得我很不爽。”

    “很不爽你去揍他啊!”步蕨气得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豆花还是浆糊。

    叶汲委屈:“这不是揍不过吗,最最重要的我还没!为什么他叫你宝贝,你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步蕨扶膝喘着气,气若游丝地,“我现在真的开始怀疑我的眼神究竟有没有问题,为什么会看上你。”

    叶汲:“……”

    饱餐一顿的兔狲餍足地舔爪:“那人不是了吗,二大爷你看上的是我们三大爷年轻鲜嫩的肉体呀!”

    步蕨冷笑,斜眼看叶汲:“年轻?鲜嫩?”

    叶汲脸上终于挂不住了,狠狠一捏步蕨的腰,狞笑道:“老公年不年轻,今晚在床上让你看看?”

    “免了,没兴趣。”步蕨冷淡地拒绝了他的求欢,刚撑起药眼神忽然一尖,“叶汲!”

    叶汲刚“嗯?”了声。

    一条倒刺嶙峋的尖尾已将兔狲横甩到十米之外的江面,鲜血迅速染红兔狲光滑的皮毛。

    尖尾扫开兔狲后没有片刻停留,在枪林弹雨般的水花间声势浩大地朝叶汲疾扫而来。

    叶汲只来得及拉起步蕨,脚下江水斜飞成两米多宽的巨刃,与骨尾激烈地撞击到一起。

    吐息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毫无防备的背后,叶汲转身抽刀,刀光与獠牙交错而过。

    半截龙头被叶汲一刀斩得粉碎,可是它滴落毒液的獠牙深深地扎进叶汲强有力的胳膊,顺势向下一拉,带起两片翻卷的皮肉,直接在血花里生生撕下一条肌肉!

    叶汲没有发出任何痛吟,唯有脖子上暴起的一条条血管和青筋显示出此时他承受着多大的痛楚。可是他握刀的手不抖反而更稳,他暴喝一声,抵刀向前,节节骨刺粉碎在他刀刃之下。

    同一秒,一杆长戟从上而下贯穿骨蛟整个头颅!

    站在蛟龙头顶的步蕨浑身散发极为可怖冰冷的气息,他像从地狱走出的死神,冰冷地注视脚下的蛟龙。青黑的烈焰从他手中长戟瀑布般席卷向蛟龙庞大的身躯,只在一瞬间包裹住它整个身体。

    化成白骨的蛟龙发出声悠长悲鸣,响彻整个天地。

    步蕨长戟一绞,粉碎的骨末雪花般落在他眉眼间:“你不该动他。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暴雨已停的云层里忽然炸开一道雷声,滚滚落雷擦过步蕨身侧,惊心动魄地将江水搅得沸腾不止。

    ……

    遥远的太清境中,一人忧虑地看向下方:“那个人还是找到二爷了,到时候就算是你,也再拦不下他的劫数了。”

    唐晏将衣袖放下,挡住焦痕遍布的胳膊,淡淡地:“从他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那天起,这一天迟早会来。我帮不了他多少,能拦一天是一天吧。”

    赵朗的叹息散于雷声中:“他可赦尽天下亡魂,却独有这一人不可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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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蛟的毒液不知是什么成分,竟然遏制了叶汲修复肢体的能力。他一边痛得脸色惨白,一边还安慰步蕨:“不紧的哈,一条胳膊而已,大不了明儿重塑个肉身。来,给老公笑一个。不笑是吧,那我给你笑……”

    一巴掌懵了嬉皮笑脸的叶汲。

    步蕨手握长戟,面无表情地站在骨蛟漂浮在江面的尸骨上:“不痛是吧?”

    叶汲怔怔地看他,他想强颜欢笑地继续调戏步蕨,乱这让人难堪的氛围。可是他努力了几次,在步蕨冰冷的眼神前始终勾不起嘴角。一层冰从他的心底结到心头,他忽然发现自己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了解。

    其实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可能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被他口口声声叫着二哥的男人。

    泰山府殿中他从没见过的步蕨,与他言辞亲昵的那个陌生人,还有现在一巴掌掉他脸上所有笑容的这个人……

    他到底想做什么,到底和那人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联?

    一想到这,叶汲无法控制住心中暴虐与血腥。他真想剖开步蕨的那颗心脏看一看啊,看看他究竟是怎样将无数心事密不透风地藏在那个巴掌大的地方,想看看那颗装下整个天地的地方里有没有一角留给自己……

    “你不知道痛吗?”步蕨朝他走了一步,覆满冰霜的眉眼微微低垂,注视他鲜血淋漓的胳膊,抬起手轻轻地碰了碰露出的筋肉,“不痛吗?”

    叶汲的嗓眼被莫名的酸痛堵了个严实,他想告诉他,胳膊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真正让他痛苦的是他的眼神,让他的满腔爱意生生冻结在他冰冷眼睛里。

    他终于勉强找回话语,故作轻松地,“一道口子而已,没两天就长回来了。”他握刀撑起身,站在翻滚的江面上,“我们脚下就是黄泉眼吧,你……”身体和声音同时凝固住了,他像一个被人按停机关的人偶,以一个滑稽的姿势半蹲半站。

    很快,又一滴水珠滴落在他胳膊上。

    触觉湿润,不是幻觉。

    叶汲保持那个艰难的动作,不自觉地向天看了一眼。

    很好,没有下雨。

    步蕨环抱住他的胳膊,脸埋在没有受伤的地方,一动不动。

    虽然声音很,但是叶汲耳力过人,仍然清楚地听见那一声伤心的哽咽,无限放大在他耳边,将他心脏上的寒冰融化得一塌糊涂。

    一声哭泣后步蕨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可是源源不断的温热液体顺着他胳膊流淌进血肉翻卷的伤口。剧痛之下,那种泪水浸透的疼痛几乎感觉不到,更多的是种密密麻麻的酸痒,腌得叶汲眼眶微热。

    手掌顺着步蕨的后脑轻轻捋了捋,他柔声:“好啦,哭得惨兮兮得让人以为我挂了呢。”

    步蕨不为所动地抱着他胳膊不放,像头固执的兽守着自己的领地。

    叶汲哭笑不得地使劲揉揉他的头发,低头亲吻着他冷汗犹存的后颈:“真是,撒起娇来拿你没办法。”

    步蕨后颈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他猛地一抬头,撞得叶汲惨叫一声,向后仰去。

    “你哪只眼看到我哭了,”步蕨冷冷地,马上又厉声,“你又哪只眼看到我撒娇了?”

    那凶恶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叶汲两只都看到的眼给挖出来。

    “……”叶汲揉着被撞红的下巴,强烈的求生欲让他不得不克制住取笑他的冲动,无比镇定而诚恳地,“我眼瞎,什么也没看到。”

    步蕨冷冷睨了他一眼,松开他皮开肉绽的胳膊,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兔狲,确定这一人一兽都没大恙后朝几步外沸腾的旋涡走去。

    叶汲忍着疼痛,满头大汗地拉住他:“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步蕨果断地拉下他的手,“现在的你连鬼洞的阴气都承受不了,别黄泉眼了。”

    叶汲不放手。

    两人冷冷对峙,叶汲忽然朝他努了努嘴。

    “……”步蕨额角青筋乱蹿,隐忍地看他一眼,低头与他接了个温柔的吻,目光狡黠地闪烁下,“可以了吧,年轻人?”

    叶汲脸色一黑。

    “我很快就回来!”步蕨趁机飞快地脱身而出,身影埋没进沸腾的黄泉水中。

    那一道诡异的雷声来得快,去得也快,叶汲等了半晌也没等到第二道闪电落下。一天一夜的暴雨,让水位线几乎和堤坝持平,地水连成脉脉一线,城市逐渐显露在水雾里。

    天空放晴,那一道雷声好像只是太清境某个神官的一时失手。

    但叶汲知道,那绝不是雷部神官的失手,因为那是一道带有某种警告意味的天雷。

    他只是不知道,这道天雷,是落给自己的,还是给步蕨的……

    在江面等步蕨时候,叶汲拖着惨兮兮的胳膊费劲地去检查了下兔狲的生死。

    漂浮在江水中的兔狲像一只大型布偶,皮毛沾满血污,半死不活地直哼哼。

    在叶汲来时,他哼得更响亮了。

    叶汲纳闷地翻看了下它伤口,摸摸下巴:“这是睡着了,在呼?”

    “……”兔狲立即愤怒地昂起头,泪水噗噗向下直掉,“三大爷!我伤得那么重!你觉得我会睡着吗!”

    叶汲咧嘴一笑,两排白牙亮得可以去做牙膏代言广告:“哟!声气有力,眼神明亮,伤得不重啊。得嘞,别在这卖惨了。麻溜地滚回去看看冬无衣他们嗝屁了没。没嗝屁让人过来清理现场,顺便通知附近道门最近在外走动勤快点,别让厉鬼给本市社会治安造成太大危害。”

    兔狲哭得泪如雨下,干脆在江面上起滚耍赖,翻起的水花将叶汲浇了个透心凉:“我不走!我不走!我好痛!我要二大爷亲亲抱抱!”

    “……”叶汲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声色俱厉地大骂,“你个几千年老妖在这卖个蛋的萌啊!再不滚蛋从明天开始吃猫粮!国产那种,不加罐头!”

    兔狲倏地收声,泪汪汪的大眼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黄泉眼。变回普通体型,“嘤”的一声扭头泪奔而去。

    叶汲被它“嘤”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慢吞吞地坐在蛟龙的骨架上,看看血流不止的胳膊,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很少经历这么惨重的挫败,一战几乎击垮了他横行天地多年的自信。太久没尝过失败的滋味,难得一次击就格外的沉重。

    但也只是几乎而已,如果他这么容易服输,早几千年被唐晏那老子给收拾得尸骨无存了。

    他费劲力气地单手给自己点了根烟,满不在乎地想:逆境嘛,有助于磨炼自我。满则损,盈则亏……

    亏亏亏个屁啊!他狠狠地抽口烟,不爽就是不爽!尤其是那孙子一口一个宝贝儿叫步蕨时,他恨不得拧了他的头当球踢!

    不行,叶汲一边抽烟一边慎重地琢磨,得在床上找个步蕨神志不清的机会把他那点藏家底的秘密给掏干净。

    在叶汲开始构想如何将步蕨做得神志不清时,步蕨踏浪而出,那一瞬间的神力荡平江面,天地几乎静默了一刻。

    叶汲被独属于泰山府君的磅礴神力冲荡得呼吸一凛,但随即在他没发觉的那一秒,心脏的麻痹感被一股微妙的力量融合了。他没有感受到在面对那个神秘神祇时,逼得心脏碎裂的压迫感,反而通体像被步蕨的神力清洗了一遍,感官达到极致。步蕨明明在几十米外,他却好似近在咫尺。

    不是,是仿佛合二为一。

    听见他每一秒的呼吸,感受到他每一寸的体温。

    那是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叶汲的双眼在那瞬间看到了从未见多的诸多景象。

    大地之上,各色气泽平稳流动,或成龙头,或成虎象;江水之中,闪烁着各类生物的魂光,或黯淡陈旧,或明亮如新。

    他的耳畔听见嘈嘈切切的种种私语,山川河流,无一不在对他倾诉细语。

    他朦朦胧胧地想,这就是步蕨眼中所听所闻的世界吗?

    水花的破碎声,敲醒了恍惚的叶汲,步蕨站在他面前,这一刻的他无论外表还是气质,都让叶汲有种脱胎换骨般的感觉。

    可是定睛一看,人还是那个人。

    步蕨向他微微笑了一笑:“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黄泉眼里是什么吗?”

    叶汲看着他,不自觉地问:“什么?”

    步蕨张开五指,他的掌心里一块鲜红的血肉有节奏的跳动着,依稀可以看出整体形状:“我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