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画皮难画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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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这是什么奇妙的缘分,系统快速浏览了一遍自己找来的剧本,感叹一句这是个什么妈文学?

    这剧本是相声写的吧,怎么净是伦理哏

    [这会影响宿主发挥嘛?]

    [不是什么大事吧。]

    治鸟得了答案就不管了,他的任务侧重点是画展,其他都是次要的。或许原身对那人有几分怨恨,可是治鸟却是没有的,勾栏院本就是一处练情场,痴迷、妄念、执着、失落,太轻易得到总是会心生厌倦呢~

    治鸟随意坐在窗沿,尤慎原本想着美人衣衫半解是最美的,可是他坐在那里时,从未扣起的第一枚纽扣泄露出的春色太过美好,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师兄是在想画展的事情嘛?”

    这几日几乎是尤慎过得最颓靡的日子了,每天连门都不出,做饭有保姆帮忙,整日跟在治鸟身边。他就是他的缪斯神,尤慎觉得自己当初花费大价钱打造这座居所简直是最正确的决定,这里就是他们的奥林波斯山,供他们没日没夜地赏玩。

    大部分时间里,治鸟都在准备自己的作品,尤慎则坐在另一处,互不干扰,整个房间却偏偏透出软化心底的温情,像是整个世界都加上了一层柔纱滤镜。

    尤慎见过治鸟的画,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只觉得果然只有师兄这样的人才能画出来,一笔笔,连发丝都流淌着多情的俗世之人呐~

    就像师兄从来不曾拒绝过他刻意亲近的举动。

    “是呀,前几天跟馆长稍微联系了一下,估计下个月月初有时间,我得赶紧把作品准备好呀~”想到这里,治鸟皱了下眉头。他对这个世界了解不多,一开始只把办画展想得过于简单了。

    难道不是只有一个场地和几幅作品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嘛?

    如今看来却不是的。

    光辉闪耀背后永远有财富的堆积,一个合适的筹码是双方谈判的根基,而这个筹码,治鸟深刻的明白,正是指自己。

    没有一场无缘无故的投资,他需要向对方表明自己的潜力,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除了作品之外,还有以他的身份能够吸引来的客人。

    或许他的确需要一个合适的策展方了,有这两方面的压力几乎让他无暇顾及其余琐碎的事情:“你认识什么比较不错的策展方嘛?”治鸟懒洋洋地向后靠在尤慎身上,“不心”蹭到他的肩膀。

    “有的有的!”尤慎连忙点头,像从前每一个迷恋治鸟的客人一样,无法拒绝他所有请求,“这方面就交给我吧,师兄是不是还在头疼邀约人?”

    刚毕业后的画展,为了打响名气是会邀请一些名流画家前来品评的,通常都是提前沟通好的,下嘴留情,挑出优点作为给后辈的鼓励。这方面,导师已经答应帮他联系一些老朋友,过几天还要去登门拜访一番。

    如果品评人能够多一点,那就更好了。

    就像他们那时代的风尘女子,为了给自己声名造势,会不遗余力地去邀请有才名的客人,让他们为自己题诗作画。

    不过那是地位较为低下时会做的事情,越是等级较高,情况便愈加相反,在这一点上,烟花之地堪称是最刻薄现实的世界了。

    同样的腕,治鸟没有刻意去使用,效果几乎立刻在尤慎身上体现出来。

    不知为何,他对这位师兄的事情格外上心。

    关于举办画展这件事,他作为同行自然懂得其中的门道,看到师兄为之头疼的样子,只觉得理所当然:辰师兄一心扑在绘画上,对这样的人情世故捉摸不透也是情有可原,况且今日相处,对方真心实意地照顾在绘画上天赋较差的自己,自己也该帮帮忙。

    “放心好了,我认识一些人,应该能够帮上忙,你只管筹备作品就好。”他从背后抱住治鸟,指描绘着绘板上婀娜的垂堤柳,“我帮师兄联系就好。”

    那就多谢了:“我下午会出去一趟。”像是向丈夫报备行程的好妻子。

    ———

    “有些意外,你会约我出来。”治鸟来到上次随意走到的型游乐场门口,对面是并不算熟识的女人。

    “听你要举办个人画展?”乔溪是带着目的来的,她跟丈夫绝对不会是协商离婚,那个人她明白,得好听叫资本家,得难听就是个守财奴。

    从前她以为家里人不会支持她离婚,在他们眼里自己是个姑娘,的确是不太懂商场上那一套,是可以舍弃的家族弃子。

    没想到她的家人竟然是误以为自己同丈夫关系融洽,从来没提过,有那么一叠证据在里,她现在的情况变成了“全世界都求着她赶紧离”

    她最近总感觉自己的人生似乎变得哪里不太对?

    果然一家人还是要多沟通交流。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要来答谢一下治鸟,对方离开地干脆,还把她离婚案的重要证据想都没想直接给她,大大加速了她律师们的工作效率。

    “那些资料上也有你,恐怕你没注意到,我知道你是学艺术的,”离开那个压抑的环境,乔溪整个人都精神焕发起来,她也是个名门闺秀,确认有家人在背后支撑更多了几分矜傲自信,“本市画协里,我也认识几个人,吴老师在这个圈里也是个大拿,我把你社交页上的作品给他看,他觉得挺好,有他帮忙,以后想市场化也是很容易的。”

    这的确是个意外之喜,治鸟只是想着离纷争中心远一点,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见过许多原配,”治鸟斟酌着,换上这个时代习惯用的词汇,“很少有你这样还会回头答谢三的,虽然无意,我的确曾经是个第三者。”

    “问题不在你,我们是没有矛盾的。”如果是以后到了不能离开对方的情况,乔溪或许会像她见过的其他太太们一样,对三死缠烂打,可是现在她的利益因治鸟得以保全,她自身更是清楚,究竟谁才是需要担责的过错方。

    这边治鸟跟着乔溪去拜访画协的前辈,另一边尤慎则难得跟自己名义上的侄子联络起来。

    这时候他就忽然恨起来,怎么自己当初选择学画而不是继承家业了,如果他没有学画,就可以不用拜托他人,直接把辰师兄放在那座房子里,然后帅气地对下:“听见没,辰师兄的画展,都安排了!”

    当然,这都是他自己不靠谱的想象,家里干什么发家的他清楚,只不过他这一支完全不沾染那些生意,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指挥人的。

    白了,他这一脉是当初专门留来“洗钱”的,后来那边的生意作为重点打击对象,这边资金链循环又太过于良好,长辈们脑门儿一拍,干脆利落地转了行。

    他是家里的“完全纯白”的一代,原本尤旬也是,可是有些事情还不能放那么快,才耽误他一直拖着。戏剧性美化一番,就是牺牲了他自己本该纯白的命运染上漆黑,同龄中对他也十分尊敬。

    可是尤慎巴不得离这个侄子远一点,他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非常不对劲,那些关于他私生活的传闻也令他十分反感。

    可是他不知道这次联系会让他如此后悔。

    “辰治?”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先是上扬,然后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是他呀~”

    这可为难了,按理来,尤慎应该是他的下一位想要染指的对象,倒不如自己当初看上辰治,就是想从他身上体验尤慎的感觉,结果没想到只是送过几次礼物,就把对方变成了一条唯他是命的狗。

    尤慎看他既忌惮又不得不求着他的样子,令尤旬十分满意,可是他竟然是为了一条他不要的狗,那就不太好了:“怎么,你也看上他了嘛?”虽然不想要了,可是辰治那张脸确实好看。

    身后的助理一脸冷漠,似乎对一切恍然未觉。

    “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叔叔专挑我不要的,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吗?”

    不要的

    他不知道自己之后过什么,又是怎样挂的电话,只知道自己的思想仿佛被搅和成一团烂泥,翻涌着无数怪奇的想法,甚至隐藏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过的怒火。

    长久的陪伴会产生奇妙的错觉,尤其是跟治鸟这样的色道高在一起,那些被刻意用行为诱导的恋慕开始向下一个阶段转移。

    无数微的细节浮现在他脑海中,从几天前初相见时的温暖,到这几日默契的陪伴。

    他忽然想起一个细节,第一天的晚上,因为这座别墅本质是单人画室,卧房设计的是单人间,他同治鸟起时并没有遭到拒绝。

    他原以为那只是辰师兄太过单纯,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况且对方八成是直的,不像是他。

    如今想来,或许未必。

    他知道跟尤旬勾搭在一起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敢相信自己眼里纯净的灵感之神竟然也是被包养中的一个。

    画纸上是治鸟坐在窗边时的画像,尤慎想起前日被自己撕碎的静物像。

    ——他配不上这份纯净。

    这样想着的尤慎毫不留情地再次毁掉了新的画像。

    人是会被想象欺骗的生物,当自身的妄念累积到一定程度,量变会引起质变,人的感官会开始模糊,从一个现实的人,转而去迷恋一个想象中的人。

    也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而更加可怕的是,人同时又有着趋向恶的本能,撕碎美好的表象能够带来的疯狂的成就感。

    在尤慎将画像撕毁的那一瞬间,他突然体味到了那份疯狂。

    实际上,治鸟与他也不过是普通的师兄弟关系,对方曾经有过怎样的感情史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是他太想画好他了。

    他痴迷于对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缱绻多情,于是细密如丝般的甜蜜幻象成功完成了第一层包装,一层暧昧的包装,让他产生了近似迷恋的错觉。

    他是神圣的,美好的,不可以玷污。

    随之而来的是第二重幻象。

    一个必须由尤旬来建立的幻象,将美德拽入泥潭,或者也是如尤慎所愿的幻象。在他耽溺于自己虚假的愤怒时,心中另有一份澎湃的妄想肆虐,比荒野上的杂草生命力更加强劲——只因坠落的神像是可以触碰的。

    原本被死死压抑住的渴望一瞬间生根发芽,连同之前的份儿一起补上。

    如果他实在是一个生活放蕩的娼妓。

    只是想到存在这样一种可能,那些难以出口的念头就开始盘旋起来,他近乎疯狂地想象起,接下来他该如何从容地改变自己的态度,然后让那个美丽的同性愧疚不已,从而流露出下作的姿态。

    这不定是他不愿出口的把柄,然后他就可以以此为要挟,做尽过分的事。

    他可以在他假装圣洁地站在窗边时,狠狠撕碎他的外衣,而不是隐忍着由他维持纯洁的“表象”。

    是的,他几乎确认了那份纯洁美好只是一种表象。

    他想到了那个人脸上会出现的可能的脆弱的羞涩,他那样睡莲一般清俊的面容,如果露出那种神情一定会比阿芙蓉还要令人沉醉。

    几乎是在猖狂绮念之下,尤慎飞速挥舞着画笔,在纸上填满新的模样。

    一个完全建立在他想象中的模样。

    尤旬一定想不到,他原本想要让尤慎退却的话语竟然产生了完全相反的作用。于是在治鸟拜访过老前辈,一番商业互吹安排好邀请名单后,回到别墅面对的就是一个完全沉浸在痴念中的尤慎了。

    思想再疯狂,见到真人之后,还是改不掉之前过分礼待的习惯,哪怕他现在的礼待藏着危险的成分。

    寻常人会畏惧吧,只是短短一个下午,熟悉的人就变了一个样子。

    然而治鸟反而更熟悉这样的人,毫不掩饰地袒露自己,毕竟花魁呀,本就是从恶所中浇灌绽放出的,至美至艳之花嘛~

    让他伪装成良家还是太麻烦了,还是这样更好交流。

    不论时代如何变迁,人类的**是永远不会改变了。

    “怎么了吗?”治鸟茫然地看向一旁的画作,“这可不是能够挂出去的样子。”画上太过明显的体态倒不如已经沦为下流,不过也能读出来当事人心境变化相当大了。

    而且已经可以做到不照模板背出他的样子了,真不错,潜力可嘉。

    尤慎看了一眼画板,从背后拿出一张同时有着他跟尤旬的照片:“辰师兄认识这个人吧。”他敲了敲照片里的尤旬,口气十分笃定,“既然他可以,那么可否考虑我呢?论财力,我们可是一家人。”

    他如愿以偿看着治鸟愈发错愕,不顾对方的阻拦将人推到墙边,治鸟觉得自己顺从地靠墙也是十分配合了。

    “你被他包养过吧,他能够给你的我也可以,所以像填满他一样填满我吧~”

    “诶?”治鸟凑近看照片,“抱歉,你的这人我的确不认识,不过原来你一直对我抱有这样的想法嘛?莫非模特什么的”

    “哈?”秒怂。

    尤慎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不似作伪,目光顺着治鸟注视的方向看到了他自己的画作,方才太过沉浸于幻想,几乎忘记了自己都干了什么,喝断片儿了一样。

    看清那一瞬间,尤慎只觉得自己眼前飘着两个黑体加粗的大写英文字母——“gg”。

    “不不不,我就开个玩笑,我是学校话剧社的嘛,最近有个比较出格的作品!”

    他怎么就信了那个人的鬼话,他的师兄,他的辰师兄分明是那么纯洁的人!

    害,还不都怪他自己,杂念太多。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画出来的证据该怎么解释?

    #在线等,急!

    作者有话要:  尤慎:脑内动若脱兔,实际静若处子。

    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连鸟的cp待选名单都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