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花(十五)
有些事情,没见面满脑子都是,可是真得见了面,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他没有去治鸟跟金纪单独的工作室,而是被金纪接到了万疏这里。
万疏很重视这次的演唱会,许多事情都想跟治鸟商量,有些环节两人互动很多,设计师需要随时调整两人的礼服。
万疏还开过玩笑:“要不你就把这儿当做你自己的工作室得了,现在一天二十四时,你一半时间都在这里。”
治鸟仍旧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样子无甚区别,见到绍尔,还有些惊讶:“你不上妆的时候,这么憔悴吗?这跟我们第一次见面不太一样。”
绍尔最近很努力,也许是为了逃避一些事情,反而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经纪人很满意,他喜欢努力工作的人,作为一时兴起的流量,只有足够努力优秀才会不被遗忘。
绍尔只是笑了笑,犹豫一会儿才起自己的来意。
“所以你觉得自己当时见过的人是我?”
绍尔点点头。
某一瞬间,他突然理解了秦循为什么会迷恋对方到痴狂的地步。明明是他自己先把人约出来,结果见了面后,支支吾吾什么话都不出来。
他害怕自己会被讨厌,可是治鸟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将水杯推给他,鼓励他理清楚思路再开口。其实治鸟没话,但是他眼睛会话呀!
被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温和凝视着,大概不论是怎样的顾虑都会消失。
“因为过一模一样的话?”
“嗯。”好像被这样一,绍尔觉得自己有些莽撞。
治鸟也是第一次听这样的事情,他看向躲在一旁因为好奇跟过来的原身,等着一个答案。
“看我做什么,那段时间,我根本什么都不记得。”赫纫别过头,不想去回忆。前经纪人突然提出来很多不合理的要求,他不答应,那段时间赫纫几乎所有的资源都被分了出去,他整个人也都过得很混乱。
每天早上醒过来,一直睁着眼躺在床上,脑子里可能在想东西也可能什么都没想,向下划,翻到的东西过眼就忘。
有时候还会再打个盹儿,重新睁开眼就是十点、十一点,起来给自己随便做点儿吃的,下午与上午类似。
枯燥乏味到,可以让一周七天随意颠倒都不会出问题,就连记忆也是颠倒的:“但是我怎么可能会遇到他呢?”他甚至对秦循这个人的记忆都极少,直到治鸟的出现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曾经跟秦循有过那么多次微妙的遇见。
看着绍尔眼底的期待,治鸟最终还是摇摇头:“抱歉,我对你的事情并没有印象。那时候我自己也很混乱,唯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你那时候见到的绝对不会是我。”
“你们连声音都相似。”绍尔坚定地辩解,仍旧保持着希望。
这样一来,治鸟反而能够明白绍尔今天会来找他的原因了:“你喜欢秦循,是吗?”秘密的心思被看透,绍尔原以为自己会立刻解释、推脱,然而坐在对面的是治鸟,下意识地想要倾诉。
“喜欢,我有点不太知道了,我确实很喜欢他。”但那是过去。绍尔是精神洁癖也好,臭毛病多也好,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飞蛾,天生爱慕光亮,“可是他在你的金主群里,以那样的方式对一个活生生的人进行‘垄断’”
治鸟撑起下巴,旁边的赫纫捕捉到关键词,更是一脸错愕:“你的金主群什么的,我很好奇可以的话,请一会儿多跟我讲讲。关于你提到的其他事情,绍尔,我跟秦循的关系,几乎与我跟你的关系类似,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亲密。”
“啊?”绍尔意识到自己不心把经纪人的叮嘱忘了个干净,骤然察觉到对面温和的人,隐藏在柔软表皮下的敏锐。
“我不可能去到秦循的公司,在玉骨拍摄之前,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如果你的那个金主群的确存在,那么它确实隐瞒地很好。”治鸟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法,“金主群”,他又声念叨了一遍。之前不是很理解这个世界权力体系的时候,治鸟其实迷惑于赫纫的处境。
毕竟,赫纫曾经是璞玉,后来经过几年历练,称得上是一块美玉了。能够把这样一个人逼到绝望抑郁、无处可退,没有一定的势力根本不可能办到。
治鸟观察过秦循,他的势力范围并达不到这种程度,毕竟在这个圈子里分蛋糕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只有某一端的砝码不断加重,导致接受赫纫的利益低于放弃起用该演员的利益时,才会出现原身的情况。
然而如果这份想要享用他的**不仅一个人拥有,而是属于一个相对有势力的团体,那么情况就很不一样。
赫纫的前经纪人,无数次在赫纫耳边的敲打叮嘱,其实是早就跟另一群人互通有无的结果。某一群在心态上几乎与许奚、秦循相似的人,在以一种“暗流”的方式互相竞争。为了保证成功后赫纫会完全属于自己,这群竞争者不约而同地遵守了约定——把这块美玉尽可能地藏起来。
绍尔真得给他带来了好大的惊喜。
“放松,这么紧张做甚?”眼看着绍尔面色发白,治鸟伸摸摸他的额头,下一层虚汗,立刻叫人帮忙泡了被糖水。演员们有时候为了赶通过确实会出现来不及吃饭的情况,而且近几天绍尔工作室在给他打造“劳模”人设,用努力上进来洗刷单纯的“流量”标签,有压力、体力却跟不上,很容易出问题。
系统猜测绍尔可能是有些贫血或者低血糖情况,也可能只是单纯的过度劳累。
以防万一,治鸟还是先从会客厅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拿了几块儿糖给他。很便宜的场糖,外面一层奶壳,里面是水果夹心,入口甜软,一口一个地吃很容易“上瘾”。
“谢谢。”
“事情,有空记得去体检一次,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刚好助理泡好了糖水,没有白砂糖,用的是万疏专门在办公室里给女孩子们准备好的红糖,“会你好奇的事情吧,其实听完你这些话,我反而不意外你会来找我。”
绍尔同样是喜欢完美无瑕的人,这种完美不仅仅是演艺事业,还波及到了性格与为人。
同时治鸟也认为,他很脆弱,几乎与原身相似的脆弱:“其实你心知肚明,我不可能出现在那里,却仍旧怀有期待。你等待的不是我点头,而是再确认自己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是你希望的。”
其实那一天出现的人究竟是谁根本不重要,那只是一种精神上的目标,只不过在第二天,他看到了秦循,见到他雷厉风行的形式风格,很喜欢,于是那个人被代入了秦循。
“我也是一样,这样可能会显得自恋。不过,现在在你眼里,我已经比秦循更加完美了。”于是在听到同样的表达后,那个人的形象再一次发生变化,从形象有些坍塌的秦循变成了治鸟。
绍尔很喜欢治鸟,他分不清这究竟算不算爱慕,可能更多的,还是粉丝见到偶像的感觉。
他羡慕治鸟明明有过那样长期的低谷,还有“金主群”在背后,最后依旧能够在舞台、荧幕上发光。
他有他所有期待着的模样,绍尔想要成为这样的人。
“然而不论是秦循还是我,你想要追逐的核心应该是不会变的。我可以尝试猜测一下吗?你想要更加自由的选择。”当知道自己喜欢的秦循竟然是为自由捆上枷锁的人时,才会开始对自己产生质疑,不知所措地跑到治鸟这里寻求答案。
红糖水见底,绍尔把杯子放到一旁,点头。
“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对?”
“对其他人完全没有影响。”骤然成为他人的憧憬,原身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什么,“唯一有影响的只有你。”
世界上从来不存在性格完美无瑕的人,就好像“纯白色”只是一种理想概念而已,肉眼能够观察到的纯白,仍旧是有颜色的。不然在美学领域,怎么出现类似“暖白色”、“冷白色”的法?
第一次信仰坍塌,还可以接受,第二次,心态会随之崩溃,第三次开始质疑自己。
对于绍尔,第一次就已经难以承受了:“你这样做,最后伤害到的只有自己,不仅如此,也是对那些真正爱你、鼓励你的人的不尊重。绍尔,你的粉丝们应该很爱你,不论是他们中的谁,见到你低落都会愿意对你那句话。你应该把善意当做支持自己的动力,而不是变成自己的压力。”
他跟绍尔之间,本就没什么可的。
事情解释清楚了,绍尔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离开前,他试探着问治鸟能否拥抱他。
怀抱永远叫人眷恋。
送走人,治鸟回忆起绍尔提到的“金主群”,独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随后拿起电话,联系了秦循:“今晚有时间吗?前几天总是拜托你接送,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嗯?想在家里做烤肉,我当然会去。”
“真实的,明明是想要感谢你,结果还要你亲自下厨。”
“那就定了,我会早点准备的。”
[我发誓,这个什么群,我是真得不知道!]
系统举起自己不存在的左发誓,这跟上一个世界里不一样!
上一个世界,它明明知道还存在其他任务者,碍于规则无法告知。这个世界,不论是从绍尔角度出发的系统剧本还是赫纫自己的阐述,都没有这个消息。幸好这个金主群,不论治鸟知不知道,都不妨碍他了解秦循的为人与本质。
“嗯,不是你的问题。不过既然知道了,那就挖出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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