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A+A-

    “——那些人就是要草菅人命啊!我的儿啊, 怎么那么命苦啊!”

    武安伯老夫人跑掉鞋后回了府, 就开始趴在桌案上嚎啕大哭。

    此事亦惊动了武安伯府出嫁的女儿,匆忙赶了回娘家, 进门就听到母亲的哭声,惊得眉心直跳扶着母亲问情况。

    可是武安伯老夫人来来回回都那么几句,半天也不明白, 最后还是她身边伺候的把事情原原本本来。

    “我当初就不要看在什么林家面子上娶那个丧门星,放着同是勋贵嫡女不娶, 娶个什么清流人家的次女。自她进了府,家里就没有好过啊, 她姐姐一死, 她更是什么用处都没有了!”

    武安伯老夫人在那里哭个不停, 但嘴里这些话,却是提醒了萧任氏。

    这任家嫁出去的姑奶奶, 嫁了一个六品武官,如今就在卫所,是卫国公手下一支的校尉。不过这么几年,没有一点儿的实功,跟任家两兄弟一样没挪过位儿。

    但萧任氏是个精明的,接话道:“母亲,您这个时候光哭有什么用?您该去找林氏呀, 您忘记许家是什么人家了?!”

    “找林氏?她都给我摔脸子, 连家都不回来了, 带着任业宸那个不孝的缩在威武侯府, 这是要拿捏我老太婆!我还去找她!”

    二嫂怎么会住到了威武侯府。

    萧任氏被母亲这话吓了一跳,又问老人身边伺候的,听过后当即急得对母亲抱怨:“您糊涂啊!您糊涂啊!”

    “您怎么能够在侯府门口扇她耳光,那许嘉玄煞神|的名号是喊着玩的吗?难得她和侯府走动了,这个时候您就该捧着她,供着她!您反倒还在侯府跟前为难她,您就没想想为什么那侯府新妇要拦着不让您进去,您知道不知道锦衣卫耳目遍布,恐怕侯府已经知道林氏在家里被苛待的事情了!”

    “女儿在大嫂死后再三和您,不能再用那样一套法子磋磨儿媳妇的,会出事的!大哥事情才过多久?!搞不好,大哥二哥这事,就是那个许煞神干的!”

    萧任氏急得直转,话落又捂住嘴,四周地看看,那谨慎的样子叫武安伯老夫人也紧张得忘记哭了。

    “许家?他们是要诬陷吗?这还有王法吗?!”

    萧任氏忙又去捂母亲的嘴,跺脚道:“我看八成是了!我回去叫夫君听听许副使近日都在做什么,您这头快些准备礼物,然后把二嫂嫂接回家来,即便不是人做下的,走走许家门路也比您现在只在家里哭得好!”

    武安伯老夫人险些没被女儿的埋汰噎得翻白眼。

    而且要她去侯府接那个贱妇回家?

    她不去!

    下午时分,武安伯老夫人却是和女儿站在大门紧闭的威武侯府跟前发愣。

    ——怎么那么巧,他们一家都出门了?!

    萧任氏知道自己猜对了,气得都想再母亲几句,哪知哗啦一盆水直接泼到了她们脚下,让她们狼狈地先离开了。

    此时的许嘉玄正在梓妤的院子里装床板。

    玄真子把床板收了后,虽然有叫道童们来再取出晒晒,可是晒好还是又闷了几日,这再晾晒一下午才算好。

    梓妤就坐在内间里的方桌边,拿着用东西被拽掉的尾羽做的成逗鸟玩的,东西一会把那羽毛叼着塞翅膀,臭美溜两圈,一会想插回尾巴上,倒是自己玩得高兴。

    许嘉玄放好床板,拍了拍,听到声音,还算满意:“这应该结实了。”

    他这一下午就没怎么话,梓妤闻言喊绿茵去把床铺了,问他:“你半下午不在镇抚司,要紧吗?”

    他怎么听着都是要赶人走的意思,沉着脸坐到桌边,自己去倒了杯水:“本来晚上就有差事,白日是闲着的。”

    晚上有差事?

    这么些日子,他都没有出公差,不像以前三天两头不在京城,还以为皇帝不会派他出外差只在京城里维持秩序就可。

    梓妤是有些诧异地:“去做什么?危险吗?”

    她在关切自己,许嘉玄神色总算缓了缓。

    “也不是多危险,就是去把在京城外的一窝流窜的寇贼给拿了。”

    “京城外哪里会有寇贼?当五军是死的吗?”

    她丝毫不相信。

    她素来聪慧,许嘉玄知道是瞒不住她。

    “见不得光的,就是寇贼,跟上回在汇满楼刺杀我的是一批,可能还涉及到漕运。”

    他一句话里藏了几道玄机,梓妤只能慢慢推敲。

    汇满楼刺杀是三皇子干的,漕运一事上却是四皇子干的,他把两事牵到一块,准备要搅个天翻地覆啊!

    私仇公仇一块儿报了?!

    她终于有些懂得许嘉玄这煞神|的名号是怎么来的了,人家咬他一口,他就要人的命!

    “那你要注意安全,若不然,叫莫正清也带些人跟着吧。毕竟牵扯到四皇子,太子那头也好更明白一些。”

    许嘉玄点点头:“自然的,我离京的时候,已经派人告诉太子了。”

    这是差务事,亦关乎储君一位,梓妤只能是叮嘱他:“别一味耍狠,保重自己才是重要的。”

    这是今儿听到她最暖心的话,许嘉玄情不自禁想去伸手握握她,想告诉她今日的事情,其实她是对的。

    哪知却是听到她:“……毕竟玄真子道长乌鸦嘴,真怕你给我冲喜冲出个什么毛病来。”

    许嘉玄霎时横眉倒坚,所有的感动都喂了狗,嚯一下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梓妤却在此际哈哈笑出声,连绿茵都捂嘴笑。

    走到门口的许嘉玄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气得也不回头,还往外走。

    梓妤在他身后喊道:“夫君,估摸着你要忙几天,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差事重要。”

    走出房门的许嘉玄就气匆匆跑回来,来到她跟前二话不就扣着她下巴,低头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

    梓妤疼得倒抽口气,他却还伸了舌尖去舔被他咬出来血珠:“等我回来再跟你慢慢算账!”

    被咬了,还得被威胁,梓妤眨巴眨巴眼,在他松开手后:“你真不再亲一会?”

    绿茵差点没被自家姑娘燥死,捂着脸奔出屋,顺手把东西也给捞走了。

    许嘉玄梗着脖子,看着她扬着的脸,嫣红的唇诱人,进退维谷。

    她这几天都要反了,整日变着法子逗弄他,亲了,不就示弱了?!

    可是不亲,确实又有几天不能见到她……

    梓妤再度笑倒,在他黑着脸的时候,站起身,踩上他的靴子勾了他脖子,送上香吻:“傻子,不亲白不亲啊……”

    他突然就失控了,一把拽了她胳膊,将她抵在那八宝架上,逗弄追逐着她的舌尖许久都不舍得松开。

    梓妤被他按在八宝架与胸堂间那逼仄的空间内,亲吻激烈又缠绵,竟觉得有些那些刺激,待双唇被放过的时候还在回味独属于他的这种蛮横。

    有时候,他这种鲁莽不温柔,却也叫人心动。

    “去吧,早些回来。”

    许嘉玄这才拿着刀,终于下了山。而梓妤来水,重新上了口脂,要去见玄真子,想与他自己近来觉得诡异的感觉。

    有没有可能,也有那么个能预知后事的人存在。

    **

    太阳西斜,远离京城的平王世子一行正到达一处驿站,投宿修整。

    这几天平王世子都随身带着镜子,一时就拿出来看看伤疤,可是再怎么看,那都是一道口子。

    伤上加伤,连位置都不差一丝一毫!

    平王世子看过后,暴怒地把镜子又一摔,心腹见着没敢上前,倒是他把人喊来问事。

    “怡娘的事情没有最新的消息送来吗?”

    心腹弯着腰,忐忑地:“属下以为,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怡娘已经把事情栽在了四皇子身上,也没有一天两的命能活,连锦衣卫的人都离开了,想必那许煞神憋着坏要弄死四皇子呢。”

    “那是皇子,你弄死就弄死!许嘉玄没你那么蠢!”

    那人被骂得把头又低下去,道:“世子,这后头还有太子啊,许嘉玄肯定要跟太子的。”

    “太子才是最阴狠的那个!”平王世子又是怒斥一句,三皇子四皇子下了多少次绊子也没弄着太子,那才是厉害的人,就怕是不是太子察觉到什么了。

    他心里还是不安。

    许嘉清比他想的要聪明,居然还起了杀怡娘的心思,到底是许家的骨血,骨子都狠厉着呢。结果就算了他一盘计划,差点还叫他暴露了。

    怎么可能心安。

    心腹也没有法接话了,反正什么都是错的,这个时候还是闭嘴保平安的好。

    正是这时,有人收到一封飞鸽传书,快速拿到平王世子跟前。

    平王世子拆开一看,上面写着南北镇抚司今晚会出城抓流寇。

    这京城外五十里地也不可能有流寇,抓什么流寇,而且还是不对付的南北两镇抚司。

    他看到这里,沉思了片刻,觉得自己或者是多虑了。

    只要他接下来看这伙流寇会牵出什么事情来,就知道自己设的套成或不成了!

    平王世子让人烧了信,慢慢在屋里踱步,来来回回想了许久,才静下心来要处理伤口。

    “来人——拿药来!”

    一个伺候的就递上药,想要什么,平王世子拿过来一拔塞子,却不想手滑,那白玉药瓶子就滚到了地上。

    来人伸手接也没接住。

    平王世子看到药掉了,洒了一地,骂道:“蠢材!不知道怎么伺候的吗?!再拿一瓶!”

    那人却是跪倒,战战栗栗地:“世子,出门本就带着少,这些天您用得快,这是最后半瓶了……”

    最后半瓶了。

    平王世子看看地上的药粉,一挥手把茶杯给摔:“滚!”

    那人吓得连滚带爬走了,平王世子把人都赶走,犹豫半会,到底还是蹲下身想要去将最上面那层药粉给捏起来。

    能用一点是一点。

    可哪知一低头,发现药粉上有脚印子。

    他脸都绿了。

    ——谁踩的?

    看了几眼,发现那个鞋印有些熟悉。

    他突然就抬脚看了看自己的鞋底,见到上面还带着药粉的褐色……一咬牙,还是蹲下身想刮一层干净的。

    正刮着,刚才的下人去而复返,欢喜地拎着个跟刚才一样的白玉瓶子跑进来:“世子,您先前赏了蔡护卫一瓶,他那还留有一……半。”

    来人看着正在刮地上粉末的平王世子,话声由大变,然后与平王世子两两相望着,屋内突如其来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