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覆盖满整个天空, 星河闪耀。

    寒慢吞吞地跟在伍霍身后, 一人一鬼往钟浚的学舍走。

    原本他是算一个人过来的，但钟浚无论如何都要跟着, 寒只好妥协。

    却始终离伍霍远远的。

    自从早想到那一点之后, 寒就再也不敢亲伍霍了，虽然身体冷冷的很不舒服，但他更怕把伍霍吸干之后，会危及到他的性命。

    忍了一天, 寒回味着那温热的感觉, 很想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再吸一些阳气, 但他最后还是咬唇忍住了。

    现在, 他都不敢靠伍霍太近，生怕自己禁不住诱惑，做出伤害伍霍的事情。

    因为想事情，寒没注意到伍霍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脚步, 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他坚实的后背上。

    “——疼。”寒捂着额头抬眼, 问伍霍，“你为什么突然停下来啊？”

    伍霍转过身来，把寒的手拿开, 给他吹了吹，“还疼吗？”

    一双虎目, 明明应该是凶神恶煞的，现在微微躬身眉目温柔的样子, 却莫名让寒红了脸，话都不利索了，“不，不疼了。”

    明明做更亲密的事时，他都坦然的不像话，现在伍霍只是抓着他的手给他吹额头，寒却心头一悸，脸红得一塌糊涂，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把头埋进去。

    他慌乱地低头垂眸，不敢看面前的高大少年，一颗心怦怦直跳，暗暗祈祷伍霍快转过去，好让自己也尽快恢复正常。

    “害羞么？”伍霍却偏偏不如他所愿，低低笑了一声，单手把寒搂进怀里，捏着他细白的下巴叫他抬头，很体贴地问他，“要亲亲吗？”

    “嗯……不！不要了。”寒很乖顺地任由伍霍抱着，过高的体温让他眷念地往里缩了缩，听到伍霍的问话，他差点遵从本心地回答了，“钟浚哥哥该等急了，我们快——唔！”

    一个走字还没出，伍霍霸道的吻便落了下来，封住了寒的唇。

    寒一愣，随即紧紧抿住唇，生怕自己不心吸走了伍霍的阳气。

    伍霍伸舌顶顶他的唇，“宝贝，张嘴。”

    寒瞪大眼睛，就在伍霍以为他要张嘴的时候，却看见家伙推开他，抬手捂着嘴，一边摇头，一边从他怀里退出去了。

    那双白日里顾盼神飞的桃花眸，到了夜里，更是带着一种能让人呼吸停滞的美，尤其是当它眷恋地盯着人看的时候。

    原本以为被拒绝的伍霍，在看到这个眼神之后，变得不确定起来，他调笑道，“怎么突然变得害羞了？”

    昨天还好好的，要害臊也太晚了点吧？

    “……伍霍，我不想亲亲了。”寒不敢看他，怕一对上他的眼睛，就会忍不住真话，“就只抱抱好吗？”

    只是抱抱的话，应该就不会对伍霍造成影响吧？

    “……”伍霍嘴边的笑消失了，头一次面色严峻地看着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明明就今天早上，某只鬼还很热衷于缠着他要亲亲，短短一天下来，就又不让亲了，伍霍想不察觉到异常都难。

    “没有啊…抱抱也很好啊。”寒紧张地抓着衣袖，着连自己都唾弃的话。

    他才不要抱抱，他更想亲亲QAQ

    举凡恋人之间，都不愿意对方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寒也是这样。

    本来他一只孤魂野鬼，就已经很配不上伍霍了，若是再让他知道自己是会吸精气的那种鬼，会不会就不要他了？

    迷糊的寒还没发现，他已经把伍霍当恋人看待了。

    伍霍看了他好一会儿，许久，才认输般地叹了口气，“走吧，钟浚还等着。”

    寒如蒙大赦地点头，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松了松。

    伍霍看到他呼出一口气的动作，没戳穿，心里猜想，是不是这鬼现在才反应过来应该害羞？

    他隐约觉得寒有什么秘密，但既然寒不愿意，他就等到他愿意告诉他的那天好了。

    钟浚手里握着书卷，英气的眼里却眼神空茫，显然心不在焉。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现在人人避他如蛇蝎，此刻会来的就只有那只笑容明亮的鬼。

    “寒，你来了。”钟浚抬头，脸上的笑容在看到跟着寒进来，身形高大的少年之后，陡然散去，“伍霍。”

    伍霍也看着他，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弄得站在中间的寒手足无措。

    最后，他只能委婉地把伍霍“请”出去。

    伍霍看看僵着一张脸，眼光还注意着这边的钟浚，笑了一下，把寒搂进怀里，亲密地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娘子可要快些。”

    寒耳尖通红，他推着伍霍出去，“知道了，你出去吧。”

    钟浚的视线陡然变得寒冷，若是目光能够杀死人，伍霍已经被他万箭穿心了。

    那样亲昵的交头低语，已经不是关系一般的人之间应有的距离了，钟浚盖在衣袖里的手骤然攥紧。

    所以，伍霍特意跟过来，是来……宣示主权的吗？钟浚心里冒出一股失落感，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明明是他先遇见的，却被半路冒出来的程咬金给劫走了。

    寒拍拍脸，等温度降下来之后，才扯起一个笑，“钟浚哥哥，准备好了吗？”

    “好了。”钟浚看寒从衣襟里掏出书卷，搬了一个凳子坐到床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与伍霍，关系似乎很好？”

    寒翻书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热度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他极力掩饰什么似的把视线定格在书页上，支吾道，“也不是很好的。”

    “是吗？”钟浚紧盯着他因为攥的太紧而微微发白的指节，以一种近乎残忍的语气，“像伍霍那样的世家公子，就算对谁好，也只是图新鲜而已，更何况，人鬼殊途。”

    寒抬起眼愣愣看着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下去。仿佛在遇到伍霍开始，他就进入了一个美轮美奂的梦境，却在熟睡时突然被一计剧烈的钟声震醒了，连美梦的尾巴都还没来得及抓住，梦就醒了。

    “钟浚哥哥，你想多了，伍霍他……只是比较照顾我而已。”寒突然想起，等钟浚的伤好了，他与伍霍的约定也就到期了，他这样自顾自的沉湎于伍霍对他的好，到头来只会伤到彼此。

    而且，钟浚哥哥的没错，人鬼殊途……

    “我们还是讲课吧。”寒已经翻到了那一页，连忙转移话题，“钟浚哥哥有事先看过吗？”

    钟浚注意到他发红的眼眶，眼神一黯，“没有。”

    两人俱有些心不在焉，刚过一个时辰，课就讲完了。

    寒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继续坐在凳子上，似乎在思索什么。

    钟浚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开口破沉默，“今晚留下来吗？”

    “啊？”寒想得入神，竟没听清钟浚在问什么，钟浚重复了一遍，寒才回答道，“不了，伍霍在外面等着接我回去。”

    钟浚便又不知道该什么了。

    他不擅与人交往，面对寒的时候，已经是他话最多、表情最丰富的时候了。但若是对话的另一方心思不在他身上，他就是再想主动挑起话题，也往往无能为力。

    寒却主动开口了，“钟浚哥哥，什么样的理由，能不亲亲？”

    钟浚，“……”那个混蛋，下手竟然这么快？！

    伍霍在外面等的都快睡着了，寒才一掀帘子，从里面出来。

    “完事了，就回去睡觉吧。”他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走过去牵着寒的手往外走。

    寒任他牵着，乖乖跟在后面，因为心里藏着事，一直没出声。

    直到两人洗漱完毕相拥着躺在床榻里时，寒都保持着反常的沉默。

    伍霍在他额头上轻碰了一下，“要晚安吻吗？”

    寒摇着头，一声不吭地缩进伍霍怀里，抱住他的一边手臂，还是不话。

    活泼的家伙突然安静下来，伍霍就定不住神了，他摸摸寒柔细的头发，“娘子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告诉夫君。”

    “伍霍，”好久没听到的绵软声音响起，听进伍霍耳中如天籁般悦耳，但话里的内容，让他心里一凉，“你真的把我当你娘子吗？”

    “你是不是，只是图一时新鲜，才会……”寒回想起钟浚的话，鼻头就是一酸。

    他还没完，最就被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捂住了，“所以，你心里是这么想的？”

    伍霍语带愠怒，“觉得我不珍惜你，只是把你当玩物，新鲜劲过了就扔？！”

    “钟浚对你了什么，让你这样想？”伍霍很轻易便能推测到，是谁告诉了寒这些话，才让这鬼胡思乱想。

    “他像你这样的世家子，就算是对谁好，也只是图一时新鲜。”寒终于从伍霍的手里挣脱出来，声音有些闷闷的。

    伍霍曲起手指，扣扣寒的脑门，“他什么你就信什么？”

    “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的。”寒捂住脑门，不让他敲，鼓起脸颊，“但是，钟浚哥哥还了，一般人结为夫妻，都是举办婚宴，拜了天地才算的。”

    “就因为这个？”伍霍没想到寒一只鬼还这么看中仪式，他神经过粗，想不到那么多，但既然寒看重，“等回了北疆，当着我爹的面，给你补一个好不好？”

    即使跟一只鬼成婚有多么惊世骇俗，伍霍也毫不在乎，他只在乎寒的悲喜哀乐，旁人的想法，他关照不过来。

    “嗯，既然如此，”寒点点头，“在那之前，我们都不能亲亲。”

    “夫妻间的事，我们都不能做。”

    “……”伍霍没想到，寒不仅是一只注重仪式的鬼，还是一只保守的鬼。

    “拜堂什么的，我爹不在也无所谓，以后回北疆再给他补一个。”伍霍杀了钟浚的心都有了，“我们明天就拜堂，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