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9:如果注定
青木来到三楼的房间前,轻轻敲了敲门。
房间内传出沉沉男声,“进来!”
青木伸手握住门把手转动,将房门开了,“羽影姐请!”
陆语礼貌性地点头,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诺大的房间,装潢并非是奢华,却是低调的华丽。窗帘全都拉着,厚实的窗帘遮挡了阳光,使得整个房间感觉黑沉沉的。陆语沉静地扭头望去,终于瞧见酒柜前站着的男人。他侧身倚着墙,手中握着一杯美酒。
昏黄的灯光隐约,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也朦胧起来。
陆语甚至有一些错觉,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很难将记忆里那个爱笑爱闹的裴焕与面前这个深不可测的黑崎闻奕想像成一个人。或许人都有两面,而那个裴焕不过只是伪装罢了,其实她对表哥,也并没有那么了解。
盼儿曾经过,裴焕这个人戴着一张面具。
现在的黑崎闻奕,是不是将这张面具摘下了呢?
他让她感觉好孤独。
黑崎闻奕同样凝望着她,面对她太过灼热的目光倒也不在意,只是沉声道,“我很佩服,羽影姐。司徒皇竟然会让你前来。”他顿了顿,继而道,“又或者,你找我想谈些什么呢?坐吧,我们可以慢慢谈。”
陆语也不客气,果然走向单人沙发坐了下来。
黑崎闻奕替她倒了杯酒,从冰箱里加了一颗樱桃。他拿着两杯酒走向了她,一杯放到了她面前,自己则拿了一杯。
陆语低头望向面前的那杯酒,忽然一惊又是一喜。
太多人放樱桃的时候,总是从中间切开半,而后夹在杯口,樱桃的汁就会顺着杯口滴进酒杯中。但是裴焕倒酒的时候,却爱将樱桃完全切开,直接浸入酒中。盼儿他破坏了酒的醇厚,他却不以为然。
陆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这个味道,让她好怀念……
一时间谁也没有话,气氛十分僵硬。
黑崎闻奕再度开口,破了僵局,“那么羽影姐想从哪里开始谈呢。”
陆语捧着酒杯,听到冰块在杯中融化的咯吱声音,她抬起头,对上了那双狭长的眼眸,轻声道,“我这次来与你见面,是以两个身份。”
黑崎闻奕狐疑地“哦”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兴趣。
“现在我以黑手党之名,与天皇阁下交换条件。”陆语冷清的容颜散发出隐隐威慑,那种气魄顿时彰显,让人肃然起劲。
黑崎闻奕察觉到她骤然的变化,只是在望向她的时候,心里会有种莫名的悸动。
“请天皇阁下不要再继续纠,作为交换,我们愿意放了藤原姐。”陆语轻声道,又是补充道,“藤原姐平安无事,这点可以保证。”
“那么第二个身份呢?”黑崎闻奕喝了一口酒,放下了酒杯,正视向她。
陆语清冷的神情又卸下了,一股淡淡的惆怅升了起来,她期许的目光扫向了他,“第二个身份就是,我以伊盼儿唯一亲人的身份,也请你让她平静地接受治疗。”
“接受治疗?”黑崎闻奕沉声呢喃,眼底簇起一抹深邃,“什么意思?”
“她体内的病毒叫J.S号病毒,而我们有抗病体药剂。”陆语并不算隐瞒,如实道。
黑崎闻奕脑子里闪烁过无数疑问,为什么对方会知道伊盼儿中的病毒叫J.S号病毒,为什么他们会有抗病体药剂。难道这一切也是他们设的局?这似乎不可能!可是,他的疑虑却越来越多。
“病毒虽然是我们的人研制的,但是曾经被窃。”陆语想起了先前的种种一切,简单地道。
“谁窃取的。”黑崎闻奕又是追问,到底是谁!
“无法肯定对方是谁,可是绝对和日本有关。”陆语不知道该怎么诉,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他父亲曾经的所作所为。他和司徒宿哲之间究竟有什么宿怨,而他和司徒天爱的母亲之间又有什么样的纠结。
这一团乱麻仿佛有思绪,仔细去找却又没有办法。
日本!黑崎闻奕暗暗思忖,如果真的是这样,难道是和老头子有关?但是老头子早就已经中风了,根本就没有常识能力。他回过神,不算继续想这些,只能暂时搁一搁。目光对上了她,徐徐问道,“多长时间的治疗。”
他的心好像松了口气,听见她终于可以治疗了。
“具体时间不确定,希望尽快。”陆语轻声道,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很关心她吗。”
黑崎闻奕仿佛被触中了心事,轻笑出声,掩饰着自己瞬间加快的心跳,“随口问问罢了。”
“如果是这样,请你放过她,不要再去找她。”陆语冷声道,十分怅然,“她需要很长时间的休息,再也受不起刺激。”
“你有未婚妻,不是吗。”陆语淡淡道,连自己都感觉胸闷。
虽然知道盼儿爱着他,而裴焕也爱着盼儿,但是如今的场面,再加上一个未婚妻,盼儿反而成了第三者插足。父母的事情还没有完全接受,她的确需要时间去平静这一切。而他,也应该正对自己的心。
不管是失去记忆,还是怎样。
如果心里面爱着的是另外一个人,不再有她了,就请放过她。
这样虽然太过残忍,却是最好的结果。
黑崎闻奕却不作回应,过了半晌,只是道,“什么时候放了春日。”
陆语抬头望向他,知道他会这么就表示他接受了交换条件。可是为什么,听到他的问话,她又忍不住替盼儿感到心酸。这样是不是就代表……代表他选择放手了呢?陆语视线恍惚,轻声道,“立刻。”
她晃了晃手,而手中的酒杯被切开成两半的樱桃在液体中上下沉浮,像是谁的心,漂浮不定。
黑崎闻奕一双眼眸闪烁着不为人知的光芒,沉声道,“好,我可以不再继续纠缠司徒皇。”
“那么记忆晶片呢?”陆语盯着手中的酒杯,幽幽问道。
黑崎闻奕两条胳膊肘撑着自己的双腿,双手交握于眼前,深邃的注目投向了陆语,却是决心不减,“不纠缠他,不代表我放弃记忆晶片。”
“为什么一定要那件东西?”陆语困惑地问道,心里的疑惑愈发浓重。不仅仅是司徒宿哲,又或者是黑崎罡,身边的人全都围绕着那件东西。难道那件不知道是何物的记忆晶片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黑崎闻奕扬起唇角,神情虽是漫不经心,但让陆语感觉坚决。
他没有回答,沉默已经胜过言语。
陆语不再继续追问,这场谈判似乎就要落下帷幕。她将酒杯放下,手指松开的时候,盯着酒杯里的樱桃看了一眼。一抹模糊的红色,隐约映入眼帘,“那么就请天皇阁下随我前往庄园。”
陆语站起身来,黑崎闻奕也随后站起身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房间,走下楼去。
别墅底楼的大厅中,肯以及五行等人已经等候多时。而以青木为首的数名手下,与六人直接强上了。大眼瞪眼,却是同样不退让。当陆语与黑崎闻奕的身影闪现于楼梯上方,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羽堂主平安无事,否则他们回去该怎么向殿下交待。
青木立刻迎了上去,恭敬地喊道,“天皇阁下!”
“备车!”黑崎闻奕沉声道,视线扫过随着陆语而来的六人。
陆语不急不徐地走到肯面前,朝着众人微笑,轻声道,“走吧。”
一行人陆续出了别墅,前往葡萄大庄园。
两辆房车,一辆紧随一辆,奔驰于郊外的大道。
※※※
晌午洒下的阳光,刺目地穿透而来。
陆语坐在房车内,扭头望向车窗外,不得不眯起眼睛。视线瞥向前车镜,那辆尾随的房车里坐着她曾经那样亲信的表哥,更是她的亲人。想到不久就要分别,而他的记忆里已经没有了从前,她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近一个时的车程之后,两辆房车终于来到了恢弘的葡萄庄园。
厚重的铁门沉沉开启,视野随之渐渐开阔。
房车驶入庄园,停靠于别墅前的空地。
一行人纷纷下了车,陆语望向黑崎闻奕,微笑道,“天皇阁下请!”
黑崎闻奕沉稳地迈开脚步,随着她走进了别墅。而青木等人则被留在了别墅外等候。猩红的地毯铺了一地,沿着地毯,尽头是一扇大门。这里是意大利黑手党总部,黑道之王的司徒皇直辖归属地。
“羽堂主!”守卫低头喊道,伸手将大门推开了。
旋转的楼梯,一层又一层。
黑崎闻奕默然地跟随着陆语走上楼梯,来到了别墅第九层。之前做过一些调查,得知别墅第九层是司徒皇的私人领域。在第八层的楼梯转角,两名黑衣守卫让出道让行。两人顺利地继续上楼,终于来到了第九层。
金漆的雕琢门,整个楼层只有一间房。
陆语敲了敲门,听见房内传出低沉的男声,“进来!”
房门开了,宽敞的黑白两色套房,冰冷中给人带来强大的压迫感。寻常人来到这里,会因这压迫感而感到惶惶不安。陆语走进房门,转身望向他,只见黑崎闻奕神色从容,不见丝毫异样,连眉宇都是沉静。
她的表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变成了独当一面的王者。
房间内,司徒皇只穿了衬衣以及西裤,黑色的衬衣衣袖随意地挽起,他的样子看上去很随性,与其是与人谈判,不如是像接待久违的故人。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他的视线扫过陆语,对上了他。
“坐吧。”简单的两个字,司徒皇迳自走向了沙发。
黑崎闻奕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本是对立的两人再次相见了。
“语,我要和黑崎先生单独谈谈。”司徒皇沉声道,余光瞥向陆语,那份温柔不自觉流露,会让女人为之沉迷痴狂。
陆语点了点头,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两个男人,称霸一方的黑道领袖。
司徒皇与黑崎闻奕互相对望,却是互不相让。沉默了一会儿,司徒皇率先开口道,“感谢黑崎先生在日本的招待。”
至少,他没有对自己动用什么私刑。
“司徒先生客气了。”黑崎闻奕沉声回应,丝毫不逊色。
“事情能够告一段落,这对我们双方都好。”司徒皇这句话的确是真心实意,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人是他最爱女人的哥哥。他顿了顿,眼眸刹那一紧,“至于记忆晶片,我希望黑崎先生不要再继续追查。”
义父过,如果拿到了记忆晶片就立刻销毁。
不管这张晶片究竟隐藏着什么,可是似乎只会带来灾难。
“这是我个人的事,不劳司徒先生费心了。”黑崎闻奕扯起一边嘴角,实则是势在必得。
司徒皇见他如此坚决,便也不再多些什么。同时心里也有了决定,他一定要在黑崎闻奕之前找到记忆晶片。这样才能解决一切祸端。司徒皇定睛望着黑崎闻奕,沉声道,“我现在就放人。”
他刚要拿起电话命人带藤原春日前来,却被黑崎闻奕一口断,“稍等。”
司徒皇只得将话筒搁回话机,一双鹰眸扫向他,细细地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黑崎闻奕不动声色地回望于他,这才不急不徐地道,“放人之前,我想见另一个人。”
“谁。”司徒皇这话却问得有些故意,因为他分明知道他要见谁。
黑崎闻奕扬起一边唇角,感觉出这位黑道之王是在揶揄。他眼眸一紧,吐出那个名字,“伊盼儿。”
“十分抱歉,你如果想见她,决定权不在我。”司徒皇微笑道,做了个手势示意,迳自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黑崎闻奕沉默而坐,他明白司徒皇所指的决定权在谁手上。
黑道之王的女人,那位羽影姐!
司徒皇将门开了,果然瞧见陆语沉静地站在走廊里,站在他的对面。门开的同时,她机敏地抬头对上了他。本以为会是黑崎闻奕,却没想到是他。她有些吃惊,眼神与他空中无声传递。
只一个眼神,陆语就走进房间。
司徒皇与陆语两人同时来到沙发坐下,司徒皇这才开口道,“语,黑崎先生想要见见她。你呢。”
陆语有些吃惊,更是惊喜。他竟然没有直接带走春日离开,而是在走之前想要见上盼儿一面。这是不是代表,他的心里其实也有盼儿?哪怕有其他目的,可是此刻的陆语私心地如此认定。
不过……
“她现在正在治疗期间,恐怕不方便……”陆语没有直接答应,想要婉拒。
黑崎闻奕眉宇一拧,双眸瞬间沉了下来,眼底迸发出深邃光芒,让陆语瞧得一怔。怔忪的时候,他徐徐道,“只是见一面罢了,我不会影响她。而且,我非见不可。如果羽影姐不让我见,那么我想在近期内,我会再次冒昧拜访。”
虽然是拜访,但却有些挑衅的意味。
火药味十分浓重哎。
陆语听见他这么,从他的眼神中感到他一定到就会做到。她又想到盼儿,设身处地,她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不能太长时间。”
“黑崎先生请。”陆语站起身来,带着黑崎闻奕走出了房间。
门关上之后,司徒皇独自坐在诺大的房间内,沉默得像一尊雕塑。只是他一向霸道隐忍的俊容难得浮现起一抹欣慰,似乎是松了口气。
※※※
别墅的三楼,两人的身影赫然闪现。
黑崎闻奕的视线掠过前方沉稳行走的陆语,扫向了那间有守卫看护的房间。他的心在这个时候颤动起来,感觉到她离自己越来越近。那颗悬在九千米上空的心,依旧还在盘旋,尚没有如飞机降落一样。
“羽堂主!”守卫恭敬喊道。
“开门。”陆语轻声吩咐了一声,那两名守卫将门开了。
房门徐徐开,陆语的视线望进房间,瞧见看护正心翼翼地照料。而大|床上,一道单薄身影背对着她,似乎是在睡觉,又或者是在发呆。看护站起身来,刚要开口,只被陆语断。她摇了摇头,让看护离去。
看护默然点头,急步走出房间。
等到房间内只剩下伊盼儿,陆语又是退出房间,让出道给黑崎闻奕。他走进房间,陆语反手将门关上了。门“喀嚓——”一声,她似乎感觉到那久违的温暖,正在隐隐流窜,闭上眼睛,已经微微泛酸。
黑崎闻奕站在原地愣了好半晌时间,高大的身形这才走向了她。
他站在床沿,低头瞧见她安然熟睡的侧脸,嬴弱的、苍白的、忧伤的、带着淡淡的无法淡却的无助的脸。而他又有多久没见到她了,其实也没有多久。她的萎靡,她的弱,她的惶惶,她应该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才对。
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羽翼被折断了。
就像是一只断了翅的蝴蝶,扑扇不起。
黑崎闻奕在床沿旁的椅子坐下,静静地盯着她的背影。他不知道该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走的时候还要见上她一面。又或许,他是放心不下她的吧。默然地坐了一会儿,他眼神中有了焦距。
“水。”微弱的女声隐约响起,却让他猛得一惊。
几乎是反射性的动作,他想也不想,立刻拿过桌子上的水杯,将水杯递到了她面前。
伊盼儿有些昏沉,开始治疗以后,她每天都会睡很久。而她还闭着眼睛,只是直觉地半躺起身。当她睁开眼睛,却看见了一双男人的手。男人……的手?伊盼儿困惑不已,只以为是杰穆斯。
“谢谢你,杰穆斯。”道谢的时候,视线一路往上,伊盼儿对上了一张让她心悸的夺目俊容。她的手碰触向水杯,险些失手,手一抖,杯子就要落下。
而他的大手及时地握住杯子,也握住了她的手。
清水在杯子里跌荡,溅出了几滴水,落在床单上,一点点湿印。
伊盼儿慌了手脚,又是急又是酸楚无奈,心湖无法平静。原本想问“你怎么来了”,但是话一出口却是,“你来做什么。”
“喝水。”黑崎闻奕命令似的口吻,沉声道。
他不过是那么简单的两个字,还是那样霸道的口吻,听得伊盼儿瞬间有了怒气,却更是委屈。她的倔强开始爆发,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不爽,好像有一口气憋闷在胸口,怎么咽也咽不下去。
伊盼儿猛地甩手,想要甩开他的手,“放开。”
但是他是那样坚决,丝毫没有挣脱半分。他的大手紧紧握住她,也藉着她的手握住水杯。
可方才的举动让杯中的水倾倒出更多。
湿了被子,一杯水洒了半。
“不是要喝水吗。”黑崎闻奕倒也没有生气,依旧好脾气地道。
伊盼儿被他不温不火的话语搞得心里一阵难受,那张原本生动艳丽的容颜猛地望向他,她的双眼也在同时对上了他的眼眸,不想颤了声音,以一种冷冷的语气道,“如果没什么事,请你离开。”
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见她!
他不该来,她也不愿意见他。可是到底是不愿意,还是不能。
他害了她的家人,他害了她的家人!这是无法抹杀的事实,就像是一道墙,硬生生得阻阻隔在她面前,逼得伊盼儿不得不面对。她进退两难,只好被夹在中间,承受着双重击,换来无尽的痛苦。
黑崎闻奕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沉默了半晌,才沉声道,“喝水吧。喝完了,我就走。”
他这话一出,伊盼儿心里流淌过一阵寂寥。
走?呵呵,他的确是该走。他不是来看她的,他是来带走藤原春日的。他之所以会出现,恐怕也是因为语请求。傻语,哪怕他不来,她也会好好地勇敢地活下去。她是不会被任何事情倒的伊盼儿!
永远也不需要怜悯,特别不需要他的怜悯!
“好!”伊盼儿暗暗思忖,冷声道。
黑崎闻奕顿了顿,慢慢地松开了手,而那份温度也在顷刻间从她的手背退去。
他的温度,一点一滴地消散。
伊盼儿拿着水杯,低头喝着水。她喝得又急又猛,一口气将剩下的大半杯水全都喝光了。喝完水,她握着水杯,再次下逐客令,“你走!”
明明是让他走,为什么她会不舍得。
黑崎闻奕默然地伸手,从她手中取过水杯,转手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他深邃如琥珀的双眸闪烁着隐隐光泽,动了动唇,低声道,“好好休息。”
话音落下,他果然站起身来。
听到椅子朝后挪动的拖地声音,伊盼儿咬紧牙关,那份倔强让她不去看他一眼。可是被子下的另一只手却不由自主地握紧,她一手扯过被子,躺了下来,直接将被子拉过头顶,拒绝一切遐想悸动。
世界好像静止了,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可是他的脚步声,却那样清晰震心。
一下又一下,离她越来越远。
房门“喀嚓——”一声,开又关上。
过了许久,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被子下的伊盼儿一动不动,她慢慢地有了动作,将被子拉下。新鲜的空气蹿入鼻间,她却依旧有些无法呼吸。犹豫的,迟疑的,又是紧张的,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扭头望去。她呆呆地望着身后,美丽的双眼空洞一片。
整个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再也没有了他的身影。
方才的到来,竟然像是昙花一现。
伊盼儿难过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头,喃喃地自言自语,“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
她一个人像是一只孤单被遗弃的猫,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
而房间外,陆语一直静静等候。她听见房门开的声音,急急地抬头望去,只见黑崎闻奕绷着一张俊容走了出来。她来不及去瞧房间内的伊盼儿,只是诧异他怎么会这么快出来。她不动声色,轻声道,“黑崎先生,我带你去见藤原姐!”
黑崎闻奕点头额首,跟随着她而去。
转出回廊的时候,他眼眸一紧,并没有回头。
庄园内一幢复合式别墅,共有三层。
黑崎闻奕随着陆语上了二楼,来到了一间房间前。
门被开了,黑崎闻奕瞧见房间内正背对着他而坐的藤原春日。一头又长又黑的头发,柔顺地贴着脊背。他终于松了口气,但是那颗悬着的心却依旧没有放下。好像留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再也找不回来。
“藤原姐,你可以走了。”陆语走进房间,轻声道。
藤原春日听见响起的清冷女声,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她心里有些困惑,想着他们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放人。她徐徐地扭头,视线也在同时对上了来人,瞬间一怔,震惊过后是无法抑制的喜悦以及欣喜。
“闻奕。”藤原春日喊了一声,急急地站起身来。
黑崎闻奕朝她走去,走到了她面前。他低头望着她,瞧见她平安无事,“我来接你。”
藤原春日一把挽住他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依靠一般。
“谢谢司徒先生的招待。”黑崎闻奕沉静地道,带着藤原春日转身走出房间。
陆语望着他们两人朝她走来,平静地与他们擦肩而过。她没有半句话,也知道再也没有什么好的了。
如果这是结束,那就已经注定。
陆语送黑崎闻奕与藤原春日两人来到庄园前,她看着他们坐入房车。
房车发动引擎,载着一行人扬长而去。
而主别墅的三楼,某间房间的落地窗前,有人正偷偷地望着这一幕。
他带她走了……伊盼儿恍惚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