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9:最后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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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原春日开始按时吃饭按时吃药,这让黑崎闻奕感到欣慰,也让伊盼儿松了口气。黑崎闻奕需要处理财团的事务,所以早上起来会先赶到去英皇。这个时候,夜御馆内就只会剩下伊盼儿以及藤原春日两个人。

    婚期一天一天临近,可是似乎三人都已经将它忘记。

    又或者,其实是不想提起。

    伊盼儿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忽然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她狐疑扭头,瞧见藤原春日穿着薄外套,单薄瘦的身影站在门口。她一怔,仿佛瞧见另一个自己。藤原春日似乎想要些什么,却只是咬住了唇。

    伊盼儿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轻声道,“进来吧。”

    藤原春日安静地走进房间,不等伊盼儿有所反应,突然屈膝,跪在了地上。伊盼儿顿时惊讶,虚无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起来,你不要这样。”伊盼儿奔到她面前,想要将她拉起来。

    但是,藤原春日倔强地跪在那里,就是不话。

    伊盼儿没辙了,渐渐也没有了力气。她的双膝一弯,也在她面前跪下来了。两人面对面,一种奇怪的感觉。可笑的是,她们是情敌,却又是姐妹。伊盼儿一直没有适应这新身份,而藤原春日似乎也没有适应。

    默然许久,藤原春日卑微地喃喃道,“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过分。可是,还是希望你能答应。求求你把裴焕让给我,等我死了以后,他再回到你身边。我活不了多久,剩下的时光,我想和他在一起。”

    “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希望你答应。”

    “如果我不答应呢。”伊盼儿轻声反问,心里某根弦却被她触动。

    “我知道你不会答应。”藤原春日的声音很轻,轻到要埋进泥土里一样。她低下了头,惶惶道,“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她的声音一颤,不清的愁绪,“我不当新娘了……我不要结婚了……”

    “你还可以活很久很久,你把他让给我一下下就好了。只要一下下。”

    她是那样低声下气,恐怕活到现在也不曾有过。

    伊盼儿眼底闪烁过一抹温润,淡淡道,“他不是东西,怎么能让来让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藤原春日咬着唇呓语,泪水突然就落了下来,落在了地板上。伊盼儿瞧见一点一点湿印,心中一悸揪着疼,她又是道,“我没有办法控制他的感情,也没有办法让他爱谁不爱谁,我一直都知道……”

    “可是剩下的日子里,求你让他留在我身边。”

    “求你了。”

    藤原春日的声音哽咽颤抖,在伊盼儿面前的她,不过是一个害怕一个人的孩子。当她知道自己是她的姐姐后,某种责任在心里盘旋压抑。从前的怨意,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只有记忆里的对话,还隐约可闻。

    “盼儿,喜不喜欢弟弟和妹妹啊?”

    “盼儿喜欢妹妹,如果有妹妹,那我就可以带妹妹一起去玩。”

    “那妹妹要是被人欺负了呢?”

    “我就去欺负妹妹的人。”

    “我的盼儿好厉害啊,那要是妹妹喜欢盼儿的东西,那该怎么办呢?”

    “我是姐姐,当然让给妹妹。”

    妈妈,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现在,不是东西,而是深爱的人。

    ※※※

    黑崎闻奕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公司的事情,赶回了夜御馆。他特意先去看望了藤原春日,而她还在睡。他这才来到琉璃殿,推开门却遍寻不到她的身影。黑崎闻奕一惊,急急地寻找她,“盼儿?”

    “盼儿?盼儿你在哪里?”他又是呼喊,可是没有人回应。

    黑崎闻奕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原本就不宁的心揪起。他猛地站身,却瞧见她站在自己身后,正望着他微笑。

    黑崎闻奕急忙冲向了她,将她紧抱入怀里,怎么感觉空掉的心慢慢被填满了,好像又有了呼吸的能力。他拥紧她,急急问道,“以后不许和我开这种玩笑!你想我急死吗?还是觉得看见我这样觉得很有趣?你这个淘气鬼!”

    “傻瓜。”伊盼儿轻轻地抚了抚他,笑容里有一丝酸辛。

    她怎么舍得折磨他,怎么舍得让他着急。

    黑崎闻奕竟然是松了口气,沉声道,“吃饭了吗。”

    伊盼儿摇了摇头。

    “走吧,一起去吃饭。春日也该醒了。”黑崎闻奕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朝着常御殿而去。伊盼儿默默跟随,一言不发。

    三人在常御殿的餐厅一起吃饭,这可以是第一次。

    谁也没有话,沉默到让人感觉压抑窒息。伊盼儿低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她想让自己看上去不是太过憋闷,这样才不会让他察觉自己的异样。可黑崎闻奕是何等精明的男人,从之前他就察觉到了。

    只是,他不开口询问罢了。

    藤原春日坐在黑崎闻奕左边,她拿起汤匙想要喝汤。她的胃口似乎不错。可是刚喝了几口,她一个难受,急忙拿起空置的碗,扭头全吐了出来。

    “春日,你怎么样?”黑崎闻奕急忙奔到她身边,紧张问道。

    伊盼儿走到她面前,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没事……”藤原春日虚弱地道,心翼翼地抓着他的手臂,“真的没事……”

    不可以任性,也不可以她其实很难过。

    因为再任性的话,他就会不理她了。

    藤原春日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一张脸终日苍白。绝大部分时间要戴上氧气罩,别是吃饭了,呼吸都开始困难。由于败血症开始病变,她浑身泛出红色的斑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感染了细菌一样。

    藤原春日瞧见自己的手臂,有些惊恐,却只是无声地落下泪来。

    她一句话也没有,睁着大眼睛无辜彷徨地望着黑崎闻奕。

    似乎是在恳求,恳求他留下陪伴她,她害怕一个人面对黑暗,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威胁。

    那种渴求的眼神,让人心颤。

    “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黑崎闻奕握住了她的手,发现言语的单薄。

    藤原春日望着黑崎闻奕,哀求道,“闻奕,我们去三重县好吗。听,那儿会下雪。”

    每年的四月,他们都会去那里……

    她没有忘记过那些美好的日子,可是他已经忘记了吗。

    “三重县?”黑崎闻奕沉声问道,深邃的双眸异常炯亮。而他并没有忘记从前,曾经快乐过,也让他忘记过烦恼。

    “嗯,我想去那里。现在就去好吗。”藤原春日睫毛轻颤,有泪水覆于眼睑。

    “等你身体好一点以后,我再带你去。”黑崎闻奕担心她的身体,却见她一张苍白丽容满是酸楚无奈,他被她眼中的悲伤颤动,终于还是忍不住,纵容她的任性,在这个时候,他点头答应,“好,现在就去,我们现在就去。”

    “咚咚——”房门敲响了,长谷站在殿外,“闻奕少爷,有您的电话。”

    “你等我。”黑崎闻奕叮咛了一声,松开藤原春日的手,走出房间。他瞧见伊盼儿站在那里,整个人一怔。

    他拥抱她,沉声道,“她想去三重县,我们一起去。”

    伊盼儿“恩”了一声,黑崎闻奕轻抚她的脸颊,走过她身边。而她已经泪眼婆娑。她伸手将泪水擦干,又是走到房门口。她的目光停留在躺在大床|上的藤原春日,忽然想到和她第一次相见的情形,她端坐在那里,怀里抱着一只波斯猫。

    那样高傲的神情,却给她有种淡漠的悲凉感。

    而现在,她迎来了生命最后的时光。

    她好想不顾她,依然顽固地将他留在身边。告诉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会让她放弃他。可是她发现,她做不到了。原来生与死,并不能阻止她去追寻他的念头。但是他们之间横生出另一个人,尽管她不想却步还是不得不退步。

    她也想将这个难题抛给他自己处理,可是她又怎么舍得让他选择。

    所以……

    伊盼儿笑了,淡淡地微笑。

    像是多少次的决绝一样,如此义无返顾。

    ※※※

    立刻,三人前往三重县。

    四月的天气,寒风却是袭人。

    伊盼儿执意要自己单独坐一辆车,她将头靠着车窗,似乎听到了风声,也感觉到一丝冷意。只有冷,才能让她清醒。

    车子一路开,直到下午才到达三重县。

    这里以温泉而著名,却也比东京更冷。

    车子停在一家旅馆外,三人下了车。

    旅馆的老板娘认出了来人,立刻开了房间。

    “先生,姐,原来是你们。还是原来的房间吗?”老板娘狐疑于他们身后的女人,笑着道,“多加一间是吗?”

    伊盼儿站在黑崎闻奕与藤原春日后面,微微点头。

    旅馆的帮工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年轻伙子,自在三重县生长,十分淳朴。他瞧见来人,憨厚地笑道,“原来是黑崎先生,还有春日姐。又来泡温泉吗。这边请。”

    “信太君,好久不见。”藤原春日十分高兴,轻声招呼。

    “是,春日姐,好久不见。”信太望着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充满了活力。只是他也瞧见了藤原春日脸上的红色斑点,他知道她得了病,恐怕这是发病了。而且她看上去好虚弱的样子。

    信太招呼着两人上楼,不禁望了眼后面的姐。

    那是非常漂亮的一个女人,黑发黑眸,浑身透出淡漠,仿佛难以亲近。可是偏偏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竟然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她低着头,仿佛对什么也不关心,可眼底有一丝悲凉,触人心扉。

    他从来也没见过那位姐。

    不禁奇怪,以前黑崎先生与春日姐都是两人单独前来。怎么今天多带了一个人。

    伊盼儿走进旅馆房间,而黑崎闻奕陪着藤原春日走进隔壁一间。标准的日式旅店,整洁干净。伊盼儿走到窗前,瞧着窗外的天空。突然,有人走了进来。伊盼儿没有扭头,她知道谁进来了。

    黑崎闻奕从身后抱住她,沉声喊她的名字,“盼儿。”

    伊盼儿微笑,轻声道,“我没事。你陪她就好。”话音落下,黑崎闻奕按住她的肩头将她反转面向自己。她抬头望向他,忽然之间发现什么话也不出来了。到了今天,她才发现自己不知该什么。

    “我去整理衣服,还没来过这里,要好好享受温泉。”伊盼儿开心地笑,眼底却没有笑意。她松开了他的手,徐徐转身。

    黑崎闻奕眼眸一紧,想些什么。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怀里。可终究还是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将她紧紧拥抱。她太过安静的样子,让他感到不安。他害怕她的离开,更害怕会失去她。可是究竟该怎么办。

    窗户的玻璃隐约折射出自己的倒影,伊盼儿瞧见一双泛红的双眼。

    黑崎闻奕在隔壁房间远程处理财团的事务,藤原春日静静地坐着正在看书。她不时地拿起呼吸器深深呼吸,胸口疼得发闷,脸色莫得一阵惨白。

    “春日姐?”信太端茶水进来,瞧见她不对劲,急忙喊道。

    藤原春日手中的书掉落在地,她拿起呼吸器大口大口喘息,“我没事……你不要这么大声……”

    “可是……”信太奔到她身边跪坐在地,依旧不放心。

    她的脸色看上去好可怕啊。

    信太这才发现她身上的红色斑点密密麻麻,先前穿了外套,倒也没有注意到那么多。房间里十分温暖,藤原春日脱了外套,卷起衣袖,纤细的手臂满是红斑,看上去十分狰狞,让人感觉发怵。

    藤原春日瞧见信太望着自己发愣,她却也不在意。只是默默地将袖子放下,朝他笑笑。

    “对不起,春日姐。”信太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急忙道歉。

    藤原春日将呼吸器拿开了些,平静地道,“很可怕,是不是。”

    “不,没有。”信太急急道。

    “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藤原春日轻轻地抚着脸庞,又是低头望着自己的手背。那一点红斑突然之间放大,撑满了瞳孔。

    她甚至都不敢照镜子,不敢看见自己的样子。

    “春日姐……”信太见她那样失落,十分无措,“一点也不可怕,不过是被蚊子咬了几口罢了。真的。我一直觉得……”他着着,支吾了下,“我一直觉得春日姐很漂亮,一直这样觉得。”

    原本有力的男声到最后剩下呢喃,信太红了脸。

    藤原春日一怔,心中像是被注入一道热流,玩笑道,“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信太被她这么一问,青涩的脸孔红得像只番茄。他不敢再停留,将茶水端到她面前的桌子上,“春日姐,你最爱喝的大麦茶。”

    “谢谢。”藤原春日淡淡地笑,望着信太起身离去。她突然想到什么,又是喊道,“信太君。”

    “什么事,春日姐?”信太扭头望向她,眼中有一丝纯纯的爱恋。

    藤原春日望着他,期许问道,“我和信太君……我们是朋友吗?”

    “当然。”信太急忙回答,高兴地道,“我当然是春日姐的朋友。”

    “那你先去忙吧。”藤原春日顿时松了口气,信太腼腆地转身离开。藤原春日徐徐扭头望向窗外,樱花开得真美。

    粉色的花朵,那样唯美。

    第一次,第一次有人是她的朋友。

    藤原春日趴在桌子上,不禁暗想。如果早点愿意开口,早点肯塌出这一步,那么是不是不会这么寂寞了。

    风徐徐地吹,花瓣吹向了天际。

    一片花瓣坠落温泉池。

    伊盼儿一个人在泡温泉,白腾腾的热气包围了周身。她将身体埋在温热的水中,闭上眼睛,她知道自己已经做了决定。掬起一捧热水,细细地清洗,想让自己不再寒冷。可却不知道这一次分别,再见面是否还能回首。

    ※※※

    天色渐渐黑了,四周寂静一片。

    等到藤原春日睡着了,伊盼儿拉着黑崎闻奕去外面散步。

    黑崎闻奕握着她的手,揣入自己的口袋中替她取暖,呼出气都是白色,他沉声道,“谁会深更半夜三步。”

    “我……”伊盼儿转身正对着他,笑着道,“还有你。”

    他宠溺地亲吻她的鼻尖,温柔地拥抱住她。

    伊盼儿的手碰触着他的后背,顽皮地写着一笔一画。一笔又一画,却是一遍一遍“我爱你”。

    黑崎闻奕感觉脖子一阵温热,也知道她是哭了。

    他不许她哭,不许她伤心难过,“盼儿……”

    伊盼儿连连摇头,猛地吻住了他的唇。不想去听,不想去想其他,只是想……她只想拥有他,彻底的,狠狠的,不顾一切的疯狂拥有。他心念一动,立刻攻占了她的唇,肆意地拥吻,吞噬她每一寸的甜美苦涩。

    压抑的情感突然爆发,再也无法压制的渴望。

    旅馆的房间内,她躺在他的身|下。沉默地亲吻、拥抱,沉默地接受他温柔而又霸道的侵占,感受自己的身体在他的碰触下不由自主地轻颤。她红了一张脸,攀附住他的肩头,空虚的心需要他再次填满。

    气息混乱,只能一次又一次,不断地驰骋,不断地占有与被占有。

    所有的言语,都比不上在他怀里安睡。

    谁爱谁爱的相思刻骨,谁恨谁恨的天崩地裂。不是爱的不够多,只是爱的太多,到了最后,竟然全成了不想为难对方。

    凌四点的三重县,窗外的天空却一片光明。

    黑崎闻奕已经睡着了,他反趴在大床|上,孩子气的姿势。伊盼儿悄悄起来,穿戴好衣服。她蹲在他面前,深深地注目了他一眼。她毅然地拿起背包,如同来时那样,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走出了房间。

    四月的三重县破天荒的下起了雪,伊盼儿踩着雪离开。每走一步,都感觉冰冷的寒意钻入肌肤,冷得她快要落泪。

    不能回头……绝对不能。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睡着的黑崎闻奕幽幽醒来。他摸了摸身旁,发现空无一人。猛得睁开眼睛寻找她的身影,可是她早已经不在。黑崎闻奕皱眉,急忙拉开窗帘,只见白雪茫茫。雪地里隐约可见一串脚印,深深浅浅。

    遍寻不到她的身影。

    “伊、盼、儿!”他彷徨地呼喊,失了心一般。

    伊盼儿的突然离开,让黑崎闻奕发疯一般地寻找。

    立刻,整个日本陷入一片焦躁,机场、码头、一切能够出入境的地方,全都开始查找一名女子的踪迹。可是她像是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一丝气息,就这样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那一夜的缠绵,竟然像是最后的眷恋。

    她走得那样突然,走得那样决然,不带一丝丝留恋。

    宛如一阵风,眨眼不见。

    三天之后,黑崎闻奕仍旧没有她的消息。可他没有停止要去找她的念头,时时刻刻惦念着她。明媚的午后,他推着轮椅带着藤原春日在夜御馆内散步。等到了阳光的地方,藤原春日起身走动。

    阳光暖暖的,藤原春日一头黑发却没有光泽。她的肌肤白愈发白皙,身上的红色斑点显得狰狞可怕。她张开双臂,呼吸着新鲜空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她变得沉静乖巧,不再任性。

    黑崎闻奕望着她,沉默地不发一言。

    她按时吃饭,按时吃药,不吵也不闹,也不乱发脾气。

    这样的藤原春日,真得好乖。乖巧到让他心疼。身体的疼痛折磨着她,每晚无法好好入眠,辗转至天明,才会沉沉入睡,却已经是天亮。他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他还能这样看着她多少日子。

    他是该陪伴她,陪伴在她身边不离开。

    可是,他又是那样想念另一个消失的女人。

    黑崎闻奕抬头望向天空,眼底被那一抹湛蓝印染,无声呢喃:盼儿,你到底去了哪里。这样的方式选择离开,难道你不觉得太过残忍吗。你选择将我留给春日,自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至少,至少也该让我知道你平安无事。

    而他知道她会这样的原因——不想为难他。

    那个傻瓜。

    “闻奕。”藤原春日轻声呼喊,转身望向他。只见他高大的身影,如此落寞。眼底是无法辨析的深邃,像是终年不散的大雾,让她感觉难受。想要留下他的念头又是那么强烈,她故意忽略,又是喊道,“闻奕。”

    “怎么了?”黑崎闻奕回神,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藤原春日摇摇头,“我没事,也没有不舒服,你不要这么紧张好吗?”

    黑崎闻奕听见她这么,这才松了口气。藤原春日朝前迈了一步,像个孩子依偎进他的胸膛,将脸颊紧贴着他,他的心跳是那样蓬勃有力。她知道他的痛苦,也不想他痛苦,但是这最后时光,她自私地想与他度过。

    藤原春日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像是忏悔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闻奕。请你原谅我的自私我的任性。请你不要离开我。

    “风有些大,我送你回去休息。”黑崎闻奕轻抚着她的长发,沉声道。他搂着她,一步一步走回常御殿。

    藤原春日躺在了床|上,黑崎闻奕替她盖好了被子。

    “我有事情要忙,你睡一会儿。”

    “嗯。”藤原春日果然闭上了眼睛,一点也不闹。

    黑崎闻奕凝望了她一眼,这才走出房间。门一关上,藤原春日睁开了眼睛。什么东西吞噬着她的心,不断地在告戒她,可是她揪紧了被子,硬是压下。

    书房内,黑崎闻奕拨通了某人的电话,想要知道她的消息。

    ※※※

    意大利,罗马。

    郊外的葡萄大庄园,别墅第九层,有人敲响了房门。

    肯推门而入,手中握着电话话机的听筒。他停下脚步,望向沙发上端坐的男人,“殿下,您的电话,来自日本的黑崎先生。”

    司徒皇徐徐睁开双眸,伸出手来。肯立刻将听筒递给他,转身离去。

    司徒皇按下键,将听筒放到耳边,不急不徐地道,“黑崎先生。”

    “司徒先生。突然来电话,扰了。”黑崎闻奕在电话那头幽幽道,男声难掩焦虑。

    “中国人有句古话,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黑崎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司徒皇眼眸半垂,开门见山地问道,并不算纠缠。

    黑崎闻奕默了片刻,徐徐问道,“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在你那里。”

    “谁。”司徒皇反问。

    “伊盼儿。”黑崎闻奕同样不算绕弯,直截了当地道。

    司徒皇握着手机,凝眸道,“我不知道她的下落。”他顿了顿,又是补充道,“如果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事情还没有解决,你找到她又有什么用。”

    “司徒皇,我和你是同一类人。只要是认定的,就绝对不会放手。如果你能对她放手,那我也同样放手。”黑崎闻奕沉声道,那狂傲的态度与司徒皇如出一辙。某些方面,他们的确是同一类人。

    司徒皇扬起唇角,一抹愉悦的弧度,“我不会放手。”

    “我更不会。”他立刻接话。

    “不过我依然不知道她的下落。很抱歉。”司徒皇简短地完,挂断了电话。他将听筒放到一边,拿出一支烟抽了起来。烟雾缭绕,他喷吐出烟圈。司徒皇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静静地远眺。

    四月终于走到了月末,这一场纠葛似乎也要平息。

    两年了,也是该做个了断了。

    司徒皇忽然发疯一样地想念他的陆语,那个去了日本的女人。他不禁气恼,真是个要姐妹不要老公的女人,姐妹一有事,立刻跑得没了踪影,都不知道给他个电话。看来是他太惯她了,他要惩罚她。

    狠狠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