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七月二日, 是个极宜嫁娶的好日子。
只是太阳高挂, 万里无云,天气是十分炎热的。
京中寸土寸金。赵梁送给白术的宅子不大, 只有三进,但是因着位置好,却也要几万两银子。
这几万两银子,对赵梁自然是一笔大数。
但以谢槐钰与他之矫情,他送了这样一份厚礼,是给了谢槐钰极大的面子。
待他婚娶之时,谢槐钰便要数倍的还回去,倒还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与一般的新人不同, 白术同谢槐钰早就同老夫老妻一般,这婚宴的前一日,竟是一点不紧张了。
他头一天晚上睡的极好, 第二天一早起来,满脸容光焕发。
来给他梳洗的梳头丫鬟便直夸他皮肤好。
那梳头的丫鬟是从谢家跟过来的,就是为着今日这一番流程。
白术卯时便起床, 那丫鬟便端了温水过来给他净脸。
因着白术坚持,面上并没有如其他哥儿一般敷上一层细粉。但眉毛和鬓角都被修整过, 有棱有角, 让白术的面孔又犀利了几分,看起来十分的干净漂亮。
因为是三伏天,嫁衣便做了桑蚕丝的。朱红的颜色,和石榴花似的, 染的格外漂亮。
白术不喜那些金丝银线刺绣的华丽嫁衣,谢槐钰便使了人用品红的丝线绣花。
那花样是云纹的,线条变化多端,斜飞上去,从肩膀上落下一片。
若是忽略他额上那颗孕痣,这模样一出来,便会令现场的姑娘和哥儿门脸红心跳。
给他梳头的丫鬟将他的头发束好,顶上一个红玛瑙制成的冠。
与白术对视了一眼,便已是满脸通红。
常乐和常喜从屋外进来,瞧见了白术的模样,也是怔了一下。
白术往日都扮的极为随意,今日这副行头,却让人眼前一亮。
便是他们见惯了如谢槐钰这般美貌的男子,此时面对白术,也难免有些害羞。
只对白术道:“少主子今日实在是好看,与少爷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吉时已经快到了,请少主子去前厅里等着吧。”
白术便大步流星的随着他二人出去,坐在大厅里。
谢槐钰请来的轿夫如今已侯在房门外面,吹吹好不热闹,就等着谢槐钰进门接人了。
白术在京中并无亲人。从这宅子里出门,也是为了宴席好看,因此那些接亲的规矩便也免除了。
谢槐钰今日也是极为精神。穿着和白术相似的一身喜服,又精致又凉快。
他三日未能与白术见面,如今一踏入屋内,便是眼前一亮,一双桃花眼里,目光都陡然深邃了。
白术今日竟如此好看,他往日觉得他与天青色相称,倒是并未见他穿过红色。
今日看来,红色竟是更加好看,直让人一见倾心,连心跳都突然停滞了几下。
“吉时已到,新郎来接新人——”谢槐钰找来的婆子就地喧唱道。
谢槐钰便迫不及待的上前几步,一把握住了白术的手。
两人手牵着手,彼此对视了一番,默契一笑,一道跨出门外。
知道是谢家公子的大婚,在屋外等着看热闹的人自是不少的。
谢槐钰同白术一走出屋子,两人便迎来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这些人多半只是附近居民,也并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见着这对新人,一个玉树临风,一个朗眉星目,一时间便也有些呆了。
只觉得这谢家公子娶的哥儿实在好看,虽不是如女子那般娇柔之美,反而和男子无二,可这男子也是极好看的男子啊!
轿子前有人用秤杆挑开了轿帘,谢槐钰忽然便抱起白术,将他放进里面。
白术一时间面红耳赤,围观的人群脸上也红了。
特别是那些哥儿和姑娘,一下子看见了两个美男子,居然觉得有些兴奋。
谢家公子抱着这新媳妇的画面,怎得和画似的,如此好看。
他们原本还觉得两人身份极不般配,如今却是感觉至少从外貌上,这实在是一对壁人!
白术入了轿子,谢槐钰便骑上前面的高头大马。
乐队吹吹的,便起轿朝谢府走去。
这八抬大轿接亲的场面,自然是极俗的。
过去谢槐钰看着别人作来,心中便觉得十分可笑,可如今轮到了他自己,却是别有一番感受。
谢槐钰骑在马上,把两侧街景尽收眼中,心中却涌起一股肃穆之感。
这是拿到婚书那日,也未曾有过的心态。
他带着白术从这大街巷中走过一遭,便如带着使命一般,他要对全大宣的人宣布,这个哥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如今是我的人了!
轿子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谢府,谢府之内,才是谢家真正下了帖子宴请之人。
门口还有许多周围跟过来的,都是来看热闹的。
新人来了!有人高声喧唱了一句,便有谢家厮过来点燃炮仗。
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中,轿子在门口落下。
谢家丫鬟手中捧着些碎银子,天女散花似的撒出去。门口那些围观的市民们便一阵哄抢。
谢爵爷和谢夫人二人,今日也是携手站在门口迎客的。
谢夫人虽被关了禁闭,但遇到这样的大事,也不能将她囚禁着,只得放出来做做门面。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给谢槐钰下脸子,谢夫人今日穿的很素,同谢爵爷站在一起,也没什么好脸子。
但众宾客们也都是精明的,自是不会戳穿。只夸赞谢家大喜临门,谢槐钰喜结良缘。
谢琪今日也被放出来了,面色僵硬的站在门口。林舒语站在他身旁,抱着孩子,两人间隔着一臂远的距离。
宾客上门的时候,见了个孩子,也难免上前恭贺一番,只是面上难免带着丝调侃之色,让谢琪的脸更加臭了。
吉时一到,谢槐钰翻身下马。他刚准备走过去掀开轿帘,白术却先他一步,自己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众人一下子都伸长了脖子,看向这传中的乡下哥儿。
目光望去,大家却是忽地一下愣住了。
他们早就听这谢槐钰的未婚夫貌似男子,身材高大,孕痣暗淡。
大家脑补出的也是个乡野哥儿的莽撞模样。
可今日初一见到,却发觉这哥儿与他们想象中大不相同。
他虽然的确是貌如男子,但却是貌似好看的男子,因此那犀利轮廓也并不因此减弱了他的外貌,反而英气勃发,让在场的女子和哥儿一下子脸红了。
谢槐钰牵过白术的手,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竟十分和谐好看。
他们来到谢爵爷和谢夫人面前,谢槐钰微微一颔首道:“父亲,母亲。”
白术也跟着他喊了两声。谢爵爷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算是应过了。娄氏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她心中此时倒是比谢爵爷快活些,毕竟她注意到了白术额头上的孕痣,颜色很淡,看着便是不好生养的。
众人之中,最为惊讶的可是谢琪。
他一眼就认出,自己的这个新大嫂,竟然就是当日在府城中让他出了大丑之人。
谢琪对那日的那名少年是恨的牙痒痒,只可惜当日他们匆匆离开,并未将人找到。
结果这人摇身一变,竟成了个哥儿,还堂而皇之的进了他们谢家的大门!
此时,谢琪再回忆起那时的事情,心下便是一个咯噔,总觉得处处都十分诡异。
谢琪的目光直勾勾的盯在白术脸上,十分的明显。
白术便抬起头来,与谢琪目光相交。目光中带着一丝蔑视,微微一笑道:“想必这位就是琪弟弟吧。”
谢琪被他喊一声弟弟,平白辈分就矮了白术一头,心中便是气的要死,却又不能在这大门口表现出来。
他有些咬牙切齿的道:“大嫂看起来真是好生面熟啊,我怎么总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的?”
林舒语在一旁听了,立刻眉头一皱,抱着孩子上前一步道:“舒儿恭喜大嫂进门。”
白术闻言便不再理会谢琪,毕竟大喜的日子,还是正事要紧。日后教训他的机会还多的是。
他笑着接过谢琪手中的孩子,抱了一会儿,才还给林舒语道:“进去吧。”
众人来到谢家的大堂。谢爵爷和娄氏坐在正位之上,旁边便是此次来观礼的客人们。
有丫鬟端着两杯茶水过来,谢槐钰和白术便接过茶杯,跪在地上,将之呈给了谢爵爷和娄氏两人。
木已成舟的事情,谢爵爷虽然心中不悦,但也喝下茶水,做了个面子。
但娄氏如今自身处境已是艰难,也不肖与他做面子了。
她接过茶水,放在唇边吹了半响却不喝,竟是要做出姿态,给新来的媳妇一个下马威。
谢槐钰皱眉,极怒的看向娄氏,他起身便要扶白术起来。
就算是娄氏不喝他这杯茶,自己也不过就是被人道几句,也好过让白术受她的气。
白术此时却是嘴角嘲讽一勾,手中弹出一粒花生米。
这花生米是他出门前吃着玩儿的,被他弹出以后,却如飞弹一般准确的击中了娄氏端着茶杯的手。
于是众人只听娄氏哎呀大叫了一声,手上的茶杯一抖,热茶泼了满脸。好在这茶并不是新泡出来的,才没有将她的脸给烫伤。
“母亲慢点喝茶,怎得这般着急?”白术连忙起身道:“多谢母亲成全。”
娄氏满脸满身的都是茶水,不知有多狼狈。四周量了一圈,便发现旁边观礼的人看到她如此模样,都捂着嘴窃笑出声。
娄氏最爱面子,此时却在大庭广众下丢了大脸。
她又羞又愤,恨不得能钻到地缝里去!刚才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突然中了她的手腕,让她一下子端不稳茶杯。
她心中有些怀疑谢槐钰,但是谢槐钰又不会法术,如何能做到如此?
谢爵爷胡子都快要气的炸起来!恨不能让娄氏立刻消失在众人面前。
这等时候,她还能出如此大丑!看来过几日便要早点把人给送到乡下庄子里去才行!
谢槐钰也是觉得好笑,他原本同旁人一样以为这应当是场意外,但看向白术的时候,便捕捉到他眼神中的一丝狡诈。
他一怔,竟瞧见白术朝他眨了眨眼。
谢槐钰当下便知,原来这不是意外,竟是白术这家伙从中动了手脚。
正如白术所,他在外的确是个吃不了亏的。
娄氏因太过狼狈,便被丫鬟扶着离开宴席,回到院子。
谢爵爷悄悄叫来下人,吩咐了下去。既然茶也已经敬过了,娄氏便老实呆在院子里,不必再出来了。
这一点插曲过去后,众人自动忽略了方才的尴尬,进行起后面的流程。
白术嫁过来,自是带了嫁妆来的。
此时便由厮们流水一般的挑着担子从屋外进来,把他的嫁妆放在大堂外面。
白术的嫁妆有足足十八担,在京中也算不上最多的。
虽看着都是些普通的米面、生丝、海货等常见之物,但以他这等乡下的身份,能筹备出这些东西,倒也算是有些诚意,并不比京中寻常人家要差了。
只是以谢家这等身份,若是娶个贵女,自是不能只有这些嫁妆,少也得陪嫁个庄子,或白银千两什么的。
如此看来,这白术的嫁妆的十分寒酸了。
堂上的宾客们议论纷纷,将门外放着的那些嫁妆品评一番。
谢爵爷竖起耳朵,听了不少,心中是越听越不得劲,一口郁气涌上胸口下不来,只觉得今日自己丢了大脸,怕是又要变成京中的笑柄了。
这时,便有那专斯嫁娶之人拿着个盒子过来,对谢爵爷道:“爵爷,这是白哥儿的嫁妆单子,现在我便喧唱了。”
谢爵爷低着头,无力的摆了摆手道:“念吧念吧。”
不然还能如何?就算是陪嫁很少,这婚礼的流程,总是要走完了。
那人得了谢爵爷的令,便开盒子,拿出了一卷嫁妆单子。
只见他手一抖,卷起的嫁妆单子便抖落开来,尾部竟然径直落到了地上,又滚出去一截,看起来足有六七尺长。
众人看了眼他手上的那嫁妆单子,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怪异。
这嫁妆单子一般都是一页纸,像这样长的夸张的还是第一次看到,也不知道就门口的这些东西,哪里需要用得着这么长的嫁妆单子。
“鸾凤和鸣,荆钗裙布、妆开见喜。”那人照着嫁妆单子念了起来:“白塘村白家老大嫡哥儿白术,嫁给京城谢家嫡长子谢槐钰,陪嫁喜米二十石、喜面二十石、油五十斤……合欢被十床、鸳鸯枕一对……京郊庄子一处,内有上田三十亩,山林十亩……”
众人听着前面的内容,原本还觉得漫不经心,一念到这庄子的时候,却忽地一下全精神了!
这乡下的哥儿,怎得有了京郊的庄子?这庄子可不便宜,三十亩上田,还有山林十亩,少也要数千两!
然而此时,这份嫁妆单子只念到了一半,下面还有长长的一大半还没念呢!
众人再看向白术的目光,却已是不同了,聚精会神的听那嫁妆单子后面的部分。
便听那人接着念道:“京城来福楼一间、府城来福楼一间、县城来福楼一间、西城来福楼一间……府城药铺三间、府城粮铺五间、府城成衣铺子两间、府城首饰行一间、府城瓷器铺子一间……白塘村白玉山庄一处,南洋白玉山庄一处……”
那念嫁妆单子的人一间间的念了又念,足足了有几十处店铺、并三处田产还没有完。
现场的宾客们早就全部都瞪直了眼,一眨不眨的看向大堂中的白术。
谢琪越听脸色越是苍白,身上冒出冷汗,连手都要抖了起来!
这哥儿怎得会有如此财富!这婚事!这婚事不应如此!怎会如此?谢琪脑子中一片混乱的想到。
谢槐钰要娶的,分明就应该是个乡村农夫!
然而,谢琪的声音必定是传不到他人耳中了。
谢家分支的那些家族们,听到这嫁进来的白哥儿竟有如此多的嫁妆,具是心花怒放。
就连原本萎靡不振的谢爵爷也挺直了胸膛,面露红光,咳嗽了两声,扬眉吐气的扬起下巴。
自家娶的媳妇,身份虽是低微了些,但实在富有。这等财富,便也不算丢脸,在京中也是极有排面了。
那念嫁妆单子的人念了足足有一刻钟之久,才将那嫁妆单子念完,最后总结道:“除上述之物外,白家另有陪嫁银子二十万两。麟趾呈祥!”
那二十万两银子,又是让众人惊了一惊,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妒忌。
便有许多人此时再看向白术,觉得他似乎浑身都是闪着金光的。
就连方才觉得他看起来太像男子的那些人也不觉得了,只想着怪不得谢槐钰迫不及待的要娶这白哥儿。
要是自家能娶上这样一位家财万贯之人,便是这哥儿长得如钟馗一般,他们也是愿意的。
嫁妆单子全部念完,这婚娶的礼仪便算结束了,后面就是结婚宴席。
谢爵爷此时便起身来到白术身旁,笑眯眯的看着他,轻声道:“儿媳妇,你不错。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同槐钰是天生一对。我如今老了,往后这谢家的基业,还是要交到你们手上的。”
白术浑身一抖,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这谢爵爷,态度转变的也有些太快了吧。
不过今日是他大婚之日,能得谢爵爷如此肯定,自是让谢槐钰更有面子。
白术便点了点头道:“多谢爹的称赞,我与谢槐钰定当鼎立撑好门户的。”
完这些,谢爵爷便同谢槐钰一起去了后面的宴席。
而白术则被人带去了屋内坐着,等待谢槐钰接待过所有宾客后再回去。
这婚宴分为两边,一边是男宾,一边是女宾和孩子。
谢爵爷此时扬眉吐气,心情愉悦的受着众人吹捧,坐在席间被人围着敬酒。
而谢琪则一口接一口的灌闷酒,众人看着他的模样,也不愿搭理。
谢槐钰娶了这么一个有钱的媳妇,实力更是不容觑,此时人人巴结他还来不及,置于与谢槐钰一向不对付的谢琪,还是离得越远越好了。
女宾这边,谢凌此时也是众星捧月。
白术竟然有如此身家,他心中不清什么滋味。
也难怪他大哥如此宠他,今日一听到他的嫁妆,连一向厌恶他的父亲都换了个态度。
谢凌心中抑郁,对白术更加敬怕了几分,若是白术对他不满,自己日后在谢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有人在一旁问起他关于这个新嫂子的事情,谢凌便呵呵的干笑两声,言不由衷的夸赞这嫂子几句。
林舒语虽是谢琪的妾氏,但他方才在那门口同白术搭话,又给他抱了孩子的事情也被有心人收入眼中。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白哥儿虽然与谢琪不怎么对付,但与这个林哥儿关系却是不错。
林舒语因着身份尴尬,在这种活动之中,原本是没有人理会的。
但今日借着白术的风头,竟也有别家的妾氏过来同他搭话,林舒语便同他们聊了起来,言语之间倒是十分大方得体。
那些人见着他长得美艳,言语之间也算言之有物,便有人询问林舒语的来历。
林舒语倒是也不遮掩,直自己本是官家嫡子,也是因着命运才得了今日。
那些女子或哥儿听了,便也动了恻隐之心,对他有几分同情。毕竟她们同为妾氏,皆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便也不觉得这林舒语如传闻中那么不要脸,想着日后也可相交一番。
婚房便是谢槐钰的卧房,此时被布置的焕然一新,十分的喜庆。
谢槐钰整个院中都张挂着红绸,就连花园里的树木上都系了红色的段子。
每间窗户上面,都贴了一对喜字。
此时谢槐钰的床铺也换上了红色的喜被,落了厚厚的许多层,下面撒满了花生、桂圆、红枣等物什。
白术掏出一把吃了些,觉得肚子似乎越吃越饿,便叫来了常喜,让他去厨房给自己拿点吃的。
常喜出去以后,白术便躺倒在床铺上发呆,他一抬头,便看得账顶也贴着个喜字。
白术仔细看那喜字,认出了那字下面的一点棱角。
他心中一喜,觉得和被蜜淹了似的甜,这喜字竟然是谢槐钰亲剪的。
记得在白玉山庄的时候,他曾经贴了个喜字在房梁上,想天天看着。
谢槐钰怕是记住了,才亲手剪了这喜字,贴在了床帐之中。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有些暗了,白术起身把屋内的油灯点了,便听见有人敲门。
“进来。”白术开口道,当是常喜拿了吃食回来。
没曾想进来却是谢槐钰,他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放在桌上道:“媳妇,饿了么?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白术听到谢槐钰叫他媳妇,心中一颤,脸上刷的一下红了。
他睫毛忽闪忽闪的,一双眼睛含水,看向谢槐钰的目光极为柔和。
他同谢槐钰在一起也有一年,但还是第一次听他叫自己媳妇,只觉得这两个字叫得他心都要化了。
“怎得这般害羞?”谢槐钰笑着亲了亲他的嘴唇:“你我之间,早已坦诚相对,如今不过叫了一声媳妇,你竟要受不住了。”
“不知怎的,前几日虽已经拿了婚书,但直到今日,我却觉得自己真正是与你结为了夫妻。”白术对谢槐钰道:“你方才叫我一声媳妇,我便忽然觉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你时,心中所愿,今日终于是圆满了。”
“你是圆满了,我却是没有圆满的。”谢槐钰闻言眸子暗了几分,对白术道:“来,叫我声相公听听?”
“相公……”白术轻轻叫了一声,还有些不适应。
谢槐钰便逗他道:“你这声音实在太,蚊子似的,我都要听不清了。”
“那是你离的太远,你凑过来听……”白术双目黝黑,倒映着桌旁的烛火。
谢槐钰便与他又坐近了些,腿贴着腿,身体倾了过去。
白术凑近谢槐钰耳边,一手搂在他背上,贴在他耳边轻声道:“相公、相公、相公,相公……相公……”
到也不知道多少个时,他的声音消失不见了……
窗外,红彤彤的喜字后面,烛光跳跃,屋内床帐落下,桌边两人的剪影,已没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 根据大宣律法,两人之间脖子以下的互动是犯法的,所以新婚之夜两人头挨着头,以意念相交,缠绵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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