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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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逾风被陆姳哄得不叫唤了, 只是趴在一边,警惕的盯着他。

    “澄表哥,那些人审问得如何了?”陆姳问。

    扬景澄心思却不在这个上面, “呦呦表妹, 我想问你一件事。”

    “澄表哥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陆姳非常大方。

    月华如水,映在她姣好娇嫩的面容上, 凭添几分柔美和圣洁。

    扬景澄心中一热。

    他的母妃眼光可真好, 呦呦表妹还没出生便替他指腹为婚, 定下了这般美丽动人的姑娘。

    扬景澄斟词酌句, “我父王确实令人不快, 不过你不用在意他的态度, 我只听母妃的,不听他的。”

    陆姳笑容甜美。

    她有点迷糊,不知道他想什么,可今晚夜色如此温柔, 他声音又这么好听, 不管他什么都可以啊,听听不吃亏的。

    扬景澄目光殷切,比天空最明亮的那颗星星更璀璨, “我是哥哥,以后会让着你的。”

    陆姳笑得更甜了。

    让着她好啊,她已经有让着她的大哥, 现在二哥也没那么别扭了,再多澄表哥这样又美又仙的哥哥,简直完美。

    她笑靥如花,他的嘴角也翘也起来了,精致绝伦的面庞愈显灵动,清新俊逸,顾盼神飞。

    他和她一起笑,一起看星星,一起呼吸带着花香的甜美空气。

    梦一般的美妙时刻,可惜逾风在对面趴着,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有点煞风景。

    扬景澄想想他要问的话,觉得也有些煞风景。

    但是这个疑问憋在他心里很久了,思之再三,还是问了出来,“上次为什么拒绝我?”

    陆姳诧异之极,樱唇微张。

    拒绝他?这从何谈起?

    扬景澄见她一幅迷迷糊糊的样子,只好提醒她,“为什么不让我把你当孩子哄?”

    陆姳更加茫然。

    什么孩子,她不是孩子了,她是聪明能干举世无双的陆千金啊。

    “妹妹。”夜色中传来陆千里和陆千奇的呼唤声。

    “大哥二哥,我在这里。”陆姳欢然道。

    逾风更是汪汪汪的狂叫起来。

    扬景澄不知怎地,忽然不敢见陆千里和陆千奇,“我先走了。”已经迈开步子了却又回头,“不要在意我父王,不要再拒绝我,好么?”

    陆千奇已经兴奋的在挥着手了,扬景澄不再逗留,身影没入花丛深处。

    陆姳呆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扬景澄的意思,不禁笑弯了腰。

    “妹妹你笑啥?”陆千奇嚷嚷。

    “呦呦,什么事这么可乐?”陆千里也好奇。

    陆姳笑得流出了泪花,“没事没事,想起了一个笑话。”

    她终于知道澄表哥是什么意思了。敢情那天在得月楼的话他一直记得,一直纳闷……一句无心的话而已,也不知他翻来复去想了多久,好可爱。

    家长发的这个未婚夫,各方面看来都很好,远远超乎预期。

    有靠谱的家长真好,穿越到古代日子也称心如意。

    “什么笑话让你笑成这样。”陆千奇追问。

    陆姳有意敷衍,“有这么幅对联:山管人丁水管财草管人命;皮里袍子布里裤马革里尸。”

    陆千奇下气,“是讽刺认错别字的啊。妹妹,我已经决定要奋发图强了,你不用再敲我了。”

    陆姳和陆千里大感欣慰,一起冲陆千奇伸出了大拇指。

    陆千奇不好意思的嘿嘿笑起来。

    以前他常爱和妹妹斗气,这时兄妹一和好,觉得浑身畅快,舒服极了。

    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多好,斗来斗去的可有什么意思呢。

    逾风突然冲着大门的方向狂吠。

    陆姳奇道;“你怎么叫成这样,大门口来了什么不受欢迎的人么?”

    逾风还真没乱吠,陆姳也没猜错,不久之后有人来报,敬王到了。

    “果真是不受欢迎的人。”陆姳撇撇嘴。

    陆千奇笑,“你当着人家的面可是叫姨父的,还叫得挺亲。”

    陆姳轻蔑的哼了一声,“姑父姨父舅舅的媳妇,这些全是没血缘关系的人,也就是面子情罢了。这个你都不懂?”

    陆千奇无言以对。

    陆千里忍俊不禁,“二弟,你知道呦呦口才好,为什么总要惹她?你明明知道,你在呦呦面前,讨不到好处。”

    陆千奇嚷嚷,“我就喜欢被我妹妹怼,怎么了?她是我亲妹妹,又不是外人,我就当逗她玩了,做二哥的有风度,愿意让着妹妹,不行么?”

    陆千里和陆姳一起纵声大笑,陆千奇也跟着笑起来,欢快的笑声在夜色中传出去很远,分外清亮。

    三兄妹一直到了前院,都是笑声不断。

    这笑声被脸色铁青的敬王听了,格外刺耳。

    敬王身后站着两位近卫指挥使,这两人陆姳都认得,一位是尚东,一位是唐绍棠。

    敬王对面站着身披淡蓝贡锦披风的扬景澄,清雅淡然,一如往日。

    敬王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发作道:“胡国四王子被刺一案,牵涉到两国邦交,至关重要,你并无官职在身,怎敢胡乱参与进来,胡乱作主。”

    扬景澄似是弱不禁风,拢拢披风,轻言细语,“父王有所不知,陛下今日曾召见孩儿,命孩儿密切关注迎宾馆那边的情形,若有紧急情况发生,可便宜处理。不必提前禀告陛下。”

    敬王脸色非常难看,非常可怕。

    陆千奇声问,“大哥,妹妹,敬王姨父会不会被气死?”

    陆姳乐,“哪里,顶多气个半死。”

    陆千奇忍不住要笑,但又不好意思笑出声,无声耸动双肩。

    陆千里涵养比弟弟强多了,这时也是单手抵唇,竭力忍笑。

    陆姳又觉得可乐,又是奇怪,“我好像很久没有见到大表哥了。这不对呀,大表哥比澄表哥能闹腾,若是他在,管保把敬王姨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扬景澄把敬王气个半死,扬景序再把敬王气个半死,弟兄俩若是加起来,那可真够敬王喝一壶喽。

    敬王怒气未息,“澄儿分明是跟着序儿学坏了,着陛下的旗号来压本王。”

    扬景澄幽幽叹气,“我哥哥自十岁那年中了毒,废了双腿,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旧疾发作,痛苦难耐,没办法见人。他已经苦到这种地步,父王还要苛责于他,何其忍心。”

    惭愧的神色,自敬王眸中一闪而过。

    陆姳这才知道扬景序为什么多日没有出现。

    敢情扬景序是之前的这个时候便要旧疾复发,他还在装病,双腿复原的事没几个人知道,那这个时候只能闭门不出了,不然肯定露馅。

    陆姳知道原因,但其余的人不知道,包括陆千里、陆千奇在内。

    这兄弟俩很同情扬景澄,“亲大哥双腿废了,做弟弟的不得心疼死啊。这时候再听到亲爹的指责,可怜可叹。”

    陆千奇联想能力更是丰富,“虽然父亲对我常常板着脸,但我要是双腿废了,父亲对我肯定能宽容些,不能和敬王姨父一样……”

    话还没完陆千里就沉下脸,“你能不能点吉利的?不会话闭嘴。”

    陆千奇虽然被训斥了,心里却暖烘烘的,咧开嘴傻乐。

    大哥还是很关心他的嘛,哈哈哈。

    提起扬景序的双腿,连尚东和唐绍棠也不镇定了,先言出言劝解敬王,“二公子纯孝之人,怎么可能拿陛下来压王爷。”“二公子并非对王爷不敬,只是兄弟情深罢了。王爷,别的暂且不,只这些天世子殿下会旧疾复发痛苦难耐,王爷便该对世子殿下和二公子格外宽容了。”

    敬王长叹,“序儿乃本王嫡出长子,本王难道不心疼他?罢了,总之是本王教子无方。”

    敬王有退让的意思,扬景澄却不肯退让,“哥哥和我,都是母妃养育成人。父王您教子有没有方,孩儿不敢,我母妃却是教子有方的。”

    敬王扶额。

    扬景序这些天“旧疾复发”,他以为没了扬景序捣乱,他便可以轻松一些了。谁知扬景澄别扭起来也够呛,和扬景序一样会气他亲爹。

    扬景澄问尚东,“尚指挥使,我母妃教子有方,对么?”

    又问唐绍棠,“唐副指挥使,你呢?”

    尚东和唐绍棠呵呵笑着,面有难色。按常理他们肯定得敬王妃教子有方,拍敬王妃和敬王府两位公子的马屁,可敬王在这儿站着呢,敬王可是对世子、二公子很不满意,若敬王妃教子有方,不是当面和敬王叫板么。

    唐绍棠哈哈笑,“二公子,你就不要难为我了,哈哈哈。”

    尚东也笑,“父子之间,何必如此?哈哈哈哈哈。”

    笑得一个比一个大声,一个比一个夸张。

    “哪位这么有雅兴,深更半夜的,如此兴高采烈。”平远侯出来招待客人了,见到敬王和尚、唐二人,一脸惊讶之色,“原来是敬王爷,尚指挥使,有失远迎。”

    敬王拱拱手,“失礼,深夜来此,扰侯爷了。”

    尚东亲呢和平远侯勾肩搭背,“陆侯爷怎么忽然到别院住了?”

    平远侯懊恼的甩开他,“别提了。今日老夫因为一件事触怒拙荆,被赶出府了,没办法只好来别院对付一晚。儿孙们不放心,唯恐我这老家伙出事,便也跟着住过来了。敬王爷,尚指挥使,你们是不是也和我一样,都被赶出家门了?”

    尚东干笑两声,“陆侯爷笑了。”

    平远侯拍拍脑袋,“瞧我,人老了犯糊涂,净会胡。尚指挥使和夫人伉俪情深,怎么会被赶出府门?那是一定不会的。敬王爷更不会了,敬王妃乃皇室最贤淑之人,就算敬王爷办错事、错话,也不会把敬王爷拒之门外的。敬王爷,我没错吧?”

    敬王板着脸不答话。

    这个平远侯是明知故问啊,敬王妃有没有把他拒之门外,别人不知道,平远侯还不知道么?

    陆姳常去看望敬王妃,不只一回亲眼目睹敬王妃把敬王关在门外。敬王可不相信陆姳会瞒着平远侯。

    平远侯仰天长叹,“唉,一把年纪了,被妻子扫地出门,情何以堪啊。”

    长叹数声之后,平远侯又指着陆广沉、陆广满等人,“你们都记好了,妻者齐也,与夫齐体,一定要尊重妻子、敬爱妻子,否则惹恼了她,老了老了把你赶将出来,颜面何存?”

    陆广沉当然知道平远侯是在指桑骂槐,忙恭敬的答应,“父亲教训的是。里儿的娘亲为我生儿育女,我自然要敬她爱她,不然哪有脸面见我的儿女?”

    陆广满是个老实人,“一个男人若是对自己的妻子不好,还能算是个人么?父亲放心,我一定敬重她、爱护她。”

    陆广满的都是心里话。

    他万万没想到能娶桥容这样青春明艳的姑娘为妻,成亲之后简直是掉进福窝里了,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对桥容好。在他看来确实如此,人家那么好的姑娘嫁给你了,你不得把人家捧在手心里啊?对妻子不好的男人就不能算人。

    陆广满是者无心,敬王是听者有意,脸色简直没法看了。

    这平远侯府的人是商量好了的吧,父子三人一起挤兑他、寒碜他?

    唐绍棠一直站在阴影里当隐形人,尚东这会儿也学乖了,悄悄站到唐绍棠身边,也想把自己藏起来。

    敬王已经够难受的了,偏偏扬景澄还要火上浇油,对平远侯深深一揖道:“多谢姨公教诲。姨公,澄儿跟姨父学,不跟父王学。”

    敬王气得怒喝:“澄儿住口!”

    扬景澄一脸倔强,“我可不想像父王一样,人到中年,被妻子拒之千里。”

    敬王一张脸黑得像锅底一样。

    尚东很有默契的随着唐绍棠又往阴影里移了移。

    陆姳乐得跟什么似的,“敬王姨父丢人喽。”

    陆千里咬牙,“该!何家姨母因为他,流了多少泪,吃了多少苦。”

    陆千奇踮着脚尖努力想看清楚,“敬王姨父能当摄政王,应该是个有能力的人,怎会这么糊涂?既不维护自己的妻子,又不疼爱自己的儿子。”

    陆姳鄙夷,“世上有一种人吧,真的是很奇怪的。他自己要奉献牺牲,妻子儿女是自己人,也要跟着他奉献牺牲。”

    “这个敬王姨父太坏了。”陆千奇嗤之以鼻,“让家里人吃苦受罪,算什么男人。”

    陆姳咦了一声,“咦,二哥你不愧是六叔教出来的,和六叔一个鼻孔出气啊。你的话和六叔的差不多。”

    陆千奇乐,“那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出师了?”高兴了一会儿,慷慨激昂的道:“我和六叔一起去云中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建功立业。”

    陆姳刮目相看,“二哥,我以后再也不叫你陆千帆了。”

    陆千奇喜上眉梢,“好了啊,以后不能叫我陆千帆。你二哥我多好的一个人,哪里烦人了?”

    “你挺讨人喜欢的,可以叫陆千欢。”陆姳调侃。

    陆千奇这回倒没啥意见,“陆千欢行,比陆千帆强多了。”他一高兴,话就多了,“妹妹你是陆千金,咱们要是再有几个妹妹,可以叫陆千银、陆千玉……”

    “住啊,有我陆千金一人足矣。”陆姳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好,有你一个妹妹就够了。”陆千奇迁就的道。

    陆千里勾勾唇角,心中欢喜无限。

    弟弟和妹妹如此和睦,爹和娘知道了不知多开心。

    扬景澄把敬王气得够了,郑重宣布,“兵马司这些人还没审问完,不能交给父王带走。”

    敬王冷冷的道:“你给本王睁大眼睛看着。”挥挥手,两列士兵手扶刀柄,雄纠纠气昂昂的走进来,分别站到了透着亮光的窗户下。

    这些窗户都是贴着窗户纸的,从纸上能看到屋里有人在审案。

    “带走。”敬王吩咐。

    敬王的人推开门,把兵马司的人一个一个推将出来。

    扬景澄生气,“陛下给我的权利,为什么父王要收走?”

    敬王目光幽寒,“澄儿你是有恃无恐对不对?陛下敬序儿和你如嫡亲兄长,他便是没给你这权利,明日若本王问起来他也会替你遮掩。”

    扬景澄缓步走到敬王身边,似笑非笑,“父王,陛下和哥哥还有我,真的是嫡亲兄弟吧。”

    敬王怒极,扬手要扬景澄,扬景澄将一张如白玉般的面庞迎上去,“你敢我,明天我便顶着被你过的脸到陛下面前,跟他原委。”

    敬王呆了半晌,长叹一声,颓然离去。

    敬王一走,尚东和唐绍棠忙也跟着走了。

    别院里安静下来了。

    平远侯吩咐心腹守着院子,带着众人下了地牢。

    五花大绑的谢骜眼中燃起光亮,但看清楚进来的是谁,那光亮又熄灭了。

    失算了,救他的人居然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