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平远侯、陆广沉等人全体都在, 对谢建人、廉氏夫妻都没好气。
这对夫妻是敬王府抓来送到平远侯府的, 扬景澄也在场。
谢建人脸上满是恐惧之色,“奕清啊,我纵有万般不是, 也是你的叔叔。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你可不能跟着别人一起害我啊。”
“呸,你算哪门子的叔叔。”陆千奇骂道。
廉氏到了这步田地, 还要摆长辈架子, “长幼有序你都不懂的么?我当家的可是你外祖父的族弟, 你要叫声叔外祖父的。”
陆千奇瞅了瞅她, “这个廉氏长得不对,和谢骜实在太像了,我看见她便不高兴,想她。”
“啊。”陆姳鼓励。
“随便。”谢夫人也鼓励。
“。”陆广沉和陆千里言简意赅。
陆千奇激动不已, “生平第一次, 我爹我娘我大哥我妹妹全支持我人, 我不能辜负你们的殷切期望!”
陆千奇伸出手掌, 左右开弓, 啪啪啪啪数记耳光过去,廉氏脸颊高高肿起。
廉氏痛得眼泪刷刷流落, 但她被陆千奇的气势汹汹给吓住了, 不敢哭出声,眼神惊怖。
陆千奇量着她,语气友善, “你脸太长了,又尖酸刻薄,丑陋之极,我给你肿了些,脸形可好看多了。你呢?”
他往前跨了一步,廉氏唯恐他再,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陆千奇这几巴掌把廉氏的气焰下去了,低眉顺眼的,不敢再摆架子了,站在谢建人身后簌簌发抖。
谢建人壮起胆子,“奕清侄女,我虽不才,到底也是你族中的叔叔,对叔叔婶婶,你不能不讲礼仪,肆意殴。”
“呸,硬塞一个继子给我父亲,累了我父亲身后名的所谓叔叔么。”谢夫人很生气。
“这个也得一顿。”陆姳示意。
陆千奇撸袖子,“到什么程度?”
“到他服软。”陆姳命令。
陆千奇精神焕发,“妹妹你等着,二哥非得他哭爹喊娘不可。”
陆千里忽道;“还有我。”和陆千奇同时出手,一个左脸一个右脸,谢建人脸上像开了酱油铺子,红一块紫一块,五颜六色,惨不忍睹。
谢建人痛叫出声,“怎么能人呢?我可是读书人,这岂不是斯文扫地了?”
陆千里沉着脸,抬腿扫过去,谢建人承受不住,双膝跪倒。
陆千奇忙比葫芦画瓢,也把廉氏扭着跪在地上,“祖父,爹,娘,咱们把这两夫妻铸成铜像,跪在我外祖父坟墓前请罪可好。”
“他们不配。外祖父在天有灵,哪会愿意看到这两个贱人。”陆姳反对。
“他们没这个资格。”扬景澄也反对,“这夫妇俩又贱又蠢又毒又肮脏,外加无能不中用,柱国大将军坟墓前是何等圣洁之地,不能让这两个贱人玷污了。”
“是这个道理。”平远侯及陆广沉、谢夫人都赞成。
陆千奇踹了廉氏一脚,“确实不配。”
谢建人和廉氏本来听到要把他们铸成铜像跪在柱国大将军坟墓前,吓得魂飞魄散,后来免了这个惩罚,却是因为他们太脏了,不由的面如土色。
“,救下你们的人是谁?”陆千里喝道。
千里迢迢把这夫妻俩带到京城,当然不是和他们叙旧的,也不单是要施以惩罚,而是要弄清楚是谁救了他们。救了谢建人的廉氏的人,就是暗中和谢骜勾结的人。
“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啊。”谢建人大声叫屈。
“我也真的不知道。”廉氏眼珠乱转,也不知吓成这样了,还是在什么鬼主意。
陆姳冷静的观察着这对不知廉耻的夫妇。
扬景澄亲自把人送来平远侯府,已经对众人了抓到这夫妻俩的过程:扬景澄的心腹阿朝、阿暮找到了当年流放地的长官郝风。郝风当时在秦楼楚馆中逍遥快活,阿朝阿暮抓到他之后,把他才出生不久、睡容甜美的儿子抱到他面前,郝风当即下跪求饶,并出了谢建人、廉氏的藏身之地。
谢建人和廉氏隐居在大山深处的村落中,定时有人送米面菜蔬等过去,却不许他夫妻俩擅自离开。谢建人和廉氏也知道他们出去了被人抓住就是个死,并没胆子逃跑。阿朝阿暮带人围住房舍的时候,这夫妻俩一脸茫然,束手就擒。
村子里有保护谢建人和廉氏的人,可惜这些人都是死士,拼武力拼不过敬王府,先后自杀。
郝风当年是收受了一个黑衣蒙面人的重金贿赂,才安排了谢建人、廉氏夫妻二人的假死,但他只是收受金钱,对幕后的主使人一无所知。
谢建人简直无耻到了极处,“那救我们的不过是个好心人,你们何苦要难为他。奕清,不是叔叔你,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怎地还如此不晓事。你爹没有儿子,那他这一支的香火就断了,我也是敬重英雄,才会忍痛把我的骜儿过继了,宁可我没有儿子,不能让你爹没有儿子。那救我的人定是看在你爹的面上,对我和骜儿的娘施以援手,也是尊重你爹的意思。你怎么跟要和人家寻仇似的。太不懂事了。”
陆千奇听不得他这么胡扯,蛮横的下了狠手,咔嚓咔嚓,把谢建人的一双胳膊给卸了。
谢建人疼得满脸是汗,晕厥在地。
廉氏双眼翻白,吓得背过去了。
谢夫人对这两人痛恨又鄙夷,“也不知他们使了什么伎俩,骗得族人同意谢骜那厮过继。”
陆姳道:“谢氏族人大都过世了,流放地现在只剩下廖廖数名谢家人。这些人也后悔着呢,当初谢建人承诺柱国大将军留下的家财到手,谢骜留下一半,其余的一半捐到族里,任由族里分配 。后来又改口,谢骜只留下三成,七成交到族里。谢家这些族人也是利欲熏心,贪着外祖父的家财,遂了谢建人的愿。这几个幸存于世的族人,每每提起谢建人、廉氏、谢骜一家三口,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自作自受。”众人齐声道。
谢氏这些族人贪图利,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众人都骂谢氏这些族人太蠢了。
谢建人醒过来了,许是疼得他糊涂了,喃喃自语道:“蠢啊,叔公他们一个比一个蠢啊,我给一半,他们还不乐意,我便给七成。哈哈,柱国大将军留下多少钱财,他们又不知道,到时候骜儿掌管了大将军府,还不是我想施舍多少,便施舍多少。”
陆千奇气得踹了他两脚,谢建人痛得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谢建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拼命揉了揉,“骜儿?”
廉氏也以为自己眼花了,“骜儿,真的是你么?娘不敢相信,这辈子还能再看到你。”
谢骜被五花大绑着,嘴里也堵着东西,不出话来,双目含泪。
廉氏挣扎着扑到谢骜身边,忽地尖声叫道:“你的耳朵呢?你的耳朵呢?”
“给人咬掉啦。”陆千奇幸灾乐祸的道。
廉氏不停的哭泣咒骂,“哪个天杀的把我儿的耳朵咬掉了?他不得好死。”
谢骜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哗的往外流。
谁把他的耳朵咬掉了?秋华啊,他的亲生儿子啊。
陆姳嘲笑,“你宝贝儿子的耳朵,是他宝贝儿子咬下来的。谢贱人,没有廉耻的廉氏,你们还不知道吧?谢骜在出征前府中有妾怀孕,给谢骜生下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恨透了谢骜卖国贼,硬生生把谢骜的耳朵给咬掉了。你们知道这个,是不是很欣慰?谢骜虽然混蛋,但生了个深明大义的儿子啊。”
谢建人和廉氏眼中似要冒出火来。
这还叫深明大义,伤害生父,是为不孝……
如果不是一家三口都成了阶下囚,廉氏便要撒泼,破口大骂了。
扬景澄拨出闪着幽幽暗蓝光芒的长剑,抵在谢骜另一只耳朵上,“谢建人,没有廉耻的廉氏,本王问一句,你们便老老实实答一句,否则本王先割了谢骜的耳朵,再一根一根切了他手指……”
“别别别,你问,我知道的全,一定全。”廉氏魂飞天外,大声叫道。
“我,我。”谢建人见谢骜也被抓来了,一点指望没有,颓废的坐在地上。
“救你们的是谁?平时给你们送东西、保护你们的是谁?”扬景澄不紧不慢的问道。
廉氏求救的看向谢建人,陆千奇眼疾手快将她踹开,“不许对口供。”
陆千里命人将谢建人绑了,嘴巴堵住,眼睛蒙住,“廉氏你先。稍后我们会问谢建人,若你夫妻二人答得稍有不同,谢骜身上便会少样东西。你若不爱惜你的亲生儿子,尽可胡。”
廉氏到了这个地步,真是不敢胡八道,泪流满面的全了,“……我们也不知是谁出了力,有人给报了假死,把我夫妻二人带到胡桃村。平时给我们送米送面的人,来了也不话,放下东西就走,不过有一回送菜蔬的哥被野兽咬伤了,我给伤药给他涂抹,他感激我,和我过他是山下胡记粮油店的。我就见过他一回,以后他再也不来了。保护我们的那些人,从大山二山三山一直排到十三山,这十三个人不和我们闲话,我知道的不多,记得有几回我偷听他们话,王爷如何如何。我便想着,这是哪位王爷,对我夫妻二人这般看顾……”
廉氏完了,被绑好了扔到一边,把谢建人拎了过来,“你可想好了,若得和廉氏的不一样,不管是谁想骗我们,总之谢骜倒霉,要挨上一刀。”
谢建人方才被蒙得严严实实,也不知廉氏了些什么,被逼无奈,只好狠狠心把他知道的都了,“……谁救的我们,委实不知,应该是位高权重的大老爷……保护我们的有十个人,大山二山直到十山……”
扬景澄冷哼一声,在谢骜右耳后刺了下,谢骜登时鲜血直流,谢建人捶地哀嚎。
“廉氏十三个人,你十个人,不管你们谁在撒谎,总之谢骜要吃苦头。”陆千奇无情的告知。
谢骜双目圆睁,眼光又是愤怒不甘,又有央求乞怜。
扬景澄命人把堵他嘴的东西去掉了,“换人了。本王问话,你来答,若你撒谎,你父母受罚。”
谢骜怒不可遏,“皋兰之战,幕后黑手分明是刘太后,你们不敢和她算账,只会欺负我么?”
“就欺负你了。”陆姳语气冷冰冰的,“你若不出和谁勾结,你父母必定要吃受皮肉之苦。”
谢骜竭力想祸水东引,“是刘太后。庆阳侯肖玻这军需官是刘太后的人,他奉了刘太后密令,故意装作中途受阻,军粮久久不至。皋兰河也是肖玻故意让胡国抢去的。没粮没水,这仗还怎么?刘太后为了除掉虞王一人,不惜牺牲无数将士,她才真正该死。”
陆姳蓦然断他,“你还有什么把柄在南浔王手里?”
谢骜如被雷劈。
陆姳凝视着他,“南浔王的姬妾柏姈,曾在我平远侯府养育了十五年。因为柏姈的缘故,我暗中监视南浔王,早发现了他和你狼狈为奸。给你机会你不,谢骜,你好不识相。”
谢骜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沮丧的低下头。
外面响起叩门声。
陆姳心生警觉。
这个时候,如果不是有要紧事,外面负责看守的人是不敢敲门的。
陆千里快步出门,不多时回到厅中,脸色凝重,“世子殿下命人传信,敬王爷带了文武大臣及胡国使臣正往侯府来。”
陆姳反应极快,“敬王姨父是听到消息,来要谢骜的。”
扬景澄幽幽道:“若我没有猜错,我父王是奉了刘太后的旨意,定要赦免谢骜,以维护两国邦交。”
“为什么这么猜?”陆姳好奇。
扬景澄笑容优雅中透着无奈,“呦呦表妹,愚兄也不上原由,总之感觉如此。”
陆姳明白了,直觉。
直觉有时候会很准,准到吓人。
扬景澄的直觉,或许便是事实。
毕竟他是敬王的亲生儿了,太了解敬王了。
如果扬景澄的直觉是准确的,敬王带了刘太后的旨意来到平远侯府,宣称赦免谢骜,那还真有点麻烦。真这样的话,之后再有人斩杀谢骜,便是公然违抗刘太后了。
扬景澄脸上泛起一阵阵红晕。
他相貌太过精致,脸红时犹如红珊瑚映入白色美玉中,俊美无铸。
陆姳无意中看到他的神色,心中如鹿乱撞。
家长发的这个未婚夫是真绝色啊。
扬景澄整整衣冠,向平远侯、陆广沉、谢夫人深深一揖。
平远侯一愣,“东平王殿下,你这是何意?”
扬景澄脸上的红晕愈深愈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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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王一行人,人数众多,声势浩大。
这一行人快要到平远侯府门前的时候,忽然发现对方也来了一拨人。
对面的这拨人银盔银甲,全部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气宇轩昂。
中间的那人身着浅浅的海水蓝色袍服,胸前绣着两只调皮活泼正在玩绣球的龙,衬得他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也可爱了几分。
敬王看在眼里,却觉得他一点也不可爱。
“扬景澄和他哥哥学坏了,是来气本王的。”敬王也算了解他的儿子,见着扬景澄,就知道没好事。
敬王心中有了不妙之感,招手叫来心腹应青,“去告诉二公子,本王命令他立即调头回敬王府。”
庆青忙道:“是,王爷。”又忍不住提醒,“王爷,二公子如今是东平王殿下了。”
敬王皱眉,“好了,你去拦住东平王殿下。”
应青忙拍马过去,谁知还没到扬景澄面前,便被阿朝、阿暮两个高手持剑拦下,“东平王殿下今日有正事,任何人不得扰。”
应青着急,“可我是王爷派来的……”
“天王老子也不行。”阿朝不留情面。
阿暮脾气好,笑咪咪的解释,“应大哥,你是王爷身边的人,难道我们哥儿俩不认得你么?难道我们哥儿俩好意思不给你面子?这实在是没办法,东平王殿下要办一件大事,早就下了死命令,我们哥儿俩要是放你过去,就得掉脑袋了。”
应青愕然。
东平王殿下这是要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如此郑重?
应青看到扬景澄身后有人抬着个大笼子,笼子上盖着黑布,猜测可能是这笼子里有什么奇异的物事。可笼子里到底是什么呢?
敬王和他身后的官员、使臣,扬景澄和他的下属,离平远侯府的大门越来越近了。
扬景澄挥挥手,他身后有人把笼子抬上来,黑布揭开。
所有的人大吃一惊。
笼子里竟然是一个人,一个面相凶恶神情绝望的人。
“谢骜!”不知是谁惊呼出声。
顿时,所有的人沸腾了。
谢骜这个胡国的右贤王兼驸马,竟然会出现在大周的京城,出现在东平王殿下的笼子里。
扬景澄向敬王愉快的笑了笑。
电光火石间,敬王全明白了,厉声喝道:“澄儿,父王不允许……”
扬景澄长剑出鞘,冷气浸人的宝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激起一道红雾,谢骜连叫也来不及叫一声,头颅和脖子分离。
扬景澄长剑挑起谢骜的首级,向众人展示,“父王,诸位大臣,诸位使臣,请替大周东平王扬景澄作证,本王特持大周卖国贼、胡国细作谢骜的首级,献给平远侯府的三姑娘,作为迟到的聘礼。”
周围鸦雀无声。
众人都看呆了,听呆了。
“噗……”敬王和众人一样呆了许久,噗的一声吐出口鲜血,和方才对面的情形一样,一道红雾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