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头罩按照预定时间来到三号码头。巡警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掰过肩膀上的无线电对讲机，回报没有异常。

    没有蝙蝠侠的踪迹，这就奇怪了。

    如果不是因为迪克的出现，红头罩原本算随便雇用一个快递把蛋糕送到韦恩宅，他的预告函会藏在蛋糕里面。如果之前干的种种刺激都不够让B跳脚，直接冲韦恩大宅门口绝对等于按下引爆按钮。

    可是现在迪克出现了，效果应该会更好才对，红头罩都已经准备好面对一个暴跳如雷的蝙蝠侠，但是码头空荡荡的，除了海水的腥味还有货轮的油味以外，没有奇装异服的哥谭传，也没有来进行非法交易的歹徒。

    红头罩在一阵海风之中拉紧了皮衣外套。

    好冷。

    不只是身体冷，一个人在这里等着，心也觉得有点冷。

    “红，B的位置？”杰森吸了吸鼻子，怀疑再这样等下去他都要感冒了。

    “确认中，追踪器显示他似乎还在蝙蝠洞，”提姆的声音夹杂着敲击键盘的响声传来，“等等，这不大对劲，我试看看追踪夜翼。”

    红头罩拿出望远镜，找到了印着韦恩企业LOGO的货柜，看看时间距离下一班警卫过来还剩下不到三分钟。

    “我先去定点准备着，如果B没有来的话就用预备方案。”红头罩藏身于货柜的阴影之中往目标前进。

    “你是指那个通通炸飞的方案？”提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甘愿，“这样是可以搏版面没错，但是连带损失太大了一些。我查过了周边其他的货柜的所有人，大部分都是属于正规公司，虽然赔钱是没问题，但是对一些型企业来毁了一柜的料，可能等于整条产线停摆，损失太大了。”

    红头罩也知道这一点。但是如果蝙蝠侠没有出现，他干这一票就等于是普通的贼，压根没有达到他们预先设定的冲突性还有话题性。

    “我知道，但是这太奇怪了！之前我送两张照片他都快要把哥谭挖穿了，这次我们把大蓝鸟直接甩到家门口，他还不动？”红头罩来到货柜前，准备开门。

    “或许大蓝跟他了什么？”提姆心的提议，“你知道迪克如果认真起来他哄人挺有一套的。或许他真的跟B交代了事实，然后B觉得’啊，原来是杰森啊，那随便他去玩吧！‘于是他就干脆不管了。”

    红头罩嗤笑了一声，完全不把提姆所的可能放在心上。

    “拜托，这可是B！他要嘛怀疑黄金男孩中了什么致幻毒素，要嘛觉得我是什么邪恶势力搞出来的复制人吧。”红头罩成功解决了门闩，最后一次和提姆确认蝙蝠侠的位置，“所以，咱们的黑暗骑士究竟在哪？”

    耳机那里又是一阵键盘声，红头罩真的不知道那些可怜的黑色方块怎么承受得了提姆这样不间断地虐待。

    “我建议你最好提高警觉，头罩。我这边看起来他还在蝙蝠洞，但是我们都知道这有问题。并且我找不到夜翼的行踪，他可能根本没有出来，考虑到他的伤。”

    “拜托，那算个什么伤啊？就是果酸换肤激烈了一点吧。”红头罩叨念着拉开了货柜门。

    一个货柜里面应该是什么样子。首先，里面应该要有货。

    红头罩挺确定韦恩企业没有涉及买卖人口这一类的生意，所以谁来告诉他为什么里面的货会是两个人？

    还不是两个普通人，是该死的布鲁斯·韦恩还有迪克·格雷森，或者的精确一点，穿着蝙蝠装还有夜翼装，但是没有戴上头套还有多米诺面具的布鲁斯以及迪克。

    货柜中央放了张可以围圈坐下至少七、八个人的圆桌，还有四张成套的椅子。货柜顶上还有地板的边缘都装上了LED的灯条，亮堂的简直不像个货柜，在头顶上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有一个的换气扇，怎么看这都不是他计划中的那个货柜。

    “红。”红头罩后退了一步，“你再跟我一次蝙蝠侠在哪里？”

    “我了，蝙蝠侠的信号在蝙蝠洞，没有移动过。”提姆的声音这次不是在耳机里，而是在他背后。

    “嗨！”提姆单手捧着笔记型电脑，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嗨，B！”

    “提姆。”布鲁斯对提姆点点头，把视线转向了红头罩，颤抖着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的声音完全失去了几秒前的沉稳，“嗨，杰森。”

    红头罩僵硬的站在原地。

    如果他还看不出来自己被耍了一道，那么他就不配自己是蝙蝠侠教出来的了。问题是，是谁在哪个环节耍了他？

    “红？”红头罩转过身去看着现场唯一一个全身平民装备的提姆，“介意跟我解释一下，蝙蝠侠的信号还在蝙蝠洞是怎么回事？”

    他用拇指往背后比了比布鲁斯还有迪克。

    “我知道你会有疑问，所以我带了证据来。”提姆把他手上的笔记本电脑转向杰森，上面是哥谭地图，还有一闪一闪的红点，这是蝙蝠侠还有罗宾们都熟悉的追踪介面，“蝙蝠侠的信号真的在蝙蝠洞。”

    “那你怎么解释这个？”红头罩的语气平板，全然没有要简单放过提姆的意思，“还是你要告诉我这是蝙蝠侠的全息投影之类的？”

    “还是，”布鲁斯在红头罩背后开口，声音还是带着一些微微的颤抖，像是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失控，“一个父亲来看看他死而复生的儿子，是这么难以接受的事吗？”

    红头罩转回去面对布鲁斯，提姆跑着去关上货柜的门，把冷风还有闲杂人等阻挡在外头。

    “其他老爸，或许。但你是该死的蝙蝠侠！你不相信任何人，除了你自己以外。现在你要告诉我你相信你儿子死而复活——还不是从你手里复活的——你要放个烟火来个拥抱，而不是把我绑回去进行一百八十项测试证明我不是邪恶疯狂科学家针对你设计的陷阱？”

    在杰森看不到的背后，提姆对着迪克做了一个“嗷！”的疼痛表情。

    “所以你觉得不停的激怒我，包括绑架你弟弟，对于证明你不是’邪恶陷阱‘这件事情有任何帮助？”布鲁斯的语气和过去他面对犯了错还强硬地认为自己有理的罗宾杰森时一模一样，“或者你压根不想要让我知道你还活着，嗯？伟大的红头罩先生，只是来哥谭处理公事，仅此而已。”

    “不是这样，你不要在那边用你的侦探脑袋随意揣测别人的想法。”红头罩指着布鲁斯，语气不善，“提醒你一下，B ，我不是你的跟班了，所以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话！”

    “那么我也要提醒你一下，年轻人。”布鲁斯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走到红头罩面前一把抓住他指向自己的手，“即使你不是我的助手，我也还是你父亲，所以你最好也注意一下自己的口气。”

    红头罩没有回话，只是不停扭动手腕试着挣脱布鲁斯的铁腕钳制，但是目前看来蝙蝠侠的腕力还是略胜一筹。

    “现在，一个父亲难道连看着自己儿子的脸话都不行了吗？”布鲁斯紧盯着头罩的双眼部分，他看不透头罩的特殊镜片，但是他知道镜片后的那一双眼睛必定也在和自己对望，因为红头罩很快地垂下头，吐出一声挫败的叹息。

    “好吧，但是你得先放开我，老天啊，你是想把我的手捏断吗？”红头罩甩着被布鲁斯捏痛的手腕，伸手到脑后松开机关，剥下头罩夹在身侧，“开心了吗？”

    布鲁斯静静的看着一脸懊恼的杰森，他怎么样也不可能忘记那样的表情，曾经在塔莉亚的脸上出现过无数次，当他和雷肖因为彼此不相容的理念而争执过后，塔莉亚总会用这样的表情看着他。因为她和雷肖同样不能理解他的某些坚持，差别在于塔莉亚愿意接受布鲁斯就是这样的人，而雷肖最终认定布鲁斯不是他在寻找的传人。

    这是许多年前的往事了。自从布鲁斯和塔莉亚分开后，他们两人之间仅有零星的几次在蝙蝠侠与刺客联盟的冲突中短暂地见面，而每一次塔莉亚都维持着她优雅的面具，布鲁斯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到这种不开心的表情竟然是在杰森身上。

    “你有你妈妈的五官，还有她的脾气。”布鲁斯微笑着拨开杰森垂到额前的头发，“我不敢相信我之前竟然都没有发现。”

    杰森哼了一声撇过头：“不能怪你，我时候长得真的挺挫的。”

    “异议！”提姆的手高举到空中，还没完话就被迪克扑上去捂着嘴拖到旁边。

    “好了，现在脸你也看过了，针筒拿来抽血吧。”杰森卷起袖子对着布鲁斯，挑了挑眉毛等着他拿出针筒还有其他采样用具，“快点把这些该死的流程走完，然后我就要走了。”

    “走去哪儿？”布鲁斯看上去像是真的一脸茫然，“我知道一切了，杰森。你可以回家来，阿福一直把你的房间保持得很干净，我们都在等着你回来。”

    “回去让你把我禁足，就像以前那样吗？谢谢，不必了。无名是我的事，我会自己处理，不劳您费心。”杰森看着布鲁斯好像没有要抽他血的意思，放下袖子转身就要走。

    迪克焦急地在他身后喊着：“等等！”

    但是杰森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他听见布鲁斯的吼声——

    “看在上帝的份上，杰森！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只是想要你回来，想要看着你长大，想要好好的当一个父亲！我愿意相信任何事、任何神明还是奇迹，只要他们能更让我的儿子回来！我不在乎你的这个无名是何方神圣，我有和你提过一个字关于你在这座城市里以红头罩的身份做的，除了绑架你弟弟以外的任何一件事吗？”

    “因为你是该死的蝙蝠侠！”杰森也扯开嗓子吼了回去。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站在这里。今天，蝙蝠侠待在蝙蝠洞里。在这里的是布鲁斯·韦恩。”布鲁斯和杰森面对面，像是年长的布鲁斯在和他年轻的自己对望，“告诉我，杰森，你想要证明什么？你想要对’蝙蝠侠‘证明什么。”

    杰森只瞪着布鲁斯，肩膀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理由颤抖着。

    迪克选在这个时候伸手搭上杰森的肩膀，顺着滑向他的后背画着圈，声音轻松地好似没看到他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翅膀，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过什么吗？”

    杰森固执地不搭理他，迪克仍然继续微笑着把话下去：“我过人会变的，我就变了。”

    “你看，当你还在大宅，还是罗宾的时候，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当哥哥。我猜是因为我从就是独生子，我其实不太熟悉分享这个概念，而我对责任还有义务的理解都来自少年泰坦，当我愿意分享的时候我才和我的朋友们分享，我是队长所以我对团队有责任还有义务。可是当哥哥并不是朋友或者领导队伍，这不是绝交就可以绝交，不干就可以不干的职务。”迪克着着干笑了两声，“所以……你也知道了，我这个哥哥当的其实挺烂的。嘴上着你有事都可以来找我，可是当你真的需要我的时候，我……我只想要把你丢回给布鲁斯。我不想要处理你的情绪问题还是青少年荷尔蒙爆发。”

    杰森略为把视线转向迪克，他看到黄金男孩脸上的愧疚，那一点都不适合迪克。他记忆中的迪克一直都是骄傲的、自信的。

    “一直到你死了，我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于是当提姆出现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真的可以做一个哥哥，而这一点都不像我想像的那样尽是麻烦。而每一次有人我当哥哥当的好的时候，我都会想到你——被我辜负了的弟弟。你改变了我，杰森，如果此时此地的迪克·格雷森比三年前的迪克·格雷森更优秀，那是因为你，杰森。”

    迪克用力地拍了拍杰森的后背，而他的脸上已经划下两行泪痕还有发红的眼睛和鼻头。

    “你完全不知道你对我们有多重要，有多大的影响力，傻瓜。”迪克咬着嘴唇遏制自己别哭出声，无视了杰森警告的眼神用力搓了搓他的头发，“而身为一个好哥哥，这是我的责任阻止弟弟做傻事，所以……花了我不少功夫，但是我成功的向B证明了你真的是你，辅以达米安、提米还有亲爱的芭芭拉的帮助。啊，还有你的蛋糕也帮上忙了，阿福证明了那是你的独家口味。虽然我没有把D的那份蛋糕送到，这是B的错，他第一个就挑上了那块看起来跟别的不一样的宰了。”

    “但是我事后有把……蝙蝠糕赔给了达米安。”布鲁斯这话的时候，表情显得不怎么甘愿。

    提姆捧着他的笔电心地上前，把荧幕上的东西展现给杰森看：“布鲁斯也是人，他当然也会变的。看看这些，这里头哪一个是你认识的布鲁斯会做的事？”

    照片还有档案一个个在杰森眼前用播放投影片的方式展现，如果背景不是蝙蝠洞，杰森都以为那是正义联盟哪个法师在负责的案子。蝙蝠侠，布鲁斯不是这样的人，他即使承认超自然的东西存在，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主动寻求魔法的帮助，达米安过布鲁斯在家里“跳大神”一类的话，但是杰森从没想像过会是这么偏激。

    “我和你过，我会带你回家的，儿子。”布鲁斯拿出手帕擦去杰森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虽然你的复活和我的作为似乎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这并不改变我想要——我祈求你可以回家的想法。”

    布鲁斯发出一声疲累的叹息：“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可以抽血、采样，进行你认为我’应该‘要做的各种测试，如果这样会让你好接受一些。或许有一天等你自己成了父亲，你就会知道为人父母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都会愿意相信。”

    杰森想起了刺客联盟，想起了塔莉亚。

    所有的医生，每一个都是自己领域的权威，每一个都宣布自己没有救了。

    然而塔莉亚——只有塔莉亚，她没有一刻相信那些医生的鬼话，她总是：“一切都会好的。”她是除了达米安以外唯一一个相信杰森会痊愈的人。她全心全意的相信这一点，没有一分一秒的动摇，换作其他人，比如雷肖，就会句遗憾，然后彻底放弃杰森。

    “我只是……你们不明白，无名……我……”杰森觉得脑子一团混乱，他甚至不能组织一句完整的话。

    “慢慢来，杰森。”布鲁斯牵着杰森的手，把他拉到椅子旁边坐下。布鲁斯自己则坐在杰森对面，手轻轻地用稳定的频率拍着杰森的大腿，“来，深呼吸。”

    杰森照着布鲁斯声音的引导，调整自己的呼吸。

    “无名，只有大种姓可以对付。你们没办法应付他们，我是最后一个大种姓战士，这件事只有我能做，我一个人。”

    “好的。”布鲁斯点点头，看上去对杰森的法接受良好。

    “就这样？”杰森眨眨眼，惊讶于布鲁斯平静的几乎冷淡的反应，控制狂蝙蝠侠呢？

    “我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你心里留下什么样的印象。”布鲁斯一脸阴郁的看着杰森震惊的模样，“我并不是没有遇过特殊的敌人，只有特定人或者特定武器、特定条件之下才可以对付。我完全明白自己只是一介凡人，我不可能孤身一人对抗来自整个宇宙各个角落的威胁。但是这不表示我不能帮忙调查、制定计划、拟定紧急应变方案。”

    “但你还是一个控制欲旺盛的老头，别想否认。”杰森低声嘟囔着。

    “这个，我不否认。”布鲁斯忍住不让自己翻白眼，“但这不是你坚持一个人去对付无名，还有不回家的理由对吧。别否认，我除了控制狂这个毛病，被称为世界第一侦探不是没有理由的。”

    “太丢脸了。”

    “我保证我不会笑。”

    “这很幼稚！”

    “我保证你不会是这间货柜里最幼稚的那一个。”

    杰森蠕动着嘴唇，用蚊子叫的声音了一句什么。

    “大声点。”布鲁斯稍微大力的拍了杰森的大腿一下。

    “我要证明给蝙蝠侠看自己可以独立単干！就跟迪基鸟一样啦！”杰森扯着嗓子大喊完，就直接趴到桌上不去看其他人的表情。

    迪克已经在背景里发出噁心的：“喔喔喔喔，翅膀，追随哥哥的脚步，我好感动！”

    “杰森的行动力超棒的，我作为第一见证人可以百分百保证！”这是提姆，永远第一个跳出来挺他的粉丝。但是今天这个窝里反的动作杰森还是记下了。

    布鲁斯压抑的哼哼笑让杰森觉得他整张脸都要烫坏了。

    ＊＊＊

    蝙蝠洞里，阿尔弗雷德带着达米安等在蝙蝠车的停车平台旁边，在车门开露出四个人影时，老管家的目光就一错不错地跟随着那个他们丢失了三年的孩子。

    他的孙子，他的杰森少爷。

    达米安已经冲上去直扑杰森，双手紧紧圈住杰森的腰，恶狠狠的要求：“格雷森没有把我的蛋糕带回来，我要你另外给我做一个！还有你之前答应我的蔬菜汤，还有你煮给德雷克的那个南洋汤，都必须要补给我。”

    杰森笑着答应达米安的种种要求，目光落在站在达米安身后，一身笔挺西服的老人身上。

    啊，阿尔弗雷德，韦恩家的定海神针。

    “嘿，我回家啦！”

    “确实，您在外头游荡的真久。”管家严肃的抿着嘴唇，眼角隐隐约约有水光，“欢迎回家，杰森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