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公主在上1
起三年前那场形式浩大的婚礼,有幸参加的人现在都不得不叹一句蔚为壮观。三年前,长喜公主二八芳华,生的是明眸善睐倾国倾城,端得是优雅清贵风姿卓绝,她是今上最为宠爱的公主,下嫁新科状元叶承浩,可谓才子佳人天地造,姻偶天成金玉缘。由记得公主大婚那日,十里红妆随嫁行,高朋满座宾客来,今上主婚百官贺,欢声笑语喜盈门。
起长喜公主,就不得不提上一提她的身世,长喜公主是今上独女,与三殿下容逸是同胎双生。在皇家,同胎双子是不祥,但龙凤双生却是吉兆,再加上公主出生后一场迟来的雷雨浇熄了炎夏的灼热,为久旱的大周降下希望的甘霖,这让今上对公主能带来福泽的想法更是深信不疑。
长喜公主贤明又有才思,雅为今天上所爱宠,恩礼冠诸主。
据言,公主刚出生之时,今上翻查典籍无数,只为了给公主起一个适合她的名字。公主周岁之时,获封长喜长公主,今上赐其京都公主府一座,奴仆上千,良田千顷,绫罗绸缎金玉珠宝无数。
长喜公主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她性子温和又福慧双修,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今上疼宠公主,对她是有求必应,十数年来都是如此。
长喜公主荣宠不衰,但有谁能想到,所谓公主,其实假凰真凤。
容祁附身在长喜公主身上已经好几天的时间了,趁着养病的时候,他差不多也理清了这一世的基本情况以及原主的愿望。
原主本名也叫容祁,获封长喜长公主,是今上周文帝的‘独女’,礼部侍郎叶承浩的‘妻子’,也是礼郡王萧长清的前‘未婚妻’。
原主幸也不幸,他幸有疼他如珠如宝的父母兄长,不幸的是他父亲兄长对他疼宠基于的条件是他必须是真凰,若是他真正的性别被曝光,等待他的将会是无情的屠刀。
至于原主和叶承浩的姻缘,也远不如人们想象中那般美好,成亲三年,叶承浩甚至还不知道原主是个男人。大婚那晚,叶承浩喝了个酩酊大醉,和着新衣睡了一晚。大婚之后,叶承浩以公务繁忙为由搬进了客房,至今未出。
原主之所以会大病而去,是为了救叶承浩和他的外室。
半月前,叶承浩被人弹劾私行不佳对公主不敬对皇室不尊,纠其缘由,是他所钟爱的外室和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被人发现且告到了周文帝处,于朝臣看来,此乃不忠不义之举。周文帝疼宠原主,自是不舍得让原主受委屈,便着人逮捕了叶承浩,原主得知叶承浩被捕以及被捕的原因之后,心中郁结难解,当下病倒。
原主是真心爱着叶承浩的,他拖着病体在御书房外一跪就是一天一夜,周文帝心中虽恨原主不争气,却也拗不过原主,只得随了原主的愿,放了被得半死的叶承浩以及将叶承浩的外室母子交给原主处置。
原主还没来得及安排叶承浩的外室就一病不起,没几天就彻底去了,再醒过来的就是容祁。
容祁醒来之后,并没有用神魂力量查看这个世界的本源,因为原主的心愿很简单,他已经与叶承浩纠葛了许多年,他想了断与叶承浩之间这段无望的感情,他不想永远活在叶承浩带给他的痛苦里。
上一个轮回,容祁机关算尽,才勉强完成原主的心愿,驱逐原主残留在体内的不甘和怨气,但他本人的神魂是没有得到多少灵元休养的,这一次他只想轻松逍遥,原主的心愿也是他的心愿,完成是必须的。
对此时的容祁来,唯一的问题就是原主留给他的身份,长喜长公主。原主是被当做女人教养的,所以言行之间难免多了几分女气,他的首饰衣裳也是标准的公主例,容祁刚醒来的时候为了不露出破绽而未曾将原主身上的首饰全数摘下,但现在……真的是越看越别扭。
现在正是盛夏的时候,烈日当空,毫不吝啬的散发出滚滚热量,墙脚下的月季开得热闹,仿佛对炎热的夏气毫无畏惧。
容祁优雅的坐在软塌上,软塌的旁边摆了张案几,案几上放着几碟未动过的点心果子和一杯已经喝了大半的茶水,容祁捏着本棋谱研究,时而蹙眉,时而眉心舒展。
因着教养与女子相似,现在容祁眉宇间总是透着几分温柔淑雅,五官轮廓也较一般男子柔和,再加上自服药,他的身体生长缓慢,身形虽然比一般女子要瘦长些,却远不到男子该有的程度。一般情况下,就算是特别注意,也极少会有人疑惑他的性别。容祁想,等过些时候还是想办法离开京都才好,不然身体一直被抑制着,这辈子也逃不过早死的命。
容祁看了棋谱半天,其实记在脑子里的东西并没有许多,他垂眸看着手腕上引人遐思的碧玺手链,他本想将手链并着其它一起取下的,可原主的记忆告诉他,这手链是周文帝所赐,原主自戴在手上,就从未取下过。
冬霜轻轻掀开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见容祁还捏着棋谱看,便捂着嘴笑:“公主,您怎么还在看这一页啊?是还有哪里没有想通吗?”
容祁摇了摇头,随手把棋谱放在案几上,压着嗓子问道:“驸马呢?”
冬霜脸色微变,道:“回公主话,驸马正在养伤呢。”
冬霜很不喜欢驸马,公主深情,他非但不感恩,竟然还做出如此令公主难堪的事情。这些日子,她虽然久待公主府,却也能够想到外面的人如何谈论公主,如何将公主当成饭后谈资。
三年前那场婚礼有多盛大,公主现在就后多难堪。
公主自醒来之后,一直没有提起过驸马,冬霜以为公主已经对驸马不抱有希望了,谁知道……公主还是放不下驸马。
容祁倒是不知道冬霜在一瞬间里竟然想了如此之多,他只是微微颔首,道:“你去将这三年里驸马所有的支出都算算,统计个大概的数目,找个时间给驸马送去。”
冬霜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目光凝然的盯着容祁:“公主?”
容祁唇角微扬,道:“本宫的钱也不是水冲来的,为什么要随意给别人用?”
冬霜已经找不到词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了,喜悦,畅快,高兴,庆幸……以及隐隐的解脱。公主终于不用再夜夜倚栏相望,只盼驸马能归了。
冬霜高兴的视线乱飘,看到杯中水没有了就立刻手脚麻利的续上,她脸上傻愣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冬霜见案几上的茶点和果品几乎没用,就问容祁是不是这些茶点和果品是不是不合口味,是否要重新更换。
容祁吃了几年的药,嘴里早已经习惯了苦涩的滋味,这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要怎么适应甜味,偏生甜腻的味道是原主最喜欢的。
容祁转身望着窗外,正好看到原主养在湖里的仙鹤展翅而起,跃上盛开的荷花,引颈高鸣,亭亭玉立的模样。
容祁头也不回,慢慢的,语重心长的开口:“习惯也是可以改的。”
冬霜以为容祁指的是对驸马叶承浩的习惯,若不是谨记双方的身份,她一定会高兴的欢呼,这个习惯早就该改了。
冬霜没有再问关于甜腻糕点的问题,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赶紧去将驸马这些年来的支出算出来,然后在将账单甩在他的脸上,让他好好看看他用了他们公主多少银子,浪费了他们公主多少心血,也辜负了他们公主多少感情。
当然,冬霜最想看的,还是驸马爷在看到账单之后难看的表情,她幻想着,或许驸马爷会痛哭流涕,会哀声求饶,但公主已经死心,绝对不会原谅他。
冬霜脸上的表情特别精彩,一会儿皱鼻子一会儿皱眉头一会儿咧嘴傻笑的。
容祁是被冬霜的傻笑声唤回头的,他回头就看到冬霜一副把握在手跃跃欲试的模样,他顿了一瞬,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许是想象的世界太过美好,冬霜一时半会儿还不想回来,她听到容祁的问话,下意识的回答道:“在想驸马爷跪地公主原谅的时候公主要怎么拒绝才好。”
容祁嘴角微颤,他忽然想到从上一次轮回中听来的一个词,叫做中二!根据容安的解释,中二意思中含着幼稚热衷,倒是与冬霜现在的情形相符。
其实,容祁觉得冬霜的想法是异想天开,叶承浩恃才傲物,为人自负骄傲,他已经将他的自尊摆的比什么都高,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跪地求饶的事情来的。容祁想,等这几年的账单送到叶承浩手中的时候,他该是会恼羞成怒,然后傲气十足的定会将银钱归还。
容祁并没有把冬霜从想象中拉出来,他又拿起之前放下的棋谱,慢慢翻看起来。
冬霜回神,立刻跟容祁告退,风风火火的去准备给养病中的驸马爷的大礼去了。
冬霜虽然不是公主府的管家,但她深得长喜公主宠信,也拥有调动公主府部分力量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