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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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朝中的局势是愈发的让人看不懂了。”

    “既然看不懂,那就不看。”

    同徐宣对坐品茶的,是前情中被提到过的赵王。

    稍微知道点历史的都明白,梁平帝在病死后,正是前一幕被徐宣赶出去的滕王继了他的位,而逼迫做了三年皇帝的滕王退位的人,又正是这位赵王。

    梁朝在历史的长河中,政治不算清明,皇帝也不算贤德,在朝官员并没有做出什么对未来有深远影响的贡献,然而这么一无是处的梁朝却被青少年津津乐道,甚至出现在众多中,除了以陈济徐宣为代表的文人学士,也有这三位奇葩皇帝的原因。

    在他们之中,赵王可能算的上是最正常的了。

    陈济看着他对徐宣毕恭毕敬,心里的第一印象就比滕王留给他的要好很多。

    他给他把茶舔上,端端正正的坐在旁边。

    饰演赵王的演员长得十分正气,他在这里也只是看了陈济一眼就把目光投向徐宣,继续:“老师,我最近听到了一些风声。”

    徐宣拎起茶杯,:“你自己有判断好坏的能力,是真是假就不要来问我了。”

    赵王的身体向前侵了一些,“但是这件事和老师您有关。”

    徐宣的表情这才稍稍有了变化,“怎么?”

    “你是不是在瞒着别人做别的事情?”赵王的表情有些焦急,他道:“那件事好像被别的贵族们知道了,他们这几天正在想办法对付您呢。”

    赵王的话在徐宣心中可信度还是较高的。他顿了顿,问:“陛下这两日可有乖乖上朝?”

    “有的。”

    “也没有做过任何失仪之事?”

    “是的。”

    这才像话。徐宣心中暗忖,饮了一口茶水后道:“太后及那些外戚极其排斥我去见皇上,所以一些事情,只能麻烦你了。”

    赵王羞涩的一笑,“只要是能帮到老师的,我都会去做。”

    “那你再帮我一个忙。”

    “请老师吩咐。”

    徐宣起身,从身后不远处的柜子里拿出来一个上了锁的木盒。

    “你把这个,交到城东西阳处的范府去。”

    赵王看看中的盒子,又抬头看了看徐宣,点头。

    他走后不久,徐宣就撤了茶,孤单影只地站在窗前。

    不知何时外头开始下雨。

    园子里娇嫩的花,被雨水打得落了一地。

    夜晚,只穿了一件薄衫的徐宣来到树下,双捧起了地上的落花。

    提灯站在廊中等候的陈济隐隐约约听到他在喃喃自语:

    “宁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句话实在太伤感,他皱了皱眉,只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第二天,徐宣照常在屋中翻书习字,婉儿却带着个人慌慌忙忙的闯进来了。

    陈济抬头,一看来人居然是陛下,立马起身跟着婉儿出去了。

    徐宣看到梁平帝自己跑来了,心里是不大开心的。他用镇纸平铺开一页一页白纸,执笔蘸墨,头也不抬的问:“你怎么来了?”

    梁平帝喘了口气,双拳紧握,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似乎是用很大的勇气才出这种话:“老师,您跟我进宫吧。”

    徐宣发出一声轻笑,“又闹孩子脾气不是?我若是跟你入宫,太后还不咬死我?”

    “不是那样的。”梁平帝上前一步,:“您跟我入宫吧,我会保护您的。”

    徐宣哑然失笑,“我做了什么需要你保护?”

    “我”梁平帝咬了咬牙,身体居然平静下来了,“不是您做了什么,是朕”

    “嗯?”

    “朕把您策划的变法之事告诉太后了。”

    徐宣右一颤,正在写的一个“宁”字当即被墨糊成一团。他难以置信的抬起头问:“你什么?”

    梁平帝身子一缩,十分害怕的:“老师,我我把变法的事情告诉太后了。”

    徐宣当即扔了笔拍案而起,“你,你怎么敢”

    “老师!”梁平帝哀嚎一声,哭着跪下了“太后他们早就知道您带人在暗中筹备什么,她告诉朕,没有一个士族官员的支持,您只靠您那些寒士学生,变法之计注定会失败,如果您不及时收,事情败露之后,您会被其他士族逼死的!”

    “就算死又如何?现在国外外戚握权,若不变法,长此以往,引狼入室是迟早的事。与其让国家在我里衰败,不如倾尽全力赌一把。”徐宣吼了一句,痛心疾首的骂道:“刘衾,我的心思你真的明白吗?你又真的了解太后吗?太后她若是真的确定此事,她找带人来捉我了,你想想她是那种会跟你商量事情的人吗?她这是在诈你你知不知道?”

    “但是老师!”梁平帝抬起头,脸色慌乱,眼睛里却有自己的坚持,“朕觉得这个变法确实会失败,朕不想看到您死。现在太后的人正在来的路上,您跟我进宫吧,我会保护您,不会让任何人把您抓走的。太后她跟朕过的,只要您收”

    梁平帝似乎完全没有把他刚才的话听到心里去。

    徐宣只觉得他的想法幼稚可笑,“收不了了,变法在今早已经启动了,本来还可以成功的”但是因为这个人迟早道破天,“你就不能好好的在宫中读书,守着信任我的心意,等着今天傍晚的结果吗?其实你只要信任我,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此刻,徐宣红了眼眶,脸上除了绝望还有愤恨。他抬起,颤抖着指着俯在地上的梁平帝:“我错了。你看你现在哪里像一个王?滚,你给我滚!”

    陆衍俯在地上往前面爬了两步,“老师,你冷静一点啊,我知道您现在十分讨厌我,但是我今天是来带你走的,您就跟我入宫吧。”

    “不需要!”徐宣怒目圆睁,咬牙切齿,脸上皆是愤恨之色,“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

    梁平帝顿了一下,脸上十分的伤心难过,此时,屋外传来一个太监焦急的喊声:“陛下,是时候了,若再不走等太后亲兵来了发现您”

    徐宣听到这句话,侧过了身。

    梁平帝抬头看了他两眼,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走了。

    大概是听到了争吵呵骂声,梁平帝走后,陈济和婉儿在屋外一言不发四目相对。

    “要进去吗?”

    “你进去吧。”

    两人还在推诿之时,屋中突然发出一声震天巨响。

    这下可什么好让开让去的了。两人冲上去,拉开门,发现书桌被人掀得四仰五翻,而双目失神的徐宣侧卧在满是墨汁的地上,一言不发。

    大概是头一次见徐宣发脾气的陈济无助的望向婉儿。

    婉儿上前几步,还不待他话,徐夫人就来了。

    “夫君,外面怎么来了一伙将士?”

    徐府并没有被那群将士当做翁府之类的来对待。

    但是徐宣还是被两个人挟持着,从徐府正门走了出去。

    他被带到专门扣押士族皇亲的石牢中关了起来。

    石牢中没有日夜,徐宣也或许是第一次这么清闲,他抱着双膝仰着头,居然开始回想起往事。

    他忆起先皇是如何在重病之时把他感到病榻前:

    “徐卿,你虽然年轻,但是在这满朝文武中,朕唯一还可以信任的人,大概就只有你了。”

    “朕现在很后悔娶了皇后,她虽然出身高贵,但是为母不慈,为后不贤”

    “朕,朕要把太子交给你来照顾!徐卿,朕恳求你,必须要把陛下教育成一个贤德的君王!国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若是三十年内不能出现一个明君好好治理,覆灭是早晚的事,真不能对不起祖宗!”

    徐宣想,他可能也是挺对不起祖宗的。

    同时他也辜负了先王的信任。

    咳嗽了两声,徐宣抬起头,眼睛里全是冷漠和绝望。

    自己为之奋斗了十几年的国家,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在徐宣的一阵咳嗽声,梁平帝又出现在牢外。

    他对着狱卒不满的呵斥,“太傅身体不好,你们怎么敢将他关在这种阴寒之地!”

    然而此时,听到他声音的徐宣,眼睛可以是如死水一般了。

    梁平帝进门,走过来就要扶他,“老师,没事了,您可以回家了。”

    徐宣躲开他的,就算浑身没有力气,他也要自己扶着墙站起来。

    坐久了没动,腿还有点发颤,徐宣等了很久,才目不斜视的抬头,从梁平帝身边走了过去。

    他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石牢出去,就是刑场。徐宣进来时还是白色的地面,现在已经被血沾染得不成样子。

    徐夫人就是站在这样的甬道中,双目含泪等着徐宣出来。

    不需要她什么,只是看到石板上怎么也冲刷不干净的血迹,徐宣就明白了一切。

    “夫君,孩子们都”

    那是真正对这个国家一片赤诚的人啊!

    他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倒在徐夫人身上。

    “先生!”跟着一起来的陈济和婉儿立马协助徐夫人扶住他。

    “走。”徐宣一开口,竟是不成调子的呜咽,他止不住流泪,嘴里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不停的:“离开,离开这儿。”

    “我知道,我知道。”徐夫人拍了拍他的背,扶着他就要往不远处听着的马车上去。

    追过来的梁平帝死死的抓着墙壁,看着徐府一行人的背影,他委屈得哭着直抽抽,“老师——”

    徐夫人一顿,抬头看了徐宣一眼。

    徐宣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她明白了丈夫这时的意思。徐夫人吸了口气,继续迈步前行。

    梁平帝见徐宣头也不回,这次才是真的害怕绝望了,“老师,您不要怪我,您回头看看我啊,求您了,回头看看衾儿吧,衾儿不是故意的。衾儿错了,衾儿不该不听您的话,衾儿知错了,您回头看看衾儿吧”

    然而不管他如何哭喊,徐宣在上车之前,都没有给过他一个目光。

    看着马车越有越远,梁平帝浑身没了力气。他完全失去了身为一个帝王的仪态,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地上。

    咳嗽了两声,梁平帝没忍住,侧身呕出一滩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