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石桢虽有被戴绿帽的微妙感,但二皇子这事牵连太广,在石薇一番分析之下,连石永年都暂时忘记了被旧友背叛一事,一家人商量着该如何应对。
王友成一家四口如今都在牢里,石家既已禀报过敦淳帝,算是摘清了关系。
石桢虽失落忽然变成单身汉,但到底未曾见过王宁宁,王家又离京十多年,只郁闷一下便放开了。
石永年受的打击不,念叨着在东夷时如何互相扶持,什么刮了风雨,与怀恩侯、王友成等人一起在山洞躲避云云,着着,又起了担忧,不知王家境况,现在罪名还未落实,石永年心中总是抱着一丝希望。
石薇就是知道父亲的心性,毫不留情道:“父亲,实话告诉您,七殿下对女儿了,王友成贪污证据确凿,您最是忠心耿耿,这等残害大楚将士百姓的贪官,怎能再引为知交?至于哥哥的亲事,是王家毁婚在先,自甘为人外室,咱们退婚是天经地义,父亲有这空闲替王家担忧,不如早些想想京城还有哪家好姑娘,哥哥毕竟二十五岁了,再耽搁不起。”
石永年有如醍醐灌顶,再怎么记挂王友成,也没有儿女重要,此时被石薇提醒,果然转而烦恼起儿子的亲事。
石桢进了一趟宫又回七皇子府去接父亲,路上父亲果然已经开始绞尽脑汁考虑他的亲事,石桢却是不急,单身久了,习惯了,且就算要订亲,也得等王家的风波过去。
只是他忍不住想着妹妹石薇在皇子府里从容果断的身姿,七皇子似乎忙着,都没露面,但石薇十分自然地在昃晷院正厅接待父兄,不慌不忙,将自家该做的事一一理顺,利害关系也剖析得一针见血,石桢恍惚间,竟有种妹妹是七皇子正妃的错觉,这样敏聪慧的行事,有如深宅大妇
石桢不知该为妹妹担忧还是骄傲,悄悄叹了口气。
许阁老虽打定主意要将放在孟亢身上的资源收回,但外孙惹的事,还得收拾尾巴才行。
所以接到女儿许端妃求救的信后,许阁老还是给支了招,眼下包庇贪官、收纳妾室都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安达侯府的态度,孟亢毕竟杀了一个勋贵的嫡女,此事若没有处理好,京中有爵位的人家都要弹劾的。
许阁老想的方式简单直接,就让孟亢真的‘负荆请罪’。
孟亢六神无主,再是不愿意,也硬着头皮去做,于是他上身裸裎,背了荆条,就跪在安达侯府门前,一下子就引来无数人围观。
孟亢面露痛苦之色,对安达侯府的大门喊道:“晚辈无颜面对侯爷,一时误会,失害了冯姑娘,晚辈心如刀割,恨不能光阴回转,挽回冯姑娘的性命!晚辈对不住侯爷!”
孟亢是真心实意地觉得痛苦,那些荆条都是真的,他不过走了几步,脊背上就被刺出几道血痕,令观者怵目惊心。
孟亢哪儿受过这种身体上的苦楚?登时眼泛泪花,旁观的人看了,倒真有几分痛改前非的样子。
孟亢心中大骂,但只得忍着,他照外祖父的吩咐,早先寄了封信给安达侯,言词恳切,又许诺以后种种好处,并了迎纳安达侯的一个庶女进府,好维持两家情意。
孟亢自觉对安达侯府可仁至义尽了,这负荆请罪的表演,则是为了要挽回他的名声,孟亢虽羞耻不已,但堂堂一个皇子,赤身露体,自残流血,还是很震慑人心的,兼又言语间自称晚辈,不以皇子身分压人,百姓们纷纷惊呼,被孟亢的表现打动。
但安达侯府安静了一会儿,都无人回应,孟亢痛得冷汗直流,恶狠狠在心中想道,等他过了这关,定要收拾安达侯!
百姓们议论纷纷之际,那侯府的大门才被打开来,孟亢喜出望外,却见一个披头散发,面容浮肿的老妇冲将出来,去抓孟亢。
孟亢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要跑,却被那老妇抱住了腿,孟亢大怒,正要一脚踢开,只听得那老妇嚎啕大哭:“求求您啊!二殿下!我求求您,还我女儿的命来!我女儿才十四岁,都还没有嫁人,您怎么能杀了她呢?求求您,二殿下,求求您还我女儿的命!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
众人听了,才明白过来,这跪在地上毫无形象的老妇,竟是安达侯夫人!
只见安达侯夫人面如死灰,双眼红肿不堪,涕泪四溅,她放开孟亢的脚,又对他连磕了好几个头,哭道:“二殿下,求求您高抬贵,我的女儿一个人在阴间怎么办?她都还没成亲生子,没人供俸她,她是个孤魂野鬼啊!我可怜的女儿二殿下,您放过她我求您放过她”
安达侯夫人话中逻辑混乱,显然被女儿的横死打击得心神异常了,百姓们一开始被她吓到,现在却都同情起她来,百姓们哪里知道冯倩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不知道冯倩儿先前在家庙,与二皇子又有什么恩怨,只在安达侯夫人的哭诉里认识到,这么一个年轻富贵的姑娘,好端端没了,那真像将母亲的心活活剐去,令人生不如死。
“造孽哟”
“瞧这皇子殿下人高马大的,也不知怎么对一个十四岁的姑娘下得去?”
“安达侯好可怜哪!没了女儿,夫人又疯了”
百姓们的私语四面八方地传进孟亢的耳里,令他越来越暴躁,他想一巴掌将安达侯夫人搧开,死命忍住了,这安达侯府是怎么回事?竟任由当家夫人在府门外鬼哭狼嚎!
安达侯夫人磕得额头冒血,把孟亢背后那点伤衬得无甚稀奇,这时候侯府大门才又打开,一个管事模样的下人匆匆忙忙过来扶起安达侯夫人,一面对孟亢低头道歉,一面安抚安达侯夫人。
“我想见侯爷”
孟亢一句话都还没完,那管事将安达侯夫人连拖带拉扯进门内,竟是‘咚’地一声,又将大门关上。
从头到尾都没一个男主子出来见他!
孟亢何曾受过这种奇耻大辱,身边百姓们对他怜悯的目光又渐渐变得鄙夷,他忍着不对这些平民发脾气就不错了,哪里能继续待下去?于是他抽掉了背上的荆条,几个大步躲进停放一旁准备好的自家马车,就不再出来。
这‘负荆请罪’的戏码半吊子结束,许阁老气急败坏,对许端妃表示再也不管孟亢。
许端妃急得掉泪,连写了几封信向娘家求援,都没有音信,她心里越来越恐惧。
她是个明白人,知道父亲并不是一时生气孟亢没有坚持,而是观望安达侯府的态度,安达侯一向立场鲜明地支持孟亢,这回安达侯聪明得很,不让家中男子出面,反而让半疯的安达侯夫人去外头求孟亢,谁能指责安达侯不识时务?许阁老也看出来了,安达侯清楚地与孟亢划清了关系。
既然安达侯不原谅孟亢,也不再支持孟亢,自己去惹什么腥?许阁老故作生气,其实是借回绝女儿的求援。
再者,京城已逐渐传出消息,二皇子的外室竟是翰林院检讨石桢的未婚妻,这对孟亢来又是一次沉痛的打击,支持他的人本还能用误会冯倩儿行刺错杀人、纳外室是男子风流本色、孟亢被王友成瞒在鼓里等等借口,替孟亢洗白,但孟亢竟把人家订亲十几年的娃娃亲,占了作外室,这桩惊天丑闻连宗室长辈都看不下去,出面指责。
支持孟亢的人,也心有余悸,只怕哪天孟亢看上自己如花妻妾,也占了去,那可是身为男人最难以忍受的羞辱!
这桩桩件件下来,孟亢可毫无翻身的会了。
许端妃毫无办法,只能再一次素面白衣地跪在乾清宫殿前,泣道:“皇上,臣妾有罪!臣妾与自己的孩儿同罪!求皇上给亢儿一次会,让亢儿弥补他的过错!求皇上看在臣妾服侍数十年的份上,宽恕亢儿这一回”
许端妃这回哭得真情实意,连日焦急,嗓子像被火烧般的沙哑,撇去孟亢那些罄竹难书的罪过不,许端妃也是引人同情的。
她这次却没有等太久,王寿出来,亲自扶她起身,让她到殿内去。
许端妃忙抹去眼泪,心中升起了希望。
“大楚律例,意外伤人致死,杖一百,徒刑三年;包庇贪污,罪重可视其同伙,流放三千里,视情节轻重,家眷同罪。古人有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让朕宽恕亢儿这回,是想让朕在史书上做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昏君吗?”
许端妃唇瓣颤抖,跪伏在地,她知道儿子犯下的是大错,触犯了律例,但没想到,罪行这么严重
“皇上,臣妾、臣妾不敢但亢儿是皇上的孩子啊!皇上忍心看着他受这些苦楚吗”许端妃呜咽着问。
敦淳帝气过了,也怨天怨地过了,更多是自责,他也曾想让所有儿子,和和气气地互相扶持到老
“你得对,亢儿毕竟是朕的孩子。”
许端妃的双眼亮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敦淳帝。
只见敦淳帝面容冷肃地:“朕甘冒史笔毁誉之险,免去亢儿该受的罪,但亢儿需捋去所有官职俸禄,贬为庶人,终身圈禁于皇山别院之中,你可接受?”
许端妃差点喘不上气来,她不能理解敦淳帝在些什么,嘴唇苍白得吓人,不由自主嗫嚅:“臣妾、臣妾”
却一句话都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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