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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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从门洞中看见孟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愣了一下。

    她起身慢慢朝门口靠近,对着孟辰深不可测的黑瞳,她迟疑地开口:“你是汪妃的孩子?”

    孟辰的眼神闪了一下。“你记得我?”

    那女子彷佛陷入回忆之中,偏了偏头。“我记得你叫辰儿辰儿是吧?你长得与汪妃挺像,都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张扬的长眉,你父皇曾,汪妃一笑,整座宫殿像是一瞬间亮了起来”

    孟辰的眸中浮现讽刺,他朝赵河看了一眼,赵河才咳嗽两声,尖利的嗓子像是要钻进人的脑袋:“放肆,恭惠纯和礼敬敏宁皇后已加封后位,尔等庶人不可续用旧称,此乃大不敬!”

    那女子浑身一僵,握住了拳头。“你什么?汪皇上加封了她后位?”

    孟辰走近门洞,扬起一个诡异的笑,直直望进女子的眼里。“你还不知道吗?孟青玄就算再怎么努力,你死后也入不了帝陵,与父皇合葬了!”

    这女子便是曾经的杨皇后,现在困居囹圄的杨庶人。

    杨氏脸色瞬间煞白,她胸膛几度起伏,好似在忍耐着什么,最后才黯然叹道:“我就知道,你父皇最爱的只有她,其他妃嫔,只要怀孕了无法侍寝,你父皇便会很快抛诸脑后,宠幸别人,只有你母亲,就算孕中,也是备受宠爱反正我,被废位之后,原也无法死后入帝陵,谁去跟皇上百年后一块儿,都不干我的事”

    孟辰审视着她的反应,并没有话。

    杨氏却忽然笑了,她瞪大双眼,对着孟辰:“你知道吗?我常常在想,依着皇上喜新厌旧的性子,再过不了多久,只怕也要将你母亲冷落在旁,另结新欢,若不是你母亲恰在最美丽的年纪死了,皇上还会记得她吗?孟辰,你觉得皇上真的爱你母亲吗?若你母亲像我这样,随着年华老去,发白脸皱,你皇上还会爱她吗?”

    杨氏在等着自己这番话激怒孟辰,可是孟辰却不如她所想的那样。

    孟辰忽然笑了一会儿,才道:“这难道不是托你的福?否则,我母亲怎会年纪轻轻就死了?”

    杨氏怔忡,她紧绷着脸片刻,才反应过来。“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托我的福?”

    孟辰冷冷地俯视着她。“你心知肚明,当年怎么陷害我母亲,以至于导致她的死亡,你也蠢得丢了后位,这一切,难道不是你亲造成的吗?”

    杨氏忍不住退了两步,孟辰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难道是皇上告诉他的?

    她看到孟辰双眼里的恨意,她忍不住又上前,抓住了门洞的边缘,喊道:“你都知道了?那你为何不恨皇上?为何不恨太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我,明明是太后”

    “太后做下的事,本有她自己的因果,而你却将我无辜的母亲牵扯进去,你才是最该死的。”

    杨氏被孟辰这句话惊得背脊发麻,动弹不得。

    赵河与那管事嬷嬷,知道这些事情不该是他们这些下人该听的,恨不得摀住自己耳朵。

    孟辰不怀好意地盯着杨氏。“你在里头,我动不了你,但外头还有个孟青玄,母债子偿,你觉得如何?”

    “不!”杨氏脱口而出,她双眸盛满恐惧。“孟辰,你别动玄儿,他被我连累成这个样子,他是无辜的!孟辰,你要知道,若我没出事,玄儿就是正经的嫡长子,太子原也轮不到你来做,你放过他吧!你已经得到那么多了!”

    孟辰双眼闪过精光,饶富兴味地扬起嘴角。

    “若他今后安分地当他的敬王,我自然不会动他”

    孟辰朝赵河挥了挥,赵河连忙跟上去,孟辰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氏紧紧攀着门洞,用力咬着唇瓣,直到嘴角出血都没发觉。

    赵河知道今天听到不得了的大事,他犹豫几番,讨好地问孟辰:“殿下,可要交代那嬷嬷,给庶人杨氏一点苦头吃?”

    孟辰停下了脚步,那嬷嬷还没跟上来,孟辰低下头悄声对赵河道:“你方才只本王母亲被加封后位,其他的什么都没,但杨氏却知道本王现在已成了太子,这不是很奇怪吗?她肯定有法子与外头联系,你多与这里的宫人打听,盯紧杨氏,有任何动静都要报给我。”

    杨氏一开始听到他母亲被追封后位,还装作震惊的模样,彷佛对世事一无所知,最后却因心急孟青玄的安危,忍不住露了馅,孟辰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赵河恍然大悟,连忙点头,这时那老嬷嬷已赶了上来,对孟辰谄媚地笑着,孟辰没有理她,径自走出了北五所。

    赵河塞给那嬷嬷一块银子,那嬷嬷笑得双眼瞇成缝儿,赵河故作跋扈道:“太子殿下来这儿的事,不许传出去。”

    那嬷嬷连声应是,待到孟辰一行人远走,她便鬼鬼祟祟地走回到杨氏门前。

    过了几日,孟青玄得到消息,狠狠捶了下茶几。

    “孟辰,你竟敢侮辱母后!贱人生的贱种,你们根本不配与我母后话,你们通通都该死!”

    他双目通红,满脸愤怒,他的幕僚慌张地往外望,生怕孟青玄的声音传出去。

    “殿下,您请息怒!皇后娘娘信上不是了吗?让您保持冷静,七皇子此人冲动好强,才刚入主东宫,就迫不及待去皇后娘娘面前耀武扬威,可见不堪大事,殿下您须得比七皇子更沉得住气,按部就班地照计划进行!”

    孟青玄的幕僚知道他不喜听见庶人或太子的称呼,故而只能沿用旧称,以免孟青玄不喜。

    孟青玄抹去眼角不甘心的泪水,咬牙切齿道:“都怪我不争气,让母后在里头还得为我操心,母后得极是,让孟辰越是看轻咱们,就越不会防备咱们,要想拉下孟辰,得有个替死鬼”

    石薇近来都是早晨先忙宫务,忙完便去探望江皇后,江皇后精神不好,不一定见她,但这姿态总要做出来给别人看。

    不得不,太子妃与侧妃就是不一样,盯着的人可多了,比如前阵子许阁老就想拿善妒弹劾她,石薇总要心一些,免得给人落下把柄。

    回到长明宫的时候,石薇见朱嬷嬷正忙着指使宫女们采集花瓣,好捣花汁染指甲。

    来自从搬进宫里,朱嬷嬷就一步也没有离开长明宫,石薇本想让她做长明宫的管事嬷嬷,朱嬷嬷拒绝了,石薇只得让她做自己的梳头嬷嬷,伺候她起居,长明宫的下人们都知道,这朱嬷嬷实际上是太子妃身边第一人,得罪不起,因而十分敬畏朱嬷嬷。

    石薇唤了朱嬷嬷陪她进内殿,朱嬷嬷连忙跟了进去。

    朱嬷嬷给石薇斟了热茶,石薇便问她:“嬷嬷,你自回到皇宫,似乎都没有去找过以前的姊妹?太后那儿,不去请安也可以吗?”

    朱嬷嬷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老奴也曾对娘娘过,在宫里得罪了贵人,还是太后娘娘觉着老奴出宫去比较好,才放老奴出去的,先前殿下得封太子,老奴有过犹豫要不要进宫,终究是放心不下娘娘您,这皇宫看着花团锦簇,一派和平,内里多少龌龊事,怕娘娘您着了别人的道,老奴这才厚着脸皮跟过来。至于太后娘娘那儿,想来也早忘了老奴这个无干紧要的奴才,其他姊妹们,倒也不急,她们都知道老奴不便出门,免得遇上了那位贵人,又惹来风波。”

    石薇因着知道了苏兰仙与贤王孟娄悄悄来往,对孟娄此人起了好奇心,本想着朱嬷嬷对宫中较熟,想请她探听一番,现在听着,朱嬷嬷得罪过的贵人还在宫中,那确实不方便在外行走,只好暂且搁在一边。

    “嬷嬷对我的心,我是知道的。从前只知嬷嬷你得罪了人,那人还在宫中?是谁呢?”

    朱嬷嬷犹豫了一下,她见宫女们都在外伺立,内殿只有她跟石薇,这才慢慢起:“要得罪的那人,其实也没有在宫里了,但是他母亲还在,从前没对娘娘您这事,是没想过您会成为太子妃,住到皇宫中,现在对您也好,让您对那人有个警惕。”

    石薇讶异地问:“是谁呢?嬷嬷又是怎么得罪了人?”

    朱嬷嬷彷佛心有余悸,声音中略带恐惧道:“那时诸皇子年纪都不大,正爱玩的时候,捉弄宫女太监们也是有的,一回太后寿宴上,皇子们坐不住,有几个跑跑跳跳,太后娘娘都笑着任他们去,咱们这些宫女,只得心翼翼服侍,那时老奴捧了热汤,一直盯着脚边,确认没人才敢走,不知为什么,那时候坐得好好的四殿下,忽然伸脚,老奴绊了一下,热汤泼出一些,幸而没泼到人身上,只溅了一些到四皇子的衣裳上头,老奴慌得下跪认错,太后娘娘本要罚老奴,是白敬妃娘娘过来,确认四皇子没有事,还向太后娘娘求情,太后娘娘才饶了老奴一遭。”

    石薇心中一动。“四皇子?”

    朱嬷嬷有些焦虑地:“正是现在的贤王殿下,娘娘,您您要心白敬妃娘娘。”

    石薇挑眉。“这话怎么?白敬妃不还替你求情吗?”

    朱嬷嬷怕石薇不相信,连忙道:“那时白敬妃娘娘给老奴求情,还赢得满场称赞,老奴也不敢是四殿下伸脚绊得老奴,毕竟孩子调皮,又是主子,作为奴才,将罪过担下来便是,这是老奴在宫里唯一犯过的大错,事后太后娘娘也没罚老奴,只是过没几日,老奴就差点儿被人给推到井里去。”

    石薇诧异地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