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醒了！”一见幼宁睁眼, 少年们激动不已，各式问候接连用来，声音比之前更嘈杂了些。

    幼宁依然茫然，耳朵不自觉抖了抖, 模样呆呆又萌憨，声音细细软软，“你们是谁呀……”

    这群少年年纪都不大，本是猫厌狗嫌的年纪, 什么都还不懂, 此时却不约而同噤声。

    肉乎乎的脸蛋, 圆滚滚的眼睛, 白白嫩嫩的手和软绵绵的声音……这些无一不正面击中他们心灵。

    实在、实在太可爱了！

    即便无人教导，他们也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和动作，“妹、妹妹饿不饿啊？前厅已经摆膳了。”

    “哎？”幼宁抱住飞到怀里的黄鸟, 没几句话就被一群少年簇拥去了前厅。

    为了给妹妹留个好印象，期间少年们间歇性地交换跑回房，换了身干净衣裳又来接替，半点没怠慢过幼宁。

    一路走来, 不知惊掉多少下巴，往来仆从个个睁大了眼睛，想看看这还是不是他们那群整日闹得府里鸡飞狗跳的主子。

    “妹妹喜欢吃什么？喜欢辣？还是酸？”

    “妹妹待会儿和我坐一起吧，我帮你夹菜。”

    “妹妹还是靠着我吧, 我喂你！”

    “妹妹喜欢鸟儿吗？明天我去帮你捉几个。”

    “妹妹……”“妹妹……”

    可怜的姑娘被唤得晕乎乎, 每个人都在唤她, 争先恐后地示好，让她都不知要看谁才好。

    肥鸟都听得不耐烦，“啾啾”飞上幼宁头顶，在上面软趴趴伏下，豆眼中满是对这群少年的嫌弃。

    不知是谁看出幼宁的茫然，喊了句，“你们吵着妹妹了，一个个来！不许挤。”

    少年们面面相觑，还真慢慢静了下来。

    容侯和林老还没来，但林家的几个儿子儿媳早早侯在了里面，远处听到声音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儿子何时这么乖觉过了？

    府中十余个臭子，可没一个安静的，平日都是个赛个的闹腾，曾经还把一间屋子给拆了，谁都不敢瞧他们的破坏力。

    待被围在中间的姑娘露出身影，他们便明了发生何事。

    怪不得老爷子要叫他们一同来陪客参宴呢。

    几个儿媳哭笑不得，旁人府中女子是被嫌弃生不出男丁，她们却天天被公公盼着生闺女。

    可林家似乎天生就是没女儿缘，她们早就觉得公公憋了许久，这不，果然把别人家的姑娘给哄来了。

    陡然见到这么多生人，幼宁有些害羞，还是眨着水润的眼眸向众人一一过招呼，糯糯的童音听得在场众人无比熨帖。心中忍不住生出和自家老爷子一模一样的想法：还是闺女好啊！

    本是和和睦睦，林老爷子一来，听到幼宁对儿子儿媳的称呼，当即愣了愣。

    介于他与容侯为好友，所以起初让姑娘对自己唤的是伯伯，可对自家儿子儿媳又唤什么叔姨，这不是乱了辈分？

    林修严肃想道，更重要的是，若算自己和长林同辈，那他家闺女岂不平白比自己孙子长了一辈？

    这可不好。

    想到这儿，林老爷子慎重道：“长林。”

    “……嗯？”

    “以后你我还是以叔侄相称吧。”

    “……”

    围绕称呼这个大问题，林府的这顿午膳用得格外诡异，一边是他们家老爷子和容侯大眼瞪眼默默不语，一边是一群少年对着唯一的姑娘鞍前马后，伺候得不亦乐乎。

    林府一众被夹在中间的儿子儿媳数眼相对，神情无奈。

    这还没完，午膳后休息了一刻，一群少年有心想在妹妹面前表现，提议一起去武场玩儿。

    掌管府务的大儿媳劝道：“容姑娘是个姑娘家，哪与你们相同，姑娘家都喜欢看花儿玩秋千，带她去武场做什么，当心伤着了。”

    少年们踟躇不定，哪知姑娘道：“幼幼不怕，进学时看过的，十三哥哥很厉害。”

    十三哥哥？只听姑娘轻轻唤过几声的少年们乍听到如此亲密的语气，登时醋了，又知道幼宁不怕这些，当即请了容侯和自家祖父允许，带着人腾腾跑去了城郊的武场。

    城郊有四处武场，都为附近军营所有，不过京中许多王孙公子都喜欢时不时来这练练，南武场便被单独开了出来。

    武场基本不会有人带女子来，更别一个几岁大的娃娃。是以在来之前，幼宁已被换了身男儿装扮，再度成了个男娃。

    乌发被编成一股翘在脑后，因细发太多，整个脑袋都显得毛茸茸的。这是其中一个少年给她扎的，粗糙的手法让她不习惯地一直去揪自己的辫子。

    “元宵哥哥，幼幼想照镜子……”爱美的姑娘对自己的新形象有点不安。

    被唤的少年忙连声轻哄，“我们没带镜子，不过妹妹最好看了，不管什么样都很可爱。”

    其他少年跟着一起附和，人多的力量便在这时体现出来，幼宁被哄了几声，便渐渐相信了，不再去想自己乱糟糟的脑袋。

    等入了武场，幼宁与领事一个照面，那青年没憋住，扑哧笑出声，抬手就将幼宁脑袋揉得更糟，“这是哪家来的公子，衣裳都穿不好就想来练武了？”

    原来少年们给幼宁罩外衫罩得急，领扣歪了不，腰身那儿也没系上。

    放眼整个武场，哪个少年不是英姿飒爽、清瘦笔挺，就这么一位，身形圆滚滚，穿得也圆滚滚，整个一柔软的面团，捏一捏就能软到趴下的那种。

    青年生得异常高大，幼宁踮起脚将脖子仰了又仰才望见他的脸，什么都没，但睁得大大的眼睛已经表明了她的感叹。

    这个哥哥好高啊。

    天真直白的眼神令青年笑了笑，俯下身亲自帮幼宁扣好领口，随手拿了根带子充当腰带系好，偏头对少年们道：“方才北武场来了贵客，你们练练可以，别玩闹太过，当心被罚，冲撞了那位我可保不了你们。”

    “贵客？云二哥，知道是哪位吗？”

    “听是三皇子作陪。”青年想了想，“约莫是东宫那位，不管是谁，待会儿心些便是。”

    “哎，知道了，谢谢云二哥。”

    青年莞尔，最后一拍幼宁，“你年纪太，旁边看看就好，有什么想玩儿的，让你这群哥哥们陪着，别自己一人走动。”

    “谢谢。”幼宁根本没听清刚才几人的对话，或者听清了也无从发觉，只要旁人不是直接道出太子或十三等字眼，她是不懂的。

    林家为图省事，给十几个公子按年节或节气取了名，南武场的人与他们早已熟络，因此看多了个不点便笑道：“这是你们哪房又添了个娃娃？这次该叫除夕还是冬至了？”

    然而他们并没有得到回答，这群公子们得了妹妹谁都不愿理，兴冲冲把人领去一群马儿边，开始各个向幼宁介绍自己的爱马。

    幼宁之前和燕归进学时也是这样跟着到处跑，倒不怕什么马儿，但头顶的肥鸟反应不，啾啾飞起来，头顶来回盘旋，时不时飞下去啄一口马背，似乎有些意见。

    马儿了个响嚏，甩甩尾，肥鸟一抖，绒羽不足支撑体重，啾两声就从空中落下，径直摔在地面。

    “它怎么这么胆？”少年好奇捡起，“还这么肥，飞都飞不了，妹妹，我去给你另捉一只吧，这只太笨了。”

    “啾啾啾啾！”肥鸟相当抵触，然而尾巴被人牢牢握住，只能愤怒地拖着圆肚子在掌心滚来滚去。

    好在有个主子护着，幼宁软声拒绝后又将肥鸟放回头顶，转头几个少年的赛马已经开始了。

    赛马当然不在武场内，附近便有绵延平原，绿茵白云连成一线，最是适宜练习骑御。

    此处不分武场，人数众多，亦有些乱，但林家这么浩荡一群还是十分醒目。

    墨袍龙纹右衽的少年立在马上，正与人交谈，神情带着冷然，闻声视线投去，立即有人识趣道：“那是林都统府上的公子，时常会来这儿跟着练武。”

    少年颔首，催马似要转身，耳梢忽然微动，再熟悉不过的稚嫩童音传入耳中。

    动作顿了顿，他道：“随我去看看。”

    三皇子奇怪瞧了眼他，心道十三弟莫非是看中了林家人？

    这可有点麻烦，他听这群公子爱玩得很，闹腾起来能把屋顶给掀了。

    幼宁还不知自己已经被人发现，正软声给十几个哥哥们加油，她好哄，上马随意溜一圈，夸赞的话儿和亮晶晶的眼神就不断抛来，看得这群少年们心花怒放，表演得愈发起劲。

    又一圈遛马后，少年拉着幼宁的手，忍不住道：“妹妹，我可不可以亲亲你？”

    “哎？”

    “那……那就抱抱也行。”巴巴的眼神看起来十分可怜。

    幼宁想了想点点头，少年激动地将姑娘整个抱了起来，握住软绵绵的手刚想些什么，转头幼宁就暼见正面迎来的少年身影，瞬间想起曾经和十三哥哥的约定。

    她一急，燕归还没走到，就异常迅速地提起短腿往回奔，边跑边道：“初一哥哥不要幼幼在这里！”

    正要走到的燕归：“……”

    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