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佬的中场演出
那药奴居然与楚恪长得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楚恪的身体, 还是一个与楚恪酷似的人?
这人的出现像道霹雳,毫无预兆地猛在楚慎和燕择身上,二人皆下意识地转首看楚恪,发现这人面色煞白,惊骇和疑惑的气息蔓延到了全身上下,肩是颤, 手已软, 他几乎要扶不住燕择, 自己先一头栽下去了。
燕择赶紧运转内息, 把身上稳住,再把楚恪拉住。
“怎么回事儿?”
他低声问,楚恪却懵着脸答不出, 上下两片薄唇挂着青青紫紫的急颤, 像是在浓酱里游过一遭,一时耳塞口堵,听不见不出。
燕择看出不对, 隔空抛了个眼色给楚慎,楚慎刚想动作,不料寇雪臣警告性地狠瞪他一眼, 一放枪杆,振袖而出,一抬头一横眉,依旧是白雪样的出世人,那一地的尸体似都不是他的杰作。
秦灵冲见寇雪臣上前, 以为他正要插话,不料这人轻轻推开秦灵冲,像推开一个碍事的当路牌,站到了他与这“四恶拘”的中间。
“此间血气重,大人不妨借一步话。”
甄好微微一笑道:“这不是寇老板么?严州酌亭一别,不料在此相聚。”
老抠和甄好私下见过?
楚慎暗道不妙,又见四周人人眼神微妙,怕是怀疑寇雪臣与这“四恶拘”有何勾结。
寇雪臣道:“相聚即是有缘,只是我为赴宴而来,四位大人何故在此?”
甄好道:“我得到消息,秦门分舵有贼人作乱,如今一看,果真伤了不少性命,天子脚下有王法,我等既然在此,少不得请几位主犯去衙门一趟,把来龙去脉讲个清楚明白。”
做惯了暗杀勾当的恶人,讲起官话来竟一套一套,若非他们恶名在外,恐怕在场几个老江湖江湖还真有几个会信。
通常帮派内斗,官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来黑道白道都得罪不得,二来孰是孰非实在难辩,不如就此做个管家翁,闹大了再出面干涉。可依甄好这意思,不止要请秦灵冲一人,连赴宴的各大帮派魁首也一同请去。
至于请去以后是个什么章程,是轻轻松松一日游还是乱扣罪名押大狱,谁能知道?谁敢去猜?
他们来上这么一出,莫不是要把各帮派的代表人物统统扣住?
众人议论纷纷,却又不敢擅动,一来这四人权势滔天,轻易得罪不起,二来刚刚经历一场恶战,身上正是疲惫。
寇雪臣却仿佛不知疲倦,也不知“得罪”二字怎么写。
他直接无视了楚慎的咳嗽,也不看秦灵冲面上的焦灼,只对着甄好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倒不如做件买卖来得划算。”
一听“买卖”二字甄好就两眼发光,“寇老板怎么?”
寇雪臣道:“大人卖我个面子,这个药奴让给我,如何?”
楚慎听得一惊,甄好笑道:“让药奴给你?”
寇雪臣道:“据这药奴刀枪不入,我倒很想看看。”
在场众人听了这话,却是两种人两种想法。
楚慎知道他是想高价买下药奴,为的是这与楚恪酷似的容颜,秦灵冲听了却认为他是想花钱消灾,借买药奴之手,让“四恶拘”放过一众白道魁首。这人能这么做,多半是念着与楚慎的情义,因此连秦门都要照拂,绝不让人欺负了去。
那甄好却道:“可这药奴我也是新得,并未玩够……”
寇雪臣面无表情道:“一百万两。”
甄好似是左右为难道:“这药奴不通人性,只怕会伤了寇老板……”
寇雪臣淡淡道:“三百万两。”
甄好连连叹气,竟是连话都懒得了。
寇雪臣咬着牙,在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情况下憋出一个新价格。
“五百万两!”
甄好听到这数字却闭上了眼,“一千万两,少一两都不行。”
一千万两?这不是狮子大开口,这是蛇妄想吞巨象。
众人听到这里也有了数,这几人素来贪得无厌,见了肥羊岂肯罢休,只怕寇雪臣搭进去一千万都不够,要倾家荡产了才能破财消灾。
寇雪臣对此心知肚明,但为了朋友为了在场诸位,他都退不得。
这人张了张口,刚想迸出一个更为悚人的数字,忽听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响声。
“寇老板等等!”
他回过头去看,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去,扫到目标才发现,话的竟是那个病歪歪的霍闲非。
这人无权无势又无背景,不过与寇雪臣交好了些,怎敢在“四恶拘”面前话?
楚慎上前几步,似一张薄薄的白纸般飘到寇雪臣身前,仔细地量了那站定不动的药奴,越量越是失望,越失望越是连声叹气,叹着叹着就道:“古往今来,哪儿有真正的铜墙铁壁,哪儿有什么刀枪不入的人?寇老板不是俗人,何必信这市井传言?”
这家伙这就演上了,寇雪臣也配合起来,自上而下俯瞰了他,冷霜似的面上露出三分不耐,像冰面里露出三道缝。
“那你觉得这药奴是值多少?”
楚慎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
寇雪臣问:“一百万两?”
甄好的眉头微微一挑,但依旧闭着眼,楚慎摇摇头,寇雪臣又问:“那是十万两?”
楚慎又摇了摇头,寇雪臣再问:“莫不是一万两?”
楚慎一脸轻蔑地笑了笑:“一百两都不用,十两银子就够,一两是价钱,九两是送的,就当做个人情给四位大人。”
甄好这回就睁了眼,且是睁大了一双冷眼,直勾勾地盯着楚慎,像盯着肉上徘徊飞舞的一根苍蝇,想立刻捉到手里,拍死、捏碎,再一指尖弹到臭水沟里。
挡路者该死,挑衅者该杀,妨财者就该千刀万剐!
“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话?”
他话音一落,那“四恶拘”里的老三许善就一下飞起,如蝙蝠一般越天而过,转眼间已腾挪到楚慎身侧,一伸手,手竟不是自袖出,而是自肋下而出,如风走雷追,两掌已要拍至楚慎的胸口。
许善的“大藏般若掌”来自北汗密宗,一旦抓实,这肉身在三日内就能化成肉水,人也做不成人,骨消肉融,只能做一张白乎乎的皮。
楚慎急退、猛撤,想避开这两掌,不料霍闲非的壳子入了水沾了寒意,此刻起寒颤来,内息一瞬紊乱,那双掌竟似追魂索命的绳钩,一瞬长了三分,再下个呼吸就要抓到楚慎左右两胸。
张澜澜看得几乎要惊叫,楚恪再不能忍,猛奔上前,萧慢从屋顶上一瞬下落,裴瑛撑着身子强行站起,顾飞观欲掷出银钩,可他们谁也没有另一人快。
这人只出了一剑,一剑就从楚慎的肋下闪了出来,紫电碎星般刺进老三许善的手掌,直接贯穿了掌肉与掌骨!
许善尖嘶一声,倒飞出去,叫何辜接个正着,他低头一看手心那抹触目惊心的红,勃然大怒,一声断喝道:“哪个不长眼的贱人出的手!还不出来受死!”
何辜正欲把出剑者剐个七八百片。不料那人竟一手推开楚慎,走到了所有人的前头。
“呦,相爷手下的四位大人要我受死,本侯怕得很啊。”
这人一出场,四人皆是一惊,他也不管不顾,只低头舔了舔剑上的血,一舔就皱了皱眉,像尝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
“你练的什么功,这血也太难喝了点儿。”
甄好忽的改了口气,放缓神色道:“侯爷怎会在此?”
他绝口不提别的,分明是忌惮燕择这一侯爷身份。燕择也没料到这反应,他以为这侯爷顶多就是一方恶霸,上不了盛京人的眼,不料连相爷手下的恶狗都如此尊敬,看来这广寿侯府能一直作恶而不受惩治,是因为他们早已与奸相结为一党。自己人遇着自己人,自然得留三分薄面了。
既是如此,不妨利用利用这面子。
燕择顶着那薛侯爷的脸就冷森森一笑:“你们到这宴上,不拜见本侯,先和这抠门奸商唠嗑一通,到底把不把广寿侯府放在眼里?”
甄好面上一搐,几根青筋在眉间进次崛起,但终究还是忍下。
“我等不知侯爷在此次赴宴名单上,有所怠慢,还望恕罪。”
燕择冷冷地瞥了一眼许善,“恕罪?你可知你兄弟刚刚干了什么?”
甄好忍住不,那烈火脾气的何辜却道:“刚刚不是您伤了咱们兄弟,而是这人使了奸计,让我三哥撞上了侯爷的剑锋,所以于情于理,咱们都得拿下此人。”
明明是燕择出的手,却被他颠倒黑白成了别的。燕择越听越是想笑:“你还想在我面前拿人?”
何辜阴恻恻地笑道:“侯爷金身玉体,咱们自然不敢与您动手,他在您身边一日,就安全一日。可宴有头尾人有聚散,他若离了侯爷,这福运也就去了一大半,摔个跤生个病什么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这明明白白的是威胁,众人皆面露怒色,秦灵冲也要上几句,燕择却一把揽过楚慎,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指剑朝“四恶拘”。
“那还真是不巧,这霍闲非偏偏是本侯爷的人,他到哪儿本侯到哪儿,他要是摔个跤,本侯就让全城人都去摔跤,他要是生个病,本侯就让大家都吃不到药。你可明白了?”
楚慎先是一脸懵然,随即用力推开,险些把燕择给推到尸体堆上。
这不是没几个人的客栈,这可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你到底在些什么有的没的,霍闲非的名声你还顾不顾了!
他怒瞪如火,燕择却浪里浪气地一笑:“你生气了?你越气本侯越欢喜,你要是再咳嗽几声,本侯可得高兴死了。”
这一瞪一笑算是把关系坐实了,楚慎直想把这厮劈两半,那甄好的目光却在二者之间跳来跳去,不由发出一声暧昧的冷笑。
这碍眼的霍闲非是动不得了,那就只能往寇雪臣那边要钱了。
他刚这么想,忽听门外人声阵阵,众人侧目看去,只见一劲装女子飘然而至,娥眉秀目端的是英姿飒爽,她身后林林总总跟着一两百人,走在前头的竟是个熟人,盛京城公门三神捕之首——孟云绝!
这人目光含笑,还未话,那“四恶拘”就气势大消,像东风压倒了西风,大山压垮了山,除甄好外,三人皆不同程度地变色。
楚慎不由眼前一亮,几乎想鼓掌叫好。
秋想容竟把这位爷给请来了?
老孟一来,谁都不用再怕了!